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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症室前灯光离奇的昏暗,屋顶上节能灯的白光泻下,展现出纪默默和萧然脸上的伤情。此刻他们在急症室外,两人的距离都已拉开,各坐一角,脸上各有青肿,从他们伤势上分析,前番打斗不分胜负。两人深仇四海似的盯着对方,各怀心思。
急症室深邃的走廊阴寒逼人,致使走廊鲜有人光顾。四周异常的安静,可纪默默倏忽的一句话,刺破了这阴寒的宁静:“我只是辛璐口中好管闲事的人,可你作为男人,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等于是在摧毁她,你明不明白?”
萧然盯着他,没有回答,而是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无助。
纪默默再次表达自己的不满:“你要明白,辛璐已经为你打掉了孩子,就算你不爱她,也请你不要再伤害她,她现在已经让你折磨的体无完肤了,难道你想要让她死吗?”
萧然埋着头捂住脸,开始哽咽的哭泣起来,他将哭泣尽量掩饰,用断断续续的话语,讲述了他的故事:“我生活在一个争吵无休止的家庭,父母争吵的焦点永远都是钱,所以,我一直恨自己没有钱。长大后,我刻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家境好的富家少爷,可我需要钱,我没有别的本事,有的只有这身帅气的面貌,我只能用这张脸作为我的筹码,我要用他笼络自己的圈子和财富。今天,我做到了,辛璐家的确有钱,可那庞大的家族我无法染指,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薇薇。她们家能够满足我的需求,我也能够掌控薇薇,所以我只能这么做……可,可我没有想到,辛璐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让我始料不及,她给我的感觉一直就是强势,我也没有多想,也就绝然的分手了。”
纪默默听完故事,并没有多做感慨,相反,他则扼要的讲述自己的家境:“我的家境比你好不到哪儿去,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是母亲将我抚养长大,我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长命百岁。”
话尽此处,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天亮了,辛璐在病房里安详地入睡,她面部早已血色全无。医生把他们叫到了办公室一起听取了辛璐的病情,医生的话让他们大吃一惊。
萧然和纪默默异口同声:“什么,不能生育?”
医生:“她这种情况相当复杂,刚做流产,剧烈的运动,情绪的持续低落,以及没有节制的酗酒,致使她的卵巢萎缩。当然,这也并不是什么绝症,你们不要那么绝望,现在没法治说不定再过几年就可以治了呢,现代医学这么发达……”
纪默默:“她……她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们检查错了。”
医生听了这话,当然没有好气地回话:“检查错了你们可以到大的医院检查嘛,怀疑我们医院的硬件设施就不要进来。你们这些年轻人事已成炊才知道后悔,噢,你们是她什么人啊,是她家里人还是她朋友啊?”
萧然愣了一下,还是避重就轻的说道:“我们是她朋友。”他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他既然将纪默默和他自己统称为朋友。
医生:“男朋友?”他左右看着纪默默和萧然。
两人都埋下头沉思良久,一个只是前男友,另一个更是什么都不是。
医生看看他俩,他俩也互相瞥瞥对方,都在彼此猜测他们该会怎么回答。医生说:“那你们心里要有准备,这个病会给你们以后的生活带来什么后果。”
医生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而纪默默却急了:“您不是说有希望治好吗?”
医生:“我只是说可能,医学发展究竟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们做医生的也不知道,不过,我只是说不能生育,并没有绝对,这还得看她……”
纪默默打断医生:“治好的比例大还是治不好的比例大?”
医生顿了一下,说:“不能生育的概率在百分之七八十左右吧。”
两个男孩都惊恐地瞪着眼,一时谁都没有了声音。或许不是没有声音,而是萧然的自责,虽然他是浪荡子,抑或纪默默,虽然她与辛璐只是萍水之缘。
医生:“你们到底谁是他的男朋友?”
后面的话又让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剑拔弩张。
纪默默为了圆场,他默然点头:“啊,我是。”
萧然:“我是,医生,我是。”
纪默默狠狠地盯着萧然,萧然还以蔑视的表情。
医生:“你们谁是,就赶紧交钱,不要耽误治疗。”
纪默默和萧然几乎再次的异口同声:“我去交,要多少钱?”
医生:“你们先交三万吧,昨天夜里我们采取的紧急救治,用的药都是进口药。这不是小病,而且她这病还有些酒肝中毒。”
纪默默和萧然:“三万,酒肝中毒?”他们全都哑了声音。
医院的治疗室里,《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的乐曲缠绵而悠长,情深而意切。歌曲里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令世人向往,曲意忧伤的音调述说陈年的往事,深邃的意境仿佛将病床上意气风发的男人引领至他们那个年代里所发生的风花雪月的事——
记忆里苍白的色调如曝光过度的胶片,画面轮番播映,如投影仪一般仓促而模糊。八十年代的邂逅,短暂而温馨的恋爱,激情燃烧的岁月,爱的种子生根发芽。然而,命运的捉弄让两个年轻的男人和女人因爱而误会,双方势不相让的个性促使爱情悲剧的萌芽瞬息成长。真想大白时,女人已成他人妇,而男人怅然悔恨地远离这块留给他人生最为美好的热土,奋不顾身地投入尔虞我诈的商海之中。思绪的链条开始抖动,他深陷在高级病房加大号的病床里,回忆的景象宛如欣赏电影般婉转而充满惊险。
郊区的医疗住院所,鼓动的风劲刮得猎猎作响。
医生一边说一边走出屋子,朝其它病房走去。纪默默和萧然跟了出来,跟在医生身后。医生继续说道:“要争取把她治好,现在必须措施得力,各种手段都得用上,前面就是没有好好注意这些问题,结果弄出这么个事情来。要是再稍一松懈就可能卵巢功能彻底衰竭,一旦到了那一步,再用什么药采取什么措施都晚了。”
医生中断了谈话,对面迎面过来一位护士:“2018号病人醒了,麻烦肖医生去看一下,病人的情绪好像有点激动。”
两个男孩听后喜忧参半,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医生看看他们的表情,奇怪地问:“你们到底谁是他男朋友,女友醒了也不见你们有反应啊。”
两个男孩都怔着没答。
医生朝2018号病房走去,临近门时冷冷地讽刺道:“怎么,一说要出钱就谁都不是了?”
医生进了病房,纪默默和萧然留在病房门口,互相对视一眼,两人此时,感同身受,已不争儿女情长,只叹英雄气短。萧然原本只是想到分手,不想女友薇薇设计的分手战略却严重伤害了外表强悍内心极度孤独脆弱的辛璐。他明白,他与辛璐的性格原本就不合适,可就算真的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也该圆满收场,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他心里百般的不是滋味。
病房里辛璐绝望的歇斯底里,她极尽愤懑,极尽心绞地忍受着万劫不复的折磨。医生以及护士百般劝解,百般阻挠地控制住辛璐,怎奈他们收到的效果甚微,医生无奈,只好暂且给辛璐打了一针安神镇静剂。
门口的纪默默和萧然硬着头皮进了治疗室。
进去的萧然情感波动的较快,他千般忏悔的将道歉的话尽量说得情真意切:“璐璐,都是我的错,不该那样对你。我知道错了,只要你好好养病,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真得对不起……”
还未等他将润色浓重的道歉说得圆满,辛璐再次“河东狮吼”似的吼道:“滚,你给我滚。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到没关系,不是所有的道歉都能得到默认。滚,我不想看到你,你最好出门被车撞死……”
极度情绪波动的辛璐难堪折磨,她虚脱的再次昏睡过去。
医生看了看萧然,知道此事十有八九就是萧然犯得案,医生叫护士劝解萧然先行离开的同时没忘晓以利害:“你想害死她吗,病人现在极度虚弱,如果你还爱她就马上给我出去。”他也只好作罢,毕竟昨晚一夜未归,薇薇也可能担心了一夜。想必,他落寞地转身离开。
医生看了继续守在治疗室里的纪默默,用赞许的眼光欣赏着纪默默。
城区中心,华西医院里浓重的药液味弥漫整个医院住院部,偌大的住院部深邃而孤寂,唯独值班室的灯火还在持续发亮。
侯家塘站在治疗室的玻璃窗前,眺望整座不夜的城市。直通天际的万家灯火,无法温暖他的孤独寂寞,陪伴他的只有商海中的尔虞我诈。
住院部空荡荡的甬道里,值班护士领着一位中年汉子神秘地走向侯家塘的治疗室。神秘男子身着立领大衣,头上戴着鸭舌帽,将整个面庞遮的密不透风。可以看出,这个神秘的男子是不想有人能够认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