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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阔大的别院,建筑古朴清淡,本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去处,可现在平添了森严,因为驻军太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满院子里都是药香,林惜文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三夜才回神。
碧痕一直在她身边伺候,宇文珏那边,有颜玉。
而宇文珏,听碧痕说,他第二天就醒过来了。
到底与她是不同的,她是受了伤,而宇文珏,正好是赶在那时候毒发了而已。更何况,他毒发的时候,她给他吃了一株人参,外加喝了她差不多快两千CC的血。再加上得救后连忙喝了颜玉的药,颜玉又施针替他调理,若再不醒可就真的是天理不容了。
倒是林惜文自己,浑身是伤就不说了……她也不知道那天宇文珏是把她怎么弄下山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淤青,其实她很怀疑她是被拖下来的。胳膊骨折,加上后期没有及时治疗,她这两天只要稍微有点乱动的迹象,碧痕就会对她说:“大夫说,你这断骨很长时间才来医治,加上中间有大幅度的挪动过,若稍微不小心,很有可能会接不好给张歪喽。”
这么一说,倒是吓得林惜文动都不敢动了。
现在,这胳膊才是林惜文现最关心的事宜——她以后会不会变成畸形?!
“惜文。”
靠在床上,林惜文顺着这声毫无力气的声音瞄过去,还真的像是见了鬼一般!
宇文珏那张精致的脸像是被放了血一样,站在门边还靠在颜玉的身上,一丝阳光照在那脸旁上,竟是透明的,比起她来,他这更象是个刚从鬼门关里出来的!
林惜文真想对着他笑,到底是活回来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这随行的一大帮子人,都会被让宇文睿给弄死吧!
还好,还好,都活过来了!
林惜文闭上了眼睛。
这几日,林惜文虽然在床上躺着,可碧痕带给她的消息并不少。
那日,她与宇文珏坠崖之时,长攻与江玉珩便已经冲了上来,刺客全部被杀,江玉珩手下留有一活口,这些人都是曹寅的余孽,也是安州地界上细作的最后一股势力。
现在,整个安州的巡视宇文睿已经下旨交给了杨子厚来完成。
而江玉珩则是因为护主有功,被宇文睿亲自封了个‘玉叱将军’。
闹了这么一场,宇文珏也没有在巡视的意思了,便在这园子里歇了下来。
宇文珏的身子估计很不好,或许是因为那日毒发时没有好好的用药,总之,林惜文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虚弱过。
她自己也是,胳膊断了,不能乱动。
每次想去看宇文珏,碧痕总是拦着。
碧痕说:“姑娘,爷很好,他只是需要休息。”
林惜文便也不在多说什么,更何况,她自己的身体确实也不怎么好。
这一停,便停了两个月。
大周,都城,皇宫。
深夜,夜凉如水。
更鼓声远远的传来,听不真切,远离正殿的暖阁中,宇文睿身着便服,斜卧在锦榻之上,榻前摆放着一长条小几,几上奏折,堆的跟山一般高,而他手里也拿了一份,神色微倦。一旁潘放察言观色的送上参茶道:“皇上,歇会吧。”
宇文睿接过茶盏却不喝,目光依旧胶凝在奏折之上,从潘放的角度望去,可见那份奏折最是与众不同,别的奏折全是浅蓝封面,惟独这份,是无比华贵的金紫色,右下角还绘着一个精妙细致的图腾。看见这个图腾,他顿时明白过来,那哪是奏折,分明是睢国送来的国书。
宇文睿将茶盏搁过一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他终于要去睢国了。”
宇文睿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宇文珏。
潘放垂目,并不多言。
宇文睿道:“前日你不是奇怪朕为何突然要封江玉珩吗?”
潘放听了宇文睿的话连忙跪下垂首道:“微臣不敢。”
宇文睿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模样:“潘放,你起来。你过来看看这个。”
潘放不敢起身,又说了一句:“微臣不敢。”
宇文睿弯腰,亲自将潘放扶了起来,将那睢国送来的国书展到了潘放的眼前:“看,朕让你看的,有何不敢。”
潘放的目光落在那国书上朱笔字体间,从开始的平淡渐渐的蹙眉,最后讶异一声,道:“原来如此。”
宇文睿笑呵呵的说:“珏自然是无心在睢国的,他既然找了这江玉珩,朕便成全这江玉珩又如何呢。”
潘放微微躬身,往后退了两步,他说道:“这是这江玉珩……”
潘放话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他看到宇文睿摇了摇头。
“江玉珩……”宇文睿低低的笑了一声:“章鸿的爱女章婳不是对他痴心一片如今还待嫁闺中吗?”
潘放点头道:“是。”
“潘放。”宇文睿叫他。
潘放低头应道:“是。”
“你见过那章婳吗?”宇文睿这样问他,带着淡淡的笑意。
潘放的背上一寒,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微臣……微臣曾远远的见过。”
宇文睿眯着眼睛,道:“这样啊,如何呢?”
潘放垂目,只道了四个字:“天姿国色。”
“是啊,章鸿会养女儿啊,天姿国色!”宇文睿眯了眯眼:“这样的天姿国色,若当日真的嫁给了那江玉珩,还真的是可惜了呢。”
潘放弯身,不语。
宇文睿接着道:“潘放,不如让这章婳入宫吧。”
“……是。”潘放最终,轻轻的说了这样一个字。
也就是宇文睿这样一句话,如此轻易的便改变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翌日。
圣旨便入章府。
皇帝若曰:於戏!咨尔文阁大学士章鸿之女,庆承华族,礼冠女师,钦若保训,践修德范。既连荣於姻戚,且袭吉於龟筮,是用命尔为婳妃,择时进宫。其率循懿行,懋昭令德,祗膺典册。
同日,八百里急诏发往安州。
睢国君主寿辰,特命煜王宇文珏为使臣赴睢国为睢国君主贺寿。特命‘玉叱将军’随行。
待此急诏到达安州时,已经是第三月了,而睢国君主之寿辰,便是在半月之后。
而就在急诏到达的当天,宇文珏来见林惜文了,当时她正缩在床的一角里,嘴里不成调子的哼着那首梁静茹的‘恋着多喜欢’。
曲调那样欢快,可林惜文哼着哼着却有些伤感——
这世上你最好看,眼神最让我心安,只有你跟我有关,其他的我都不管,全世界你最温暖,肩膀最让我心安,没有你我怎么办,答应我别在分散,这样恋着多喜欢……
那么,在这样一个时空里,有没有人像这样一样,让她恋着,同样……如此恋她?
这三个月以来,她都是这样,卧在床上,宇文珏不见她,来看她只有碧痕。
颜玉也不曾来。
林惜文很想干点什么,她需要一个能发泄的出口!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抑郁——
她曾奢望的想……谁的肩膀能最心安的让她靠一下,一下就好……
宇文珏没想到,三个月不见,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林惜文。
“林惜文。”
宇文珏一步步的靠近她,那样慢,他第一次这样小心的叫着她的名字,像是在对待一件精致的瓷器一般,仿佛语调一重,她便碎了。
而林惜文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似地,挣扎着,目光仿若没有焦点。
宇文珏脸上一贯如云淡风轻般的笑容敛去,他靠近了林惜文,轻轻的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抬手轻缓地去抚她的脸颊,柔声问道:“怎么了?”
林惜文空洞的双眼里渐渐有了神采,挣扎的力度也小了许多,却是死死地咬住唇,不肯回答。
宇文珏微微叹了一口气,稍稍用力的揽紧了她一些,什么都没有再说。
难得,林惜文像个温顺的小猫一般伏在他的胸口,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像现在这样的心跳。他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而此刻,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林惜文忽然想起,初时,她与他单独去见杨子厚的时候,他们一起看到蔚县的村庄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就是那样滑在心头的安心感,与此刻……竟然有那么一点的相似。
“惜文,我们走。”
“去哪儿?”
宇文珏也不再多少,伸手从屏风那儿拿了衣服,一件件的帮林惜文穿上。
林惜文也如同个娃娃般,任由他替她穿着衣服。
直到步出了房间,一路走到的大门之外,才看到,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长攻一身黑色的劲装,身上不但带着佩剑,还背上了弓弩,恭敬的对宇文珏道了声:“爷!”
宇文珏略微点头,将林惜文拎上马车,车帘一扫,道了声:“走!”
马车飞速行驶已经将近一个时辰,林惜文看着车外越来越荒芜的景致,不由问道:“你不会是想我给我卖了吧?”
宇文珏嗤笑:“论斤卖你都不值钱!”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惜文发觉马车开始颠簸了,再看,才发现已经开始上山了,这赶车的人也真他.妈.的牛逼,硬是能把这马车当成拖拉机使唤,就这么着,又赶了半个时辰,颇越来越陡,马车是彻底的上不去了。
宇文珏掀开车帘跳了下去道:“下来。”
林惜文跟着下车后,向西周看了看:“你干嘛?荒山野岭的,先奸后杀?!”
长攻默不吭声的退至一旁。
宇文珏也不搭话,只是示意林惜文跟着继续往上爬。
“诶!”
林惜文气喘吁吁走在他的身后,她简直不敢相信宇文珏三个月不见她,刚见她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是让她跟着他来爬这座山!
“宇文珏,我以前还真的是看错你了,真没看出来你还真够情调的,真的,我真佩服你!领着我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就是为了来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