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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苏挽月侧过头问他。
“这首高山流水,本是为知音而作,此琴声虽清越动听,但悦耳有余,蕴劲不足。”云天大略解释了一句,他知道苏挽月听不懂。但他知道太子一向欣赏深藏不露的琴师,眼下这琴声虽然悦耳,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师傅你未免太苛刻了吧,我可什么内涵都听不出来,只要好听就可以了。”苏挽月看着云天,顽皮地微笑着问了一句,“看样子你也是高人,不知什么样的的人能入你的眼?”
云天知道她一语双关,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苏挽月知道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用来形容他和杏花楼的凝香之间的关系,简直再恰当不过了。她看着他面上表情,试探地问:“凝香姐姐可知道红绡的事?”
此时四面无人,廊檐下也只有他们两人。
云天将眉头皱得很深,半天才迸出一句:“她知道。而且赞成。”
怎么会这样?苏挽月越发糊涂了,她一直觉得凝香并不是对云天毫无感情,但若是心里有他,怎么会对他纳妾这件事毫不动容?还表示赞成?
云天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说:“你不懂,她有她的苦衷。”
苏挽月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凝香当然是有苦衷的,但是这个苦衷是否足以让她种种不合理的行为得到解释呢?她想了想,才说:“虽然我不明白你的心事,但我觉得你们之间没必要如此互相折磨。你那么喜欢她,就算自己痛苦也舍不得她受委屈,那么反过来呢?她心里有没有你的位置?又或者,有你的位置但是太窄太浅?”
云天听着苏挽月的话,眉头越皱越深。
苏挽月发现他将两只拳头攥得密不透风,不由得伸手过去,抓了他的手起来,一根一根手指地往外拉,想把那个拳头掰开,云天有些急了,问她说:“你要干什么?”
她仰头嫣然一笑:“我想看你手里抓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其实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对不对?不管你和凝香姐姐有什么样的往事,人不应该紧攥让自己痛苦的东西,打起精神来看看别的人,也许满街上的女子个个都比她好!”
云天啼笑皆非地看着她比划,终于忍不住说:“你误解凝香了,她对我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之所以接受红绡,是因为……”他左右四顾了一眼,“因为她是凝香的亲妹妹。”
“啊?”苏挽月顿时怔住了。
“红绡与凝香,原本都是万通从小蓄养在家的奴婢,待长成之后为万家和万贵妃办事。凝香前往杏花楼,是为了结交朝中一些重臣,从他们口中探听消息;红绡在毓庆宫当差,也是万贵妃一手安排。”
他的话,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挽月终于明白红绡为什么会和莫殇之间出现那种奇怪的气场交流,凝香为什么会知道云天会被诏狱带走,只因为她们姐妹二人本来是万通的棋子,凝香就算再喜欢云天,也不敢和他在一起,以免惹恼万通下杀手。更何况,她的亲妹妹红绡还在宫中,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万贵妃若是对红绡下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你的意思是,你本是受凝香所托,将她的妹妹带出宫外?”她猜测着问。
“是殿下的意思。红绡的身份,又岂能瞒得过他?殿下有时候会故意透露一些消息给她,让她去万贵妃面前告密,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云天叹了口气,索性将事情和盘托出了,“自从你来毓庆宫之后,万贵妃对红绡越来越不满,殿下不得不用赐婚这个法子,好让她从宫中脱身。”
说完这一切,云天的神色像是有些释然。
苏挽月蓦然得知这么多内幕,心中不由得暗自琢磨,此前她一直以为朱佑樘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连红绡都可以舍弃赏给下属,却不知他心中有这么多考虑,或许以前她真的误会他了。她总是看到他冷漠高傲的一面,却没有发现他心中的大仁大爱;她总是觉得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甚至有时候不择手段,却忽视了他处境的凶险;她总是觉得他在强人所难,却没有认真思量过他的寂寞与无奈。
她渐渐开始相信,历史上的明孝宗朱佑樘,确实不是一个坏人。
倘若易地而处,别人未必能够比他做得更好。
“不知道你和凝香姐姐之间有什么样的往事,但我想,太子殿下一定会帮你们。”苏挽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劝你那些话,都是多余的,你就当我没说过。”
云天冲着苏挽月豁达地一笑:“她肯让我帮她妹妹,便是真心信任我。我云天能有如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苏挽月没说话,此时琴声已经止了,她侧过身,只见张峦先出了正厅,恭候在一旁等着朱佑樘出来,内大臣和散佚大臣也一直在旁边陪着。她看到张菁菁半垂着头,走出大厅站在父亲的身侧,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她的笑是那样天真烂漫,皮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皇太子一行刚走,前来张府拜访张峦的宾客立刻如潮水一般涌上门来。
所有朝臣都知道今日是宪宗皇帝御赐的太子婚期初定之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奔上门来贺喜。张府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国子监张峦也是一时风光无比,穿着朝服在大门外迎接快要送过来的初定礼。
初定礼是由皇宫内务府大臣率领执事送过来的,分装在五彩锦盒里,大致分为两类,一类叫“仪币”,是成婚的前一天要抬回毓庆宫的;另一类是“赐币”,是真正送给张府的彩礼,赐给太子妃家族的人。这些彩礼丰厚自不必说,从绸缎到鞍马再到珠宝首饰、裘皮冬衣,应有尽有,所有仪币陈设在正堂上,赐币陈设于阶上,赐马陈设于阶前中道,主次有别。
张峦带着家族里的男丁,在中阶下向着东边的皇宫行三跪九叩礼,而张峦的夫人,是率着女眷在中阶下以西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按着惯例,朝中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今日都要到张府来拜贺,顺便喝杯喜酒。其实这件事根本无需朝廷安排,大臣们中多半都是见风使舵、审时度势的人,谁都知道张峦日后地位一定今非昔比,所以皆趁着还能沾上喜气,赶紧来套套近乎。
“张兄,大喜大喜,万某要来敬你一杯,先干为敬。”酒宴正酣时,内阁大学士万安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过来就要找张峦喝酒。他虽然是万贵妃的人,但表面文章做得极好。
万安时值华盖殿大学士,也是内阁首辅,倘若换做以前,监丞张峦想要同万安说一句话、念一声交情,都是极为不易的,如今他看着这个亲亲热热叫着自己“张兄”的人,嘴上客气谦让,心中却不由得感叹万分。
“万大人,不敢当。”张峦见万安一口干了一杯,也赶忙喝完一杯,“多谢万大人赏光出席小女初定之仪。”
“张兄客气了,今时不容往日,我等位子再高,也没有未来的国丈大人高啊。”万安“嘿嘿”笑了两下,趁着周围乱哄哄地没人注意这边,意味深长拍了下张峦握着酒杯的手。
张峦深知此人姓“万”,暗中正在图谋废储之事,是敌非友,因此只是装作不懂,又客气地给万安斟了一满杯酒说:“万大人,今日小女定婚宴,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也是也是。”万安连声应和了几句,自我解嘲说,“是我喝多了。”
眼下废储风波甚嚣尘上,新年过后朱佑樘的太子之位保得住还是保不住,谁都无法预料。坏就坏在最近万贵妃身体一直欠安,所有万氏党羽都惴惴不安,唯恐万贵妃有个三场两短,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万一最大的这座靠山倒了,树倒猢狲散,只怕宪宗皇帝立刻就变了卦,不再有废掉太子之念了。
所以,万安开始暗暗为自己筹备后路。
他看准了两个人预备结交,一个是兵部侍郎刘大夏,此人早年平定广西叛乱有功,后又任两广巡抚威望极高,现在调回中央和太子走动颇多,可谓是太子的嫡系红人,但郁闷的是此人一直不买自己的帐;而另一个就是太子岳丈张峦了,张峦为人低调,天性温和,平时从来不愿得罪人,人缘非常不错,本想利用朋友的朋友来牵个线认识一下,但没想到依然碰了钉子。
万安今日见了张峦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不禁眼珠乱转,心头开始细细思酌起其他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