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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负心汉
当晚,蔚然胸口开始闷的发慌,她莫名觉得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果然在隔天中午被麻烦找上门了。
彼时正是午睡时间,她正一个人在屋中捧着王茽荏从地窖拿出来的半个冰西瓜吃的不亦乐乎。突地,后背袭来一阵飕飕寒风,手上不禁一抖,半个西瓜‘啪’的摔落在地上。
之后蔚然消失了整整两天,让林乔气愤的是隔壁的蔚昭也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王茽荏这两天在整座城里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这对兄妹,就好似从未出现过这么两个人。她本想去报官备案的,可王茽荏却神色凝重的告诉她城中这几日不太平,劝她先别管这些。
林乔虽然表面听了王茽荏的劝告,可因实在担心蔚然,找了个时间偷偷溜出门。
烈日暴晒姑墨城,林乔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娇滴滴的小姐,这种温度并不能打倒她。不知是王茽荏没有用心找还是林乔运气好,她沿街逢人就问,终于让她从一个小哥口中打听到他描述的女子和蔚然确是有五六分像,且今早还在城南见到过。
林乔松了口气的同时对蔚然的不告而别表示很气愤,屋中那摔得稀巴烂的西瓜让她误以为她遇到什么危险了,结果只是贪玩忘了归家,算起来她的年龄可比蔚然小了四五岁,可有时候她有种蔚然比她还小的感觉。
她对蔚然说不上喜欢或是讨厌,只是离开乌垒城的时候秋娉姨特地嘱咐过她,要好好照顾好体弱多病的蔚然,不然她才不会理蔚然是死是活。既然答应了秋娉姨要照顾好她,做人不可不言而无信,她又将那小哥见到蔚然的细致情况问了一遍,打算亲自去把蔚然给揪回来。
姑墨城虽为温宿国的都城,实际上的经济实力却远远不足成为一个国家,城南住的大都是温宿国王的族亲,比起他们住的贫民窟这里的确好许多,但这些和她记忆中的长安是不可比拟的。
林乔是个倔强不认输的姑娘,何况她还有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呢,到了城南便又是逢人就问,直到有个不惧烈日穿得委实保守的中年妇人用并不标准的汉文说:“你找的人是白晴白姑娘吧。”
“白晴?”她蹙眉疑惑道,“难道不是叫蔚然?”
妇人对她一摆手:“才不是,这白姑娘可是大王的贵客。”
虽被人否定那人并非蔚然,但她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妇人也乐心助人,亲自带着她去‘白晴’的住所。
抬脚入院门的时候,右眼风里闪过一抹似曾见过的身影,猛地将头转向右边,然庭院内却是空无一人。她不再跟随着妇人的脚步,而是鬼使神差的追着从她眼下消失不见的人影追去。
这座汉式的庭院比林乔料想中的大得多,她跟到后花园,逡巡在种满一簇簇嫣红杜鹃花丛中彻底迷失了方。映着如血般殷红的杜鹃花,她头有些发晕,心底升起一股恐慌,想跑路的念头还未形成,后劲及时一痛,眼前一抹黑,她的头本能的转头,只是在脖子扭了一半的时候便失去知觉。
蔚然只知道她在一处黑麻麻密闭室内一动不动的躺了很久很久,这段时间她滴水未进,甚至还饿昏过去几次。这次她是被一个从上方丢下来一个东西砸醒的,丢下来的物件质量着实不轻,不偏不倚的正好砸中她的肚子,当即她一口苦胆水就喷了出来。
四肢被绑,她只能费力的扭动身体把不明物件从她身上移开。她一边扭一边想,绑架她的人一直没有送点吃的给他,摆明是要把她饿死在这儿,真不清楚她什么时候惹了哪位大爷,想致她于死地。
蔚然饿得发晕,迷迷糊糊的感觉人在用手乱摸她,她没力气反抗,待触到她脸上的伤口时,那双手段的主人突然惊呼道:“小蔚姐!”
一听是林乔的声音,她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张口唤她的名字,可长时间不进食,她已经筋疲力尽,使不出力气发声。
“小蔚姐,你……你回答我啊!”林乔仔细一想,蔚然失踪了三天,看这情况一定是没有进食,如果再拖下去的话,蔚然性命堪忧,黑暗中她抓着蔚然的肩膀坚定道,“小蔚姐你放心,我答应过秋聘姨要照顾好你,所以你等着,我一定把你救你出去。”
她开始摸着黑在潮湿的墙壁摸索,蔚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道:“没……没用的,我刚进来也是像你这样,这是……是个完全封死的密室。”
林乔立在原地半晌,突地掷地有声的反驳道:“不对,如果是完全不通风的密室,这三日的时间,大概你还没饿死就被闷死在这里了,所以,这里一定有什么通风口,待我将它找出来。”
蔚然不得不承认年轻人脑子就是好,她说:“乔乔,歇会儿在找,保存体力。”
林乔只是应付的嗯了一声,一个人继续在乌黑的空间忙活着,可是很久都没能找到突破口。最后她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开始骂人,蔚然在一旁听着觉得很逗趣,时不时的会被无声的逗笑。
“我是希望有人能来救我,可是这个想法很不现实,小王哥这几日神神秘秘的,我都怀疑她有没有用心找你,还有你那哥哥蔚昭好死不死这个节骨眼没了人影,那个中年妇人口中的白晴也不知是何人,我被领到她住的地方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就是这里……”林乔是一肚子的火气,“我看我们不是等死,就是这世间会发生奇迹,真让我找到出口。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她愤愤的用手捶着地面,蔚然可以想象到林乔纠结捶地的苦逼相,她不厚道的又想笑了。
就在林乔对着地面敲了十八次的时候,大地开始晃动,林乔吓得朝蔚然摸爬过去紧紧地抱着她,蔚然则是亲眼看到林乔方才待过的地方生生裂开一道微弱的光线,待平静过后,呈现在二人眼前的赫然是个等边正方形面积只有一平方米的地洞。
二人四目惊愕对视,蔚然不可思议的说:“这世界果真是存在奇迹的!”
林乔几乎被自己感动哭了,二话没说抹了眼泪,搭手扶着蔚然顺着裂开的地洞走下去。这是个很窄的通道,因为拖着蔚然,两人走得极慢,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看到生命的曙光。
头次觉得炎热的夏日并不是那么令人反感,至少这样能让她知道她还活着。
赵苻岩找到蔚然的时候,她已经在林乔一边哭一边艰难拖拽中不省人事了,他一个飞身便从马背上跃下去,从林乔手中接过蔚然,不由分说朝她口中塞了一粒药丸。
林乔跪在沙地上继续哭道:“都说父母不在兄便为父,小蔚姐成了如今这样,你作为她的哥哥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赵苻岩无暇顾及林乔的指责,抱起地上的蔚然,跃上马背,扯过缰绳,猛夹马腹,绝尘而去。
林乔在后面追了两步,绣鞋不小心踩到衣裙,整个人扑在沙堆里,吃了满嘴的沙子。她趴在沙堆里开始低声哭泣,眼泪滴入沙土里只留下一小点的水痕,很快就被其他的沙粒掩盖的毫无痕迹。
突然,她感觉一道阴影盖在她的身上,愕然抬起脏兮兮的小脸,背光中的人有一副伟岸的身躯,面容隐藏在刺眼的阳光中。
“起来吧。”他对她伸出手,声音确是僵冷的。
离姑墨城三十里有座叫做石翟的地方,盛桂清带领的五千精兵便驻扎在此处。
荆和刚给几个士兵做了伤口缝线手术,这里没有给他配备助手,他只能摊着一双血淋淋的手出医棚后面清洗,正巧看见一身红色战袍的盛桂清和他的属下前来探病。
荆和两眼一亮,将血淋淋的双手背在身后走上前打招呼,他刚要开口,就听一声金属‘唰’出鞘声,却是盛桂清抽出腰间的杀敌无数的长剑,逼在荆和的脖子上。
其实,大家实在不明白盛将军为何不喜欢这个阳光灿烂少年,但听据军中一些传闻说盛将军是个断袖,曾经被这个俊逸的少年伤过心,很禽兽的负了将军,所以才会对他恨之入骨,但又因军营中缺少医护,所以才一直对其忍让。其中有什么故事,众人也各有各的说辞和想法。
“记得本将军不久前才说过,不许出现在本将军面前,不然,就打断你的腿!”盛桂清虽然是在尽力克制,但还是让荆和听出来他那微微发颤的嗓音,错愕与恍然让他越发的糊涂,他一直弄不明白,为何盛桂清会对他充满敌意,在此之前他可从未见过他。
在他满腹狐疑之时,盛桂清已经收了手中的剑,垂着睫毛淡淡道:“所谓军中无戏言,本将军便按照上次所说来执行。”
他向后伸手,跟随他的属下肖云飞犹豫了一下才将手中的红缨枪交到盛桂清的手心。
红缨枪上手,他便在原地游刃有余的挥了起来,就在诸人赞叹他的花式枪法舞的如同乱花般迷人眼之时,倏地,他手中的红缨枪改变了方向,正以雷霆之势朝荆和右腿横扫过去。
众人一惊,竟是当真要打断荆和的腿!
就在大家以为荆和这种柔弱少年定会惨遭盛桂清的毒手时,而盛桂清却在离荆和衣袍仅有一厘距离处生生停住了。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盛桂清将那把红缨枪狠狠地插在荆和身侧,一双眼眸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语,而后绕开他走进伤员帐篷。
荆和呆愣在原地许久,他似乎能读懂那双清泠眼眸其中的情绪,里面带着的是痛和恨,甚至还夹杂着微不可察的情意。
他歪靠在木头柱子上,右手捏着衣襟,额头沁出薄薄的细汗,为何,他的心有些闷痛?
看着沾满血迹的手,脑中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头又开始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他肩膀与他说有人找他,他才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似曾相识的画面,就如半年前一样,赵苻岩抱着死气沉沉的蔚然找到荆和,他有些不安的问道:“我已经给她服了你给的丹药,为何还不醒转?”这时他发现荆和胸前有个血手印,双手也是血,“这血,你怎么了?”
“刚给几个士兵缝针,这血都是别人的。”荆和洗好手,用手指翻了一下蔚然的眼皮,又拉起衣袖为她捏了把脉,良久他才心不在焉的说,“她没事,就是太饿了,服了丹药很快就会醒来。”
“如此,便好。”赵苻岩松口气,尔后荆和找了个小兵帮忙熬一碗栗米粥,等蔚然醒来吃。
赵苻岩发现往日没正行荆和此刻却是耷拉着眼皮,一脸忧郁少年的样子,这样的他着实少见,他颇有兴趣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荆和这段日子过的委实憋屈,他急需一个人能听他倾诉,赵苻岩这一问正中他意,他皱着一张俊脸甚为纠结道:“关于那个常胜将军,我一直搞不明白他为何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杀了我,莫不是我曾经灭了他全家?”
赵苻岩听着他的疑虑脸上淡然,坐在桌前慢悠悠的为自己斟了盏热茶,安静的室内只有泠泠的茶水声,这声音让荆和的心莫名糟乱。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赵苻岩斟茶的动作顿了顿复又道,“不过所造成的伤害也差不多了。”
荆和一脸惊恐的咬着手指,好看的两条眉毛皱成一条线,面容扭曲的提高嗓门儿怪声怪气喊道:“我连只鸡都不敢杀好吗!难道真如军中传言一般,我负了他?”
“噗……”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四平八稳的赵苻岩同志头次没把持住,刚入口的热茶愣是被他喷了出来,这让认识他五年的荆和也傻眼了。
“咳咳……”赵苻岩虽对自己的举止有些讶异,但他最擅长的就是事不关己,于是便淡然的顺着荆和的话说下去,“唔,你可知这世间,还有一种男人对男人之间的爱情,被人称作是断袖。”
他这么一解释,荆和回过神,白脸变得更加的惊恐了,他缩着肩膀望着赵苻岩说:“可是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他何时何地又怎样对我动情的?”
“……”赵苻岩扶额,陡然间,浑身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作者有话要说:求妹纸们粗水好吗,妹纸们表霸王我嘛,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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