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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石小川去问,王小二已经抢先问道:“解药在哪里?”田小二笑道:“你又没被人喂化龙散,紧张什么?”王小二急道:“小川哥是锦衣侯……。”他没说完,石小川突然喝止,喊了声,“小二。”王小二自知失言,脸上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田小二却甚是机灵,一听便即明白,上上下下大量了石小川几眼,问道:“你真是锦衣侯穆枫的徒弟?”石小川见无可隐瞒,冷冷地哼了一声。王小二赶忙说道:“小川哥真是锦衣侯的徒弟,他若是吃了解药,内力恢复,就能除掉那帮海盗,把我们都救出去。”
田小二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个人土里土气、傻里吧唧,居然还出身名门,攀上了锦衣侯。”王小二见他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出解药的下落,心里着急,喊道:“你难道不想逃出去?”田小二微微一笑,脸上挂着懈怠的神情,说道:“那可不一定。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到哪里不可以闯荡出一番天下?说不定到了古拉姆,我能讨得国主的欢心,先做了封疆大臣,再做到首席宰辅,最后,嘿嘿,自己弄个国主做做呢。”
王小二脱口说道:“你这是要谋逆作乱啊?”田小二脸色一肃,反问道:“国主也是人做的,凭什么人家做的,我就做不的?”王小二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之际,石小川目不转睛地盯着田小二,突然问道:“你知道解药在哪里,对不对?”田小二一愣,旋即笑道:“哎哟,你这块臭石头倒是开窍了。我确实知道董老大把解药藏在了哪里,不过他为人机警得很,想要偷到那是万难。”他看到石小川的脸上露出失望之情,得意一笑,缓缓说道:“幸好我偷偷看过了解药的方子,自己配了一副。”
石小川眉头一扬,把手伸出铁栏,急切地说道:“在哪里?快给我!”田小二口里啧啧有声,连连摇头,说道:“你这副架势倒像是我欠你的,可你不该是求我吗?”石小川看他一副顽劣样子,心头隐隐生起怒气,强自抑住,抱拳拱手,沉声说道:“阁下若能将解药相赠,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
田小二仿佛看到世间最滑稽之事,捧腹大笑起来,石小川面有愠色,问道:“怎么了?”田小二转身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这副样子就特别像一块臭石头。”石小川急忙喊道:“先别走,解药呢?”田小二回过头来,用手指点着他,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你要牢牢记住,莫要再惹事。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石小川问道:“什么时候?”田小二脸上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那可说不好,也许明天,也许等到了古拉姆。”他看到石小川的脸上怒气浮现,赶忙拉开屋门,一股疾风吹了进来,吹得他身子一缩,说道:“不和你说了,起大风了,若是把库房吹塌,可不得了。”说着话,他跑出石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石小川气得重重一拳砸在铁栏上,发出当的巨响,把王小二吓了一跳,知道他此刻心中愤懑,劝道:“小川哥,我觉得田小二这个人不像是个坏人,要不然他就不会告诉你他手上有解药。可能他是在等待时机?你也不要太过着急。”石小川听他言之有理,点了点头,看到他面容憔悴、眼圈通红,料到必是自己昏迷当中一直陪护,此刻已是困顿之极,便说道:“时辰不早,你先好好休息,有事到了明日再说,既然有解药,就一定有办法逃出去。”
王小二见他神情渐缓,这才放下心来,委实觉得疲惫不堪,当即合衣躺下,过得片刻便沉沉睡去。石小川却辗转难眠,他既是知道有望得到“化龙散”的解药,心里就一直在盘算着:我若是功力得复,跳出高墙,一口气跑出三四十里路不在话下,必能找到有人住的地方,招来官兵围剿了这群海盗,把大家都给救出去。想到这里,不免心中急切。
他暗自思忖:这田小二不肯把解药给我,左右是怕我行事鲁莽、误了大事。想到这里,他在心里暗自冷笑,心想: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胆小如鼠,被那群海盗吓破了胆?嗯,我要想法哄他给我解药,到那时候就要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我的本事。他脑子玄想着自己服下解药,功力得复,翻越高墙,招来官兵,终而至于将这股海盗一体剿灭,仿佛看到田小二满脸敬佩之情,不由得心中暗暗得意。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里暗叫不好。他心想:田小二说过他孤身一人,万一他真的想去古拉姆怎么办?说不定解药云云都是他安抚我的缓兵之计,好拖到董老大那一伙人回来?到那时候我可是内力尽失、外有强敌,想要逃走可就万难,想到这里,他冷汗直冒。
想到解药或许无望,他感到一阵焦急,旋即又想:哼,就算没有解药,区区一堵高墙可休想拦得住我,总要想法逃出去,越快越好。于是他在心里暗自谋划着该从何处翻墙而出,到了外面又该如何躲避追捕,如何招来官兵,想了许久,打定主意,等到再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再留心查看周边的地势,弄清楚大致的方位要紧。
石小川想得出了神,猛然又想到:田小二分明是个假名,他若是真的孤身一人,又为何不肯以实名相告呢?照这么一说,他多半真的有解药也未可知。这时候石小川回想起来,院子里那许多少年看到田小二,都有一种畏畏缩缩的神情,好似对有他几分畏惧。石小川不禁在心里不住地对自己说:石小川啊石小川,你可再也不能少不更事,轻易相信别人。他心里想:在这个假名的下面,这个人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呢?也不知道到底是正是邪。
想到这里,石小川看了看在一旁沉睡的王小二,看着他那张秀美的面孔,心里想:你虽然不是个坏人,可是在你的假名下面,又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他脑中思虑纷繁,久久不能入睡,好容易睡着,耳畔听得风声大作,睡梦中觉得十分寒冷,不知不觉与王小二倚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这一睡,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被人吵醒,他睁眼一看,是田小二拍打铁栏,喊着,“快起来了,昨晚大风把库房吹塌了半边,眼看着近日还有风雨,大家都要出力尽快把库房修好,若是损坏了里面的东西,延误了出海,董老大回来可吃罪不起。”他说着话,打开了铁锁,看到石小川犹自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心头火起,喝道:“你倒是快起来。”
石小川斜着眼睛看他,心里对他那副巴结讨好、唯恐得罪海盗头子的做派大感鄙夷,不过想到正好趁机查看高墙外面的情形,便慢腾腾地爬起来,跟在王小二的身后往外走。走到门边,他突然一转身,把田小二顶在了墙上,逼问道:“解药呢?”田小二未见慌乱,咧嘴一笑,说道:“你要解药啊,我给你就是。”他作势伸手入怀,要掏什么物事。
石小川心里一喜,当他真的要给,却见田小二将手抽回来,手里空空如也,笑道:“哎呀,我忘了带。”田小二见石小川脸上怒色渐盛,倒也未见慌乱,悠然说道:“你可莫要再催我,催得紧了,说不定我连解药藏在哪里都会忘掉。”
石小川一呆,气冲冲扭头就走,田小二反倒伸手将他拉住,说道:“臭石头,你听我说,和爷出海钓鱼回来了。他虽然不是十三太保之一,可也是董老大的手下,你招惹周大虎、焦四海左右不过打上一架,挨一顿揍,可要是招惹了和爷,当心小命不保。”
石小川头也不回,将他的手甩落,走了出去。到了外面他才发现,昨晚那场风雨果然甚大,天地如洗,满地湿泞,北边那间木屋被吹塌了半边,里面堆放的木料、藤篓小半浸在水里,此刻许多少年正在干活,有的将屋里存放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搬,有的爬到屋顶修补破损之处。
他和王小二两个跟在田小二后面,正往木屋走过去,不远处有人喊道:“小田,你把那两个新来的带过来给我看看。”田小二答应一声,就听那个叫和爷的人说道:“老子倒要看看谁把周大虎打伤了,这人下手够狠的。”田小二笑道:“小孩子打架没有轻重,也是虎哥倒霉,从此威风不再,怕是以后只能做一只波斯猫了。”和爷听了咯咯地坏笑。
田小二扭过头来,说道:“快去见过和爷。”他见石小川犹自面带怒色,低声说道:“别总摆出你那副臭石头的样子,回话的时候小心点。”他却不知石小川此刻心中正自惊讶,只因他听到那个和爷的声音,觉得甚是耳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心念及此,石小川故意放慢了步子,低垂下脑袋,跟在王小二的身后,暗自查看。
说话的功夫几个人就到了和爷的面前,石小川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长相,先已看到他将手臂撑在回廊的柱子上,手臂上刺着一条毒蛇的纹身,蛇身盘绕,蛇头昂起,吐出长长的信子,看着让人心生畏惧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