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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三章 阴魂不散
乔蓁接过稳婆手中乔芷刚生的孩子,正要仔细打量,就听到外头闹哄哄的一片嘈乱,眉尖皱了皱,朝凝雁看了一眼。舒悫鹉琻
这永定侯府最稳重的侍女不露声色地就出了产房,躲在暗处看到外厅正一片忙乱,太子妃与萧侧妃顾不上去问乔芷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而是一致严厉地看向那个慌乱前来禀报的太监。
“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快说!”太子妃罗氏柳眉倒竖地紧张一问。
其余的小妾面面相觑,都有不好的预感。
“娘娘,殿下他……他趴在周美人的身上动也没动……”太监总算是说出了最艰难的那句话,那个疑似“死”字他不敢说出来。
太子妃的眼睛睁大,太子真个在女人的肚皮上出事了?顾不上里面的乔婕妤,急忙掀起裙摆就走出去,沿途传来她厉声喝问,“宣太医就诊没有……给皇上与贵妃娘娘报信……”
萧侧妃等人也不敢再迟疑,纷纷跟上去,太子再不好也是她们共同的丈夫,如今老皇帝年事已高,只等老皇帝前脚一伸,她们就能正式主宰后宫,运气好的妃位可能会更高,运气不太好也比现状要强,这几乎都是她们最大的期待。
万一太子真去了,她们也不敢想象自己的后半生会如何?尤其是没生产的妾侍。
凝雁急忙进去给乔蓁耳语几句,乔蓁低声吩咐,“你且跟上去看看,有事赶紧回来向我禀报。”如今东宫正混乱着,没人会注意到凝雁这个小小的侍婢。
凝雁点点头,拉紧身上宫女的衣裳,快速地走出乔婕妤的屋子,没入黑夜当中。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似要震聋人的耳朵,接着是大滴的雨水打在屋瓦上,发出的声音听来让人极为烦躁。
年彻翻来覆去睡不着,摸摸另一边的床位,没有妻子在,这觉果然就是不好睡,实在睡不着,起身披上外衣,推开门准备到书房去。
值夜的侍女赶紧点灯在前方引路,哪敢再困也不敢打呵欠,就是怕会惹主子动怒,尤其这个男主子表情十分的紧绷,一看就吓人的那种。
书房侍候的人赶紧点灯,然后去沏茶准备送进来。
墨院的雨夜透着湿气与低气氛,年彻也心情理会,总觉得心情烦躁,着人磨墨,他写起大字定定心神。心里算着乔蓁进宫也有几日了,那个该死的乔婕妤到底生了没有?
突然,门外有人禀报,他放下笔,坐到圈椅内,接过侍女递上的香茶,沉稳道:“进来。”
果然是从宫里传消息来的人,看样子乔芷应该是生了,他拨了拨茶叶,斜睨那人一眼,“生的是男还是女?”
“回世子爷的话,乔婕妤幸运生了个男孩。”
他拨茶叶的手一顿,眼睛微微一眯,到底还是生了个男孩,抓着杯盖的手挥了挥,表示自己知道,示意他出去。
那人却没动,而是扔下一句极具炸弹效果的话,“世子爷,太子殿下似乎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东宫正一片慌乱,圣驾已经到了东宫……”
年彻正在喝茶的动作一顿,猛然站起来,将茶碗放在桌上时,一时没放平稳,茶碗翻过来,茶水瞬间就染湿了桌上刚写好的大字,桌面顿时好不狼狈。
太子死了?
这个消息,无论什么人听到都会难以置信,老胖太子的身体素质是不咋的,可也不能走在老皇帝的前头,尤其是大魏风雨飘摇的时刻。
永定侯府的灯火似乎都在这一夜点亮,年老侯爷的院子厅堂上,年家的大老爷们都爬了起来,再大的温柔乡也抵不过在大魏继承人死了的消息带来的冲击。
年复这个永定侯当即道:“爹,我即刻给我们的人下密旨,太子去了的消息必定人心浮动,那东陵国陈兵边境,也是一个大隐患……”
“彻儿,你怎么看?”年老侯爷看向孙子。
年彻仍是那副平常的脸孔,似乎收到消息在震惊中打翻茶水的人不是他,“祖父,爹说得对,太子一去,皇室的格局必定生变,只怕各方更要蠢蠢欲动,我们还是极早做好准备为妥。”
年老侯爷没有做声。
三老爷年咎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爹,给二哥去一封信,着他暗中备妥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年家惟有庶出二老爷年故在外地任职,为了表示忠诚,他连妻儿都没带,只身在外,已有三年没回卫京城。
四老爷年处却是淡淡地支持兄长的提议,他是庶出又是最小的,一向在家族中地位不高,任的又是文官,不及二哥被看重,也就乐得附和兄长罢了。
年老侯爷很快就拍板,年家该有的动作不能少,皇家这次因太子死去只怕变数颇大。
天才刚刚亮,年彻就出了祖父的屋子,正打算进宫把妻子接回来,留乔蓁在那儿他始终担着心。
还没上马车,就看到母亲盛宁郡主一身外出的打扮走近,他停住看着母亲。
“还是我去把儿媳妇接回来吧,你是大男人,乔婕妤刚生产,你不方便去。”盛宁郡主道,太子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事情,她自也是收到了消息。
年彻点点头,母亲出面比他更合适,毕竟那都是女人擅长打交道的后院。
母子俩坐在马车上行走在京城的清晨中,外面出来走动的人比较少,只有赶着上早朝的权贵人家车马的声音极响,除了个别少数人,没人知道大魏这个清晨与以往有了很大的区别。
东宫。
乔芷醒来的时候,听到太子死了的消息,顿时就怔住,随后大哭出声,这个老胖男人怎么就死了?还是在她刚生产完的时候,往后她与儿子要靠谁去?
眼泪不是为了那个讨厌的死鬼,而是为了自己命运坎坷而流。
乔蓁掀帘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乔芷哭得伤心欲绝,遂命宫娥拧干帕子,上前给她抹去眼泪鼻涕,“你哭什么哭?刚生完的妇人掉眼泪也是亏了自己的身子,别人可不替你心疼的,你还有孩子呢。”
“太子死了,我……我怎么还能活得下去?”乔芷越哭越伤心,边哭边瞄向乔蓁。
乔蓁定定地看着她,“六姐姐,你就别装了,你现在生了王子,就是有子之母,太子此刻死了也应不会让你殉葬或者出家为尼……”
乔芷一把抓住乔蓁的手臂,知道自己再哭也是没有用的,低声哀求,“七妹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念在我们姐妹一场,你可要保住我们娘俩的性命……”
乔蓁轻拍她的手,这个六姐姐说到底就是想要个承诺,也难怪她,处在这尴尬的境地,谁个能不担忧前程,至于死了的太子,一般人是更不会放在心上。想到乔芷是刚生产完的产妇,她的心微微一软,“六姐姐刚生的孩子还小,这皇家之争也争不到你的头上,既然没你什么事,你就呆在角落里面看戏吧,将儿子养大,也是有个依靠,不是?”
乔芷一听这话,就知道乔蓁不会见死不救,这才稍稍安心,转思一想,乔蓁这话也在理,如果她的儿子已成年,只怕更要担心,现在还小,谁也不会注意到太子这个遗腹子,只要有口饭吃能过上还算体面的生活,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皇位,她的心没有那么大,太子尚未登基就死了,真正该操心的是嫡皇孙与太子妃罗氏这对母子,他们本来应该到手的皇位现在是添了变数的,在宫里这么一段时间,她也渐渐明白没有那么大的头不要戴那么大的帽。
乔蓁看她安静下来,遂接过孩子递到她怀里,“孩子你还是自己奶吧。”
乔芷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乔蓁的意思,赶紧接过孩子,掀起衣服狠力地挤那初乳,渐渐有了乳汁,欣喜地塞进儿子的嘴里,看到他的小嘴一吸一吸的,她方才有了为人母的感觉。
乔蓁站起身,看到这六姐姐慈爱地抚摸着婴儿头上稀疏的头发,兴许这就是母爱吧。
悄然无声地掀帘子出去,看到太子妃遣人来唤乔芷去哭丧,她道:“婕妤正在奶孩子,等孩子吃饱了才能去,这可是太子的遗腹子,再怎样也不能亏待了他,你说是不?”
那来请人的老嬷嬷看到乔蓁脸上淡淡的神色,这几天也约莫知道这个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兼公主并不太好惹,忙说了几句客气话,就退了出去赶紧给太子妃回话。
皇宫的神武门前黑压压的一群人,只因丧钟已经敲响。
更重要的是泯江王为首的十五皇子等皇室成员正在那儿失声痛哭,他们一副才刚知道这丧事的样子,那哭声不像做假。
年彻与盛宁郡主对视一眼,两人立即下了马车。
这时候有太监奔近,宣了老皇帝的口谕,因太子骤逝,今儿个不早朝。
十五皇子等人一听,不再记得痛哭,老头子不早朝,不会是病了吧?太子一死就是他们的机会,这天下会花落谁家,哪个能知晓?
几个觉得有能力争到皇位的皇子都站起身,急匆匆到帝王的寝殿去献殷勤。
十五皇子低头冷笑一声,这样做更会惹得老头子猜疑,在这节骨眼上还是避嫌为妥。
年彻看了看,神色一皱,转头与母亲说了几句后,即去找父亲等人。
盛宁郡主一身槁素地往东宫而去。
一身丧服的太子妃看起来颇为憔悴,她不爱老胖太子,对他的死并不太在意,可这男人要死也得等到坐上龙椅,让她享受一下母仪天下的感觉再死也不迟,可偏偏这时候去了,还是去得极不光彩。
她心里的怨恨无限放大,看那群年轻的妾侍越发不顺眼,都是这些个狐媚子才害得太子英年早逝,才害得她将来当皇后的梦想破灭,才害得她要担忧儿子的前程,一大群叔父都不是好惹的,她儿子要杀出重围并不容易。
哭嚎了一阵,看到派去乔芷那儿的嬷嬷回来,没看到身后跟着乔芷这个同样是狐狸精的女子,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嬷嬷打了个冷颤,靠近她将乔蓁那句话奉上。
太子妃罗氏的神情一顿,有奶娘哪还需要亲自奶孩子,看来乔蓁是要保定这个堂姐了。
萧侧妃瞟了一眼太子妃,“乔婕妤刚生产,娘娘就别去折腾她了……”
“我折腾她什么?你别在那儿挑拨离间,太子都去了,我们这些个徐娘半老的还争什么争。”太子妃睁着眼睛辩解。
萧侧妃刚想回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这是钟贵妃的,看来她已经自昏迷中醒来了。
“我的儿啊——”钟贵妃哪怕已经做了几十年的贵妇人,但此刻白头送黑头,她也忍不住那哭声,“你怎么那么狠心抛下为娘先行一步,你好狠的心啊,你……”
“娘娘……”太子妃等一干人忙唤了一声,随后也跟着哭了起来。
钟贵妃哭了一阵,抬起头来看向黑压压的一群女人,想到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儿子死不瞑目的样子,御医那时候颤微地道:“太子殿下是因为服用助性的药物,体内精元泄不出来锁住了……才会这样的……”
她自认为英明神武的儿子就是被这些个不要脸的贱婢给害了,这想法一出,看向年轻妾侍的目光颇为不善,似有暴风雨正要来临。
一群哭嚎的女人都怔在那儿,她们本能地缩住身子,听说那个害死太子的女人已经被最严酷的刑罚弄得生不生,死不死的,现在这贵妃娘娘怕是连她们也恨上。
太子妃罗氏道:“娘娘,都是这些个贱人才害了太子的性命,是她们勾引太子,所以才有了这惨事……我苦命的夫啊……”早就看不惯那些个年轻的贱婢勾引男人。
萧侧妃没吭声,其实她也恨极了这些比她年轻的女人。
钟贵妃眯眼看了一阵,对于太子妃的哭声她不予理会,半晌,她又像是那个在后宫呼风唤雨的掌权者,“太子在地下寂寞,你们都去陪陪他吧。”
“不,娘娘……”
一群年轻的侍婢这会儿是真的大声哭出来,她们不要殉葬,她们大多二十岁都没到,还没活够不想死啊。
钟贵妃看也没看她们一眼,挥挥手道,“把她们拖出去准备给太子殿下殉葬。”
“娘娘,我们给殿下生过孩子的,娘娘,念在我们的孩子还小,网开一面啊……”有那些个稍年长一点的哭着求饶。
钟贵妃看到她们也不再年轻了,这样的货色儿子一向不爱,遂又道:“在场二十五以下的,不管生育没有,一律给太子殿下殉葬。”不能让她的儿子在黄泉之下没人侍候,这些人仗着她们年轻没少给她儿子灌*汤,现在要她们的命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太子妃与萧侧妃看着那群狐媚子都被拖下去,顿时出了一口恶气,女人上了年轻就是见不得年轻的少女得宠,那是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娘娘……”被拉下去的年轻侍婢都哭出声来,只是现在没人再怜惜她们。
钟贵妃抿紧唇,儿子的早逝是她心头永远的痛。
这时候有人仍坏心眼地道:“娘娘,乔婕妤生了个不祥子,一出生就把亲爹克没了,她也不比那个害死太子的女人差,这会儿连哭丧也没来,可见是心虚……”
没提起乔芷还好,一提起,钟贵妃就记得她昨儿生产,孩子一落地,父亲就没了,这明显就是不祥子,脸色遂又沉了下来,朝太子妃道:“乔婕妤呢?”
太子妃不敢隐瞒,就将乔蓁回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钟贵妃的脸阴沉得可以滴水,“喂奶自有奶娘,哪还需要乔婕妤?这分明就是借口,去,将乔婕妤带过来……”
“娘娘,不用带了,臣妇将他们娘俩带了过来。”乔蓁轻声道。
众人看去时,只见乔芷抱着孩子跟在乔蓁的身边,同为堂姐妹,这乔芷现在臃肿得像个气球,与艳光四射的乔蓁相去甚远。
“圣公主,这是东宫事务,轮不到你多管。”钟贵妃立即冷酷道,一向都看不惯乔蓁这个女子,现在更是看了如鲠在喉。
“娘娘误会了。”乔蓁表情未变的上前,“只是王子一出生身子就弱,御医诊断过必须要喝生母的奶才行,娘娘不信,可以传召御医来对话。”
钟贵妃将信将疑,当即就让人去将太医找来。
没一会儿,一个老头子似的太医急匆匆进来,给小王子诊脉,得出的结论与乔蓁一样。
钟贵妃的神情阴晴不定,这个孙子再不喜欢,那也是儿子的遗腹子,真个再让他夭折,她也是不愿的。惟一的儿子在子嗣一途上并不兴盛,算上嫡皇孙,满打满算也就只得七人。
所以这个乔婕妤还是算了,就让她多活一些时日吧,想通后她昂着头道:“也罢,太子刚去,本宫也不想让小王子有所损失,往后好好地侍候小王子。”
乔芷在来的时候看到与她年龄相似的侍妾被人拉出去的样子,头皮就是一阵的发麻,她怕自己会落得那样的下场,现在得知能活命,赶紧就跪下领旨,偷偷看了眼乔蓁,还是这个妹妹有本事,找了这么个理由来保自己的命。
萧侧妃撇头到一边去不以为然,她爱拆的是太子妃的台,而不是钟贵妃的。
太子妃罗氏也掩下眼中的不舒服,想到现在情势有变,与永定侯府绝对不能闹翻,自家儿子还要人家支持,遂不反对婆母钟贵妃的决定。
盛宁郡主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场面,两眼立刻就睃巡到乔蓁,婆媳俩对视一眼,传达了一个彼此知道的眼神。她方才走向钟贵妃,“娘娘节哀,这也是难过之事,没人愿意的,国之不幸。”
钟贵妃点了点头,哪怕再看不惯盛宁郡主,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发作对方,真正是时也势也。她只得一个儿子,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嫡皇孙一人了,不然谁上位都会对她不利,尤其是泯江王十五皇子,一想到雷淑妃的嘴脸,就恨得牙痒痒的。
盛宁郡主身为皇室郡主自然要留下来给太子哭丧,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命妇到来,婆媳俩渐渐在一块儿。
“昨儿没出什么事吧?”盛宁郡主低声问道。
乔蓁摇摇头,“一切安好,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意外。”
盛宁郡主看着前方的灵柩,冷声回了一句,“也不算是意外。”太子一看就是短相之人。
乔蓁不禁服了这婆母,这话也敢说,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外人,离得最近是几位舅母,都是自家亲戚,遂也就放下心来。
乔芷刚刚生产,跪着哭了一会儿就晕了过去,钟贵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抬她下去吧,免得在这儿碍眼。”
直到傍晚,这才算结束,除了部分命妇留下来陪伴钟贵妃守灵之外,都要出宫返家。
乔蓁这才随盛宁郡主出宫。
此时夜幕降临,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太子的死去使魏国正处于国丧之内,三个月内禁婚嫁与宴席等一切喜庆的事情。
乔蓁不禁庆幸送听露出嫁送得即时,再迟一点就会赶上这国丧,这婚事就要延迟,到时候拖累的还是女人的幸福,毕竟年纪大了再不嫁人就难嫁了。
回到墨院,随意吃了晚膳,她没心思做别的,一心想着丈夫,几度眺望,终是等到他回来。
年彻的脸色不太好看,但看到乔蓁的时候还是给了她一个笑容,抱住她亲了好一阵子才放开。
“你那堂姐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怕是性命不保。”
“这事她是无辜受牵连的,往后只要安安份份,这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乔蓁一面给他换家居服一面道,“等孩子大了,封了名号,这日子也就会好的。”
年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遂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叮嘱妻子最近不要到处走动。
乔蓁自然点头应是。
乔家二房在听说太子的年轻妾侍都要殉葬,王姨娘当场就晕了过去,二夫人自然是幸灾乐祸,她的女儿死了自然也不希望别人过得好。哪知道高兴没两日,就听闻这乔芷不在名单内,顿时又恨得咬紧手帕。
二老爷乔健锐的心情十分的复杂,女儿生了个儿子还没有来得及高兴,这天家女婿就没了,这心情一上一下,短时间内就病倒了。
太子出殡在即,卫京城的戒严越发严密。
乔茵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了,以往丈夫已经回来与她一道用膳,现在是回来得越来越晚,可见这防守十分严密。
在屋子里踱步的时候,章荣氏领着人走进来,她忙起身相迎,“婆母,这么晚了有事?”
章荣氏打量了她一眼,太子一死,乔婕妤的身份自然是大跳水,再也不能与以前比,往后要过怎样的日子真是天晓得,只怕还比不上她这个糟老婆子,有些话她以前就想说,只是有所顾虑才会一直敲边鼓,现在可是光明正大地道:“儿媳妇啊,我瞅着你嫁进我章家也有半年多了,这肚子却还是没有消息,你也知道京儿年纪老大不小了,再没个孩子也不像话……”
乔茵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企图,遂抢先道:“我堂妹给我找了御医把过脉,说我的身体十分健康,没有问题,婆母不用担心。”
“我娘能不担心吗?我哥都二十好几了,你也得上心才行啊。”章瑜春在一旁撇嘴道,大哥现在越是宠这个妻子,她就越是心头不爽,以前还会忌惮一二。
乔茵的表情一冷,“小姑,这事是我们夫妻的事情,小姑管得未免太宽了……”
“放肆!”章荣氏朝乔茵冷喝一声,这个儿媳妇娘家爹也丁忧了,往后再出来能运作到一个什么官只有天晓得,一把年纪还能谋到什么好职位?那个圣公主毕竟是堂妹,她听说乔家二房与三房有些不合,所以这个儿媳妇现在是越看越不顺眼。
乔茵忍着气不再说小姑章瑜春,而是正色看向婆母,“婆母,你也要讲点道理,现在不是我不想生,只是缘份未到……”
“你还好意思狡辩?”章荣氏冷冷地看着她,一一开始数落,“你嫁进来,我这个当婆母的对你算是很好的了,如今我只是想要抱孙子罢了,你还要推三阻四,你这是仗着我太好说话的缘故……”
乔茵也气得够呛,这不是打歪来讲吗?“婆母,你找我究竟要说什么?”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既然你不能生,我自然要给我儿娶一房妾侍回来生孩子,我也不是征得你同意,而是照会你一句罢了。”章荣氏强硬地道。
果然,是要纳妾,乔茵没有猜错章荣氏打的如意算盘,这心就一直往下沉,她怎么可能会允许章京纳妾?
这想法一出,她微微一愣,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的一颗心里住的人只有丈夫,初嫁进来的时候,她甚至有想过因为自己失贞,丈夫纳上一两房美妾,她也能大度的应承,就当是给他的补偿。
事到临头了,才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那样一个男人,她不想让给任何人。“婆母……”
章荣氏没待她把话说完,而是正色道,“我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夫妻好,妾侍生下的孩子也得唤你一声娘,不是?这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也多个姐妹帮衬一道照顾京儿。”最后更是拍板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人选啥的我定下了,择个日子就给她开脸吧……”
乔茵听到她冷硬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婆母实在过份,“婆母……”
“这人你也认识的。”章荣氏又来了这么一句。“你们必定能相处得来,正好是效娥黄女英,成就一段佳话。”
乔茵一愣,居然是她认识的人来抢她的丈夫?在脑海搜索了一遍,也没能想到会是谁,就这一怔愣间。
章京回来了。
章瑜春看到大哥,快言快语道:“大哥,娘与大嫂正想给你纳妾呢。”
章京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沉,两眼越过母亲落在妻子的身上,她真的想要给他纳妾?最近忙于国丧,营里的人都要抽调到卫京城巡视,就怕太子的丧事会出纰漏。
哪知道他在外忙得昏天暗地,家里的女人却是闲得净惹事,遂他看向乔茵的目光里面渐渐染上寒意,他这样都捂不暖她一颗心?
乔茵见状,忙想解释,“夫君,你误会了,我……”
她正要解释,章荣氏忙笑道:“儿媳妇一向都是通情达理的,她也为自己没能怀上我们老章家的骨肉而忧心,娘都看在眼里,儿啊,你可不能误会她,不然娘可饶不过你。”话语连珠炮似的,就是不给乔茵说话的机会,“这人选我们也商定了,保证与儿媳妇能相处得来,玉儿,把人领进来给你哥瞧瞧,这也是个好颜色的女子。”得意地瞟了一眼乔茵,“儿媳妇,你这媒保得不错,为娘的谢过你的大度,这么为京儿着想。”
章京两眼的焦点都没落在母亲的身上,反而盯着乔茵看,语调似很轻地道:“娘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到了盛怒的边缘。
章荣氏嘴角一勾冷睇乔茵这儿媳妇,儿子到底还是她的,乔茵这儿媳妇别想从她手中抢过去。只要儿子的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他就不会那么宠乔茵,她坚信这一点,没有一个男人人永远守着一个女人过活的。
乔茵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章荣氏,她眼里隐秘的兴奋让她打了个冷颤,这婆母打着要孙子的旗号就是为了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她有多见不得她与章京恩爱。
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
“儿啊,你这样问儿媳妇,会吓到她的,儿媳妇这么贤良……”章荣氏似在为乔茵说着好话。
“乔茵,我在问你,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章京不管老娘,一个劲儿地逼问乔茵,他在乎的是乔茵的想法。
乔茵被他这态度伤到心,婆母说的话他都照单全收吗?遂也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章京的表情一怔,没有错过乔茵倔强双眼里的委屈与难过,莫非这是娘在冤枉她?可这也不像啊,娘一向都是说她好话的,自从那次监视事件后,娘更是自责了好一段时间,跟他解释说她只是一时糊涂了。
这到底是他的亲娘,他焉能不信她的话?反正也没出什么大纰漏,所以他也没再给脸色母亲看。
正在这时候,章玉春携着一名女子进来,女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布衣裙,虽不华丽,却是衬得五官颇为漂亮。
这五官,化成灰,乔茵也认得。
章荣氏一把亲热地拉住这名女子走向儿子,“这就是娘与你妻子一块儿想要为你纳的妾侍,儿媳妇,这是你家堂姐妹,正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将来生下一男半女,大家都是一家人。”
乔茵冷冷一笑,看着这失踪了有好几个月的大房庶出四姑娘乔芝,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找到她,没想到再见面就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乔芝脸色羞红地看了一眼章京俊毅的面容,微微屈膝,“见过章校尉,小女子姓乔名芝,是茵姐儿的同堂姐妹。”
章京没搭理她,而是一脸失望地看向乔茵,她真是煞费苦心,居然把娘家姐妹都寻来了,他在她心里就是这样可以随意推给别人的?
乔芝也不在意,转头看向乔茵,微微一笑,“茵姐儿,我答应过你不会争宠的,往后所出的子女也会唤你一声娘,我们姐妹往后就好好相处吧。”
这样不要脸大言不惭的话都能说出口,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嫡妻元配,这个四姐姐真是不要脸到极点,她不禁气极而笑。
章荣氏却是握紧乔芝的手,“有你们姐妹俩侍候我儿,我就放心了……”
章京却是不待他老娘把话说完,不愿再看这乌七八糟的事情,转身冷硬道:“我回营房了。”
“京儿?”章荣氏没想到要给儿子纳妾,儿子居然是这表情?
“哥?”章瑜春也唤一声,“娘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老章家传宗接代着想,大嫂不能生,你难道忍心看她将来无子傍身?这乔家四姑娘生的孩子……”
乔茵也是冷冷地看着丈夫的背影,他要生气由他去,她的心里也不舒服着呢,就凭章荣氏与章瑜春说的几句话,他就径自误会自己,这心也不平衡着呢。
“小姑,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开口闭口都是怀孕生孩子也不害臊?”她冷冷地讥嘲出声。
章瑜春闻言,顿时脸色羞红,双眼含怒地看向乔茵。
章京往外走的步子一顿,到底没有回头,而是大踏步地往外走。
乔茵一脸严肃地走近章荣氏与乔芝,这会儿她也不打算给这婆母什么好脸色,她一直敬她是丈夫的亲娘,所以处处忍让,有好东西都会先去孝敬她,哪里知道她却是这样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
这人心一淡,就再也聚不起以前的热情来,她嘴角一勾冷冷笑道:“婆母不知道现在是国丧期间吧?你是想害了夫君这六品京官丢了乌纱帽,是不是?”
章荣氏只是小商贩的女儿,一时间没想到正处于国丧,给自家儿子纳妾确是不妥,不过让这儿媳妇这样提醒,她心里也不快,“终于不再装了?我今儿个算是看到你的狐狸尾巴,乔茵,你嫁到我老章家来还没任何贡献呢,凭什么与我大小声?”
乔茵也没有动怒,在这婚姻里她已经贤良太多,把姿态放得太低,只是为了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只是因为自己失了贞对不起他,但她的性子本来不是这样的,这时候眉毛一挑,“婆母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我没有半分意见,不过纳妾一事,免谈。”最后更是斜睨了一眼乔芝,告诉她,她是绝不可能同意她进门的。
“你,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章荣氏被乔茵这么一挑衅,顾不上新学到的仪态,当即怒骂乔茵,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乔芝极会哄章荣氏,“章伯母,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这堂妹一向说话就是这样的,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她计较,芝儿代她给您认错……”
章荣氏在乔芝的相劝下,这才稍稍敛起了怒火,这个女子果然是她的福星,她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这才狠瞪了乔茵一眼,由着两个女儿扶了出去。
乔茵没送她,反而坐下来喝起茶水,一副悠闲的样子。
没一会儿,乔芝就回转进来。
乔茵转过头来看她,“我真是低估你了,转了个圈,你又来祸害我。”
“五妹妹怎么这么说?我们可是一家好姐妹。”乔芝同样也是冷冷地道,“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条生路?我好不容易才搭上乔老夫人,你可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为了躲避我那个狠心的嫡母与兄长,我躲在山里有好几个月,饿了就吃野果,餐风露宿,没有一天好日子可过。我也只是想要过人的日子罢了。”
一回想到这段时间过的日子,她就想要掬一把辛酸的泪水,好不容易才因缘际会救了上山进香的章老夫人,知道她是章京的母亲后,处心积虑地才混进了章家,只不过是当个妾,这个堂妹为何百般阻挠她的路?
“你想过人的日子没人拦着你,”乔茵不为她的话所打动,“但也得看你行的是不是人做的事?没干一件人干的事,你与畜生何异?”
“你!”乔芝被她这么一讽刺,脸上的表情越发带着怨恨,凭什么她与乔蓁、乔荏都能过得这么好,她不服,死也不服,这样的男人该爱的该宠的是她才对。
“别你的我的,我告诉你,乔芝,你想进章家的大门,除非我死了,你可听明白了?”乔茵的手一指向大门,“滚!”
“好好好,”乔芝态度也强硬道:“我就等着看你后悔,这章家我是进定了。”
姐妹俩不欢而散。
乔茵当晚睡得并不安宁,章京一晚也没有回来,她是既担心又恼怒,这人怎么对她一点信心也没有?
翌日,她梳洗后到了正堂,看到乔芝正哄得章荣氏高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