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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一章 共患难
“咣啷”一声脆响,昂贵的青花瓷茶碗碎成一朵花儿。舒悫鹉琻
“娘,你怎么了?”年初晴看到正与她说话的母亲发呆,怕她踩在茶碗上会伤到脚,摇了摇头让她回魂,赶紧又扬声让一旁的侍女将这碎茶碗收拾出去。
“啊?我没什么。”盛宁郡主感觉到一阵心神恍惚,似乎又什么不好的预感,看了眼正在收拾的侍女,“去,问问世子爷他们回来了没有?”
年初晴看到侍女领命出去,而母亲又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表情从所未有的严肃,“娘,你是不是担心大哥与大嫂?”
盛宁郡主也没瞒着,“说不担心是假的,总要看到他们平安回来这心才能放下。”
“娘,不会有事的。”年初晴忙安抚着母亲。
“但愿如此。”盛宁郡主叹息一声道,不知为何心跳却是十分剧烈,眼眉跳个不停,这种事情还是她头一回经历,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来的肚子,但愿这孩子的哥哥嫂嫂能一切安好。
乔家三房,正在画着松梅图的乔维突然笔锋一歪,好好的松梅图瞬间就被毁了。
“五爷,你白画了。”宝妹颇婉惜地道,这是她向乔维求来打算刻在新斫的琴上的,如今看来要重新画过了。
乔维将毛笔甩下,眉头仍紧皱,将那张废画卷成一团扔在地上,“我重新画过一张就是,不会少了你的。”
“宝妹,别缠着五爷。”秀娘端着新煎好的药进来,乔维的身体是恢复得不错,但固本培元还是必须的,“这是公主叮嘱每天都要喝的,五爷赶紧趁热喝下吧。”
乔维从来不会拒绝服药,况且这也不是治病的药,就是他姐姐瞎紧张罢了,“我的病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偏姐姐她还当我是那病人。”
“公主心疼五爷罢了。”秀娘笑着将毛笔在清水里洗净,对于现在的生活她是满意得很,主子仁善,自己在这府里也有一点地位,不至于会被人小瞧了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遣人到永定侯府去,就说我打算到郊外踏青,问问姐姐她是否得闲?好一块儿去。”乔维道,有段时间没见到自家姐姐,难免会挂念,再者听闻这永定侯夫人怀孕,也不知道姐姐要听多少闲言碎语去,三月踏青正好让她散散心,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哎。”秀娘忙应声,“待会儿就派人过去侯府问问公主。”
乔维轻“嗯”一声,然后端起药碗一口气将这药喝下。
短松冈的风依然刮得很烈。
风声从耳边刮过,刮得人脸颊耳朵都生疼不已,听露的手仍紧紧地抱在她身上,那种死亡的直视感让她不得不心生胆颤。
“听露,你醒醒?”
她的声音被剧烈的狂风吹散,听露并没有听到,不知道是不是脱离那老者的掌控,听露有一瞬间似乎清醒过来,“姑娘……我……我都做了……什么……”
她似乎忆及自己杀了一直在心底埋怨不已的丈夫张贵,还抱着她家姑娘一块儿跳崖,这……这些都是她干的?
似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些错处,她的表情扭曲起来。
乔蓁听到的她的呢喃声,脸现惊喜,此刻她还抱着那圣琴,咬了咬牙,这会儿不是心疼琴的时候,她打算松开抱琴的手,抓住听露想法子缓解下坠的力道。
突然,抱住她的听露被人用力一踢,身体向一边歪去,那抱住乔蓁腰际的手不由得一松,身体向另一边抛飞出去,下坠的速度比乔蓁要快得多。
似乎在这一刻她才能得到解脱,她看到那个男人飞快地去揽自家姑娘的腰,眼里渐渐湿漉,她真傻,一直将好人当贼办,如果她当时选择了信任,也不会有今天的遗憾。
“姑娘,对不起——”
她的声音最后极其的响亮,这时候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也好,她终于可以解脱,闭上眼睛,她与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等待死亡的来临。
“听露——”乔蓁想要伸手去拉她。
自己的腰却被人很快地揽住,身体旋转了一圈,下坠的速度却是没能阻止。
“别管她,她死不足惜。”
年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蓁转头看向丈夫的脸,“可是……”她说不出来为听露辩护的话,之前她都答应过他,却在最后没能尊守,还是做出了危害生命的事情,忽而想到如今的处境,“彻之,你……你怎么也跳了下来?糊涂,这是悬崖峭壁,下面是大海,会没命的……”
不是不感动,只是她更珍惜他的生命。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别废话,锦绣,按我说的去做。”年彻用内力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一面峭壁连颗像样的树也没长,不能使力借力有个短暂停留的时间,那只能借用别的方式了。
“可听露她……”她始终放不下。
“她该死,锦绣,别再提她来让我恼火。”年彻知道她与这侍女感情深厚,也正正因为这样才造成了眼前的困局,他后悔的是当初就不该让听露进永定侯府,早早地打发掉才好。
这样可以少了许多像如今乌七八糟的事情。
“锦绣……弹圣琴,释放念力……”
风刮在脸上越发疼痛,此时他需要她的助力,庆幸的是她把这琴带出来了。
乔蓁不敢怠慢,其中一手按住琴弦,注入念力弹奏起曲子,念力形成的风刃渐渐地包围着他们,年彻的念力也全无保留地涌出来,配合乔蓁的念力阻止往下冲的冲力。
乔蓁本来绾好的秀发飞扬起来,念力高速旋转,飘飘欲仙,不过她的心情却是飞扬不起来,体内的念力并不能支持她太久,想到丈夫与自己的性命,她又不顾一切地尽力发挥出来。
夫妻二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里面。
临近海面,她的念力告罄,年彻也同样,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膨”的一声,夫妻二人双双掉进海里。
虽然下降的冲力减缓了不少,但果乔蓁仍感觉到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那种就要窒息的感觉十分的难受,身体更是提不出半点劲儿来。
手中的圣琴更是没能抱住,松开直往海底而去。
年彻仍紧紧地抱着乔蓁,再大的压力与窒息感袭来,他也咬紧牙根承受,看到妻子似乎很痛苦,他仍努力贴近她耳边,“用念力……把圣琴唤上来……”
乔蓁习惯性地点头,丹田里仅有的念力不多了,不过圣琴一向与她心意相通,她的召唤一发动,离她并没有多远的琴慢慢地从海里飘上来。
而年彻缓冲了冲力后,一手揽紧妻子,一手划开水面,两脚蹬着水努力地浮出水面。
一股浪潮袭来,把他们又推开一段距离,今日似乎是涨潮日,潮水一波又一波,似乎没有停歇。
年彻抱着乔蓁,乔蓁牵引着圣琴,三者在海水里来回地起浮。
最终,年彻与乔蓁还是浮出水面,任由着海水冲刷着自己也要使劲地大口大口呼息着难得的空气,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呼息是如此珍贵的事情。
不用年彻吩咐,乔蓁已是把圣琴唤来,这一路年彻都抱着她,支撑她的体力,早就已经累了,她不能拖他的后腿,两人会被冲到什么地方,根本就不知道,凭感觉只能知道离岸边越来越远。
一波一波的潮水推着他们……
圣琴“咻”的一声,飞到乔蓁的身边,乔蓁一把抱住圣琴浮在水面上,这时候才能轻缓一口气,年彻的手臂仍环在她的腰上,只是比起之前已是减轻了不少负担。
夫妻二人都没有交谈,而是争取不被浪潮打到海底去。
“你说什么?”年复看向回来禀报的人,一脸的震怒。
暗卫头子不敢再吭声。
筱微脸现痛苦地道:“他们都从山崖上掉下去了……”两手使劲地搓着,当时她可以拉住年彻的,毕竟年彻发狠地将连永那厮撕成了两半,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的心一惊,那时候她就知道阻止不了这表哥的举动。
如果当时她能快点解决掉那个老家伙,乔蓁与年彻也不会遇到这九死一生的事情。
年复的表情一窒,站起的身子跌坐到椅子里,老来丧子,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不,他的儿子一定没有死,他想到儿子一向福大命大,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的,对,一定不会死的。
拼命做着心理建设,但这依然不能宽慰他的心。
“此事暂时瞒住郡主与侯爷……”年复很快做出决定,父亲年迈受不了这消息的打击,妻子正怀有身孕,估计也承受不住,如今只能一肩扛的人是他。
“传我的命令下去,立即组织船只出海找寻世子与公主……”年复不再迟疑,这拖得越久,儿子儿媳活命的机会就越小,他大踏步地走出书房,连走边下达命令。
只是一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的妻子正用喷火的眼神在看他,而两边的小厮却是一脸的愧疚,他也知道他们拦不住妻子。
“盛宁,你听我说……”他拉住妻子的手,试图宽慰她的情绪。
盛宁郡主摆摆手,“年复,你现在什么也别说,赶紧去找儿子儿媳要紧,我立即进宫,请皇上立即同意让海事局的船只出海,我的儿子与儿媳一定会福大命大的。”
年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许多,把手按在她的肩上,“盛宁,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倒。”
盛宁郡主痛苦地点点头,在她才发现儿子的时候,她实在接受不了要永远失去他,二话没说,她转身出去吩咐人备马车,十万火急地要进宫找老皇帝。
老皇帝没听完这侄女的哭诉,当即就下令让大魏的船只都准备出海去搜寻年彻与乔蓁,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是圣琴,据说乔蓁将其一块带到海里去,如果流落到东陵,实不是他乐意看到的画面。
所以对于搜寻一事,他是相当积级。
无奈这个时代的造船术并不太高明,远程航行的能力有限,不然当日东陵国特使来大魏时,就不会放弃速度更快的海路,而选择陆路了。
当然有一国例外,那就是南融国,造船术是南融的国宝,绝不轻易传到他国。好在这韩逸皇子并未回国,顺王爷与年老侯爷收到休息后,立即求上门来,韩逸也没有废话,而是立即修书回国,向南融国皇帝陈述,调用南陵两艘船只到大魏来。
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两个老人家也是做好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执着。
乔茵收到消息的时候,当即也怔得半天反应不过来,章京轻拥她入怀,“没事的,你别担心,永定侯府与顺王府都运作起来,一定能找到他们。”
乔茵伏在他的肩上,眼里有着湿意,“怎么会这样?这茫茫大海,万一找不到七妹妹,怎么办?她那天还告诉我说她可能会有喜,这会儿,真要一家三口……呸呸呸,我都乱说些什么?”
她使劲地打着自己的嘴巴。
章京抓住她的手,“你别这样,他们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我。”
乔茵看到丈夫坚定的样子,抹了抹眼泪,“我的确不能这样想,对,他们一定会活着,一定的。”
此时她握紧粉拳,不能因为怀孕而变得多愁善感,“明儿我就回娘家一趟,看看五弟,这事我们都知道了,他肯定也知道,不知他现在要有多难过?七妹妹不在,我这做堂姐的要代她照顾一下五弟才是。”
“嗯,明儿我向军营告假,陪你回一趟娘家。”章京立即同意,妻子虽然胎象未显,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也不知那个欧徐氏还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他都尽量亲自陪同以保她的安全。
乔茵点点头,立即吩咐春柔收拾好东西,预备明天回娘家的事情。
这波侯府,欧徐氏坐在罗汉床上听着这卫京城目前最热的消息,不禁冷笑道,“依我看,最好全死了,眼不见为净。那个圣公主看起来也颇为狐媚,不然怎么勾得年世子不顾家世娶了她?还处心积虑地给她弄了个公主封号,我想想都觉得可笑。”
一旁的侍女边做着针线边笑道:“奴婢听到这次皇上也挺重视的,派了多少条船出海寻人?奴婢一时记不住……总之就是很多很多罢了。”
“再多的船有用吗?”欧徐氏撇嘴道,“你没瞧见今儿个是月圆之夜,涨潮呢,这对夫妻正好可以成为一对亡命鸳鸯。”边说边用手比了比。
一旁的侍女听得这主母的话颇为搞笑,不禁掩嘴笑出声来,欧徐氏也跟着笑了,反正事不关己,她也懒得为他人忧心。
哪知门帘一掀,欧博铁青着脸色踏进来,欧徐氏看到他来,忙起身去迎他,分别了这么些日子,丈夫好不容易才结束公差回来,为了生个儿子,少不得要讨他欢心,“吃晚膳了吗?我吩咐人去热热菜……”
“站住!”欧博怒喝,今天去抓连家余孽,他就一直在山下外围待命,对于山上发生的事情他收到消息时已经很迟了,不顾一切地奔向近海的渔船,要人家立即出海寻人。
无奈那些船民却以涨潮为由宁死不肯,说这时候出海是找死,哪怕刀架脖子也是不肯。
而他自己本身却是不懂得驾船,只能干着急地看着那一波又一波的海水,这时候也不知道年彻与乔蓁是生是死?
年彻与他的关系不用说,而乔蓁是乔茵关系密切的堂妹,如果她死了,听说正怀着身孕的乔茵只怕会哭昏过去,他并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至少不希望她难过。
原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此时才知道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人的能力真是太涉小。
得知永定侯府的行动后,他立即回府向长辈告知一声,打算加入到年家寻人的行列,临出发之际,想到母亲劝他的话,他还是转身进了妻子的正房,不想内宅不宁就要稳住正室的情绪,给她应有的体面。
哪知道一到帘外,就听到她说着不是人的话,这个时候他不指望她能为他分担,但也不是这样毫无血性地嘲讽与诅咒。
欧徐氏站在原地,压下心底的怒火,努力做出温柔可人的样子来,娘说男人就喜欢这套,“世子爷有什么要吩咐……”
话音未落,衣领就被欧博提起,只见他抡着拳头要揍自己,欧徐氏脸色大变,“欧博,你要做什么……”
这回同样话音未落,身体就被一抛甩到罗汉床上,摔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艰难地爬了起来,她咬着牙看向欧博,“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徐氏,你还是人吗?”欧博冷冷地看着她,本想揍她一顿,后来又觉得不值,“出了这样的事情,凡是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这样说,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吗?你背着我做的好事,我一清二楚。只是念你是我欧家八抬大轿抬进门来的,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一天到晚疑神疑鬼,你看看人人都龌龊,我看那个龌龊的人是你。”
被丈夫这样一指责,欧徐氏的脸面挂不住,不禁叫嚣道:“欧博,你凭什么这样骂我,你整天粘花惹草,我还没与你计较呢,你给我站住……”
看到丈夫转身要走,她急忙起身追上前去,“你给我站住,有话我们说清楚……”
她两手抓住丈夫的手臂,想要他止步。
“懒得理你。”欧博不客气一把甩掉她,不顾她的额角撞到椅腿肿了起来,看到她没有什么大碍,就头也不回地离去。
“你走了就永远也不要回来……”欧徐氏边哭边骂着,不禁概叹自己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摊上这么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若是嫁到别家去,人家捧自己还来不及,哪像这欧博处处都气着她。
周围的侍女都知道这世子夫人的脾性不好,所以也只是观望得多,惟有几个陪嫁侍女不怕死地上前扶起欧徐氏。
卫京城牵挂与诅咒他们的人,年彻与乔蓁就算知情也做不出反应来,为了两人不被海水冲散,年彻早就将外衣脱下来将两人绑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然后这才与潮水相对抗,真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乔蓁也知道两人凶多吉少,没少吞下那苦咸的海水,天空一片灰暗,分不清东南西北,虽说是圆月,但今晚似乎连星光都黯淡许多,找不到指向的星星,两人只能随着海水飘流。
“彻之,我好累。”乔蓁将头靠在圣琴没有琴弦的一边,不知道这苦难何时才是尽头。
年彻抹了把被海水打湿的脸,一手轻搂着她,“别睡,锦绣,再坚持一下就会好了……”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道,只是头却不听使唤始终没有抬起。
年彻只能单手拽她起来,正要再说什么,一个海浪打过来,两人只能提起精神应付,顾不上其他。
整整一个晚上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拼搏着,最后别说乔蓁,就连年彻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好在两人绑得紧,而他的手也紧搂着她,仅靠圣琴来支撑两人的重量在海面上飘浮。
奇怪的是,圣琴却没有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在乔蓁倒在它身上的时候,似感觉到主人的力竭,它微微地发出萤火之光,在这海面上显得微为显眼,那光笼罩着乔蓁,似乎在给她注入能量,并没有醒过来的乔蓁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有暖意袭来,不禁舒服地哼了一声,小腹的微微疼痛也得到了缓止。
至于年彻,并不能享受这特殊的待遇。
如果此时乔蓁是清醒的,她可能要概叹这是她成为圣琴主人这么以来,惟一一次得到最实惠的好处。
永定侯府,找了一夜都没有消息的年复双眼布满血丝地踏进荣华院,看到妻子趴在矮桌上睡着,应该是等了一夜的缘故,心不禁疼痛着,上前将她抱起进到内室去睡。
盛宁郡主突然惊醒,揉了揉眼睛,一看到是丈夫,忙抓着他的衣领道:“找到儿子与儿媳没有?”
年复摇了摇头。
盛宁郡主失望地松开丈夫的衣领,一夜的等待只是无劳的用功,坐在床上的时候,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给我们两人的惩罚?是我们当年不懂得爱他,所以才会罚我们在今天来承担这样的痛苦……”
年复在盛宁郡主怀孕的时候,刻意看了不少有关的医书,知道孕妇的情绪不太稳定,易多愁善感,抓住她掩面痛泣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盛宁,你不能这么想,这不是什么惩罚,你这样会害得他也不安宁,你要记住,在儿子和儿媳妇没回家来之前,你一定不能垮了身体,别让儿媳妇为你担心。”
盛宁郡主伸手抱住丈夫,不禁痛哭出声,这是她几十年人生里面第一次痛哭,母亲死的时候早已是缠绵病榻数载,那时候的她只道她走了也是幸事,所以母亲走时,她没哭。
当时就连兄长们也颇为有意见,不过她依然是我行我素,不受其他人影响。
可今时今日,她却是再也忍不住哭出来。
年复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嘴里一直说着好听的话,她爱听的话,她的哭声渐渐止歇。
“以后不许再这样哭了,会影响到胎儿的。”年复掏出帕子将她的泪水抹去,让她躺在床上睡一觉。
盛宁郡主也没有再拒绝,本身就是孕妇,丈夫说得对,总也要为他着想,躺在床上的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年复轻抚了一下她的秀发,然后才起身蹑手蹑脚地出去,会回来也是担心她的情绪,有些话必须得是他亲自告知才行。
一出来,就看到女儿等在廊下。
年初晴一看到父亲的表情,就知道哥哥嫂嫂还没有下落,表情不禁有几分失落。
年复上前揉了揉女儿的头顶,“进去陪你娘睡一会儿,爹一定会想法子将哥哥嫂嫂带回来的。”
年初晴红着眼睛点点头,乖巧地掀帘子进去陪伴母亲,这次的事故太突然了,她也是难以承受,祖父更是一大早就又病倒了,心底不止一次地祈祷着自家兄长与嫂嫂平安归来。
年家二房的年于氏不禁概叹道:“你说人啊想要谋一样东西,再怎么谋也是谋不到,小冯氏在庵里怕是也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这老天砸下来,你想不接住也难。”说完。露齿一笑。
那得力的嬷嬷也陪着笑,“可不是嘛?现在三房的人是入不了大房的眼里,郡主若是这胎生女儿,只怕这家业还指不定要落在何人手中。”没明说的自然是年于氏的长子,即府里的二爷年律。
出了年冯氏与小冯氏的事情,大房是不会放心过继三房的年衡,要考虑的话优先也是二房的嫡子。
“那也是二夫人吃斋念佛诚心感动佛祖的缘故。”
这话年于氏爱听,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宽,“你且下去给我备好安胎的汤水,这会儿我无论如何也要扮演弟媳的角色,可不能落于人后。”
“二夫人放心,早就备好了。”
年于氏不得不赞这嬷嬷行事小心,特意挑了件淡雅的素色衫子套上,总不能让盛宁郡主在这方面挑出毛病来。
带着老实本分的侍女,她急忙赶去荣华院。
哪知在荣华院的门口遇到四房的年丁氏,她的眼睛微微一眯,抽出帕子轻轻一挥,“四弟妹也挺早的。”
年丁氏的目光在那食盒上瞄了瞄,掩嘴一笑,“那也不及二嫂,一大早连汤也备好了,我就只能奉上些特色果品,只希望这老天爷保佑,世子与夫人能平平安安的,我就安心了。”两手合十对着老天拜了拜。
年于氏对于她的惺惺作态并不以为然,提着裙摆进内院,“这诚心可不是嘴上说说,要落到实处才行。”
“那是自然。”年丁氏也赶紧提裙进院,不肯落于人后。
哪怕她是年老侯爷最小的儿媳妇,以往有小冯氏挡着,所以她才没有谋求表现,当时有大房与三房这些嫡出的,没得争,可如今的境况却是不同。
她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盛宁郡主,反而是年初晴挑帘子出来,一看到是这两个婶母,当即小脸一板,着人请她们坐到罗汉床上,“我娘还没醒,你们有什么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们来都是看望一下郡主,唉,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的……”年于氏边说连抹起了泪水。
年丁氏张望了一下内室,亲热地拉过年初晴,“晴姐儿,你娘还好吧?如果出了什么事,四婶母别的不能,出出主意还是可行的。”
年于氏也不甘落后,一把扯住年初晴的另一只手,“对啊,晴姐儿,你可不能自个儿抗着,好歹我们也是你的婶母……”
年初晴一只手被一人扯着,人人都想争当那好婶母搏好感。
年初晴不禁怒火上升,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位婶母还如此行事?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小脸上微怒,“得了,两位婶母还是先行回去吧,如果我真有需要,再遣人去唤你们来,我娘昨儿等了一宿,你们就扰她睡眠。”
听着小姑娘的话,年于氏与年丁氏也没再强求,而是讪然地起身告辞,见不到盛宁郡主也是白搭。
待看不到这两个婶母,年初晴方才指着那两人留下的汤水与果品,“你们拿下去分食了吧,不用呈上来了,着人去给厨房传令,熬点养生粥,用小火煨着,等我娘醒了再端来……”
侍女得令赶紧下去传话。
她正要转身进屋,就又有人进来道:“三姑娘,如今公主行踪不明,郡主又还在睡,这府里的管事嬷嬷要禀事却找不到主理人,您看?”
她的小脸皱了皱,这些事一向是嫂嫂与母亲处理的,可看了眼内室,母亲似乎睡得很熟,她也怕因为哥哥嫂嫂这事而让母亲滑胎,那两个婶母打着什么主意,别以为她人小就不知道,还不是两眼盯着她哥的世子之位?
“让她们到外厅回话,我立刻就出去。”
侍女得令,赶紧转身出去。
年初晴再度转到外厅的时候,十来个管事娘子都等得心焦,她也没有废话,赶紧就坐了下来,小脸上仍是严肃一片,“拣紧要的来报,别以为我人小就好欺负,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皮绷紧点,这时候若是出半点岔子,到时候我剥了她的皮,都清楚了?”
本来有人看她年纪小,没理过家,心底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可这几句话说得颇有盛宁郡主的风范,一众管事娘子都面面相觑,忙应了声。
“那就赶紧吧。”年初晴摆着架子,好在母亲教导大嫂的时候,她都有旁听,哪怕走神居多,倒也真能听进去一二,如今不太棘手的,她都能找出妥善解决之策。
一众管事娘子这才信服这三姑娘,表情上越发尊敬,不敢真有什么怠慢。
如果遇到不懂之事,她还是装模作样地问问那人的意见,然后心中有数地吩咐起来,虽不至于成熟,倒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盛宁郡主醒来时,听到心腹侍女的汇报,趿鞋走到那外厅的门后,听到女儿脆生生的话有条有理,倒也能镇得住人,不禁大感安慰,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果然这才是一家人,她以前都错过了什么?想到下落不明的儿子与儿媳,脸上的欣慰渐渐消失。
落寞地坐在贵妃榻上,她拒绝去想儿子与儿媳葬身鱼腹。
整整三日三夜,年彻与乔蓁仍在海水里飘着,没能看到半点陆地的影子。
此时乔蓁两手抱紧圣琴,嘴唇干涸着,这海水根本就不能止渴,这老天又不下雨,如今她是万分想念家中的高床软枕。至于听露,她已知她没有半分生路了,到头来却还是救不了她,不禁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身边的水花飞溅,年彻从水底冒出头来,手里捏着两条海鱼,游近她,将其中一条清理好内脏的海鱼递给她,“吃点东西吧。”
乔蓁一脸无奈地接过,生吃鱼肉,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三天来好在年彻在身边还能弄到吃食,而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遇到鲨鱼。
年彻使劲地将她拱起,让她坐到圣琴上,好在这琴在这个时候十分顶用,正因为有它,乔蓁的体力才能得到恢复,这会儿他也不再说什么怪力乱神的话。
圣琴驼着她在海面上飘,完全不符合她学过的物理学知识,毕竟圣琴这块木头理应承担不了她的重量,可现在活命要紧,符不符合又有什么关系。
一口咬下海鱼肉,她就当是在日本吃鱼生,这样安慰下才能吞下这海鱼肉。
年彻却是三两口就解决掉这鱼肉,肚子暂时止饥,还是要努力寻找脱困的机会,老是这样飘着一时半会儿还能活命,长久来说很是危险。
乔蓁努力吞下鱼肉,一条鱼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现在的食物很珍贵。在头一天他们是完全得饿肚子,第二天体力恢复了的年彻才敢松开两人的绑绳,潜进海里去抓鱼,初初之时他单纯用功夫,却是连鱼的边儿也摸不着,后来用上念力,才能初步锁定那鱼的范围,好艰难才能弄上来一条。
直到今天的第三日,两人才按一日三餐的节奏进食,年彻抓鱼也算纯熟了。
此刻她递给丈夫,“彻之,我吃不下了。”
年彻皱眉接过,“真的吃不下了?多少再吃点。”他撕下一块鱼肉喂进她嘴里,她机械地吞了几口就再也不肯吃。
年彻惟有禀着不浪费地原则将其吞进肚子里,曾几何时,他也要为一日三餐发愁,更别说妻子还与他一道挨苦。
仿佛两人的心意相通,乔蓁轻捶丈夫一记,“瞎想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
年彻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苦中更要做乐,不然如何能坚持住?
“只怕爹娘小姑与维哥儿他们要急得发愁了。”乔蓁感觉到手微麻,心情仍是十分低落,“在这茫茫大海里面,就算是筱微与祈福神宫的人念力再强也是感应不到我们的……”
“说我瞎想,我看瞎想的人是你才对。”年彻不客气地道,“好了,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他们都知道我们命硬死不掉。”
乔蓁想想也是,反手握紧丈夫的手,这圣琴的古怪只有她能碰,年彻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碰到这琴,所以一段时间后,她都要以自己为媒介让圣琴承载两人的重量。
第三天过去了,夜晚来临。
今夜总算能看到更多的星辰,年彻抬头看着那天象,“我们似乎离大魏越来越远。”
“我们是要到东陵去吗?”乔蓁说这话时不禁有几分发愁,凭星星定方位,她始终不如年彻看得清楚明白。
“嗯,我们一直向东飘移。”年彻道。“现在再向大魏的方向飘可能不太明智,不过哪边更靠岸,我们也不知晓。”
乔蓁不禁暗恨这古代没有如现代有完整的地图可看,两人就是那盲人摸象,一切都模糊得很。
第四天、第五天……
一日一日过去,他们算算时间,在海上已是度过了十日之久。
凭着吃海鱼,他们只是瘦了些,精神头还算不错。
这日,两人仍一如既往地在海上飘移,却最终遇到了海上霸主鲨鱼。
看到那条大白鲨向两人奔来,年彻与乔蓁都变了脸色,这样的海中生物,年彻可能不知,乔蓁却是清楚明白。
“彻之,我们快走,这鱼会吃人的。”
不用乔蓁说,年彻一看到那大白鲨尖利的牙齿就知道它不好惹,与乔蓁一道赶紧划水离去。
只是人在水里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大白鲨的,它很快就追上他们,并且张开大口准备将这两人吞下。
乔蓁用念力弹奏圣琴,一道道音刃飞出,阻止着大白鲨的行进。
两人再逃出一段距离,这会儿终于听到有人声,只是那说的话乔蓁听不明白,不过她仍是惊喜地看过去,果然有几艘渔船出现在视线里面。
年彻与乔蓁对视一眼,这是获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