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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站a城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出了车站他赶忙钻进一辆出租车。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午夜一点,浑身湿了大半,急匆匆的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沒有一点声音,他扔下旅行包,直奔卧室,才发现家里根本沒人,疑惑中心情竟然漾起一阵失落和担忧。连忙抓起家里的电话就打了沈一婷的手机。
萧子矜将沈一婷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心绪烦乱,胸口象堵了什么东西,抱着她就冲着几个护士吼了起來。安顿好了沈一婷,他才恍然发现她的手机上已经有接近十个未接來电,全是显示“家”的标志,他明白宋宁远已经回家了……
只是一瞬间,他的心底里已经冒出了一系列念想,纷乱的缠绕在脑际,扯的他繁复矛盾。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种卑劣的想法,如果宋宁远死了,无疑对他來说是个绝佳的机会,而这种想法甚至在刚一听说宋宁远出事的时候就冒了出來。象暗流一样涌动在心间,冲击的他不能遏止,他想,也许沈一婷从前总说他不是好人,或许终究是对的,因为他早已经在想方设法将沈一婷留在身边的道路上走了太远太远……
“她还好……但是孩子……沒了……”萧子矜不无遗憾,咬了咬牙将事情告诉宋宁远。
“孩子?她怀孕了?什么时候?!”宋宁远几乎懵住了,他接到萧子矜用沈一婷的手机给家里打來的电话时,整个人愣在当场,他沒有想到这个消息会是萧子矜來告诉他,疑惑中带着更多的愤懑,睁大眼睛瞪着他。
“三周了。不过也许你不知道。”
宋宁远哑然,他真的不知道,即使这几天连续和沈一婷通电话也丝毫沒听到她提起:“你和她怎么会在润海这边?!”
萧子矜忽然失笑:“临时决定的,原本是在你家。”
宋宁远想到家里摆着一桌子菜,还放着香槟和烛台,一片浪漫惬意的情调,从认识沈一婷以來,家里的氛围从來沒有这么温馨过,原本心下一阵感动,听到萧子矜的话,才陡然感觉芒刺在背。看來这一切恐怕并不是为他所准备的。他兴致勃勃的赶回家想见娇妻的心情,象被人猛浇了一盆冷水,冰的他心中一阵抽搐:“你什么意思?”
萧子矜从长椅上站起來,强打起早已经疲惫的精神,和宋宁远面对面站着:“她不是第一次流产了,她现在比从前瘦了,身体底子也差了许多,你好好照顾她。”
宋宁远攥紧拳头,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萧子矜,紧咬着牙齿:“你到底想说什么?!”
护士从病室里出來,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情势,竟然沒有惊奇,只是摇了摇头,拿着一张单子喊道:“谁是沈一婷的家属?过來签一下字。”
宋宁远听到叫声,慢慢将恶狠狠的眼神从萧子矜身上移开,转身刚要去接过单子。萧子矜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带着疑问的对护士插了一句:“请问这单子是该孩子的父亲签,还是沈一婷的法定丈夫签?”
话音未落,护士和宋宁远同时愣住了,象是晴空中一声响雷,让整个空气染上了浓重的火药气息。宋宁远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身看着依旧表情如常的萧子矜时,觉得自己眼中已经红的快滴出血來。上前两步猛抓住萧子矜本已经被雨水打皱的前襟,勒的紧紧的,火一样的愤怒几乎快把他的理智烧毁了,攥紧拳头狠狠封到萧子矜的脸上:“王八蛋!你对我老婆做了什么?!”
萧子矜觉得鼻梁骨疼的几欲断裂,鼻腔里酸涩的涌起一股温热,一个踉跄伏倒在墙边,伸手摸了一把鼻子,已经满手是血。看着宋宁远狠不得杀人的表情,知道他真的动了气,绝望愤恨的象被严重伤及自尊。还不等萧子矜回过神來,又是一拳上去,恶狠狠的劲头几乎想将萧子矜打断了气才好。医院的保安人员赶來的时候,两人已经扭打成一团,连衣服也被撕破了,上來几个保安硬是把他们拉开了。萧子矜始终不发一言,宋宁远那边两个保安同时拉着他也几乎招架不住。宋宁远后面骂了什么喊了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连身上的疼痛也忘了。可他明白,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刺激到了宋宁远。
沈一婷醒來的时候,觉得浑身疼痛,在梦里哭了许多场,总看到血红一片的场景,接着是宋宁远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眨着被泪水浸湿的眼睛,觉得胸口象缺氧一样难受。小腹往下更是象被车碾过一般。挣扎着想要起來,一只温热的大手赶忙按住了她:“别乱动,好好躺着。”
沈一婷诧异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头发也凌乱不堪,面颊上更是鼻青脸肿,整个人无比狼狈,象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她仔细辨认着,几乎不敢相信那竟然是宋宁远。她猜想他一定是从那个大巴车祸中逃生回來的,激动的坐起來猛然抱紧他,窝在他怀里高兴的哭起來:“你,你竟然还在……我以为你回不來了……”
宋宁远轻轻拍着她抽泣的后背,将她压乱的头发缕顺了:“别哭了,我沒事的。”
沈一婷不住的点头,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脸。宋宁远在半空中就抓住了她的手,沒让她继续下去,脸上的表情也复杂了许多。
“孩子沒了……”沈一婷咬着嘴唇,心里无限惋惜的看着宋宁远,就想埋在他怀里大哭一场,“不过……”
“一婷,你好好躺着,我有话想跟你说。”宋宁远打断了沈一婷的话,替她将被角掖好,轻轻坐在她旁边,脸色却从未有过的凝重。
沈一婷还沉浸在他安全回來的喜悦中,伸出苍白的手,紧紧抓住他,象是在寻找一种安全感,睁大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说下去。可过了半晌,却只等來他沉重的叹息,象淤积了太多心事而无从发泄,将沈一婷额前的一绺头发挂到耳后,仔细端详着她苍白的脸。
“一婷,还记得从前咱们住一个院子的时候,咱们俩最喜欢玩什么游戏吗?”
“翻绳子?”沈一婷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扯到这些,然而印入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时候常玩的“翻绳子”,一个小朋友拿一条绳子编出一个花样,可另一个小朋友接过來的时候,花样就翻新了,如此反复,乐此不疲,那时候的乐趣似乎很简单,简单到即使什么都沒有也一样玩的开心。
“我以前总觉得,‘翻绳子’这个游戏,几乎每个人都能翻出不同的花样,人人都是不同的,所以才有趣。可后來我知道,一条绳子,两只手,真正能翻出的花样其实就那几种,來來回回,反反复复,时间长了也会疲倦。尤其在觉得自己永远也突破不了这些程式和限制的时候,才是最无望的,所以年纪大些以后,‘翻绳子’就自然的被丢到一边”
沈一婷睁圆了眼睛,几乎完全不明白宋宁远想说什么,疑惑的等着他继续下去。
“我曾经说过,从前这么多年中,我和你沒有什么交集,但那并不能说明你的生活中沒有我的舞台,只是在那以前,还沒有伦到我登场。可现在,我觉得最大的问題不是有沒有我登场,而是我在你的舞台上要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宋宁远无奈的看着仍旧一脸懵懂和茫然的沈一婷,觉得心即将冷透了。
“一婷,让你在家里不出去工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很霸道?如果你觉得你需要工作來填充自己,你不想就这样回家,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不用每天偷偷翻着报纸找招聘广告!好象我亏待了你,委屈了你!”
沈一婷惊诧的看着越说越有种动气的宋宁远,着急的不知所措,直盯着他看:“你怎么了?我沒有觉得你亏待我,委屈我。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是心甘情愿辞职的,但是偶尔出去做点兼职,我觉得这不算错吧?更何况我从來沒想过要瞒着你!……是不是孩子沒了,让你生气了?”沈一婷沒想到宋宁远如此歪曲她的想法。
宋宁远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再争辩什么,沉沉的叹了口气:“别提孩子了,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跟我有孩子吧?你身边经常放着一本避孕和流产后保养的书,你想做什么我一直都知道!可这些就算我都不在乎,为什么你还是要骗我?!你和萧子矜其实一直都沒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