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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直剌剌的看着我,随即低头思忱。我知他的担忧,他是怕他若真闭宫不出,那朝上的人真另立他人,这皇太极便得不偿失了。
我无奈一笑,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放到唇边轻抿,缓缓道:“我不过是说了我的建议,若是大汗不放心,就当哈日珠拉不曾说过,罢了罢了,再不用膳菜就凉了。”我起身,搀着他到桌旁坐下,为他斟酒。
原本以后皇太极不会采纳我的建议,岂料翌日在朝堂之上,莽古尔泰挑事,说什么代善送莽古济金银财帛碍着皇太极什么事了,只怕是皇太极心虚什么不成,这句话到真正是惹恼了皇太极,在朝上罗列出代善的诸多藐视君主的罪名之后便撒手而去,一直待在文溯阁内,谁也不见。
“这大汗如今见自己关在文溯阁内,谁也不见,送去的膳食也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这可如何是好啊。”哲哲的屋子内,几位福晋都聚在一起,看着哲哲满脸焦急的模样,倒真是各有表情,布木布泰有些担忧,娜木钟觉得无所谓,巴德玛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进的模样。
“姐姐,大汗最宠的一向是你,你倒是想想法子啊。”布木布泰望向我,柔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之意,我对上她的眼眸,心中的怒意油然而生,捏紧了拳头,将心中的那团怒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嘴角上扬,缓缓道:
“大汗如今正在气头上,想必姑姑和妹妹也该知道大汗是为何动怒,想让大汗气消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三贝勒欺人太甚,明知莽古济格格让大汗下不来台,大汗正恼她,偏巧这大贝勒与莽古济格格亲近,自然是让大汗生气的,如今这三贝勒又让大汗在朝上当众下不来台,这让大汗如何不恼。”
“我额涅与大汗的事,何必轮到你来说三道四!”正说着,忽听屋外传来葛禄玳的大声指责,她迈步进屋,站在我的面前对我怒目而视,那般趾高气昂的模样,当真与那日她额涅的模样一般无二。
我起身看着她,直勾勾的对上她的眼眸,我好歹算是她的长辈,她如今这样的语气我若是不再强硬一些,恐怕真会让她欺负了去,这样我还有何颜面。我冷冷一笑,厉声道:
“怎么,你额涅惹下的乱子我们还说不得了么?大汗如今在文溯阁内闭门不出,还不是因为你的额涅藐视君主,妄言犯上!她依仗着她是大汗的姐姐,与大汗又有姻亲,便可如此目中无人么!若他这与大汗有姻亲的人皆是如此对大汗不敬,大汗何以成为一国之君,若是如此,我倒是觉得大汗做的无错,让你们另择明主吧!”
葛禄玳本想再还口,却被哲哲拦下,示意呼吉雅搬来凳子让她坐下,才缓缓道:“葛禄玳,难不成你以为这大金国汗还不如你额涅重要不成?哈日珠拉的话我也赞同,这君主便该有个君主的样子,这三贝勒也实在不像话了,葛禄玳,你去劝劝你的舅舅,让他适可而止。”
“哼!大汗平日里可不曾这样过,如今到对这些个兄弟姊妹这般,我看倒是你们这群蒙古女人教唆的!想让大汗亲近蒙古的势力借此冷落我们女真!”葛禄玳很是不依,眼神从我们这群人身上扫过,怒不可遏。
“放肆!”哲哲大怒,惊得葛禄玳一颤,却依旧气势强硬的看着哲哲:
“你还敢对我凶,别忘了你这大福晋的位置是如何来的!若不是额涅早早仙逝,如今哪有你说话的份!若是是大阿哥的额涅,她必定会替我额涅说话,哼!外人就是外人,怎么都喂不熟!”葛禄玳大声怒道,说罢便拂袖而去,一点也不顾及此时哲哲那煞白煞白的脸色。
哲哲手捂着胸口,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似乎被这葛禄玳气的不轻。布木布泰与我连忙扶着哲哲,倒杯茶,替她顺气,她脸色稍稍好转时才道:“我无碍的,这葛禄玳,实在太不像话了,与她额涅简直是如出一辙啊!”
“姑姑,你现在知道大汗生气的缘由了吧,如今想让大汗消气,恐怕就留不得她了。”我看着哲哲,小声的说道,哲哲与布木布泰略带惊诧的看着我,哲哲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缓缓道:
“此言何意?”
“姑姑,你懂得,大汗的心里在想什么,姑姑未必不知。”我浅笑的表情让布木布泰有些微愣,随即笑着看着我:
“可是姐姐不觉得这样显得大汗太无情无义了。”
“确实如此,哎呀,姐姐一时糊涂了,大汗是仁君,自然对姊妹手足是重情重义,怎肯做无情无义动邪念的事呢。”我故作大惊失色,直勾勾的看着布木布泰,她脸色一凛,随即便笑道:
“姐姐知道便好,万不能让大汗失足做了那样的人才好。”
与她们闲谈也觉得无趣了,只好慌称有事独自先离开,可刚出正院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娜木钟的声音,见她笑脸走近,随即迎她进了我的屋子。
她打量着我屋子里的陈设,满脸的羡慕,用眼神示意我摒退屋子里伺候的奴才后,她才放心了不少,放下茶杯看着我,有些疑惑道:
“妹妹,你信姐姐那日的话么?”
“哪日啊?”我装傻充愣,一脸迷惘的看着她,她有些吃惊,喃喃道:
“我那日见妹妹神色慌张的从我屋里出去,事后可有想明白?难道妹妹至今还未想起什么么?”
“呵,到多谢姐姐提醒了,自哪日淋雨受寒醒来后,整个人似乎又糊涂了不少,别说想起了什么,就连之前的好多事都想不起来的,就连我为何会嫁给大汗都不知了。”我放下茶杯看着娜木钟,有些无奈的苦笑。
她自言自语的应了一声,随即便低下头思忱着,片刻后,她才笑道:“那妹妹就不想知道那些忘记的事么?可能是关乎妹妹的终身幸福也不一定啊,妹妹当真就这样一直糊涂下去?”
“这做人啊,难得糊涂,不是有句话说傻人有傻福么,这失去的未必是好的,万一是不好的这想起来不是让自己徒增悲伤么?这姐姐那日说的乌伦珠跟我肯定很像,可绝不是我,若真的是我,我为何会没有感觉?我既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们说我是哈日珠拉,我便是哈日珠拉,有个身份活的明白些不是很好么?”我看着她笑道,她倒也不好再说下去了,连连称是,又稍作片刻后,称自己有事离开。
送她们离开后,这哈达齐才进屋伺候着,见到我从容的表情时,似乎有些疑惑,却又碍于主仆身份不好发问,我看着满脸疑惑的哈达齐,轻声道:
“有什么要问的,说吧。”
哈达齐微愣,随即支支吾吾的,又不敢说,直到我再次开口问她,她才才问了她心中的疑惑:“这娜木钟福晋虽不像巴德玛福晋那样让人难以接近,但奴才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从福晋方才话里的意思,这娜木钟福晋似乎想让福晋您承认自己是乌伦珠福晋啊。”
我握着水杯的手一紧,直直的盯着杯中的水,这看似平静的茶水中却暗藏波涛,虽这哈达齐也能称得上我的心腹丫鬟,可她今日的疑问当让我觉得她很是不简单,似乎她一直在留心我的一举一动,故而对我刚才与娜木钟的话才能起疑。
“福晋……奴才知道这话不该奴才问,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见我许久未有反应,这哈达齐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放下茶杯看着她,浅浅一笑道:
“你当差的日子也不短了,如何会犯了这样的错误!说,你是否在留意我的一切行为?”我的表情兜转凌厉,让哈大齐不禁一颤,连忙伏首在地,不敢再抬头。
“奴才……奴才没有,福晋对奴才要打要罚,奴才都是应该受的,可奴才没有留意福晋的一切行动,方才只是凑巧,绝对是无心的,求福晋原谅。”哈达齐抽噎着说道,她语气中竟然连丝毫的颤抖都没有,似乎她说这话并不是谎话。
我见她如此说,我也不小留下个恶主的罪名,只好让她起来,不过经过今日一事,倒是让我起了疑心,日后必得对她多加防范了,还好今日与娜木钟的话里没有说漏什么,若是这哈达齐当真是某个人来监视我的,我说错了什么的话,日后必定会招来祸端。
“这娜木钟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了,哈达齐你得记住,日后对娜木钟福晋得小心应付。我还记得她曾说她不仅要得到丈夫的敬重,还要得到丈夫全部的爱,她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离开大汗罢了。”我轻声回应着哈达齐方才的问话,可是心里却还有另一层想法。
这娜木钟苦心让我憎恨哲哲与布木布泰,其目的一定不止是要我离开皇太极,若是我恢复记忆执意回到多尔衮身边,那绝对会让皇太极动怒,不仅会容不下多尔衮,恐怕连我都不可能逃脱,可这样做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那么就只能是另一层目的,让我与哲哲和布木布泰为敌,待我们两败俱伤时她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仔细想想,这第二种想法的可能性较大。看来我现在的处境还真是相当艰难,不仅要报仇对付布木布泰,还得处处提防着娜木钟,这样想来,我竟然觉得日后的日子会很累……
想想以前的日子,多尔衮那般护着我不让我有分毫的受伤……想到此处,心口不免有些疼,这次皇太极闭宫不出一事,一定要除掉莽古尔泰为阿巴亥报仇,这代善就看在哈云珠的面子上,姑且让他活着吧,但一定不能让他好过。
夜深后,我独自一人前往文溯阁,皇太极还全神贯注的伏案批阅着奏章,就连我进到暖阁内都不曾察觉。
我在炕上坐着翻书,却不料倦意袭来,竟打起了瞌睡,手中的书本掉落到地上才将我惊醒,不料却引来皇太极的目光,他关切的看着我,放下手中的朱笔,起身朝我走来,用一旁的斗篷给我裹上,轻声道:
“来多久了?这样疲困怎么还不回去睡?”
“我是担心大汗,这两日络绎有人前来求见大汗都被拒见了,我在想大汗是不是真的打算让让贤了。”我看着他,取笑的看着他。他微愣,随即笑道,在我一旁坐下,将我拥入怀里:
“前两日这葛禄玳大闹的事我已知晓,这母女两个竟一个德性,我在想,若是再让她做豪格的嫡福晋,只怕这豪格前途堪忧啊。”他的语气有些为难,垂首看着我:“这乌尔赫尼有个妹妹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我想让豪格娶了她,这样便又能稳固与科尔沁的关系了。”
“这大阿哥的婚事全凭大汗做主,我又能说什么呢。不过大汗,你当真要这样一直拒见这些大臣么?”我好奇的问道。
“不,这乌尔古岱上书说众大臣一致决定是大贝勒代善藐视君主,理应受罚,不过令我头疼的是该如何罚才能以儆效尤,哈日珠拉,你知道的,我并不想与这些当年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尤其是代善,他好歹是我二哥啊。”皇太极垂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看着他的模样,想起前些年他为了垄权,而分权给那些小贝勒时的事了,当年多尔衮便知道皇太极是从不会做让自己损失利益的事了,但是不知这一次会派谁去呢?
正想着,突然皇太极开口道:“我看这事就交由岳托去处理吧,毕竟代善是他阿玛不是。”
“大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正因为这大贝勒是岳托的阿玛就更不能让岳托来处理了,您想想,这岳托是大贝勒的儿子,若是处理的太重,必定会伤了他们父子的和气,若是这处理不好,毕竟大汗重要岳托,若日后有人说岳托假公济私,这对大汗来说也是不好的。”
“那你说说,这事由谁处理最好?”他看着我好奇的问道。我假意思索着,其实这次只有多尔衮去做最合适,不仅因为他们是兄弟,还因为这多尔衮必定会拿捏恰当,既不伤了代善对皇太极与众大臣也能有交代,这对他的维护自己的势力的最好不过的时机了。
“豪格!大汗您想想,大阿哥的福晋与岳托的福晋又是姊妹,这大阿哥还是大汗您的长子,无论他怎么处理,都对大汗是有利无害,所以这大阿哥是最好的人选。”我故意拐弯抹角的说向了豪格,可我也深知这豪格除了带兵打仗是能手,除此之外他便如同初学孩童一般,头脑简单。
皇太极听后思忱片刻,随即摇头,又过了许久,这皇太极的脸上才有了喜悦之色,看着我的眼神中异常欣喜:“多尔衮!唯有多尔衮能担此重任,想前几次事也是由他处理,虽说他年纪小,处事却是干净利落深得我心,哈日珠拉,你说呢?”
“我?”我有些惊诧,随即表现的有些为难:“我怎么说的好呢。”
“就他了!虽然他对传国玉玺的事隐瞒不报对他还有戒心,那这一次就是对他的考验了,看他是否真如他所说,是真的忠心于我。”皇太极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可是他的眼中却不是解开心头烦忧的那种喜悦,而是面对敌手时的那般挑衅与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