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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老邢头让出了自家最大的那张床给远道而来的两人,足显老人家的好客之心,问题是,那就一张床。
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还装着席梦思铺着刚晒过的新褥子新被子,带着股阳光的味道,贪见了之后立刻欢呼着扑了上去,钟错站在后面跟那张床眼对眼半分钟,还是走了过去。
“真不错啊~”贪满足地躺平,眼朝钟错一斜,“不上来?害羞了?”
“跟你害什么羞。”钟错面无表情地躺下,卷了被子就侧躺到床的一边,跟贪拉开了至少能再躺一个人的距离。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贪叹了口气,“我这儿还能看点他对你的睡相评价,比如你睡着的时候特天真无邪可爱……”
钟错一枕头拍了过去,贪敏捷地躲过,却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掉下床,惊出一身冷汗。
一击不中,钟错也没再出手,闷闷地把枕头塞回脑袋底下。贪盯着他的后脑勺撇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钟错做了个很糟糕的梦。
梦中反反复复地出现那一幕,张非在他眼前被鲜血染成异样的红,而他站在原地,无能为力,任由那个身体从温暖变成冰冷。
然后梦境的内容开始扭转,梦中的人还是张非,却从成年一点点后退,变成一个孩子。
他站在一片黑暗中,微微仰起头,稚气的脸上却是一片麻木和冰冷。
“死人的孩子……”
细碎的低语将他笼罩其中,那个孩子充耳不闻,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钟错。
过了很久很久,他向钟错伸出了手。
几乎是连想都没想,钟错试图握住那只手,然而就在他们的手即将碰到的刹那,整个梦境,支离破碎。
近在咫尺的孩子脸上出现惊慌的表情,钟错心口一阵闷痛,他拼命伸出手想在梦境彻底崩溃之前抓住他,但终究差了一线……
……真是个糟糕到了极点的梦。
从梦境中抽离了意识,钟错筋疲力尽地睁开眼,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反倒比入睡前更糟了。
尤其是梦里还看到了那样的东西……
“醒了?”贪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的睡眠质量比钟错好了不知多少,此时他正神清气爽地靠在二楼窗头远眺,清晨的阳光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灿烂,灿烂得极为欠打。
捏了捏眉心,钟错跳下床:“几点了?”
“刚七点,好孩子的起床时间~”
“好孩子?”钟错乜了某个早早起床的人一眼。
“人家今天芳龄不到一星期。”贪眨了眨眼,愣是眨出点水润的效果来。
“……”他要怎样才能忍住揍人的冲动!
礼官镇上的人大多起得很早,钟错他们下楼的时候,老邢头已经在咕嘟嘟煮着早餐,靳阳坐在一边的小马扎上满脸期待,见钟错下来他还不忘提醒他:“多吃点,等会儿要走山路,肚里没食顶不住。”
“鬼乡在山里?”
“算是吧。”靳阳显然没兴趣纠缠这个问题,很快就开始呼噜早餐。
贪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早餐眼睛亮晶晶的,钟错额头上青筋一跳,把他拽下来在耳边小声说:“别吃太多,你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你真残忍。”贪捂着脸抽噎两声,“丢下我一个人去玩不算,还不让我吃饱……”
钟错磨了磨牙:“只要你现在听话,这件事完了之后随便你吃!”
“也不用之后了,”贪忽然咧嘴一笑,“你那小鬼借我玩玩吧?”
“小吊?”钟错一愣,“你要他做什么?”
“玩么~”贪耸耸肩,“我是什么你也知道,一般鬼根本不能靠近我,近了就得疯,难得遇到一个能玩玩的。”
小吊是钟错的鬼仆,收他的时候就被钟错下手改造过,当初曾让他吃过不少苦头,现在倒是有个好处——能接近贪而不至于发狂。
虽然他本人绝对不会想要这好处就是……
“……成交。”
拿鬼仆的幸福交换了一时安宁,钟错终于可以放心出发。靳阳吃饱喝足后不知从哪儿拽出两个大包,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金银纸。
“还是你这儿的质量好,”他拍了拍纸包,颇为不满地抱怨,“别家的都太薄了,害我被人埋怨。”
“能有就不错啦,你指望人人用老法子给你做这个?”老邢头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早去早回,给你留晚饭。”
也许是因为老邢头最后那句话,上路的靳阳明显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
礼官镇已经是临山的边缘,再往外走就是巍巍群山——临山市倒不愧临山之名,划在它名下的大山小山不胜枚举,里面不少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但还有些路途不便景色不佳的在那儿野着,只有少数野外生存爱好者和进山采药打猎的人才会光顾。
这种野山里面也有一些村落,改革开放后,这些山村也渐渐外迁,毕竟住在山里多有不便,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靳阳带钟错走的是小路,一开始还有人走出的痕迹,到后来便渐渐崎岖,走起来越发艰难。道路两旁林木高耸,密密的树叶几乎遮住了太阳。好在两人一个走惯了山路,一个并不能完全算人,走在这样的路上,倒也能保持速度。
“累的话就说一声,”前面的靳阳遥遥传过话来,“没走过这种路吧?”
“还好。”
“力气不错嘛,这年头城里的孩子也这么厉害了?”靳阳感叹了声,“对了,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之前问几次了都没问明白。”
“他是我……爸爸的朋友。”
“那你爸爸怎么不来?”
“身体不好。”谎撒了一个之后第二个就轻松多了。
“替父从军?”
“……”
“咳,开个玩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山路也越走越远,脚下的路从一开始的勉强平坦直到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即便是靳阳都渐渐喘起了粗气。
“你……呼、够厉害的啊。”回头看了眼脸不红气不喘的钟错,靳阳咋舌道。
他从小到大这条路走了不知多少次,自认体质也比一般人强,可现在表现居然还不如个城里的孩子……靳阳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钟错没回答他,只是微微皱紧了眉。
从刚才起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个林子……似乎太冷了些。
现在已经到了六月份,初夏时节,可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渐深入,周围的温度也逐渐下降,到现在,已经到了让穿了长袖运动装的钟错觉得冷的地步。
但他的脚步却不曾有一分迟疑,正相反,他的动作越发轻快,体力也比之前更加充沛,靳阳已经气喘吁吁,他却几乎没什么感觉。
阴穴……不,不一样。
如果是阴穴,阴气会被控制在一个大体的范围内,阴穴之内固然阴气弥漫,阴穴之外却能让人生活如常,顶多是那些感觉灵敏的人能觉察出几分异样。
而且这个范围的大小会极有限,除了不久之前归先生的那一次,钟错记忆中最大的阴穴也就是一栋楼的面积——再大,就该让阴间出手整治了。
眼前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怎么了?”注意到钟错停了下来,靳阳也站住,“累了?”
“这里……一直都是这样?”
“嗯?”靳阳愣了愣,“哦,你觉得冷了?不好意思我忘了这事儿,早知道应该让你多穿件衣服……里面还要更冷,不然我借你件?”
“不用了。”钟错摇了摇头,“还有多远?”
“不远,再走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二十分钟……
越往前阴气越浓,再走二十分钟……钟错在心里估计了一下阴气的浓度,得出的答案让他眉头拧得更紧。
可是不管那里等着他的是什么,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走吧。”
又走了约有十分钟的工夫,两旁的林木渐渐稀疏,再走不远,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山中盆地。
这里显然少有人来往,茵茵绿草不见脚踏痕迹,看起来仿佛一块巨大的绿色绒毯。一条小溪蜿蜒着穿过草地,溪水清澈,几尾小鱼在里面蹦跳,溅起漂亮的水花。草地两边的林木中偶尔能听到悉悉瑟瑟的声音,钟错凝神望去,居然看到了像是野鹿的动物在林中穿梭。
还真是个漂亮的好地方……难不成,这里就是鬼乡了?
“还要往里走。”靳阳忽然开口,“鬼乡还得往里走……这里我们叫狐狸谷,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声音难得的有些紧张,钟错一愣,却见靳阳满脸严肃,甚至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抓紧了,接下来这段路,可能会有危险。”
走在密林之中的崎岖山道上,靳阳谈笑自若。眼下到了阳光灿烂一片平坦的山谷,他却一反常态的认真起来……心里掠过一抹不祥预感,钟错点了点头,握住了他的手。
靳阳吞了吞口水,谨慎地迈出脚步。
自林中走进山谷,眼前明朗的感觉让人心胸开阔,即便有靳阳的提醒,钟错心里还是微微一松。
靳阳的手却是越握越紧,每走一步,他脸上的表情都越发严峻,看起来简直像是在雷区行走——不忍见他那么紧张,钟错开口道:“这里有什么问题么?”
靳阳没回答,只是忽然加快了脚步。
“靳阳?”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靳阳!”
钟错心里一紧,空出来的左手一转,错断刀已然在握。恰在此时,靳阳猛地停步,惯性让钟错不由前冲,趁着这一冲一顿的交错,他猛然甩开了钟错的手。
连续的动作让钟错险险失了平衡,错断刀在地上一撑,他站直身体,有些恼怒地看向同伴:“你怎么了!”
靳阳没有回答。
他怔怔地看着钟错,双眼茫然无神,嘴唇微微抖动,却什么也不曾说出。
不知何时,两人的身边,聚起了浓浓的雾。靳阳的身体被包裹在浓雾之中,身形逐渐模糊。
“靳阳!”
钟错下意识伸手,却摸了个空——被浓雾包裹的靳阳仿佛被这雾气彻底吞噬一般,完全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怎么回事?
被人袭击了?
历代鬼王的战斗经验被全数唤起,钟错压下慌乱,双手紧握错断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浓郁的雾气泛起了淡淡的乳白色,湿冷压抑的感觉让人窒息,恰在此时,钟错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由轻,到重。
那脚步声时而是与草叶摩擦的瑟瑟声,时而又是撩过小溪的水声,偶尔,它还会传来两声闷响,像是有谁情不自禁地跳跃——钟错几乎可以根据脚步声模拟出一条由远及近的路线,而脚步声的主人……
正在慢慢接近他。
敌人?
身体逐渐转向,侧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错断刀蓄势待发,只等着钟错决心动手的刹那。
近乎凝固的雾气忽然开始变淡,这阵雾气来得诡异,散得也异乎寻常得快,不到一分钟之内,浓雾已然退去,阳光重新照到山谷中,更清晰地照亮了正在走近的那个人——
他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干净的白色上衣,配着条暗蓝的裤子,看起来有几分学生气。阳光故意一般照在他的身上,把他脸上的笑容照得极为明亮,仿佛能直接印在人的心底。
他在离钟错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侧了侧头,似乎是在打量钟错——一脸严肃手上还拎着把长刀的鬼王显然不太像好人,不过他并没在意,而是大方地朝他伸出了手。
“客人吗?”
“……”
“来找人的?”
“……”
“那就是来玩的?”
他的声音和笑容一样,干净而明亮,钟错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
而且面对着这张脸,他居然生不出多少敌意……
“我是来找人的。”
“谁?”
“张非的姥姥。”
“张非?”那个人皱眉想了想,摇摇头,“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怎么可能?
疑窦顿生,钟错盯着眼前的人,心里却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不可能吧……
片刻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
“你叫什么?”
“我么?”他扬扬眉毛,“靳飞,我叫靳飞。”
靳飞。
他知道这个名字,张非曾经跟他提起过,管那个人叫“罪魁祸首”——
让他有了一个古怪名字的,罪魁祸首。
靳飞,张保国的大哥,在二十七年前消失,至今生死不明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有多少人不看最后一段就想起这个名字了?九十二章它出现过一次……
嗯,再给大家拜个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