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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绵绵不断的下着，秦妈妈端着一盆热水进屋时，几片雪花也趁着空隙钻了进来，结果却被盆里的水蒸气和屋内的暖意，给瞬间蒸发的消失无痕。
“夫人、小姐，先净个手吧。”秦妈妈边手脚麻利地把黄铜盆放在洗脸架上，边笑说道：“奴婢估摸着饭菜差不多做好了，一会奴婢就去厨子那端去。”
陈氏应了一声，就走过去轻声道：“我来。”
秦妈妈就微笑着，把从架上拿起的一块布巾递给了陈氏。陈氏接过，将布巾放到水里浸了浸，拧干后就上前去帮着冷凝霜擦洗。
“母亲，这雪下的还蛮大的，我估摸着都已经压满花枝了。等吃完饭我到园子里去转转，看看雪景好不？”前世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趣，今世重新活过，冷凝霜对生命有了许多感悟。何况她才九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虽然心智成熟，但也泯灭不了这具身体原有的童真。
“刚刚从阎王那里走一遭，不好好歇着，还尽想着贪玩。”陈氏的话是责备的，但声音里的疼爱之意却是浓浓的。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瑞雪，当然不能辜负了它。我听说后园子里的红梅都开了，在白雪皑皑中赏梅，才最惬意。”红梅是她前世最喜爱的花，也是她初识殷慎时的媒介，重活一世，她怎能不去看看呢。此时，若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眸，就会发现它幽深冰冷，恍似无波古井。
陈氏想再劝阻几句，方张开口，就听到门外有人叫道：“夫人、四小姐，饭菜送过来了，你们在屋里吗？”
闻言，正在往火盆里加碳的怡红，和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准备往杯里添水的秦妈妈都是一愣。在脸盆里浸洗布巾的陈氏，也停下了手上动作，吃惊的扭头往门口望过去，“以往不都是要我们自个去拿的吗？今儿怎么厨子那边，主动差人送过来了？”她疑惑的与秦妈妈对视一眼，又说道：“那就让她端进来吧。”
秦妈妈忙上前挑起帘子，让送吃食的下人进来，一见着面，就不由的一阵诧异：“咦？是孙妈妈呀，怎么今儿您亲自送过来了，一会我正打算过去取呢。”
“哎呀，这大冷的天，哪能让你们出来受冻！我这糙手糙脚的，不就是做这个活计的吗？”孙妈妈腆着张笑脸，献媚之色溢于言表。
既然她这么说了，秦妈妈也就不再客套，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就和怡红一起打开盒盖，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往桌上摆。
“呀，今儿的菜色好香那，分量也比往日足了五成！”怡红在端一大碗红烧肉的时候，馋得两眼直冒绿光。
怡红是冷家的家养奴，母亲就是陈氏的陪嫁丫鬟秦妈妈。由于到了适婚年龄，秦妈妈便被配给了前院杂役刘三，刘三则是从小被卖到冷家的奴才。
打小时起，怡红就随着秦妈妈在夫人这个院里做活。记忆中，夫人一直吃斋念佛，不沾荤腥。就算是四小姐，偶尔因病在自己房里吃一顿，厨子给做的菜里也没放多少肉末，今儿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肉，难怪她如此眼馋。
“嘿嘿，这不是过年了吗，当然要多做些肉食啦。”听到怡红兴奋地夸张叫声，孙妈妈做贼心虚，还以为是故意在点拨她，就尴尬的讪笑着，偷睨一眼冷凝霜，就赶紧慌忙解释。
她当然心知肚明，以往给这边做的饭菜，可都是有克扣的，自然不会有多少肉。今儿能这样特殊优待，全是因为被冷凝霜震慑住了。
这个小主子心太狠了，偏偏老爷竟然还听她的！今早翡翠和琥珀被活活打死的场面，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现在想起来她的腿都还在发软。何况，连那么跋扈的三姨娘都给整治成了那样，她一个主管厨房的小小奴才，哪还敢再做那些小动作那，除非她也不想要命了。
目光缓缓转瞬到这个腰圆体胖，满面油光的孙妈妈身上。看到她点头哈腰，老实恭敬的样子，冷凝霜似笑非笑。
在*记忆里，这个奴才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记得有一次饭桌上，她给小主子们分食鸡汤，哥哥姐姐的碗里都有几块肌肉，而到给她盛的时候，碗里却只有一个鸡屁股。望着那只在汤碗里打转的鸡屁股，一时间，满屋爆发出哄堂大笑。而小女孩却在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们，和下人们的肆意嘲笑声中，红着脸屈辱的低下头。当然，这只是一个小片段，其他林林总总的欺辱还多的很。
冷凝霜微微眯起眼睛，遮掩住眸内的一丝寒芒，冷冷说道：“孙妈妈做厨房管事多久了？”
意料不到她会问这个，孙妈妈一愣之下连忙答道：“回四小姐，奴婢十四岁就被卖到冷家在厨房做奴才，至今已有十七年，做厨房管事也有十年了。”
“听说你的姊妹共有八人，光哥哥弟弟加在一起就有五个了，这是真的吗？”冷凝霜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使得孙妈妈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发虚。
“呵呵，我们姊妹是很多的，认识我家的人都知道。”孙妈妈讨好的嬉笑着，心里却在七上八下，猜测四小姐为什么要问这些个。
冷冷的看她一眼好似不明所以的表情，冷凝霜脸色突然一沉：“我还听说，你家里十来口人，就靠着几亩薄田生活，也没有富裕的亲戚，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靠得就是你。本来以你的月钱，即使全部贴补家用也难以解决温饱，可是自从你当了冷家的厨房管事，家里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了，甚至连五个哥哥弟弟也都娶上了媳妇，还住上了大房子，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真的呢？”
孙妈妈闻言脸色骤变，此时，若她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那她就是猪脑子了，“这......这......”她心念数转，嘴巴蠕动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一时间，表情颇为纠结。
“我今天问你这些，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若是不想落得如翡翠、琥珀那样的下场，以后最好机灵点，更要好自为之，否则......”说到这里，冷凝霜眸子里，释放出一缕毫不掩藏的杀气。
孙妈妈下意识的激灵灵一个哆嗦，眼神闪烁了几下，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奴婢谨遵四小姐的教诲。”
听话音就猜到四小姐，恐怕已经知道了点什么？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家主都听这个小主子的话，要捏死她还不跟捏死蚂蚁似的，此时还不表现的俯首帖耳，那不是自寻死路。
“嗯，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不要让我以后再费心提醒。那就先这样，你下去吧。”冷凝霜像看一个蝼蚁般，淡淡的吩咐一句，就别开脸不再搭理她。
“是，奴婢告退。”大冷天的，孙妈妈却觉得额头出了一层的冷汗。直到出了院门，她才敢拿出帕子擦了擦。暗暗心惊这个小主子气势逼人，特别是那双眼睛，感觉冷嗖嗖的，令人有一种被压迫的窒息感。
“她到底知道了哪些事情？那个天大的秘密，她是不是也知道了？！”孙妈妈急匆匆的往回走，面色青白变换，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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