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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只待了一晚上,又急匆匆的走了,怕胡乱跑出来,家里人担心。周秀敏和朱砂去送行,车站里人来人往,广播声说话声各种噪杂音混成一体,说话都得大声吼,不然听不见。村长难得出来,转眼就走了,朱砂十分不舍得,看着老村长没说话,就是眼圈红了,要哭不哭的,看得老村长也怪难受,这个老实威严的庄稼汉也不懂什么柔情表达,只一个劲儿地说,“哎,有空了就回来,大家都等着。”
挨着到点村长入闸,出了车站,被白花花的日光一晃,朱砂的金豆子就哇啦哇啦的拼命往下掉,把周秀敏惊得心慌意乱,她向来只被人哄,鲜少哄人,不由得手足无措,大脑混沌一会,才慌手慌脚的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嘴里结结巴巴的说着自认为是安慰的说话:“别......别哭啦,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放假我陪你回去嘛!到时候你还可以去搬砖头帮忙修公路,这不是挺好吗,怎么哭了!别哭啊!”
朱砂捏着纸巾却胡乱的用手去抹眼泪,“没有啦!太阳太大,晃花了眼睛。”
周秀敏无语地看着她,然后又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嗔她:“去,你以为你说动漫经典对白啊!”(某经典漫画对白: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到!周秀敏就是笑话朱砂‘模仿’人家)
朱砂娇羞地笑笑,一脸难为情,“没有啦!真的,阳光太大,一照,眼泪莫名自己就掉下来了,没想哭的!”
周秀敏了然的笑笑,挽着她手,难得细声温柔,尽管声音充满挪揄:“好啦,知道啦。走吧!”两人在上午逐渐猛烈起来的阳光里缓步向公车站走去,身后影子融成了一团,看着特别亲昵,如胶似膝——
周城阳光很好,以至于晃花了朱砂送别的眼,凤川呢?凤川在下雨,特别大的雨,以至于章大小姐不得不取消了上山的打算。娃娃坐在开阔的窗台上,听着保镖的报告,面无表情,她只是很专心的听着大雨打在茂盛的树冠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那是唯一值得关注和在意的,其他的,都入不了心、耳。保镖报告完毕,见她没有什么表示,便默默地退到旁边守候,不作声色。
一阵大风刮过,带着森林的寒气逼了过来,娃娃打了个冷颤,保镖马上上前就想把一直搭在手上的毛毯给她盖上,娃娃摇了摇头,向他伸起了手,保镖熟练地把她抱起放回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娃娃缓缓侧过身,轻声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保镖点点头,“是。”
待到关门声响起,娃娃坐了起来,手里攥着从保镖身上摸来的手机,她盯着拿手机好一会,然后缓缓的拔了那个小纸条上的号码,电话接通中......电话没人接听——娃娃有些失望,又好像松了口气:也好,她莫名找人干什么呢?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呢,连哭的冲动都有了?大概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无目的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吧!她那样想着,眼泪像是终于找到了借口,伴随着缓慢升腾起的痛溢了出来,她想念周城灿烂的阳光,凤川总是下雨。那个人说话很刻薄,可是身上有着像阳光一样耀眼的光芒,有时候刺得她几乎无法张开眼睛,可是见不到,却十分怀念!
痛,变成了剧痛,像怪兽凶猛地扑过来,她咬牙忍受,然而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两个保镖同时冲了进来,紧张的扶起她,她胡乱地捉住一个人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超出了她所拥有的力量,那被捉住的保镖有些不忍心地劝道:“小姐......小姐,吃点药好不好?可以舒缓痛楚!”娃娃拼命的忍耐着摇头,“不,我不吃,那个会上瘾。我不要。”她喘着气,神态迷乱,然而声音显示出了一股坚强坚定的决心和勇气,她命令:“给她打电话!”
另一保镖马上掏电话,却摸遍了全身也找不到,被捉住了手的保镖见状,马上用另一只手掏了自己的给他,那保镖马上拨打了章大小姐的直线电话,好一会,他露出了惊诧的神色,然后略尴尬地对娃娃说:“小姐,大小姐电话......打不通。”
娃娃闻言,像泄气的皮球,刚才瞬间涌起的所有决心勇气和决定,都随着这不通的电话化成了阑珊,她心灰意冷,再无祈求,这时候剧痛缓缓的过去了,她坐了起来,又伸出了手,“抱我到那边吧!”
保镖便把她抱到了窗台。并且从窗台下发现了自己的手机——想来是刚才弯腰抱起小姐的时候从口袋滑出来了,他想,捡了起来放回了口袋。稍晚些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一把清冽的女声:“谁找我?”
他莫名其妙反问:“你是谁?”
“不是你打我电话?”
“没有!”
对方沉默了一下,“那大概打错了。抱歉。”然后挂了。他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打错电话的事多了去。
郑女士对这通奇怪的电话也没放心上,却在讲课的时候忽然若有所悟,回去网上查了一下那号码所在,果然是凤川地带的——在凤川,她认识的,不就那只鬼娃娃?她几乎肯定就是她了。可是按照听电话那男人口气,再联系她偷偷摸摸避开耳目来看她的处境想,这通电话肯定是背着人打的,错过了,自然不可能打回去“喂,麻烦章宛宛听电话”这样,她叹口气,内心有些惋惜和不舒服,然而无计可施,只好这样——
希望她会再打电话来吧,她想,然而直到她们出发往小闵川也没再接到,她只好把这件事搁下,先忙工作了。她们出发的时间已经比原定计划迟了两天,因为学校一直订不到足够的票。结果迟了两天,变故就来了:皖江那边修公路,炸出了十几座被盗的群体性悬棺,文物局让他们派人去清理——因为是被盗过而且极有可能是被洗劫了的墓,里面有价值的东西不多,剩一堆破烂要处理,谁愿意去?教授们很头痛,刚好一二年级都出去活动了,学校没人,就他们这群倒霉的没走远,就他们了!于是指派了朱砂去当负责人,其余人抽签,抽了九人去跟他们班长干活,干完了再去小闵川。那些抽到留下签的同学都哭了:命苦不能怪社会,可是我手怎么就这么欠?砍了砍了!哀哀啼啼。周秀敏想申请跟朱砂留下,被郑女士拒绝了,因为她想让周秀敏好好研究那里出土的瓶制式样,那里出土了不少极高水平的仿造史上名品的赝品——多么切合她们的研究!结果那些留下来的同学又嗷嗷嗷嗷的吼开了:我们想走还要留,周秀敏想留还得走,教授,求交换!
郑女士淡淡的来了一句:想想你们能吃到你们班长做的饭吧!
同学们:......
同学们凝神一想,啊哟,我的妈哟!马上二话不说乖乖的跟他们班长走了!后来去了才知道,郑女士太......TM的坑爹了!别说他们班长做的饭,连他们班长做饭的锅他们都没看到,每天餐风露宿,泡面裹肚——因为他们班长觉得这工作实在太简单了,必须尽快干完然后去小闵川,没空煮——同学们深深觉得:......不就因为周秀敏不在?周秀敏不在,他们的待遇就直线下降,留下的同学们泪流满面地体会到:敢情她们以前顿顿吃肉都是沾人周秀敏的光?!
一个多星期后,这些被盗墓群的剩余物品在她们班长不要命、高效率的统率下,终于清理出来了——同学们吃泡面也吃吐了!正想着欢呼回府再战闵川,却接得学校通知:闵川那边发生地震,已经召回在闵川的同学和老师。同学们不必前往,请留校等待。
同学们有些扫兴,只好怏怏回校,他们班长却毫不犹豫,换了线就去小闵川了。理由简单直接:我去接秀敏回来——连简单掩饰也没有,同学们泪流满面:这真是年度好情人啊有没有?!
同学中有人为难:要是教授们问起你怎么办?
朱砂很淡定:就说我去找郑教授啊!
同学们:......
同学们倒了一大片:草,原来他们班长也会这么狡猾!
同学们说:“去吧,再见!”
朱砂就去了。
赶火车赶汽车,结果走到中段就没车了,地震了,哪个还往里送?她好不容易才搭上担心家人下落也往小闵川赶的一对中年夫妇的车,结果车快到小闵川,解放军叔叔架设障碍禁止车人往里了,走不了!路边停了不少车,大家忧心忡忡,无计可施,那场面,那气氛,特别叫人心慌。朱砂听说某地方是震源,特别严重,而那地方,十分靠近周秀敏她们考古的所在地,她又一直打不通所有人的电话,本来还挺镇定的,被现场气氛感染,也不由得慌起来,那夫妇是本地人,打算弃车绕路走,朱砂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们真皮,另外还有好几个也特别心焦家人的人也跟上了。她们越过一座低矮的山头,重新回到了公路,大家一路快步走,然后在分岔的路口再三三两两告别,艰难时刻的友情便显得特别珍贵,有好几个还交换了电话,尽管大家都明白过后也不一定就会打,还是珍而重之的藏了起来。那搭载朱砂的夫妇跟朱砂的目的地最近,就AB村的区别,在过了一个隧道就再见了,朱砂一路好赶一路问人,那些村庄好些人往外跑,朱砂一路倒也不乏能问路的人,终于赶到了考古目的地,考古队已经在打包准备撤了,看见朱砂忽然“从天而降”,大家惊讶之余又喜出望外,特别周秀敏,朱砂说,“我来接你啊!”
闻言的同学们彻底晕浪:要不要这样要不要这样?!
只有郑女士骂:“瞎得瑟!”
同学们瞬间舒服得通体透亮:还是郑女士说话给力!good!
同学们因为班长的意外到来而暂时放下了手头工作,过后又在郑女士和其他老师的督导下加紧忙活,朱砂也加入了忙碌的行列,到了晚上十来点,打包的工作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郑女士决定天一亮就走。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休息了。所有人就着打包好的行李横七竖八或挨或躺,反正天热,也不怕着凉,结果迷迷糊糊中,地震又再次发生,同学们被惊醒,纷纷找坚固掩体,还好这次地震持续时间不长,只几分钟,郑女士当机立断:不等天亮了,马上走!同学们不敢异议,马上各司其职,背上各自行李——行李能扔的都扔了,剩下食物和重要的水——和各自负责的文物点亮照明灯马上离开,经过附近的村庄,见人就劝他们尽快离去,有些村民被刚才的地震震慌了,马上带上行李跟他们走,有些则还在犹豫,地震不是太强烈,他们还心存希望,但大多数选择了跟考古队走,这种选择是有影响的,原本犹豫的,也归向了群体性,只有顽固的少数部分选择了留守,所以考古队离开村庄的时候,小队伍已经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首尾相望,鸡鸣狗叫,间杂着闪闪烁烁的手电筒、强光灯,还有婴孩的啼哭、老人的咳嗽声,夜色茫茫,人心惶惶,颇有些说不出的味道,考古队走在前头,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自然而然的担当起了领队的责任,一些包裹被分担到另一部分同学身上,而减轻了负担的同学则背负那些年弱的老人和小孩,大家走一段长路再恰当地休息一会,按计算,在半夜之前可以穿过隧道到达公路,到了公路就好走了!大家都憋着劲儿赶路,没有人抱怨。郑女士素来刻薄严苛,加上性情凉薄无情,对谁都一副挑三拣四的嘴脸,可今次她的学生表现十分出色——不是技术上的,而是人品上的,所以她十分满意,心里决定了:假如这些同学考试不及格,她愿意为这次的表现多给几分,并且会建议其他教授也那样做——如果同学们能听到他们严苛的教授的心声,大概会感动得流涕——可惜听不到!
在他们到达隧道前的最后一次休息时,发生了猛烈的地震,这次地震,比起之前几次小规模的震强烈了很多,大队人马当时正休息在一小块平底上,大家缩到在地上,感觉大地内部在咆哮翻滚,震得他们五脏六腑都要蹦出来了,这次强震持续了大概十五分钟,没有人受伤,只是大家都被吓呛了,有好几个小孩更被吓得嚎啕大哭,大人怎么劝也不住,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特别碜人,郑女士是最不耐烦哭哭啼啼的,可是小孩子能拿他们怎么办,于是指挥两个同学,“去,堵住他们嘴!”
那两个被点到名的同学内牛满面:堵住?教授你以为是马桶么?哀怨地“翻箱倒柜”找了两根棒棒糖哄小朋友:“小妹妹/小弟弟乖哟,哥哥给你棒棒糖吃!”——后来某同学围脖不无感伤地写到:感觉像个变态叔叔,从未试过如此WS!
郑女士对刚那强烈的地震有很不好的预感,结果赶到隧道,那不好的预感就变成了真切窘境:隧道塌方被倒住了!郑女士问村民:这附近还有出去的路吗?村民惶恐:以前是有一道吊桥的......郑女士扶额,这种地方的吊桥本来就十分危险,尤其是,经历了刚才的强震,还存在嘛?郑女士分派任务,叫了两学生跟那村民去察看吊桥,其他人先找地方休息。朱砂跟她商量:教授,我看那吊桥不可靠,大半毁了,就算没毁,要是经过的时候再发生地震,也十分危险。这隧道我来的时候通过,并不长,塌方也只是一部分的,我们人多,还有工具,我们不如试着挖通,总比那吊桥可靠!
有同学小心提出疑问:我们挖的时候如果发生地震,也十分危险啊,会把我们埋了!
朱砂耐心的解释:吊桥一般都是架在难以趟过的河流上,一旦发生地震,那些河流就会变成十分危险的沙石滚流,人掉进去,就十死无生,要是被土埋了,至少还能挖出来,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
那同学闻言便点头,再无疑问。郑女士头痛的揉着发肿的脑袋,最后决断:“挖吧!”
于是同学们和自觉的村民便分批挖起来。没二十分钟,去察看吊桥的二个同学和村民回来了,吊桥果然被震断了。
算他们运气好,一直都没再发生地震,挖到天亮的时候,忽然听到隔空传来一声暴喝:对面是不是有人?
所有人一阵振奋,狂呼:“是啊是啊!”
对面是解放军叔叔!
在一个小时候,两方人马通力合作下终于挖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看到对面的光和反射的点点绿(解放军同志的军装),大家欢喜得差点掉眼泪: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解放军叔叔最可靠!短暂的欢喜过后,大家开始有条不絮地穿越隧道,老弱病残先走,作为主力的考古队最后。大家背着行李,一边内心坐着祷告,一边尽可能快通过,朱砂和周秀敏几乎落在了最后,断尾的是郑女士——她们这行人中的最后。后来断断续续有其他村民赶来排着队等通过。同学们平时对郑女士虽然诸多怨恨,可此时此刻,内心其实都是敬佩的:作为老师,她选择了让所有学生通过再走,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朱砂三人里先走,在踏入隧道前,她转身伸手给周秀敏,“秀敏,捉着我的走,我们快走。教授,跟上!”
周秀敏对朱砂,因为药方的事情——尽管她已经付出了金钱的代价:她唯一能做的努力——她一直心存芥蒂,自己对自己的芥蒂,可在阴暗的、被堵塞了大半的隧道口前,看着那伸过来的手,那种芥蒂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种莫名的平静,她毫不犹豫地捉着那种手,瞬间被握紧,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崎岖不平的狭隘通道——
郑女士不小心磕了一下,险些摔倒。她站起,看着前面在隧道阴暗的光影里剪影似的年轻背影,咬牙切齿:就不知道照顾一下自己老师?周秀敏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要了解:作为一只貌美赛如花的橘子皮,是有很多外星人约的~所以怎么可能在节日更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