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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府的食堂静悄悄。
等到林叶跟柏伯停好马车,拴好马匹来到食堂准备用餐,这一看,林叶眼泪都下来了,太干净了,除了锅底还剩一点米饭,菜是一点不剩,旁边桶里就加了一点盐的清汤,也喝的一滴不剩。
果然都是穷苦孩子出身,吃菜就是干净,一点不浪费,讲究,就这一点饭,林叶估计还是厨子煮多了才剩下的。这倒是教育了林叶,吃饭要趁早,没事别瞎跑。
林叶在厨房翻了半天,才找出两个鸡蛋,有鸡蛋就好办了。鸡蛋炒饭,这道宅男饿不死的必备技能,也是前世林叶登峰造极,唯一拿得出手的作品,欲问为什么,唯熟能生巧尔。
打蛋、倒油、入锅快炒、收干而出、配料入油、香出入饭、炒散炒匀、入蛋出锅,熟悉的流程依然还是熟悉的味道。林叶深吸了一口,香,平生不食蛋炒饭,吃遍天下也枉然,林叶感慨良多。
卧槽,吓老子一跳,林叶回过身正要招呼柏伯一起吃,却发现身后挤满了人,一个个伸着鼻子使劲的闻着,满是陶醉。
柏伯说我还没吃饭,先添了一碗;厨子孔春说我的地盘我做主,先尝一口;梅花说你小子刚来我照顾你的,也来了一口;梅花上了,兰花、青竹、菊花说我们四个是一体的,各自来了一口;家丁佐一说你刚来吃饭我给你让座了,理当来一口;佐一吃了,佐二到佐十理所当然;家丁佑一不服气了,说我也给你拿筷子了,也该来一口;佑一表率了,佑二到佑十那是顺理成章;剩下的说,他们都吃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吃,好吧,是不公平,一人来了一口。
好不容易都伺候完了,林叶往锅里一看,心都碎了,一粒米不剩,锅比脸干净,最可恨的是最后几个家伙,连锅底的油都不放过,舔的一干二净,把林叶给恶心的够呛。
幸好兜里还有两个馒头,早上拿的还没吃,不然又要喝西北风了。林叶拿着馒头气呼呼的蹲在柏伯对面,就这样一口一口干嚼着,抬起头,正好看见柏伯拿着空碗对着他笑,又是一阵气恼。这厮,来人了也不通知一下,做了半天白忙活了,到头来还是得啃馒头。看着这厮就来气,林叶嚼着馒头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馒头在哪里嚼还不都一样吗。
两个馒头下去,林叶还没吃饱,还是有点饿,索性就回屋睡觉了,睡着了饿不着。这一睡一直睡到柏伯过来催喊,准备去接韩子过放学,林叶方才醒了过来。
去的路上,林叶一个劲的催着柏伯快走,林叶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韩子过出丑的样子。这贱人,心眼小的一逼。
“林公子,有什么急事吗,已经够快了,再赶小老儿怕这马会吃不消的”,柏伯纳闷道,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啊,柏伯心里也有点舍不得让马受累。
“柏伯,小子这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担心小少爷会受什么伤害”,林叶一副忧心忡忡的口气。
“林公子你多虑了,那是天学,有先生在,怎么可能”,柏伯嘴上说着放心,手上挥鞭子的频率却加快了。
林叶明显感到车速上来了,心里呵呵一笑,怕的就是这先生啊。
林叶他们赶到时,韩子过他们正好也下了学堂,看着迎面走来的韩子过,体态无恙,表情正常,倒是让林叶很是费解。
林叶脑中最好的设想也不过只是韩子过大哭着跑出来,哭诉着寻求安慰。像现在这么平静,绝对反常,难道学乖了,下午没惹事,那更是扯淡,这韩子过脑中根本没有不惹事的概念好不好。难道老黄敷衍了事放水了,只是这么正直的人也会放水,太过分了,林叶心塞了。老黄,你行行好,也来给我拔一下,放放水,心塞的难受。
等韩子过走到近前,林叶观察了半天,才看出不对劲出来,眼里有点红,应该是哭过的,手背在后面不肯拿出来,绝对有问题。
“韩子过,今天第一天上学堂,感觉怎么样啊”,林叶一副很是关心的问道。
“跟你有关系吗,多管闲事”,韩子过毫不客气的回呛了一句,嘴凶的很。
“是没事,只是你爹想要了解一下你今天的情况,你不说,我们就一起去问问黄先生看看”,林叶故意使坏道,就不信这样你还嘴硬。
“呜呜呜,我不去,我不去”,一听要见黄先生,韩子过的情绪彻底崩溃,拖着林叶的袖口,死活不撒手。
看到韩子过哭了,柏伯走上前来,一看,却发现韩子过两手心通红,顿时止不住的心疼,一个劲的追问韩子过是谁打的,要去讨个说法。
林叶看了一眼,有些地方都有点淤青了,看样子被戒尺打的不轻,估计韩子过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苦,这老黄,下手倒是挺重的。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老黄,干得漂亮,林叶一边心里暗自得意,一边假惺惺的安慰着韩子过。这厮一贯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想想也是够贱的,一边吃人家的米,一边还祸祸人家的崽,这事也就林叶干得出来。
“走,林公子,陪我天学走一趟,我倒要看看是谁干的,真欺负我们韩府没人啊”,柏伯是真心疼了,眼中起了煞气道。
林叶看着眼前柏伯,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气质凛然,杀气腾腾,却再不复往日那懒散的样子。这韩府到底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这脸变得,跟四川脸谱似的,说变就变,不留痕迹,还看不明白。
“柏伯,会不会是子过下午顽皮,被先生责罚了”,林叶怕这厮一气之下别惹出什么事,赶紧出言提醒道。
柏伯一听,傻眼了,这可能性很大,再看韩子过默不作声的,估计是了。这下子柏伯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再狠你敢打先生吗,这时代尊师重道可不是说说而已。柏伯的脸一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原状,若无其事的继续安慰韩子过,却绝口不提找谁麻烦的事了。
林叶看了乐呵了一声,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都是本色出演啊。
“柏伯,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晚了别又没饭吃了”,林叶吃过一次亏,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催促柏伯道。
“小少爷,上车吧,回去先抹点药吧”,柏伯劝道。
“我不,我不回去”,韩子过不依道。
“黄先生,你来了”林叶对后面喊了一声。
韩子过刺溜一声,窜进了车里,林叶回头已不见他人了。小样儿,还不信治不了你,林叶心想,看了一下柏伯,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上车赶路了。
回道韩府,韩临风得知此事,也是大发雷霆,要去找人算账,就跟柏伯一个德行,都TM是暴脾气。得知是先生责罚的,却是不再说话了,坐在那儿生着闷气。韩夫人闻讯过来,抱着韩子过一阵痛哭,心疼不已,催促着丫鬟赶紧去把金疮药拿来给少爷抹上。
趁着这空挡期,林叶赶紧把黄寒山要来家访的事儿,跟韩临风汇报了一下。韩临风听到黄寒山时,先是一愣,接着那表情就丰富了,七情六欲那是挨个闪现了一遍。一旁的韩夫人也是停止了哭泣,看向自己的夫君,一言不发。
绝对有情况,而且情况还不小,林叶心想。仇人,不像,情敌,看着韩夫人那容貌,倒是有可能,难怪今天说到韩临风时,黄寒山语气有点差。这下乐子大了,父债子偿,韩子过,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隔了一会,韩临风挥了挥手,让林叶先退下,估计夫妻俩要关起门来忆当年了,这隐私林叶却是听不得了。
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林叶巴不得赶紧离开,再晚就没饭吃了,一天两馒头,鬼都对付不了。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等林叶急匆匆的赶到时,菜已经全部吃光了。米饭倒是还剩下半锅,旁边还放了六七个鸡蛋,回头一看,人一个不少,还是中午那一帮。这下把林叶给气的,看着那一个个陪着笑的,想发火又发不出,这下憋屈的,真想一把刀把手剁了,让你一天到晚的手贱。
到底还是给他们炒了一锅,只是在出锅前,林叶狠狠的给自己装了一大碗,冒尖的那种,在一片鄙视的眼神中,走了出来。
林叶端着碗,正准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好好回味一下当年的感觉,却发现韩子过一个人坐在小花园的凉亭里,低着头发呆。
终究是有点不忍心,林叶端着饭碗走了过去,坐在韩子过旁边。许是闻到了香味,韩子过抬起头盯着米饭看,不时吐着口水,估计是饿了。
“吃吧”,林叶把碗筷推到韩子过面前。
“哼”,韩子过哼了一声,却是没搭理他。
林叶没说话,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摇摇头走了出去。
待林叶再回来时,悲伤的发现碗空了,一粒米不剩,韩子过摸着肚子在那儿哼哼。
卧槽,要不要这么狠啊,好歹也给我留点啊,这一大碗,你到底是怎么撑得下去的啊。这下好了,彻底没得吃了,回去就不指望了,这帮牲口保证油都不会给你留一滴,看着那碗里还有点油,林叶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舔一口,不行,这思想太危险了,赶紧打消。林叶是欲哭无泪啊,刚想把手剁了,你TM又贱了,林叶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你倒是吸取教训啊。
“叶哥儿,你生气啦”,韩子过许是觉得吃的太多,有点不好意思,主动开口问道。
“我能生什么气啊,你家的饭你吃不应该的吗”,林叶阴阳怪气的回道。
“没生气就好,叶哥儿,这饭是你做的吗,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你下次再做给我吃好不好”,韩子过没听懂林叶话里的意思,单纯的以为林叶没生气,开口央求道。
真TM脑子秀逗了,你这话指望一个小孩能听得懂吗,林叶狠狠的锤了几下脑袋,这二百五的脑袋,一饿就缺氧,一缺氧就昏。林叶躺在地上,真就昏过去了,为啥,被电了。
片刻后林,叶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脑中系统一阵闪烁,骂谁二百五呢,骂谁二百五呢,五个字来回滚屏。林叶狠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这无妄之灾招的,看来欺负小孩都是要招报应的。
“叶哥儿,你没事吧”,韩子过蹲下来,关心的问道。
“没事儿,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屋睡吧”,林叶说着,挣扎着爬了起来,韩子过扶着他坐在桌边。
“嗯,那我走了,叶哥儿,你自己小心,明天见”,韩子过开心的告别道。
“明天见”,林叶心里默默道。
林叶这才发现,其实跟小孩子挺好相处的,心怀善心就行,童心其实是最能感受世界的,谁对他好他都清楚,只是有时候无法表现出来,给你恰当的回馈。这个时候,更需要你去理解,去包容,去付出,终有一天你会得到的,就好比这碗蛋炒饭所收获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