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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自己稍稍有些实感，依文伊恩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额头：“所以说，那些神棍所谓的自律魔像……实际上是以人脑为核心的？”
这样的剧情发展，前世时他在各种影视作品上看到过的多了去了，虽然没想到有一天会亲自遇上，但是总算没有太过失态。
“呵呵……”克雷尔叼着卷烟，嘲讽地笑了笑，“我还以为帝国与教会藏着掖着的自律魔像里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结果绕过自毁系统，千方百计地破解开之后，才发现不过是跟尸魔像差不多的东西……哼……”
“……怎么可以……居然把活人的身体这样对待……”在依文伊恩的身后，爱黛希尔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在帝国，因为教会教义限制，明文禁止亵渎尸体。如果说此时的克雷尔与依文伊恩之所以可以一眼看穿培养槽里的这个东西，是跟两人的经历各有一定关系的话，身为南岭王室继承人的爱黛希尔，却是从学习的图鉴上见过人脑的素描。
虽然眼前的“物体”已经在各种改造手术下面目全非，缺损不成样子，但是爱黛希尔还能勉强能分辨出，那是人脑一部分的“残骸”无误。
“活人的……吗？”不过此时克雷尔却稍微表示了下不同的见解，“我觉得不像，大脑是非常精密复杂的东西，如果我是教会的技术人员，那么相比之已经被‘污染过’的神经系统，我更宁愿重新培育一套新的东西。”
有前世的知识打底，依文伊恩直接就理解了克雷尔的意思：“是……因为控制肉体，跟控制机械所需要的神经反射指令并不一样吗？”
“你们来看看这个。”克雷尔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而是拿起一旁的魔杖，在培养槽上轻轻一敲，精密的魔力流随即便穿透了那套复杂的符文系统，在HC－XIII的机械化脑脊髓处停住了。
在下一秒，那被魔力渲染过的地方，就被点亮了。
“这里是脊椎，然后这里是脑干。在脑干的这两个地方，分别是脑桥与延髓，这两处是人体最重要的反射神经中枢，控制着正常人体维持生命最基本的呼吸，进食，吞咽，心跳，乃至排泄等多种重要生理功能。”
“但是很显然，这些东西对于魔像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对于自律系统的核心——也就是大脑而言，却是极其重要的部分，所以教会的技术人员通过神术符文，对这部分神经系统进行了改造，通过脊髓的流晶体系统，将原本的神经信号改成了魔像可以理解的符文信息，从而显示在魔像内部的控制上。”
“而这种改造将机械脊髓与神经系统，已经很好地结合到了一起，如果是在成熟大脑的基础上进行改造的话，那么至少结合点不会如此浑然一体——毕竟神经系统的自愈速度在人体所有的组织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慢。”
克雷尔一扭头，看到依文伊恩虽然轻轻点了点，显然听懂了，但是另一旁的爱黛希尔则明显听得一头雾水。
于是他想了想，举了个例子：“比如说这样——”
克雷尔敲了敲培养槽，引起了里面的眼球的注意：“HC－XIII，报告一下你的皮下循环剂的消耗情况。”
“确认，克雷尔法师。本机皮下循环剂消耗余量还有89.91%，根据常用战术条例，还可继续待机76小时51分钟，或战斗15小时22分钟。”
“情况已了解，HC－XIII。”克雷尔回答完自律系统，转头看向依文伊恩等人，“就如你们所见，它虽然没有感觉，却有‘数据’。但是对于我们而言，需要集中意识，去‘读取’才能注意的数据，对于HC－XIII这类魔像自律系统而言，却是如同本能一样，便立即会察觉到的异样——就跟人体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不适一样。”
“也就是说……如果机体受损的话，虽然不会感觉到疼痛，但是却能在第一时间模糊地判断出损失程度吗？”依文伊恩立马就理解了。
“就是这样。”克雷尔点了点，然后语气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出自真心的叹服，“不得不说，设计这套魔像自律系统人简直是个天才。不过我们大概一辈子都无法知晓他的名字了。”
“……为什么？”爱黛希尔虽然依然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不过她好歹是受过王室教育的人，在短暂的惊讶后，并没有太过抗拒眼前的现实，反而在凝神倾听依文伊恩与克雷尔的对话后，同样体会到了这套系统的伟大之处。
“当然是因为反人类罪咯。”说到这里，克雷尔语气重新恢复了轻松，因为他看得出来，在跟他一样了解教会与帝国所谓的“自律魔像”的真相之后，依文伊恩并没有表露出想要应用并推广这种技术的想法，“即便是使用人工培养的方式，这个系统也太过不人道。从技术上来讲，我很佩服设计者的天才之思，但是从工程的角度上说，我个人认为，滥用这项技术只会给帝国带来灾难——虽然技术通常是被认为是一柄双刃剑，但是‘自律系统’这把剑的自残效果也太过了点，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用它。”
“话不能这样说，克雷尔。”依文伊恩看着槽中的“系统”，神情间流露出跟克雷尔相似的怜悯。为了更方便地对系统进行控制，教会在培育之初，就已经切去了HC－XIII六成以上的脑组织，现在的它只是一个纯粹的魔像用中央处理器（CPU），在脱离原本的附属机械元件之后，它甚至连记忆都无法拥有。
“一项技术，越是在它可以解决你手上某些非常麻烦的问题，却无法被其他技术替代时候，越是显得诱人。”
在依文伊恩的前世就是这样，从来没有某项技术会因为它不可预测的危险性而被绝对禁止，除非有用其他技术进行替代，从而使得发展它显得并无必要。
“所以它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而且还是从那些道貌悍然的教会人士手中……”依文伊恩轻轻地说道。
“那又能怎么样？”克雷尔有些不以为然，“如你所知的那样，那些圣行所审判官的档案都是些黑档案，不是些居无定所的巡回神父，就是隐修士，或者‘死人’。私下里跟教会交易也就算了，如果在明面上摊牌，教会一口咬定他们是冒牌神父，这些家伙自己都不会争辩一声。”
“而这个魔像也干净得很，除了上面的神术技术，没有任何能表明教会身份的东西，如果你不打算应用这项技术的话，它对于我们就是一堆废铁，不如尽早处理了好。”
“……对于我们而言，它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不是吗？”依文伊恩用一个反问，漂亮地回答克雷尔的问题。
克雷尔不禁笑了，依文伊恩的回答未出他所料，不过表面上他还是稍稍抱怨了一下：“也不知道你从哪来的信心，对魔网的发展前景就那么看好。”
“这个你不懂。”依文伊恩很认真的回答克雷尔，这个克雷尔真的没法懂，或许就连他前世的阿美利加军事专家在开发阿帕网的时候，估计也无法想到，互联网技术居然会给世界带来那么巨大的变革。
“是是是……您老的高瞻远瞩我从来不懂，反正跟着你干就行了——也不知道当年的我是吃错啥药了，好好的炎之法师不做，跟在你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后面，跑来当什么技术总管。”克雷尔调侃着依文伊恩，也自我调侃着，又继续问道，“那么HC－XIII怎么办？好不容抓回来的，就地销毁吗？”
“这个先不急。”依文伊恩看着培养槽里的“它”稍稍思考着，“就这样毁掉实在是太可惜了……若是让你修复它的话，克雷尔你能把它复原到什么程度？”
“这要看你所谓的复原是什么意思了。”克雷尔把早就已经燃尽了的烟头连同挂在上面的烟灰一起，轻轻一弹，一股魔力流包裹着它精准地飞进了垃圾桶中，“如果你要我把它复原成机械的话，我有信心弄个超越原作百分之二百以上的怪物魔像出来；但是如果是复原成人的话，那么会很麻烦，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好说。”
“……这样啊。”依文伊恩陷入了思绪，“那么还是尽量让它看起来像是个人吧。对于我们而言，不能对付真理级强者的的魔像，就根本没有意义……”
“哦……专门猎杀真理级强者的人型魔像吗？听上去难度挺高啊……不过也很有意思，不错，这个挑战我接下了！”听到依文伊恩的自然自语，克雷尔显得有些兴奋，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让依文伊恩有些不太好意思告诉他，他的理解跟依文伊恩的意图，似乎出现了点很微妙的偏差。
不过……还是算了。
依文伊恩最后对此一笑而过，然而此时的他并不清楚，自己最终一笑而过的东西，究竟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命运分岔点。
教会的神术，帝国的魔像，南岭的科技。
当这三者以融合的方式，被一位百年一遇的天才，集中于同一事物上的时候。
它最终将因为这剧烈的化学反应，孕育出什么样的产物，或许就连诸神都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