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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福小旅馆内,楚韵动动高烧过后酸软的四肢,从床上爬起来倒杯热茶。
“闺女,我做了中饭,一起吃。”
旅店老板娘凤兰婶敲响楚韵的房门,楚韵喝完水放下杯子打开门想开口拒绝,憨厚的凤兰婶笑容朴实,热忱的拉住楚韵的胳膊,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碎碎念着,“瞧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瘦的跟草棒样,走路上风大点就能吹跑喽,我这里啊,什么不多就饭菜房间多,蔬菜是自家地里产的,新鲜好吃着呢,在这里多住几天,保管把你养白白胖胖的。”
“咦,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凤兰婶是个急脾气,走路风风火火,手拉着楚韵,人却在楚韵前面二三十公分处,一回头看到楚韵一层泪花在阳光下晶莹透亮,凤兰婶慌忙停下脚步,急忙抬手去帮楚韵擦,又怕过于粗糙的手心刮到她细嫩似一碰就破的皮肤,手一时间停在半空中,不知是收回,还是落下。
“闺女……”
“婶子我没事,就是觉得你比我父母待我都好。”
楚韵快速擦去眼泪,对着凤兰婶笑着,笑容直达眼底。
家福旅店店面老旧,客人稀少,自一个星期前被凤兰婶的丈夫带进旅店,一日三餐他们都会主动多做楚韵一份。
刚开始高烧不能外出,凤兰婶就把帮她把饭菜放在床头上。高烧没有胃口,楚韵不吃,她就像哄孩子般,哄着楚韵。
楚韵心里梗着事,有一次没控制好脾气,直接对着啰嗦的凤兰婶吼了声。
凤兰婶面色僵了下后,笑呵呵的没生气,临出门的时候仍不忘嘱咐她把饭吃了。
楚韵冷静下来向她道歉,凤兰婶连连摆手说没什么,饭菜照着给楚韵做,平时买些水果洗净后端到楚韵房间。弄得楚韵都有种不是旅店的客人而是女儿的感觉,楚韵感动之余,主动要求把饭菜水果钱加在房租里,凤兰婶死活不同意。
后来从张叔那里她得知,他们是失独家庭,曾经有个女儿,十九岁的时候生病去世,凤兰婶消沉一段时间后,对年轻的女孩子特别喜爱关系,用医生的话说就是寻找精神寄托,让楚韵不要心里过意不去,有她在,家里热闹,凤兰嫂的心情会好很多,算的上是互惠互利。
“傻孩子,婶子也就给你做过几顿饭,怎么可能跟你父母相提并论。快把眼泪擦擦,你这一哭都把我吓的六神无主了。”
凤兰嫂闻言,笑声爽朗。
“是啊,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哪对父母能跟他们相提并论了吧。”擦干眼泪,楚韵随着她来到位于后院的十多平米的客厅。
“如果父母不好,世上只有妈妈好那首歌不是白唱了吗?”
凤兰嫂没听出楚韵语气中的自嘲,楚韵轻阖下眼睛敛去里面一想起他们就难以掩盖怨恨和愤怒,视线落在摆在房间中间的圆桌上的三菜一汤,青菜西红柿很平常的家常小炒,楚韵吃的格外香甜。
没想到在难捱的日子里,是这对陌生的夫妇温暖了她被亲情伤的血肉模糊的心。
“孩子,听你的口音是同城本地人吧,你出来那么多天给家人报平安了吗?”
凤兰婶没问过楚韵的姓名,每天就是丫头、孩子的叫着,在她眼里,楚韵就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她怕问了,楚韵会逃走。
“我……我父亲去世了,我是个孤儿。”
给她生命的两个人禽兽不如,她承认的父亲只有楚华恩一个。
“那你没其他亲人了?”
“有个堂姐和未婚夫。”楚韵搁下碗筷,拿过放在餐桌上面的报纸,“我今天刚跟我未婚夫通完话,告诉她我过两天回去。”
桐城最近一期的报纸上报道,顾源房地产存在严重质量问题,将要面临天价巨额赔偿和检察院起诉,鉴于此次此次事件导致的恶劣影响,桐城领导班子决定对顾源旗下所有的产业进行全面清查。
正常起家企业都有阴暗不干净的地方,何况是黑道发家顾源,次决议通过后无疑是给顾源判了死刑,再也回天乏术。
顾家崛起的神话自此覆灭,让桐城人对他痛骂狠批的同时又唏嘘不已。
楚韵自嘲勾唇,她琢磨了那么久,想要狠狠的报复顾仁峰,到后来还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让他现了原形。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现在就是顾仁峰自食恶果的时候,只是她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帮忙收拾完碗筷后,心情低迷的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会儿后,楚韵抓起包离开旅店。
家福旅店并不是在主干道上,大概走了十多分钟才拦到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楚韵不禁怀疑,自己那天到底是怎样找到这家旅店的。
报上顾源大厦,司机多看了楚韵一眼,“你是顾源的员工吧,听说顾源明天要被查封,你现在去正好能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
“好快。”
楚韵低头喃喃声,顾源是桐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破产后得有近三分之一的市民受到波及,一下子多出那么多失业者,市政府肯定会采取措施,最可能的就是让桐城其他几家有实力的公司合作,对顾源进行整改,兼并整合后重新进行运营。
顾源的衰败,成就了桐城其他的企业。
“是啊,十天以前提到顾家是高不可攀,现在却是被糊了狗屎。跟着顾仁峰一起混的那些人,现在哪敢对别人趾高气昂,都在夹着尾巴做人,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跟在顾仁峰身边的?包括薛华吗?想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楚韵心中五味陈杂,抿唇略微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开机,拨通陈媛的电话。
“我的大小姐,姑奶奶,你跑爪哇国去了吗?这些天为了找你,我们差不多把把桐城掘地三尺了。”
电话一接通,陈媛声音激动,语气带着十足的担心。
“我有不是土行孙,没事朝地底下钻做什么?”楚韵声音平静无波,似外界的事情压根都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
“……”听到楚韵打趣,陈媛算是终于松了口气,询问楚韵所在的地方,楚韵说了声顾源,她连忙让楚韵在门前等着,她她就在附近,五六分钟就到。
陈媛是个女强人,平常穿着高跟鞋走路都脚下生风,这几天为了找楚韵,她特意穿了平底鞋,一路跑着过来。
楚韵落下车窗探出头跟她招手,陈媛气喘吁吁的坐进车中,边用手呼扇着,边拿纸巾擦额头上的汗。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玩失踪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弄得我们人仰马翻的,急的要吐血报警的时候,你自己有安然无恙的出现了。”楚韵脸上虽然跟平常样挂着浅淡的笑,可身上却笼着一层阴沉沉的死气,“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连最亲爱的未婚夫都没有通知。”
“从小固有的认知突然被推翻,一时接受不了罢了,没什么大事儿。”
“你是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女人?才……”说到这里,陈媛向楚韵靠了靠,碰了碰她的肩膀,对她挤眉弄眼道:“你把你未婚夫踢了,我们组一对?”
语落,陈媛自己慌忙摇头,“不行,你可是大少爷跟六少的宝贝,我若是把你给拐跑了,他们得给我发个江湖封杀令。”
陈媛骨子里是个二货,但她此番声色俱佳的表演完全是为了逗楚韵开心,楚韵很给面子的赏了她两个大白眼,“你这姿色我无福消受。”
“我都舍身配合你了,你还嫌东嫌西的。”陈媛一脸受伤状,包中的手机响起,是薛华打来的,她告诉薛华楚韵跟她在一起。
“让他去前面的星巴克吧,你去哪,可以让司机送你回去。”
楚韵把车费付上,准备下车。
“喂,有你这样见色忘友的吗?”陈媛拉住楚韵,眼神希冀的望着她,“你有六少了,大少爷那种货色就留给我了吧。”
“你……你喜欢薛华?”
楚韵下车的动作顿住,陈媛是都市白领,楚韵觉得她喜欢的类型应该是理工男才对,薛华那种打打杀杀的人跟她站在一起画面不和谐。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薛华时的场景。
微长的头发下架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浑身透着股书卷气,是她让他再次走上了那条血腥的路,心,沉闷,发紧。
“不是喜欢,是跟你对六少样,是爱,发自内心的爱。只是那么多年,他一直当我是个透明人,我心里不是个滋味儿。”陈媛摸了摸胸前,就差挤出几颗金豆豆博同情了,哀求道:“看在我痴心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当个牵桥搭线的红娘,成全我的一片痴心吧。”
“师傅,麻烦去前面的星巴克。”薛华性格暴躁孤僻,他正需要像陈媛这种性格活泼开朗的女人,抚平他心里的创伤。
临下车时,楚韵严肃的看着陈媛,“陈媛,我不是怀疑你对薛华的感情,因为他跟我经历过同样的伤痛,确切的说他受到的伤比我更甚,我想确认下你对这份感情的态度。”
“我对毛爷爷保证,我对这份感情绝对百分之百的认真!只要薛华肯接受我,我绝对会以夫为天,累死也甘愿。”
“就算是顾家倒了,他不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顾家大少爷,你也愿意?”
楚韵一瞬不瞬的盯着陈媛的眼睛,陈媛闻言,立刻端正态度,每个字都咬的格外清晰的认真说道:“我喜欢的事他这个人,跟他的身份背景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他一无是处,没有养家糊口的能力,我也能出去挣钱养他,保证他吃喝不愁。我这样说你该放心了吧!”
“姑娘这是爱情口号,等感情遇到了茶米油盐酱醋茶,你的态度可能就没有怎么坚持了!”
“屁!我陈媛说到做到,我们两个人说话,有你的吗!下车!”
“……”这姑娘刚才看着软萌萌的,一眨眼就变身喷火龙了,刚多嘴的司机轻咳声,讪讪道:“这好像是我的车。”
“你的车就了不起了,请我做我都不继续做。”陈媛把这段路的车费拍到副驾驶座位上,扯着楚韵下车,信誓旦旦的说道:“刚才我的全是我的心里话,不管你信不信,我发誓我绝对会做到。”
“我信。”楚韵安抚的握住她的手,“你先去对面的奶茶店等着我出来,在进咖啡店吧。”
“不行,你不知道我每次见到大少爷表面上平静,内心激动的不受控制,不敢主动说话,怕自己结巴,丢脸。”陈媛急忙摇头,恳求道:“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陪着我一起,活跃好气氛,等我话说利索了,你再离开,行吗?”
“你平常不是一个挺利索的人吗?”
工作上干练的陈媛竟然有这样的一面,楚韵瞠目结舌。
“我从小就这样,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我就做不好自己,洋相百出,这就是我活了近三十年,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原因。”
陈媛郁闷,她对着镜子,人形模特练过,话说的顺溜标准的堪称播音员,可每次见到真人时,毫不意外的再次逊到姥姥家。
“我要跟薛华说的是……”是两人的关系,有第三个人在,楚韵怕薛华会难堪。她用力咬了下下唇,轻叹声,“我跟薛华是兄妹,我们这辈子没有可能。”
“你……你说什么!”楚韵的话无疑像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丢进陈媛的脑中,炸的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顾仁峰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你也觉得难以相信吧,可这却是事实。”楚韵笑的苦涩,“待会薛华听到这个消息,肯定比你要震惊,难以接受。我不适合安慰他,这个任务只能由你来。”
楚韵拍了拍她的肩膀,进入星巴克找了个靠窗的角落,点了杯柠檬水。
酸酸的味道,贴合她此时的心境。薛华没让她等太久,不到十分钟赶到。他骑着机车来的,微长的头发被风吹到后面,憔悴带着倦色的脸上青色胡子茵茵,几天没整理仪容的模样。
是找她操劳的吧,楚韵眼眶微红,轻吸下鼻子,抿口柠檬水,按捺住要哭的冲动。
“江锦言欺负你了?”
“没有,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楚韵攥紧杯子抬头,对他指着对面的卡座,“坐啊,喝点什么?”
“咖啡。”
他眼里血丝密布,需要提神,楚韵帮他点了杯不加糖的黑咖。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楚韵转动杯子,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薛华寡言,不善于调节气氛,楚韵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心愿了了,侦探社重新开张。”
他姓薛,顾家的一切对他来说一直是镜花水月,他从未奢望从中获得任何的好处。顾家倒了,他现在孑然一身,无拘无束,乐的自由。
“能从事自己喜欢的,挺好。”楚韵偏头看向外面不断经过的行人车流,眼里闪过抹挣扎,“小锦呢?”
树倒猕猴散,桐城之前跟顾家有瓜葛的人在当下怕惹祸上身,纷纷跟顾家划清界限,佣人遣散,这一场浩劫,最可怜的是年幼的小锦。
“我的意思是送他去福利院,坤叔说由他来抚养。”
两人有血脉亲情,可他却无法放下芥蒂,勉强接受他,这些天小锦都由装病逃过一劫的坤叔安排人照顾。
“有我们在,小锦由外人抚养不合适,你把小锦现在的地址给我,我去接他。”
所有的孽都是顾仁峰颜婉如造下的,不谙世事的小锦无辜,每每想到他叫姐姐事,软糯的童音,她便不舍的让他流落在外。
“你一个女孩子带着他不方便,他……他就交给我吧。”
薛华为她做到这个份上,楚韵的心好似被链条绞住,疼的她拿着水杯的手轻颤着。害怕伤害、打击他,她想把两人是亲兄妹的事情隐瞒一辈子。可坤叔告诉过他,薛华是个死心眼,认定的事情就是一辈子,楚韵害怕他会默默的守着他,孤独终老。
端起杯子把大半杯的柠檬水灌进肚子,倒的太急,未来得及咽下的液体顺着唇角滑落,薛华抽出纸巾递到楚韵的手边,“你心里压着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楚韵点点头,声音因为紧张担心而紧涩干哑,“我是在国外出生的,我比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早了三个月,实际上我是……”
“别说了!”
“我是你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让你别说了!”薛华愤怒的站起身,带翻了桌上的咖啡,滚烫的棕色液体淋在他的手上,他好似没有任何知觉般,站在原处不动。
楚韵急忙倾身扶起被子,抽过纸巾垫在桌子上,去拉他的手查看。
“你不喜欢我,也不用编造这样的谎言欺骗我!”
薛华甩开楚韵的手,转身阔步离去。
他嘴上不信,叫上凌乱的脚步,出卖他此时的难堪跟慌乱,楚韵叫了他两声,他没回头,楚韵没去追,无力的坐在卡座上,给陈媛发了条微信。
陈媛接收到后,拿起服务员刚帮她做好的奶茶,在托盘中放了张钱,“不用找了。”
发挥她掩藏在外面下的女孩子的特质,如一阵风样跑出奶茶店,在薛华车上钥匙骑上机车时,拦在他的车前。
“大少爷,好……好巧。”
陈媛特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作为学校校辩论队可软可萌,可咄咄逼人二辩,多次在高校辩论赛上夺得不错的成绩,竟然在一个男人面前口吃!
“我叫薛华,以后不要再叫我大少爷,让开。”
薛华拿过挂在车把上的头盔,举到头顶时停顿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上,拧了下钥匙打火。
“大……你喜欢听什么,我……我就叫什么。”陈媛低头紧张的吸口奶茶,滚烫的奶茶烫的她吐了下舌头,因为出丑,她面色窘的发红,“我要找工作,粗心的把面试要用的东西落在公寓里了,我在这里等了半天都没有见到空着的出租车,你能送我一程吗?”
陈媛担心薛华加足油门,猛打方向直接从她身边冲出去,整个身子趴在机车的仪表盘上,一副赖定他的模样。
“是她让你跟着我的?”
之前打电话她跟楚韵在一起,他前脚出咖啡厅,陈媛后脚缠上来,不是楚韵的安排,他都不信!
薛华沙哑的声音中暗含力气,攥着车把的手紧了紧。
“我发誓,没有。”陈媛没听到拒绝,就当他是默认,快速绕过车头,抬屁股坐到机车后面,牢牢地抓住薛华的T桖一角,“我是你的人,要听也得听你指挥。”
“下去!”
陈媛一向以职场女精英的形象出现在的他的面前,多做少说,他对她的印象仅限于听话,能干。第一次忤逆他的意思i,薛华愤怒的同时又有些诧异。
“我赶时间,得等下一次才能听从指挥。”愠怒的声音吼的陈媛心惊胆战,薛华的暴脾气名不虚传,怕被暴怒中的薛华拎下车,她欠下身子,脚尖几乎沾到地,复又收回。
咬牙心一横,丢下去就丢下去吧,反正这里的人也没几个认识她的,她不怕丢脸。
“不下去的话,就做好了!”
薛华话语一落,加足油门,机车轰鸣声,速度瞬间提到四十迈,车速继续上飚。
车子启动突然,陈媛毫无防备,身子向后一晃,她急忙双手抱住薛华,闭着眼睛用力闭着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陈媛上身贴在薛华宽阔有力的后背上,安全感瞬间飙升,她稳了稳心神,很快适应现在的状态,怕薛华在拐弯的时候不减速,身子会被甩出去,她尝试着变成跨坐的姿势。
这女人的胆量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察觉她的意图,薛华握着握着油门的手,不由松了松,车子平稳前行,陈媛小心翼翼调整好坐坐姿,笑得一脸满足的靠在薛华的后背上。
刚才心情复杂烦乱,车速飚的快,意在教训陈媛。一路热浪样的风拍打在脑门上,他清醒很多。陈媛是陈莉的妹妹,她刚才的做法放肆,他却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伤害她,询问陈媛的公寓地址,在面前路口调转车头。
“现在已经过了面试时间,我回去没什么事,我们结伴兜风吧。”
哪里有什么鬼面试,陈媛不愿意错过难得一次跟薛华相处的机会。而且她现在已渐入佳境,虽然心里还有些忐忑紧张说话商自如,怕下次见面会出现老毛病,陈媛想跟薛华多接触,说不定能改善她的情况。
薛华没吭声,再次加快速度,机车的速度比起顶配的豪车毫不逊色,短短十五分钟就将她送到公寓楼下。
陈媛不舍的松开手,在薛华调转车头要离开的时候急忙抱住他的胳膊,“你打算以后去哪上班?”
“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就好奇的问下。”
陈媛腹诽,当然有关系,为了离你近一些,她绝对会应聘进同一家公司。
他不说也没关系,只要他在桐城,总能打探的到。
薛华目光阴冷,低头看向抱着他胳膊手,他的目光太毒,陈媛不愿意惹他不快,急忙像个乖孩子样缩回手,站直身子,“路上小心些。”
回应她的是机车驶离后留下的一阵尾气。
“好酷。”
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陈媛像个小女孩样犯起了花痴,包中的手机打断她的白痴行为。
“我刚才抱到他了,他的腰围比我想象的要粗壮些。”
薛华长相普通,身材绝对出众,一米八五以上的个头,常年高强度的训练,身上硬邦邦的全是肌肉,摸哪儿哪儿硬。
“你没事吧。”
透过厚重的玻璃窗,楚韵看见薛华载着陈媛一眨眼消失在视线中,机车这东西,楚韵从小就把它划在不良少年才碰的行业,对它有种天生的害怕心理。登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为陈媛捏了把冷汗。
“我好着呢,现在走路腿都是飘着的,好刺激。”有种电影里速度与激情并存的感觉,陈媛上楼,翻找出钥匙,打开自己公寓门,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唇边的高高翘起的很多,一直没有耷拉下来,“我决定了,那么多年规规矩矩,我要趁着失业的这段时间,把他的喜好都一一尝试遍,遇到我感兴趣的,我就多加练习。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共同话题了。”
“陈媛,喜欢一个人为他改变可以,但千万不要把自己放进尘埃里,卑微入尘的爱情是开不出绚丽的花儿。”
“我不要绚丽,只要我看着好看就行。”在陈媛的心里,她本就是薛华手底下的小兵,听从他的话,改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没什么不可以。
“你啊,典型的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不过,看你这样坚韧不拔,我就放心了。”薛华愤怒离开时否认两人关系,楚韵肯定薛华是相信的,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一如她一样。
“你放心,我的心里跟有万千点似的,咚咚咚蹦个不停。”
薛华自动答应重回顾家后,酒店夜场为家,几乎一天换一个,她摸不清他的套路,想去堵人献殷勤都不可能。而且男人愿意被喜欢的女人缠着,不喜欢的,呵呵……
以薛华的暴脾气,会跟拎小鸡样直接把她扔门外吧。
“薛华以后会做回他侦探的老本行,侦探社只有他一个人,你可以去帮他打下手。”
这事她第一次去侦探所的时候跟薛华提过,当时他拒绝的不留一分余地,后来主动提出让她去侦探社,她当时已去了楚恒。楚韵年少看柯南的时候有过侦探梦,那样的生活一定跟精彩刺激。
不过,却不适合她,她现在急需要安静祥和的生活疗伤。
“我怕我做不好。”一见到他就激动,勉强能端茶倒水,去跟他做侦探,找线索证据,非得给他搞砸喽。陈媛刚跃跃欲试欢呼声,想到现实的问题,突然就怂了,怒自己不争气。
“拿出你在工作上十分之一的信心。”想象下陈媛在薛华面前磕巴的画面,楚韵泪痕未干的脸上漾起一抹笑,或许像薛华活在阴暗里时间太长的人,需要的正是这股不一样的清新甘泉,“我期待你成为我嫂子的那一天,有侦探社的地址吗?”
“有。”她不仅有侦探社的地址,薛华之前入住的每个地方的地址日期都有。
楚韵的一声嫂子叫的陈媛心花怒放,两人又扯了几句后挂断电话。陈媛拿过沙发上的玩偶抱在怀中。她胸口长着一颗粉色少女心,以前姐姐在薛华面前是那种高冷知性的打扮,姐姐是唯一一个留在薛华身边的女人,陈媛推测薛华应该喜欢那种范儿的。
这些年在工作生活中,她总努压抑自己的真性情,想彻底蜕变成姐姐的模样,可多年的职场打磨,让她的面上覆上层假面,可一出公司回到家,她瞬间变成原本的样子,那么多年,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精分了。
陈媛用下巴磕了几下粉红小猪的脑袋,软绵绵的触感,瞬间让她跟打了鸡血样,一骨碌从床上起身,从冰箱里拿出瓶冰水,拎着包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去了薛华的侦探社。
蒙着层灰尘的卷帘门紧闭着,陈媛见天穿的休闲,头发轻挽,她干脆扯掉皮筋,拿过半塞进卷帘门里面的商场促销宣传单垫在屁股下,坐在门前等薛华。
咖啡厅,一对高中生模样的小情侣手挽着手,面上羞涩,不好意思的站在楚韵桌前,楚韵正在愣神,身上覆上层阴影,她猛地回神,抬眸看向他们。
“姐姐,这是我们约会经常坐的桌子,你可以让给我们吗?”
阳光帅气的男孩身形比同龄人高大些,看了下楚韵对面放置的咖啡杯,她要等的人已离开。
楚韵清冷的目光滑过两个人年轻,略显青涩的面容,仿若看到了她与宋佳楠的曾经。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她未来得及恣意享受的青春,或许就是眼前这个样子吧。
楚韵点下头,叫来服务员结账,起身与两人擦肩而过,一如当年错失的青春,与他们背道而走。
咖啡厅外阳光耀眼,楚韵潜意识的用手遮挡住眼睛,不等她招手拦车,一个尖锐的声音敲进耳膜。
“吆,这不是刚做了几天顾家大小姐就被打回原形的妹妹吗?没了顾家,被六少嫌弃了,如今自掉身价穿起地摊货了?三姐最近手头宽裕,需要我接济你些吗?”
楚瑶一身招摇的火红露肩短裙,栗色大波浪披散肩头,硕大的黑超,几乎遮住二分之一的脸部。
身边与她个头相当的女伴,正帮着她打着一把白色透明遮阳伞,靓丽惹眼的装扮,十足的派头,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位明星街拍大片呢!惹得过路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楚瑶很满意路人对她的关注度,轻吹下刚从美甲店做的指甲,勾着大红唇,笑的嘲讽。
靠之,这女人一天不作妖浑身不痛快!
楚韵眯了眯黑白分明的大眼,浅勾下唇,“就算我衣不蔽体,也不会用你张开大腿迎合男人所得的钱。”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好心要帮你改善生活,你却给我泼脏水!”楚瑶闻言色变,怒指着楚韵。倏尔,她脸上的怒容瞬间隐藏,凉凉讽刺道:“你不会是说你自己,就算是tuo光躺到刘少床上,他都对你不屑一顾吧。”
楚瑶说完,用手捂住嘴,笑的好不张扬欠扁,没听到楚韵还口,以为楚韵是默认了,胆子愈发的大了,“你这身板儿,一摸都是骨头,男人对你能来兴趣才见了鬼呢!好歹你也顶着个楚姓,以后那样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是别干了,大姐不是疼你吗?这个时候你应该投奔她才对!”
“不管我跟六少怎样,他都是我的未婚夫。”
楚韵脸上笑容吧未变,不愠不怒,缓声道:“据我所知,伯父大姐给你的零花钱只够你日常花销的,你这身行头,少说都不止四个数吧吗。这钱哪来的,你比我清楚。我从小到大行得正坐得端,从未觉得自己丢人现眼过,反倒是你,从四年前陷害我入狱,到现在为止,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坏事,我都给你记着呢。”
身世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她本来没有别的心思去过问其他的事情,既然楚瑶迫不及待的出来兴风作浪,她不介意在楚瑶作死的路上,送她一程。
“真有脸,自己做的事情竟然向我身上推!”除了上次在遐迩被楚韵的身份镇压,以前跟楚韵对战的时候楚瑶都是稳稳的占上风。现如今楚韵孤身一人,不自量力的想与她斗,简直就是自找难堪。
楚瑶在心里不屑的冷哼声,故意从包里拿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在楚韵的眼前晃了晃,“信不信,我能用里面的钱砸死你!”
之前在遐迩,顾仁峰给她一张卡,幸亏她楚瑶聪明,跟有先见之明样,把钱转到了自己的卡里面。
不得不说顾仁峰虽然年纪大一点儿,他出手比其他男人要阔绰不止两三倍,看到她卡里齐七个零的余额,她恨不得向全世界的人炫耀她又能过回以往奢侈的生活了。
以为有顾仁峰在,她就有一张无限期的透支卡,在顾仁峰回桐城的时候,她挖空心思制定计划讨好顾仁峰。可惜等她养好身体,听到顾源出事,想趁着这个节骨眼跑回来陪在顾仁峰身边,帮他渡过难关,培养彼此感情的时候,她的大树被砍的只剩下光溜溜的主干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起初她想去探望顾仁峰,看顾仁峰能不能告诉她一些隐秘财产。王振怕她惹火烧身,阻止她前去,为此她恼了王振一些日子,这些天整日拿着这张卡,出入以前经常消费的地方。
引得之前那些鄙夷她的名媛千金注意艳羡,以为她又得到楚华荣的重视,纷纷过来与她修复关系,看着身边一群围着她讨好、奉承的人,强烈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这几天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我不信!”楚韵脸上一字一顿的说完,冲着楚瑶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手勾着包潇洒转身。
“你竟然敢不信!”
她不过是个落魄到连衣服都快穿不起的地步,竟然还敢挑衅她!
楚瑶望着楚韵身上,凤兰婶看她没衣服穿,帮她去相邻的小店里买的一件白色t桖和浅蓝色牛仔背带短裤。这样的装扮在夏日很普通,可在同样的衣服穿在楚韵身上,把她那张彰显青春趁的越发年轻水润。
如果她去把头发稍稍修剪成一个有型点儿的发型,走在大学校园里毫不逊色,那些校花、系花。
这样的楚韵即使没有背景与她抗衡,可楚瑶还是疯狂的嫉妒。没忍住,愤怒的一张脸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紧走几步追上楚韵,用力要去推她。
“贱女人,你竟然敢勾引我的老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楚瑶的手刚碰到楚韵的衣角,一群四五十岁的女人直接围了上来,有的抓头发,有的扯衣服,有的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还有的站在外围对着已经被推搡倒的楚瑶进行补脚。
女人之间踢抓挠撕被这群女人用的炉火纯青,身单力薄的楚瑶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呼救声都被打的破碎,只有挨打哀嚎的份,女伴是看中楚瑶有钱才跟在她身边沾点光,顺便钓个金龟婿的,遇到打小三的场面,她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隐在一群看热闹的人中间,压根就没有上前施以援手的意思。
楚韵被挤到人群中,听到楚瑶的痛呼求饶声,全身通畅的同时,觉得浑身骨头都疼。
突然,腰上被环上一圈温热,青天白日的趁乱揩油?好心情被破坏,楚韵准备回身给他一式猴子摘桃。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楚韵身子刚动,熟悉的声音传来,楚韵心里一喜,低头看向江锦言站在地上浅色休闲鞋,在炎炎夏日冰冷的小手,覆上江锦言的手上,“你这样出现在闹市区,不怕别人知道你已经好了。”
“我只想早点见到你。”得知她出现在咖啡厅,他直接驱车过来,满脑子都是她,哪里还有精力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听出他的潜台词,江锦言虽从未说过喜欢她、爱她之类的话,她却能感受到他的担心与在乎。楚韵说了声对不起,转身回报住他。
周围环境嘈杂,他们这边却温馨静谧美好。
“警察来了。”
警笛声响起,围观的群众里,有几个人提醒打的正起劲的一群女人,捉奸的人纷纷停手,指着楚瑶啐了几口,骂了一些狠话,四散而去。
在全民打小三的当下,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被录像放在网上,好久没出现在桐城新闻里面楚家名媛,又要在网上火一把了。
楚韵乐见其成,咂舌这楚瑶为了能有钱花,真是够拼的,勾搭起男人不遗余力。
江锦言在围观群众散去之前拉着楚韵来到不远处的布加迪旁,亲自帮她打开副驾驶座的位置,等她坐上车后,弯身帮她系上安全带,啪嗒声过后,轻吻下她的额头。失而复得,如果不是地点不对,他特别想给她一个法式热吻。
楚韵抬手触碰下被他吻过的地方,眉梢唇角飞扬,连日来困扰她忧郁难过淡了淡。
江锦言关上车门,感觉有人在看他,他掩藏在墨镜后面的墨眸环视下周围,没发觉有可疑的人,坐进驾驶座。
楚韵会躲起来那么多天,江锦言已猜到原因,他什么都没问,执意握住楚韵的手。
“最近公司的事情有些多,等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出去,就当是提前度蜜月了。”
江锦言早有把她娶回家的打算,现在顾仁峰的事情解决了,江氏在这个时候产业扩大许多,老爷子跟江宏涛这些天异常高兴,可以趁现在,向他们提出办婚礼。
经历楚家跟顾家的事,楚韵现在对豪门世家深深失望,觉得他们比吃人的豺狼虎豹好不到哪去。江锦言跟江宏涛的关系紧张,楚韵怕刚出泥沼又进火坑,对嫁进江家这事心里发憷,抵触。
想开口问江锦言可不可以带着她离开桐城,过全新的生活。但她心知江锦言忍辱负重到今天,肯定有总要的事情要做。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去要求他为她放弃。楚韵双唇嗫嚅几下后点头,告诉江锦言她要抚养小锦的决定。
“多一张嘴,一双筷子的事,我没意见。”
江锦言答应的爽快,楚韵让他去康佳医院,她要问坤叔小锦此时在哪。
“这事交给少文,保证晚上我们回去的时候,小锦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现在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楚韵是他认定的另一半,他认为是时候该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了。
“在你带我去那个地方之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楚韵好奇江锦言要带她去哪里,但是她出来的时候没跟凤兰婶打招呼,怕他们夫妻两人担心,楚韵决定回去趟。
“不过去之前,你得换身行头。”楚韵上下打量遍江锦言,他气度不凡,一身白色定制休闲服穿在他身上尽显矜贵,这样出现在凤兰婶面前,还不把他们夫妻俩惊得说不出话来。
“行,都听你的。”
江锦言笑的宠溺。
声音好听,话顺耳,楚韵心渐暖,给江锦言指着路。
“你看清了?”
市中心某棋牌室中,一场从昨晚开始的赌局刚刚散场,熬了一夜的男人正懒懒的躺在沙发上,闻言快速从沙发上坐起,手中高脚杯中的红酒倾洒而出,落在他上衣裤子上,他抓着杯子的手指泛起青色。
“我看的清清楚楚,六少腿确实痊愈了。”丁起站在沙发前,把手机递了过去,“我拍了照片,当时围观的人多,角度抓拍的不好,照片有些模糊,可熟悉的六少的人都能看出来,是他。”
“你那么肯定,我怎么觉得不可能!”
江锦言冷傲的跟头孔雀样,什么时候能给别人开车门系安全带!只不过是背影身形相似的罢了!
丁起张张嘴,六少有个特别在意的未婚妻。因六少把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护的紧,他并未看到楚韵的样子,不敢肯定跟六少在一起的女人就是楚韵。见对面的人明显不信,他咽回唇边的话。
“以后别拿着这种经不起推敲的事情来我这里邀功。”
手机被扔回到丁起身上,丁起连忙说了声是,刚欲抬脚。
“等等,这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你必须负责给我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