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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的一觉睡醒,一睁眼就看见一颗大白菜吊在头上晃荡,纵使贺易行千万般淡定自若此时心里也难免有几分不太美妙。
抬眼望去,黑黢黢的狭小空间阴冷潮湿的感觉明确的告诉贺易行此处绝非昨晚休息的舒适房间,完全活动不开的全身被麻绳捆的结结实实。这里的所有讯息怎么看怎么都是在向他传递着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贺易行不禁扬起一抹苦笑,自言自语道:“怎么是地窖?莫不是会被做成腌肉干……”
这时,头顶处的盖子被掀开一般,透出一抹微亮,光打在贺易行的脸上,让他习惯了黑暗的眼一瞬间有些刺痛的眯了眯。
从掀开的空档处,一个年迈的,佝偻着的背影顺着阶梯慢慢爬下来,落地站定,转过身来,赫然是昨日笑眯眯的和蔼老婆婆——冯婆婆。
“哥儿醒了?”冯婆婆依旧笑着,用慢悠悠的腔调说道,“昨儿吃了那么多下了料的酒菜,今儿还醒的这么早,不愧是年轻人,身体挺好啊。”
贺易行颔首,颇有几分自谦之意:“在下的身体,自幼一贯较之旁人强壮几分。当不得婆婆赞许。”
冯婆婆走上前来,打量了贺易行一番,疑惑道:“哥儿这份淡然倒是让老妇人不太看的懂了,哥儿可知现下是个什么状况?”
贺易行不免带了两份苦笑:“大概就是被婆婆抓做阶下囚了……只是不知婆婆抓在下是何用意?”
冯婆婆笑而不语,一张皱褶的脸现下依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上前扶起贺易行,几步挪到他躺身之处前不远一个带轱辘的木板上。贺易行眼睁睁看着自己直挺挺躺在木板上,被冯婆婆用一根麻绳几圈绑好固定在上面,冯婆婆捡起木板头上栓着的绳索,挂在自己肩上,一步步拖着木板向地窖里深处走去。
这时贺易行才发现,原来地窖并非他刚刚所观之样,前方黑漆漆的地方分明是条不太显眼的小道,刚刚被木板一挡,连他都看走了眼。
轱辘被拉动,与地面接触发出了一阵陈刺耳的摩擦声,贺易行不太开心的发现,木板上很颠簸,走出原地才不远几步,就颠得他脑子里乱的一塌糊涂,这让他不得不出声:“劳烦婆婆走稳些,这板子颠的人难受,若是时间长了在下真受不住。”
前方冯婆婆停下脚步,回头来看贺易行的阴鸷目光哪里还有和蔼老婆婆的样子:“路途再远也请哥儿忍忍,眼下没工夫和你好生说话,哥儿不妨闭上嘴休息,别逼得老婆子半路对你做些什么有损哥儿身价的事。”
大概是不太习惯冯婆婆突然变了脸,板子轱辘再度转起来时,贺易行识时务的保持了安静,一直坚持着老婆婆牵拉着晃晃悠悠的小木板绕过九转曲折的几条小道。
“婆婆到了,”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抹火光,一个男人的声音伴着光亮传来,“那边小子别躲懒,快去帮婆婆把货卸下来。”
话语间,两个年轻男孩儿顺着宽敞了许多的道上踩着摇曳的火光跑来,围在小木板旁,手脚麻利的拆解了‘货’——贺易行身上与木板固定用的麻绳,两人又从身上掏出一副沉甸甸的铁镣子,锁上脚之后三两下拆开了束着贺易行双脚的麻绳,扶着贺易行从木板上站起身,其中一个男孩儿道:“你这人,倒也配合,自己伸了脚来带镣子。婆婆可查清了这人,莫不是什么地派来的哨子吧。”
闻言,正在活动胳膊的冯婆婆头也不回道:“你管他是不是什么地派来的,一个行囊除了换洗衣裳和几个银钱外,连防身的都没见着的。就算是外头哪家的不入流小探子,怕什么,反正他有命来,还能让他有命回了不成?”
看见周围几人都是一副应当如此的表情,贺易行不免苦笑:“劳驾,有谁能告知下,在下这是真的要被做成腌肉干了么?”
“腌肉干不一定,”打着火把的那个男人此时走近了,上下细细打量了贺易行一番,皱了皱眉,“不过你要是想给贵处报个信,倒不是不能从你尸身上割一块好认的肉腌制了给送回去。只是不知这肉是要往南送,还是要往北送?”
贺易行微叹:“这件事真是……在下完全是误入此处,真不知道阁下和那南啊北的有什么恩怨。”
那男子靠近冯婆婆,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不再搭理贺易行,只招乎了俩年轻人牵着贺易行跟在他们身后走向有光来源的那处。
贺易行轻叹一声,不再言语,默默跟着警惕的几人身侧一路走向下一个转手地方。
几经折腾,等贺易行终于能喘一口气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一路看管他的不光有冯婆婆,还有地窖刚出来遇上的男子,大家称呼其为老周。俩人一路小心翼翼把贺易行带到一个地室。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墙上钉挂的铁链外,别无它物。
见此贺易行不由苦笑连连:“婆婆,您不是要把在下挂上去吧,瞧着可能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冯婆婆到了此处,整个人瞧着轻松了许多,瞥了贺易行一眼,道:“哥儿,老婆子听你口音不像是老鬼那儿的人,也不像是疯三娘的人,但是说不好。为了以防万一,即使没什么仇怨,也得请您担待着了,哥儿去后,老婆子会使人给你烧点纸钱,总要比你在阳间活的松些。”
老周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喝道:“将死之人,你和他费什么话!栓上去捆结实了,我去请了大人来享用。”
老周手一挥,一路跟着默不作声的俩小年轻人上前来,推搡着把瞧着不是很情愿的贺易行推进房门,一步步逼近墙下,两人一左一右拉起手镣结结实实拷在贺易行双手腕上,然后方解开捆了贺易行几个时辰的麻绳。
一被解开,贺易行不作他想,赶紧活动了下全身,一时间,骨头‘剥剥’作响之声,给空寂的地室添了几分生气。
昏暗的火光下,冯婆婆满是皱褶的脸上晦暗不明,阴测测道:“甭管哥儿是为了什么一路老实的被捆到此处,老婆子还是要说一句,若是想跑,眼下已经晚了。此处也之前也羁押过不少好身手的武林中人,从没人能从此挣脱开来。哥儿不妨老实点,等等说不得大人瞧着哥儿乖巧,给哥儿一个痛快。”
贺易行正左顾右盼地细细打量身旁各处,听见冯婆婆的话,抬眼看了站在门口的冯婆婆一眼,嘴角牵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却不作答。
等了片刻,阶梯被踩的脚步声传来,贺易行细细听了,微一皱眉。
转角过来的只有老周一人,他阴沉的脸终于有了丝轻快,走到门口和冯婆婆并肩,对冯婆婆道:“刚刚上去通禀了,大人眼下正在用膳,过会儿就来,我们可以先走了。留着这小子在此,没什么大碍。”
等冯婆婆点头招手,角落里百般无聊的两个年轻人赶紧凑上前来,从墙上台中摘下火把,躬身在前引路,临走前,老周和冯婆婆不约而同递给贺易行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匆匆走掉。
须臾间,四个大活人全部从贺易行视线可见之处消失,空寂的地室就剩了被精铁镣子锁在墙下的贺易行一人。
贺易行静静听了听,未见人声。这才慢条斯理的把手一缩,从手镣中取下,轻轻活动了下手腕,又一脚踢开脚镣,终于可以自由活动的贺易行面色也难免带了分笑意,俊秀的青年一双清透的眼中盛满笑意,说不出的勾人。
“只是想看看这老婆婆是想干嘛,没想到竟卷入了桩大事中,回去后,师父大约要生气吧,如果师父必然要生气,那我要不要干脆把这里端了?”贺易行自言自语道,“总觉着,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妙啊。”
入目的精铁镣子,也就是遇上善于缩骨功的贺易行没有了作用,若是平时,一般好手会折在此也是可以想到的。毕竟……精铁镣子,常用于锁些罪大恶极之徒。
“用在这里,真是想会会此处主人啊,那个大人也不知道用膳完了没,若是能给我带上一份就谢谢了。”
没了监视的人,贺易行在这空荡荡的地室里踱来踱去,抬手敲了敲墙壁,俯身听了听音色:“竟然是能完全隔绝音的,啧啧,看样子在这里闹成什么样子外头也是不知道的。甚好,甚好。”
贺易行满意的点点头:“除了没有给我备饭外,都挺不错的。”
言罢贺易行一撩衣摆,席地而坐:“眼下也只能等等了,你吃饭可千万要快些啊,这位‘大人’。”
时间静静的流淌,贺易行深深觉着自己要饿的受不住时,终于听到不远处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脚步声,轻轻的,踩着他心跳声,一步步靠近。
脚步停在门口了,贺易行缓缓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衣金丝腰垂玉珏的面容精细如画中仙般精雕玉琢的少年。斜斜靠在门扉上正挑着眉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
贺易行打量着少年同时,那个少年也噙着笑拿眼角打量贺易行,须臾,少年嗤了一声,清亮的声音中尽是玩味:“听说我有个新来的药引子,莫非指的就是阁下?难得一见自荐的,你倒是有两份意思。”
原来自己不是老婆婆的腌肉干,而是眼前这个绝色少年的药引子啊!贺易行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