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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果子不合姐姐心意?”莫容蝶转头看着宋如眉笑的妩媚,“莫不是对上次误伤妹妹失掉腹中胎儿的事无法释怀?”她眉头轻皱装作一脸沉痛的模样,一双美眸中萦绕了点点雾气,微微叹气着敛下眼睑,偏有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姿态。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尤其郭氏和孟氏更是拿到嘴边的果子都忘记啃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前段时间这人明明伤心的茶不思饭不想,眼看都要不行了,怎得不过一日的时间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且不说别的,这番自戳痛处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口,需要多大的忍耐力?
这话可戳到了许老夫人的心窝窝里,好好的一个孙子就这么样没了,虽说她心中对莫容蝶颇有不满,可罪魁祸首听这话似乎另有其人,好好的孩子怎就没了?
果然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瞅了瞅心虚的宋如眉心中有了个了然,一时之间不觉厌恶起来。
宋如眉听了这话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和郭氏二人的想法一样,觉得,莫容蝶不是太蠢就是疯魔了,这等话竟然也自己说得出口,捏着帕子反应过来瞅了瞅脸色阴沉的许老夫人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沉声道,“妹妹是指我那该死的丫鬟?”宋如眉也未觉得什么不妥,轻飘飘的将话头转过,这事是她又怎么样?许府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况且确实是那个丫鬟推到了离君,离君又扑倒了莫容蝶,说起来中间隔着好几个人呢,若有一个避开都不会出这档子事,所以宋如眉觉着,这事纯属天意,她只不过是恰巧倒霉,成了天意选中的那个人,即便心中有什么不好的念头,那也是老天爷的意思。
比如,老天爷就是派她来收拾莫容蝶这个贱人的!
“不过妹妹放心,这事一出我就早早的将那丫鬟杖毙,给妹妹出了气,妹妹只管养好身子,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宋如眉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一副为莫容蝶找想的模样。
“这是自然,孩子以后想要多少都会有,只不过再多的孩子也经不住姐姐你身边的丫鬟推一把,姐姐说说是吗?”莫容蝶也笑,媚光流转,在宋如眉气的咬牙切齿前,又说,“姐姐身边选人可一定要挑忠心的,不然再有下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授意人害妹妹的孩子呢!咱们大房本就无子嗣,再来几个姐姐那样的丫鬟,大爷恐就……”说到这里莫容蝶住了住嘴,话锋一转,“姐姐吃果子吧,好歹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
这一番话可谓是诸连并发,宋如眉只竖起耳朵听着,莫容蝶却丝毫没有给她插话的机会,许老夫人越听脸色越阴沉,合着这事是荣如眉干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过失被许老夫人记了心上。
害她失去一个孙子,这不是小事。
宋如眉今天等于吃了一顿暗瘪,干巴巴的扯出笑来,无力解释道,“姐姐也不知道那丫头会如此,断然不会有下一次……”随手拿了个果子就啃了起来,莫容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得不吃了。
酸甜的汁水瞬间包围味蕾,感觉味道不错,就多吃了一个。
莫容蝶低头这才笑开。
许老夫人得了莫容蝶送的果子对着她脸上也有了几分慈爱,临走前好歹说了句,“真难为你有这等孝心,已是不多见了。”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了几眼郭氏与孟氏,二人触及到那目光纷纷低了头。
二爷与三爷在府中并不怎么受,关系与许老爷许老夫人细细说起来也是淡的,更别说这二位没有什么心机又不懂事的媳妇了,所以二人对于孝敬许老夫人这事上可以说从未有过。
之前莫容蝶也同样没有想到这层,可是宋如眉就早早的想到了,这才有了现在在许老夫人心中这等地位。
早安散了,经过宝和院时候莫容蝶偶然发现有个长相粗壮的丫鬟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内院,她在一旁站定,朝离君招了招手,对离君道,“你进去看看那是谁,若被发现就说大爷招你去传话,今晚去宝和院。你不要紧张,速去速回。”
离君应声,寻着那丫鬟消失的方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宝和院。
莫容蝶自己先回了听雨院,进了书房发现许乔松正在一手执笔在纸上做画。
他敛了眉眼,散去了愁思只有一身的沉静如水,窗外的阳光将他本就挺立的身影拉的颀长。
莫容蝶在门前看了一阵才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搭眼一看,画的竟然是一副山水画,唯一奇怪的就是房屋细致的都看得到院子内圈养大白鹅的栅栏。
周围则是山山水水、青山绿树,宁静的竹林,四周环绕的山。
莫容蝶看的认真,见他落下最后一笔这才回神过来,心中不停地猜测这幅画的用意,看着像山水画,倒也不太像。
许乔松见她来,放下手中的鹿毫笔,道,“这以后会是我们住的地方,你看,可好?”
莫容蝶皱眉,“原来你是在画房屋?”不敢相信,难不成他希望以后隐居山林过着岁月从容安好静和的日子么?
青梅煮茶,花前言欢,平稳的过一生带着自己所钟爱之人,自然也是莫容蝶这辈子想要的,只不过她没想到,许乔松心中也会有这个想法。
“这以后会是我们过一辈子的地方,已经把它买了下来。”其实他也想同她一辈子不分开,不过他已经时日无多,这是天意,不可违逆。他只想在她有限的几年,帮她安排好一切,让她下半生不要生活在凄苦之中。
侯门王府不是好去处,富贵荣华也不是好享受,唯有陪伴山水,才算人生真正的乐趣。
莫容蝶看着他,微微动容,“难道现在的一切不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只是你能无忧。”他执起笔又在纸上题了几个字,低头轻轻说道。
大手一挥,两行苍劲有力的字跃然于纸上:不教我心负婵娟,山山水水永相伴。
在她有所感动之前许乔松又说,“蝶儿,你不要不开心,我会为你做到你想要的一切。”他又在纸上题了莫容蝶的名字将笔放下,将那副画小心翼翼的放好位置,用墨台压住,这才抬头看她。
莫容蝶只是盯着他,眼中的莹亮晦暗不明的闪烁,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伤我之人我必百倍奉还!她在心底加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自己。
许乔松薄唇动了动,竟不知再如何说,眸子中的光亮瞬间暗下来,他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得了她,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似乎变得更加冷情。
离君在书房已经等候莫容蝶多时,待她转身时才在廊下看到人,便伸手招了进来。
“可看清楚那人是谁了?”莫容蝶也不避讳,直接开了口。许乔松则在一侧听得直皱眉头。
“奴婢看着那丫鬟进了柳姨娘的内厅,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出来,奴婢跟着她走到了小门的拐角处,将人跟丢了……”离君有些懊恼的回答道,就是这么奇怪,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生生的消失了,拐了个角就不见了踪影。“奴婢瞧着,那人像是个男人。”离君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想到那粗壮的身材还有粗糙的五官,实在不像个女人。
“可能被发现了。”莫容蝶淡淡道,人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通常被发现了才会躲起来,当然还有可能是真的跟丢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说起来,柳姨娘房里藏了男人想干什么?
许乔松听了个大概,问离君,“可知道你跟踪那人长什么模样,身上可有什么胎记类的容易辨识的特征吗?”
离君仔细想了一番才道,“似乎下巴上有颗黑痣,因为回了一次头所以奴婢记得特别清楚。”
柳姨娘出身于小门小户的人家,她的底细倒是没能引起许乔松的注意,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同其她女人一般的庸脂俗粉罢了,想着争生孩子,做第一夫人,站在权力的顶端,没有任何的良心可言,实在可怕。
若只是小门小户倒也罢了,现下许家正处于特殊的时期,一件小事就有可能被刘季抓住大作文章,所以男扮女装闯进宝和院这事必须要查。
只是怎么查是问题的关键。
“我会派人监视宝和院的动静,先不要打草惊蛇。”许乔松拉住正在沉思的莫容蝶话锋一转又道,“过几天带你去看我画的那个地方。”
莫容蝶点头笑笑,她倒更担心柳姨娘利用莫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黑锅让她背,牵连了她那可就不妙了,所以这事必要查清楚才成。
傍晚凝香院传来消息:宋如眉忽然得了急症腹痛不止,几个大夫已经赶过去看,却也不见好,用了一堆药都没用,腹痛难止,人在上疼的死去活来。
许老夫人差了小桃来禀报,莫容蝶正认真的与许乔松在园子里研究那几个果子。
小桃道,“宋夫人忽就得了急症,老夫人让奴婢来禀报大爷,,让大爷去凝香院走上趟看看宋夫人。”说罢又瞧了瞧正在整理果苗的莫容蝶。
许乔松听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问,“什么时候的事?”
“回大爷,是今个儿中午,用过午饭身子就开始不爽利,大夫去瞧了到现在也未瞧好,人都疼晕过去好几回了。”小桃低首盈盈说道。
莫容蝶将倒在地上的一株果苗扶正,不动声色的旁听小桃的话,算起来中午才发作倒也算晚的。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许乔松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样小心翼翼的看了莫容蝶一眼,本以为她会因为这事又与他闹矛盾,或者心中不痛快,可实际上,她恬静的脸庞没有任何对这件事情的不满。
“蝶儿,等下我去趟凝香院,晚上回来陪你用晚饭。若饿了你不必等我,自己先用。”许乔松用极为轻柔的语气对她说道。
自从孩子的事情发生以后,莫容蝶的伤心让许乔松意识到他有多在乎眼前这个人,同样,他觉得自己欠了她很多很多,不管前生还是今世,最终都是自己置她于现在这种不利的境地。
所以现在他尽量事事考虑周全,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莫容蝶将最后一株被压歪在地上的果苗扶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好歹我与她姐妹一场,自然是要好好去看看她。”莫容蝶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那笑中带着冷意和嘲讽,一时之间许乔松竟忘记了反应,“蝶儿…你当真…当真要去?”他到底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想去。
难道……
“我与她好歹姐妹这么多年,共侍一夫更是天大的缘分,不去看怎能对得起这其中的缘分?”前有害她惨死,后有丧子之痛,现在她要亲眼看着宋如眉痛苦!
不仅如此,以后她还要亲手送她下地狱!
许乔松见莫容蝶坚持,最后只得点头,“那你还跟在我身后。”他拉过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招来许昌要他去给宋如眉请个太医来看。
“她现在不能死……”许乔松淡淡开口,抬眼莫容蝶那双凛冽的眸子映入他的眼中,他心一沉,又继续解释,“你放心,再过几天,我一定会……”
“说什么呢!宋姐姐病了,你为她请太医是应当的,如若不然传出去我们许家的名声可就坏了!”莫容蝶毫不在意的又说,“走吧,快去凝香院看看她。”
凝香园是除去乔松院与慈听院外修缮最精致,最大的院子,南北有花园,中间有景湖,严格来说,宋如眉才算许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其她几位即便占着正室的名头也不只不过是表面,当时由于莫容蝶与沈荷家家世都颇有名望,也是皇帝为了拉拢几位臣子的心,所以破例让许乔松一人娶了三房正室。实质上,宋家才是许老爷主要拉拢的家族,宋如眉的父亲为当朝左相,隶管刑部理寺兼管一点兵部等事宜,虽说权力不算通天,但到底在朝中党羽不少,有一定的根基,且职务又是实权。
而莫丞相为右相,兼管工部与学士府等事宜,相比宋丞相而言,他属于文官一派。
大元王朝自来武官更得皇帝看重,于是便有了比较。
也就有了宋如眉在许家几乎横行霸道,一进许府便被赐管家权。
莫容蝶跟在许乔松身后低头沉思,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终于宋如眉也得到了报应,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到她与许乔松纷纷屈身行礼。
还为进内厅,莫容蝶便听到里头宋如眉的哭叫声,还有丫鬟的哭声、脚步声,大夫的讨论声,跟许慕病危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进入内厅,众人看到许乔松来都纷纷让来了边的位置。
莫容蝶现在他的后面瞧宋如眉,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头发蓬乱,不停的在上打滚,几个丫鬟摁都摁不住,这样折腾了得有半天了,每次疼晕过去不过半个小时便又会疼醒,醒来受尽折磨一个时辰便又昏死过去,如此循环,宋如眉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生气,也几乎没有气力喊叫了。
“让我去死吧!”她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在铺着三层鸳鸯戏水金丝锦被的上痛的死去活来,这种痛恨不得让她晕过去不要再醒来!可是,每过半个时辰她都要承受一次这种小腹想被利刃绞一半的痛楚,每次痛到昏过去却不是解脱,而是痛苦的开始,反反复复宋如眉觉得她似乎要疯了,她甚至想去死,一了百了。
可是大夫哪里敢让她死掉?止痛的汤药不起丝毫作用,宋如眉便哭嚷着让大夫开安神汤,可是用了下去同样不见起效,所有的大夫都觉得这病来的蹊跷!
从脉象来看,不像生病,看着症状类似中毒,可又不是中毒。
俗话说,对症下药,他们现在的难题则是没有找到症状,更不知如何用药啊!
看着上越发了无生气的人,众大夫纷纷冷汗殷殷,万一治不好,便又是一次对他们医术的否定。
若是治差了,更是小命不用要了。
莫容蝶凑上前,看了一眼狼狈的宋如眉,柳眉紧蹙,柔声问道,“姐姐可有好些了?”一脸关切的神色,甚至还带了一副哀愁面容,果真一个贤德的妻室关心生病的正室一般。
宋如眉了无生气的眸子在看到莫荣蝶那一刻闪了闪,盯着她半晌没有做声。
莫荣蝶也不在意,柔声的喊了她两声,“姐姐?姐姐?”她微微歪头看着宋如眉瞪着她眼中闪出狠厉的光芒,似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莫荣蝶认得那个眼神。
那是恨,无尽的恨意。
就像前世柳姨娘害死她的时候她整个胸腔里都燃烧那股恨意!
就像得知自己腹中的孩子因为宋如眉那一推而没有了一样!
她恨不得将柳宋二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姐姐终于好些了,都不会想刚才那般哭叫了。”莫容蝶脸上的神情由忧转喜,对着一旁宋如眉的贴身丫鬟虚影说道,“如此可便好了,大夫们也可松口气了!”
这话虚影可不敢回,宋如眉哪里是因为病好才不交唤的?分明就是看到莫荣蝶被刺激的,整个人似毒蛇一般盯着莫荣蝶恨不得上去咬上两口。
宋如眉听了这话整个人忽然从上弹起来狠狠拽住莫荣蝶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是你害我?是不是你?”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因为腹痛不止,宋如眉整个人都在哆嗦,可即使这样拽着莫容蝶衣领的手也未放松。
莫容蝶猝不及防,对上宋如眉那张苍白可怖的脸,轻声惊叫,“姐姐你怎么了?妹妹知道你病重难受,大爷已经为你请了太医医治,还请姐姐忍耐片刻,放开妹妹吧!”
虚影见势不对也上来劝阻,“夫人快放了莫夫人吧,让奴婢给您揉揉小腹。”虚影清楚的知道,莫容蝶可是刚刚小产过后没几天,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大爷是要发怒了,此时许府中人人都知道莫夫人在大爷心中的位置。
还是那句话,主子犯错下人担着,主子就是主子,跟他们这些卑贱的下人不一样,虚影清楚的明白,若是莫容蝶真的被宋如眉逼出个好歹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虚影想轻飘飘将这事揭过去,偏离君不是吃素的,大声嚷道,“宋夫人,我们夫人才小产过,身子弱经不起您吓唬啊!求您开恩放了我们家夫人吧!”离君说着说着就带了哭声,“上一次您的丫鬟还害的我们夫人不够吗……夫人乃金贵之体,若宋夫人您实在难受不如就拿奴婢撒气吧……”
这话传到了外头许老夫人耳中,还有许乔松,郭氏孟氏也来凝香院瞧宋如眉。
许乔松快步第一个闯入内厅将莫容蝶一把拉到身后,脸色猛的沉下去,虽抿紧薄唇却未说话,但是保护莫容蝶之意再明显不过。
虚影轻松一口气,刚开口喊了一声“夫人”宋如眉就像疯了一样冲下跑到许乔松面前去撕扯莫容蝶,“都是你害的!你给我下了毒!贱人!我不会放过你!”宋如眉大吼,完全无往日的贤德端庄,额前几缕湿发贴在额头上,苍白的嘴唇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憔悴。
许乔松挡在莫容蝶身前,沉声道,“快回去,别无理取闹!”
宋如眉站在原地,呆了半晌没有动,她正眼细细的瞧了这个男人,清俊的眉眼,嫁给他这么多年,除了为他操持家业,二人可以说再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爱他,同样,其实宋如眉也没有多爱他。
可是她嫁给了他,细细想来这些年,原来除了成为整个偌大许府的“奴隶”她什么也没有。
一时之间恍然有些伤心。
伤心的是她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伤心的事她事事算计,大把的权力抓在手中却比不上另个女人在他面前的一滴眼泪。
莫容蝶躲在许乔松身后缩缩身子,一脸无辜道,“姐姐病重实在不该拿妹妹出气……”莫容蝶看着宋如眉,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嘴角展开一抹笑容,冷冷盯着她,心中快意横生。
不管这事是谁做的宋如眉都着了道不是吗?
老天开眼!
“你……贱人!我就知道你给我下的毒!”宋如眉看到莫容蝶挑衅的笑彻底崩溃,挥动着双手再次冲上去想要打人,怎料许乔松挡在身前替她挡下所有。
宋如眉停顿了半刻,盯着许乔松就哭了起来,“你,我嫁给你,我同样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看我一眼!我为许家操持了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你这么对我!”宋如眉哭的很大声,她虽然不是为了喜欢而嫁给许乔松,到底她成了他的人,许乔松从来性情寡淡,以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这个男人生来就是这样寡淡,对谁都一样,可是现在,她亲眼看着他把另一个女人当宝一般的捧在掌心,对于她却只有厌恶,就算她再刻意回避不去想,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感到痛心难抑。
脱去所有的名头,她不过也只是个普通女人,也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与自己相敬如宾,可便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在许府成了奢望一般!
宋如眉哭的可怜,撕心裂肺,往日那个强势又骄傲的人仿佛不是她,哭了没几声人便昏死了过去,虚影与旁边的丫鬟忙上前将她扶到上好好安置起来。
许乔松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阵,拉起莫容蝶的手仿佛给她白首不相离的承诺一般,她恨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
此心只容一人。
刘太医赶来许家的时候宋如眉还在昏迷当中没有醒过来,刘太医诊过脉摇摇头,吓得众人心中一沉,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夫人误食了寒性极强的吃食,导致宫寒不治,以后子嗣再难得了。”这种侯门王府此类之事多的不胜枚举,刘太医也是老道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已是见怪不怪,实情实说留下了一张方子便走了人。
孟氏和郭氏又看了好一顿热闹这才放下礼品回去。
许老夫人则给许乔松下了死命令,以后不要只待在听雨院,多往其他院子里走走。
同样身为女人的许老夫人觉得,宋如眉虽可恨,但挺可怜的。
回听雨院一路上莫容蝶都未开口说话,许乔松张了张嘴想问这事是不是她做的,想了想嘴中未能开得了口。
只是一报还一报,宋如眉这也算报应。
莫容蝶觉得原来《果木全书》上的古方都是真的。宋如眉的事是她做的,宋如眉吃的那两颗果子只不过用樱花草粉掺水洗了一遍,她自然是让离君做了标记的。
上面只说寒性极强,没想到直接给宋如眉绝了子嗣,说起来真是她自己的报应。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罢了,以后还会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
既然宋如眉如此张牙舞爪的将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那么她不介意与她斗上一斗。
晌午时分宫中来人传话,说是出了要紧的事,皇上将许乔松宣进了宫。
许乔松刚走没多久许昌急匆匆的踏进听雨院,道,“刚才奴才听到禀报,上次夫人觉得可疑那丫鬟又出现在了柳姨娘的院子里,您看看……”
莫容蝶听了沉思片刻,问,“你在宝和院安了眼线?是哪个丫鬟?”
“回夫人,是二等丫鬟香梅。”许昌一脸恭敬回答道。大爷曾吩咐过,若府中有事他不在可以向莫夫人禀报。
莫容蝶听了点点头,“让那丫鬟方便的时候来听雨院一趟。”
“那宝和院那边……”
“大爷说了,放长线,钓大鱼,且不必理会,听他们说什么就是了。记住,让香梅小心些,可别被发现了。”莫容蝶嘱咐道。
自她重生,嫁人就再没有与莫家通信。
莫夫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莫老爷则是个被利欲熏心的人,当初得知她要嫁到许府,莫老爷可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如若不然只怕莫容蝶也会被送到宫里去选秀。
皇上年逾半百,早已是不惑之年,那等年轻貌美的秀女们进宫不过是进入坟墓一般,一旦皇上驾崩她们只有两条路,一是长伴青灯古佛,二是为先帝陪葬,哪条都是悲苦。
撇开这个话题暂且不提,许乔松回来时已近傍晚。
莫容蝶坐在凉亭内等他。
泡一壶清茶自酌自饮。自从上次被顾媛带着去喝了顾渊泡的茶,平常的茶竟再难以入口,莫容蝶喝了几口皱皱眉头,远远的一个颀长挺秀的身影迎着最后一缕朝霞的光步履稳健的走来,人还未到却闻到了黑明子独有的茶香,莫容蝶向来爱喝这个茶,许乔松一直都知道。
“蝶儿?”他走上前轻声喊,背着日落的夕阳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唯一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的是那浑身难掩的疲惫。
莫容蝶抬手倒了杯茶给他,道,“饭菜方才撤下去,我这就叫人再做新的,可有想吃的什么菜?”
许乔松坐下抬手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平声道,“不吃了,用过了。”语气似乎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带着浓重的无力感,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莫容蝶还是清楚的感知到了。
许乔松不说她也没有要问的意思,这边二人沉默了一会莫容蝶将今日柳姨娘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听后也只是微微点头,道了一声,“你做主就好。”
两人又喝了几杯茶水,许乔松整个陷入沉思的状态,直到凝香院的虚影着急忙慌的跑来说宋如眉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根丝绸挂上了房梁,若不是虚影恰好进去送药只怕人现在已经成了一缕孤魂野鬼。
许乔松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清雅的面孔皆然的郁色,什么话未说等着虚影的下文。
反倒是莫容蝶没有这么轻易被糊弄过,抬眼轻飘飘的瞧了一眼低眉顺眼的离君问道,“怎么就要自尽?因为什么?”
虚影听了这话有些慌乱,支支吾吾道,“奴婢也不知……待发现夫人时,夫人正在系绸子,奴婢等,费了一番力才将夫人从绣凳上扶下来,可夫人不听奴婢等劝告,非要闹着,要自尽,奴婢等实在没办法这才,这才自作主张去禀报了老夫人。”虚影每说一句话都抬眼偷偷瞧莫容蝶的脸色,自上次被莫容蝶狠狠教训一顿,她打心眼里怕这位表面柔柔弱弱的莫夫人,要知道,宋夫人都在她手里吃了个狠亏。
这宫寒的病症虽说没有证据证明是这位莫夫人做的,可除了她也没别人有嫌疑了,定是这位莫夫人要为自己腹中死去的孩子报仇,这才给宋夫人下了毒。
这一毒不要紧,干脆断了以后宋夫人的子嗣,不可谓不毒辣,不可谓不心狠,却还让人抓不住把柄,就连老夫人听后也说不出什么。
可事实上,今天宋如眉用了些午饭就开始腹痛不止,虚影觉着,凝香院有奸细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宋如眉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也该有自己的人手,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所以自己人下毒的可能性不大,便只有今早在慈听院吃的那两个果子。
宋如眉害死了莫容蝶的孩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许家不追究宋如眉的责任,于是这位莫夫人便亲自动手了。
虚影心中自己这样猜测。
但是莫夫人的高明之处,便是一屋子人都连同许老夫人都吃了那个果子,个个没事偏偏宋如眉倒了霉,中午开始发作腹痛不止。
刘太医是个老道的人,事情已经发生了,当着众人的面没有提因为吃了什么东西。因为这种事情向来是各府的忌讳,但凡精道点的大夫都不会当众将事情挑明,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大家都清楚,除非私下问,否则都是含糊其词只管看病。
有些事情刨根问底的说出来反而不妙,尤其这等侯门贵胄,面子里子都得要。
所以莫容蝶这事,可以说宋如眉只能认栽。
即便刘太医有心想说却也说不出口,只能诊断个吃冲了东西,黄神医手中的古方可天底下大抵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除非黄神医本人在。
莫容蝶听罢笑了笑,“宋夫人可是醒来无缘无故就要自尽?难道病了一场脑子也坏了?还是,真的嫌命长了!”
虚影听了这话,额头瞬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早就该想到,这事瞒不住。一双手用力的绞着帕子,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辞,却被莫容蝶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