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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唯表情惊骇,瞪圆了眸子,他的眼睛因为用力,眼白慢慢地充出了血丝。
当听到天帝二字时,龚唯是震撼的,这种震撼力,使他血液沸腾翻涌,八尺男儿躯,微微颤抖。
龚唯几乎是用吼的,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这一刻,他也顾不得身处虎穴了,只想问明原因。
见状,阿酒一只手拍了拍龚唯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平静,道:“你先冷静冷静。”
被一只手搭在肩上,龚唯顿觉一股凉意如清泉一般流淌入体内,浇灭了他的心火,沸腾的血液逐渐平静了下来。
渐渐地,龚唯粗重的呼吸恢复如常。
阿酒这才微笑开口道:“老唯,你别激动,我说的不过是我的猜想罢了。”
“毁訾天帝,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你且听我细言。”阿酒的表情十分冷静,并没有被诛九族所吓到。
“你快说。”龚唯声音焦躁。
阿酒问:“倘若排除裘厉私自行事的可能,谁能命令一个五品修者?”
龚唯答:“南宫洪。”
阿酒又问:“好,那南宫洪又听命于谁?”
“当然是天帝!”
刚回答完,龚唯立刻又驳斥道:“你不能因为裘厉是武圣阁的修者,就断言是天帝所为。”
“你先别急。”阿酒你捏了一把龚唯的肩膀,示意他安静,又问,“我再问你,谁又能命令镜州兵马?”
龚唯答:“镜州大统领,武烈公寒坚。”
阿酒再问:“那寒坚又听命于谁?”
龚唯再答:“当然是天帝。”
对话至此,阿酒话锋一转,不再提及天帝,道:“那晚小爷我夜宿大黄山时,城墙上开炮了。我原本认为那是城墙上的官爷在耍骗赏银的把戏。”
直到小爷我发现陀罗族的营寨也在大黄山,我这才明白,原来那晚的炮火是为了驱赶陀罗人。”
“不过,问题就出在这里。”阿酒不再往下说。
龚唯皱着眉,不解道:“什么问题。”
“老唯呀,你果然只适合做个武夫。”阿酒翻了个白眼,接着道。
“少废话,你快说!”龚唯怒目圆瞪,语气极不耐烦。
见势不妙,阿酒也不敢再调侃对方,道:“陀罗族大军犯境,长城内一兵未出,只是消极的打了几炮,这不符合常理。一定是有人和陀罗族串通好了,为的是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不可能。”龚唯攥紧了拳头,还想辩解,“也许是因为武烈公爵寒坚回京述职了……”
阿酒急忙打断了龚唯,问:“寒坚回京了?”
“嗯,三个月之前回去的。”龚唯颔首,沉声回答。
“好大一盘棋啊!”阿酒口中啧啧。
他在镇口茶摊上,听说书人讲过武烈公爵寒坚的事迹,此人性刚毅,心善良,擅用兵,恤将士,与民无犯。
阿酒原本还在不解,为何一代儒将寒坚,会甘愿执行如此荒谬的军令时,却从龚唯口中得知寒坚回京述职的消息。
这下阿酒释然了,也让他愈发笃定此事与天帝有关。
要知道,陀罗族可是在劫掠大轩国土,哪怕是天帝下达的不抵抗谕旨,只要镜州还是寒坚坐镇,就绝不可能坐墙观火。
除非寒坚不在镜州。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阿酒朝着龚唯扬了扬下巴,示意到,“来,你接着说。”
龚唯冷道:“我想说,现在镜州代督军务的是镇远将军杨怀枭,他向来与军中其他将领不睦,也许是他指挥不动镜州的军队,所以没能率军出城御敌。”
“绝不可能。”
阿酒冷喝一声,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杨怀枭可是军中一员虎将,生性狡猾、残暴、杀伐果决,虽在军中树敌无数,但他是一个敢提刀杀人的主,大敌当前不会有人敢落他把柄,除非是不想活了。”
龚唯想了片刻,又驳斥道:“朝廷绝不可能勾连外敌侵略长城道!长城道是大轩朝长城以外的土地,作为朝廷的流放地,这里聚集着大批的流犯和难民。
“虽然长城道土地贫瘠,民风彪悍,但是作为大轩朝连接西域的缓冲地带,一旦发生战争,长城道广袤的土地,可以率先发现敌人行踪,且无形的拉长敌人的战线。
这里是大轩朝最佳御敌战场,一旦失去长城道,大轩将直面敌人,将最富饶的土地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之下。”
阿酒不动声色的听着,待到对方话毕,他清了清嗓子道:“在长城道横行劫掠少女,此等暴行若是换成大轩自己的军队去做,必然会引起长城道百姓的不满,还很有可能引起哗变,这是朝廷不愿看到的。
因此,这件事需一个外部势力去做。这就是为什么陀罗族犯境时,大轩只用炮火还击而不派兵御敌原因。这一点,是做给老百姓看的。”
龚唯额头上沁出了汗珠,骇然开口:“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是天帝!”
见对方仍旧固执,阿酒也激动了,嗓门儿提高了几分:“纵观全盘,先是调回一州大统领,然后又令一州守军消极怠战,最后派遣武圣阁的高品修者暗中勾连外敌。此等权力,除了他天帝,还能有谁?”
闻言,龚唯沉默了。
在场的少女们却都震惊了,一个个哑然失色。可唯独他龚唯,脸上依旧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不是不相信阿酒,而是他不敢相信。
此事不论真假,一旦走漏风声,他烈风山龚家一脉,将会被天帝从世间抹去。
这一次,不惧生死的龚唯,是真的害怕了,他一人去死不要紧,这可是牵连整个家族的生死的大事。
“你这块木头疙瘩,你还不信吗?一切的问题的矛头,都指向了天帝。”
“别说了……”
“老唯,你为何如此固执?”
龚唯几乎咆哮道:“你不要再说了!”
……
屋内,一黑一青,两个人影相持不下。
与此同时,陀罗族营寨内,一队个巡逻的夜哨,醉醺醺的经过了木屋前,正巧听见了屋内的咆哮声。
“咦?”领头的夜哨赤膊纹身,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声音?”
“嗝……”身旁的夜哨乙打了个酒隔,漫不经心道,“难道是打雷了?”
又一名夜哨丙,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屋,道:“头儿,声音好像是从那里传来的。”
“走,过去看看。”
赤膊纹身的领头夜哨,提了提胯下的裤子,大手一挥,带着一众十余人的夜哨队伍,朝着木屋方向大步踏去。
临近木屋,一名眼尖的夜哨,发现了木屋里透着烛光。
夜哨甲疑惑道:“屋中有人?”
“他娘的,是哪个忘了灭灯?这间兵库里存放的可都是过冬的皮毛,万一走了水,都他娘的得冻死。”领头的夜哨,破口大骂。
与此同时。
木屋中的阿酒忽觉耳廓一震,整个大脑仿佛一盆凉水浇下,分外的清明,耳边竟然听到了陀罗人的对话声。
这对话声,已然是门外巡逻的夜哨们。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能听到陀罗人的声音?】
来不及多疑惑,阿酒立即嘘声道:“有人来了。”
“是谁?”
“老唯,快脱衣服!”阿酒开门见山,不多废话。
话音刚落,阿酒快如闪电,飕飕两声过后,已经将自己身上穿的青衫脱下,因为内里没有穿亵衣。
此刻的阿酒,光着屁股,赤条条的背对着少女们。
“啊!”李宝瓶嗤声尖叫,双手捂住了眼睛,一张俏脸羞的通红,“你个登徒子,大流氓……”
“你们不许偷看啊!”
说着,阿酒光着腚,一溜烟儿小跑到一堆兽皮前,随手抽出一件兽皮衣套在了身上,接着又从堆积如山兵刃中,抽出了一把弯刀别在腰间。
一切穿戴好,阿酒满意的回过头,却见铁笼中的少女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双手捂脸,娇羞的蹲在地上。
少女们口中嘁嘁:“羞死了,羞死了……”
“你们都去墙角趴好,千万别乱动。”
阿酒指挥着一众少女们,忽地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的龚唯,他刚脱下黑色劲装,此刻正在叠着衣物。
“卧槽!”阿酒一个惊诧,口吐芬芳,“脱衣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说着,阿酒一把夺过龚唯手中叠放整齐的衣服,连同着他的佩刀在内,一把扔在了地上,紧接着放倒一堆兽皮将其盖住。
正当他要扯一件皮衣扔给龚唯时,铁门方向已然传来了窸窣地脚步声。
阿酒皱眉沉吟道:“来不及了。”
说罢,阿酒朝着龚唯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他用了吃奶的力气,直接将龚唯踹了个嘴啃泥。
就在此时,“咯吱”一声响,木屋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领头的夜哨,带着一众手持火把,腰挂弯刀的夜哨一拥而入,正巧看见阿酒拿着火折子,不紧不慢地提着裤子。
“小白皮子,你是谁?”领头的夜哨,看着阿酒有些面生,说着一口粗犷的陀罗族语问。
【这下遭了,我的刀呢?】
躺在地上的龚唯心中一沉,陀罗族语他也听不懂,原以为要露馅儿了,正想着爬起来,提刀杀出一条血路。
忽地,背上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耳旁传来了阿酒的传音声:“你别动,看小爷我的!”
西域地广,其中有国五十四座,执鼎者,当属三十六个佛国,虽然三十六佛国普遍使用的是梵语,但是各国之间仍旧保留着自己本国的方言。
因此,在西域广袤的土地上,一共流传着四十多种方言,陀罗族语便是其中一种。
但这也难不倒阿酒,生长于长城道的他,自幼便在老酒头的酒肆中,与五湖四海的商旅、走贩、三教九流打交道,其中便有贩卖皮草的陀罗族商人。
因而,陀罗族语阿酒也是会说的。
阿酒操着一口流利的陀罗族语,随口胡诌了个名字:“老子是铁札。”
“铁札?”喷着酒气的夜哨乙,又盘问道,“铁札是谁?”
“铁札是铁钎的弟弟!”阿酒面不改色,继续胡诌。
夜哨乙再问:“铁钎又是谁?”
阿酒一努嘴,道:“铁钎是铁山靠的弟弟。”
“他妈的,铁山靠又是谁?”终于,夜哨乙不耐烦了,“噌”的一声拔出了刀。
盯着明晃晃地刀,阿酒一咬牙,心一横,最后一次胡诌道:“铁山靠是铁木缜的弟弟。”
“你妈的!”拔刀的夜哨乙喷着酒气,大骂着冲了上去。
“等一下。”
正当夜哨乙的刀,要挥砍向阿酒时,被为首的夜哨甲一把拦住。
夜哨甲开口问:“你说的铁木缜,是狼卫旗主铁木缜?”
【哈哈哈……天不亡我阿酒!】
心中想着,阿酒长吁一口气,一副玩世不恭道:“你不是废话吗,除了我大哥,还有谁叫铁木缜!”
闻言,夜哨甲凑到领头的夜哨耳边,小声道:“头儿,这个小白皮子咱可惹不起,他大哥是狼卫旗主,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嗯。”领头儿的夜哨,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