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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下手,他就下手。
老渔猫子和三个儿子,也就是汪家三兄弟,他们四大鱼猫子偷鱼的功夫,已达到了无影无踪之境,数十年来,人人都知道他们在偷鱼,吃不完的鱼还卖了不少的钱,有了这些钱,他们汪家才干出了那么大的场面来的。可就是从来也没有人在现场抓住过他们。
忧乐沟有一句俗话,说‘久走夜路必遇鬼’,过恶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的一天。
家父也是会水的,不过他很少在这方面展现自己,平时看不到他的泳技有多强,偶尔见到他游一次,却也不比谁弱,就是后来我哥哥纵横附近所有江河以后,他也没有信心是否超过了父亲。
家父组建的龙王镇建筑队被上级插手,改组成半官半民后,干部多员,管理加层,走向腐化。他老人家也无能在众浊滔滔中独清,不愿受一分一厘不义之财,不忍看建筑还没有动工,形象就已经败坏了。
于是,他还不到五十岁就倦鸟知还,回到家里,义务为村民设计指导楼房的建修。不久,就主动以比甲方的基本要求翻一倍的条件,承包下了豆腐堰的渔业养殖和水利保护。
家父是我此生的骄傲,无论在哪,无论做啥,只要有他,就能做出人所难及的成绩。凭他百理兼通的聪明,和不断学习不停进取不懈劳苦地努力,豆腐堰的渔业发展惹红了许多人的眼睛,明的暗的各种主意纷纷打上门。
豆腐堰被承包后,水利资源不说,单说其中的渔业资源,最大的变化就是从以前名义上的公有,实际上的无主之物,突然变成了有主之物,这个人还是口碑很好,名头大大,人脉也不差的家父。
这就令汪家的父子四人很不爽,很不习惯。
2★.
他们以前是把豆腐堰视为自己家的鱼缸的,任何时候想吃鱼了,想思谋一些去换钱,下水一趟就有了。
他们也有参加投标,对豆腐堰的渔业资源,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他们本以为已经没有人能跟他们争了。可惜他们算不过家父,他们算的只是眼前,只算了现有的收益,是在管理不善的条件下的,而且是没有投入成本的情况下的收益。
他们算的是过去和现在,而家父却还谋算了未来,所以中标的只有一个,余皆碌碌,唯家父胜出。
这一下不行了,每一条鱼都是人家承包了的。怎么办?
鱼猫子们想要的是保持住以往的便利,是不是要变本加厉偷得更猛些?偷得家父服输,偷到永远不敢管他们的闲事?
投毒?水太深,不知要多少农药,而且豆腐堰的水利是四十里路所有人的,这样万恶的事肯定会被当成大案追查到底.
爆炸?动静太大,得不偿失,而且也不是他们的风格,更不是他们的强项。
所以他们选择了第一计,用上策。
父亲是谋算过未来的,岂能对鱼猫子们不做防备?父亲运用了他的一些交情,在塘边和水下不同的位置安装了些特殊的小装置,有几处还配备了传声设备。
父亲的思想和技艺,已经走出了忧乐沟,与外面世界接轨了。
那是与汪二爷跑到外面去混杀行大大不同的。
承包下豆腐堰才一个月,家父已经做了很多事。
豆腐堰依照承包合同,移交到我家来,才刚刚满月的那个晚上,父亲命妈妈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大餐,亲自登门去跟汪家老少四人,讲好,请他们今夜务必光临,家父要向他们父子请教制造渔船的细节,父亲要亲手造船。
3★.
快临近饭点,又命我们四兄妹各走一家,分别前去迎请,家父的礼数非常到家。
席间的菜品全是我家大大有名的拿手菜。烟是大红山,每人一包,还不时另外敬上。
酒是沱江头曲,就在席间边劝边说,父亲把他所想知道的,理了个清楚明白,就在吃吃喝喝中家父就已经掌握了造渔船的要点和行船的窍门。
饭后,家父邀请了四位客人去他书房喝茶。
那时候,还没有几个人听说过电子计算机,父亲的那台计算机比黑电视还简陋,但基本的功能还是有的。
喝着和谐气氛的茉莉花茶,父亲满含深意地请他们看碟子,里面有他们最近一个月每次在白天下豆腐堰的影像记录,就连他们偷鱼的大招‘追鱼’的过程都有被从水下拍到。
——名义上是洗澡,暗底里却是带了手网下水的,他们单人就有追得上鱼儿的能力,要是几个都在,还能把零星的鱼儿追到特定的所在,四面下网,网网都不会落空。只要鱼儿落了网,他们多的是办法带回家去。
——看过之后,父亲哈哈一笑,几把就将带子毁了,说: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想要得罪你们的话,就不会要你们知道了。我把这些放给你们看,而不是交给政府特别是公安局,就表明了我对你们没有别的意思。
——你们的技艺很了不起,是我真心佩服的人,今天向你们请教了好多,我是诚心诚意的,也万分感激,等会儿还有点不成敬意的小礼品,还请不要嫌弃。
——至于你们弄鱼的事,没有啥说的,以前咋样今后还是咋样,你们几位,随时想吃了,随时弄就是,只要不是拿去卖又不是拿去送人,这么大的塘子,几家人又能吃多少?嘴馋了就尽管来捞。
4★.
——我陈师傅说了就算,你们那也是凭本事吃鱼的,今后在我的塘子里,只要不太过分,我不会干涉四位。
——只是这点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现在的豆腐堰水上水下都有了眼睛,也有了耳朵,这可不是专门针对你们的,忧乐沟通沟四十里,少说点也有万儿八千的人,我也该做点防备是不?
——你们今后弄鱼的时候,手网不必那么大,动静再小点,也不要张扬,大家都悄悄地,饱了口福解了馋,又不会引起别人效仿,彼此在脸面上都过得去,就跟没有事一样,那样都好嘛,你们说是不是?
——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说破了的鬼不害人。今天我们就打开窗子就亮话,把话说开了,免得暗地里斗来斗去,对大家都是种伤害。话讲开了,今后我们之间就心中有数,该让的让点,该放的放宽点,不要在小小不愉快上生事端,不要轻易伤了和气,遇事时还能彼此照应,你们说是不是?
那晚是我送他们回到他们住家所在的大院子的,这也是一种礼节,不能因为他们人多就不送了,那会失礼的。
我把他们送到老农会大院子外,再谢之后,我就提着马灯回转了,远远地,还能看到四支烟头的明火在那里闪烁,他们还没有散开,肯定还有话要聊。
隐隐地,我听到汪大爷说:“好厉害!吓了我一身冷汗……”汪三爷说:“幸好我们好久没有去那里丢东西了,不然……”汪二爷说:“等一下……”老二这么慎重,老三要暴出来的话肯定非同小可。
我想他们那晚商议之后,还是有些不死心,因为他们看到的都是白天的影像,而他们是有名的夜猫子,晚上才是他们的活跃时段。所以他们还是要试试,看看家父在晚上有没有防他们的招。
5★.
那时我和哥学的虽然都是文科,但我对振动和波及光学的简单应用特别感兴趣,也用了些心思,这一回对豆腐堰的土洋装置也供述了一些想法,我们虽然还做不出正品的声呐也不便安电网,但我们也不必拥有得多精致,还是有些选项的。父亲有所采纳,哥和父亲把其中的一些想法变成了现实。
就在三个小时后,我在楼上切猪草,见到父亲在他的守鱼棚里突然揿亮了电筒,直接锁定了堰塘中间的某一点,父亲清越的声音平稳地传来:“就只有你们俩啊,老大怎么不也来泡一泡呢?”
“他酒量不行,有点高了。”是汪三爷回答的。
“有没有兴趣来打几盘斗十四?”
“不了,洗完澡就回去,明天四点过就要起来杀猪哩。”是汪二爷的声音。
“那好,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三天后半夜,我写完日记刚刚睡下,蓦然从豆腐堰方向传来“砰!”地一声枪响,听得出来是家父那支自制的霰弹枪在怒吼。
我推开窗户望外,听得豆腐堰中间传来汪三爷又惊又怕的声音:“陈、陈师傅,你、你这是、啥、啥意思?”
“打死一条水蛇,它离汪老大都不到两丈了!幸亏还来得及。”
父亲制作的器物都被人叫做神器,这支夜夜相陪的霰弹枪更不会简单,都是百试百灵的。他亲口说打死了,那就一定是打死了,在忧乐沟没有谁敢怀疑。
“谢……谢谢!”汪大爷的声音弱弱地传来。
那晚漆黑,家父到底是如何发现了他们的,更能在三十多丈外枪杀游得飞快的水蛇?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汪大爷肯定是被吓了一着好的,霰弹就落在他身后不远。
汪大爷此后成了四大鱼猫子中最怂的一个,可能不单单是因为有个太漂亮的老婆,跟这一枪也有点关系,汪大爷回去后睡了整整两天。
在不知不觉中,父亲为他所承包的豆腐堰已经准备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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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打一枪”!
下面这自个字,在秦川,读音是biang,有种叫做biangbiang面的食品,大大有名。但在龙王镇,同样是这个字,我们却读zhui,就是专指的小偷,小偷就是zhui,又叫zhui娃子;偷东西就叫‘做zhui’。
谜面是这样的:一点一横长,两点口四方,两边丝绕绕,中间马儿郎,心在底,月在旁边,点一炮,杀一枪,挽起钩钩挂衣裳。
既然是在口四方的豆腐堰发生故事,又有鱼猫子偷鱼应景,就必须要打这一枪,那才算是口腔。
一枪之下,水不暖月也多了点现代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