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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笙歌。
直至朝阳自东方升起,绚丽的星空退去,天空被阳炎染得金黄时,奏乐声方才停止。
荒淫的夜晚虽已过去,但甜蜜舒适的诱惑却并未止歇。
一些将军们将女人带回自己的房间继续享乐。还有部分人虽然不打算继续纵欲,但是柔软舒适的床铺对他们而言也有着相当大的诱惑力,一沾上便不再想动弹,铮铮铁骨都快化成了软芯蜜酥。
士兵们虽然不像将领可以分到宽敞的房间休息,但相对于之前行军时的休息处,他们这一晚上也可称得上是“好生舒坦”了,摩罗城上缴的粮草并非全部是粮食作物,还有美味的山羊肉、兔肉、鸡肉等,吃着当地的特色野味,伙食也比宴会中将军们享用的佳肴差不到哪里去。
摩罗城北靠群山峻岭,东邻穆兰河。春天,万物复苏,嫩草发芽,河水刚开化,藏了一冬的鱼便都浮上了水面。开河的鱼,下蛋的鸡,肉真真是最香不过了。夏天、秋天狩猎山羊、麋鹿、山猪等等自不必说,即便是冬天,也能打着野味。冬日一降临,北方牧民便穿得像个棉花包似的,戴上皮帽子、皮手套,提着根棍子到草塘里去逮野鸡,追狍子。天越冷越好,冻得野鸡连眼睛都睁不开。它冷极了就把头往雪里扎,人走到它跟前,就跟拔萝卜似的,一下就把它□□了。还有那狍子,别看这小东西跑得快,在雪地就不行了,腿陷在雪坑里再也拔不出来,眼睁睁地让人逮!摩罗城居民一年四季都不愁食物,这地方物产之丰富,都可以用“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来形容。
在寻常百姓眼里,军人看似威风凛凛,但行军之苦楚,也只有将士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走这一路,再跟脚的鞋都能给磨出血泡来,一路吃不好睡不好,风餐露宿,偶尔再碰上个恶劣的天气,草木尚且受不住,何况是人呢。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现在这摩罗城也不差嘛!
人心是柔软的,人心是脆弱的,人心是极易动摇的。
现在每个人都置身在温柔乡里,“苦尽甘来”,哪个不想多享受几天?楚云卿太了解将士们的心理了,正因为太过了解,此刻才会感到不安。
清晨,煊一睁开眼,就看见已经起身的二爷将自己深深埋在床角一侧,双眼深邃,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二爷。”
煊起身,轻唤,那厢楚云卿听见衣料琐碎动静,回过头,回以微微一笑。
弹指间,眼中隐藏的氤氲便尽数退去。
然而煊是谁?洞察力一流,又是“专注二爷”十余月,楚云卿的一举一动又怎会逃过他的眼?
“二爷是在……担心?”
楚云卿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煊。“笨蛋”、“笨蛋”,为何在和自己有关时,他又偏偏不笨?
“看来我昨晚还不够好,竟然还让你存有气力跟着胡思乱想。”
手在煊头顶上胡乱一摸,就好像是在抚摸一只温顺耐人的猫咪。
说起这事,煊此时倒萌生出一股罪恶感。二爷本已累极,昨夜本不该让二爷运动过度的,怎料楚云卿现在对煊抵抗力太低,只不过是碰了几下,楚云卿就把持不住,宝剑昂扬,□□难抑,煊说用嘴帮他解决,他还不干,非要俯身驰骋,一显自己的威仪。
煊听了噗嗤一笑:“二爷若觉得不够尽兴,煊乐意继续奉陪。”
“若是你早醒片刻,咱俩倒还真可以再温存一会。可是现在嘛……”楚云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宝具,“已经软了。”
煊大乐,随便搭了一件衣服起身,见楚云卿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便从衣架上取下楚云卿的军装,伺候他更衣。
手就在这时被轻轻按住,煊以为二爷又反悔,抬眸与之对视,刚想笑着开口调侃,却听二爷一声“你听”,音色不高不低,却很是打紧。
煊于是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然而却并未听见任何动静。本来,以煊的功夫,若是有点风吹草动是瞒不过他这双耳的,于是向楚云卿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煊头摇的像拨浪鼓,心想二爷这是在闹甚了?莫非是昨天晚宴吃错了东西?
“怎么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楚云卿犯着嘀咕。
煊不解。
楚云卿道:“黎展豪例将军,无战事时,每日清晨都会起来练功,从不荒废。怎么今日……”
煊笑道:“想必是昨夜与那歌姬*过度,今日才会贪睡不起。”
楚云卿摇摇头,“黎将军在京城也是位有名的风流客,风月烛、花月堂、艳春楼的姑娘不比昨天那些个胭脂俗粉漂亮,黎将军常年混迹在这三家,又怎会被那种货色迷了心智从而荒废了功课呢。”
楚云卿迅速穿戴好衣服,“不行,我得去黎将军房中看看。”
“等等我,二爷!我也跟你一起去。”
见到黎展豪时,他已中毒多时,人躺在床榻上,全身泛着一种诡异的藏青。
那个被他带回房服侍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楚云卿急忙去探他脉搏,虽已极其微弱,但黎展豪还活着。
煊急忙去拉楚云卿伸出去的手,“二爷,这毒古怪,咱们快先离开!”
使用暗器的人,自然对江湖上各种□□并不陌生。
然而这种毒煊却从未听说过。
看黎展豪的症状理应中毒身亡多时,然而他偏偏还有些微弱的气息。
楚云卿也觉得这毒不寻常,本想上前仔细查看,却被煊硬生生拽了出去。
如果这毒还能通过空气扩散传播,那可就麻烦了。
“二爷,常言道‘术业有专攻’,这里不妨交给神医贺老道,我们先离开此地。”
楚云卿的一颗心忽然沉了下去,他高声喊道:“来人!去把阿其那给我抓过来!”
片刻后,议事厅内。
摩罗城的文官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楚云卿凶神恶煞的表情,哆哆嗦嗦。
太守阿其那已不见了踪影,想是连夜逃走的,楚云卿已下令命人快马加鞭前去捉拿。
元青和“楚家军”本部的几位将军得了消息便立马赶来,其余几位自然也派人请了,可传回的话都是几位将军似是病了,浑身发软、四肢无力,已下不了床。
楚云卿的脸色更青了。
他现在已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可是只有一件事他不明白,毒,下在哪里?
元青瞪着跪着的几个北齐文官,怒喝道:“快说!解药在哪里!若敢隐瞒,看我不拧断你们的脑袋!”
其中一个文官,从官服纹饰上来看显然是他们之中官位最大的,磕了几个响头,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的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楚云卿的视线便落在这个人的手上,很粗糙的一双手,手上长满了老茧。
他突然跳了起来,伸手抓住了这只手——那文官的人便被楚云卿整个拎了起来。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说!”
那人哆哆嗦嗦道:“我……小的们都是城中的猎户……太……太守大人命我们假扮成文官,接……接待东璃军……”
“阿其那——你们太守人呢?”
“早……早在你们入城之前……就随着驻军一起逃跑来了……”
一阵苦水,涌上了楚云卿的咽喉,他想呕吐却又吐不出。
该死的!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些文官根本就是老百姓伪装的?
楚云卿强忍着心中怒火,但声音听起来难免比平日低了几个音:“那个自称是阿其那的男人又是谁?”
“小的们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太守大人派来的人,他让小的们假扮成文官,他扮成太守,好欺……欺瞒大将军您……”
好计,真是好计。
好毒,真是好毒!
“叩叩!”叩门声起,格外斯文谨慎。
贺老道走进,说是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诸位将军所中之毒他已看明白,贺老道看得明白的毒便可有解。
坏消息是,解药的配方中有一味药草,城中的药店已没有存货。
“老夫已经让诸位将军服下清毒散,这药可以暂缓几位将军体内的毒性发作。至于黎将军……他中毒过深,老夫虽然封了他的穴道,但只怕拖延不了太久,需要尽快寻得叶剑草,调制解药,方能药到病除。”
这叶剑草生长在山岭内,并不罕见。只是这山岭常有野兽出没,很少有人冒险去采摘,所以摩罗城的各大药房供货才不足。
“原来如此……”煊道,“北齐人先是连弃三城,好使我军麻痹大意,所以抵达摩罗城后,我军皆不设防,这才中了敌人的圈套。可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这毒究竟是下在哪里?”
通晓暗器的人自然也会和□□打交道。昨夜北齐人准备的酒菜和器具煊也都检查过,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所以他实在是想不透。
贺老道看了煊一眼,道:“你应该能想明白的,中毒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位将军,这毒自然是落在了女人的身体里,下在……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