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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瑾厚被姐姐苍白的面色吓到了,他紧紧的抓着阮瑾年的手,悄悄的抹泪。
前院的崔夫人听到了后面的吵闹声,带着崔永悦进来。
她见阮瑾年脸色不对,放开牵着女儿的手,关切的问道:“三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让开一条路来,阮瑾年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
她靠在纸鸢身上,面色苍白,无力的道:“父亲下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有些不放心,想回府去看看。”
崔夫人扶着阮瑾年的手臂,柔声劝道:“三姑娘,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好,赶紧回屋歇着。你要是放心不下你父亲,让江嬷嬷带着婆子们去找吧。”
阮瑾年觉得浑身冰冷,脑门胀痛,她扶着纸鸢的手,让乳娘江余氏和画屏青鸾她们带着婆子去找父亲。
本该寂静的院子,又喧闹了起来。
大家提着灯笼,三三两两的结伴,出了庄子的大门,找阮安去了。
阮瑾厚似乎感觉到了阮瑾年心里的不安,不论姐姐怎么打发他去睡觉,他都一动不动的守在姐姐身边。
崔夫人虽然不理解阮瑾年莫名其妙的做法,但她颇有些心疼这个面色苍白,一心盼着父亲安全的小姑娘。
后院点着一溜的灯笼,把庄子上方的天空照得透亮。
和庄子隔河相望的村子里,还没睡觉的人,来来往往总忍不住往庄子的方向望一望,碰到人就问一句,住在庄子里的阮家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灯笼点得这么亮?
住在河边的周家点着一盏油灯,周宁他娘在灯下纳着鞋底,周宁身子挺得笔直的坐在院中,借着月光看书。
他听到门口有人在说,谷子,阮家出啥事了,咱们去看看吧。
腾地一下站起身,把书放在凳子上,拔腿就往外跑。
周宁他娘听到外面的动静,拿着鞋子跑出来,看到周宁已经关了院门,跑得人影都不见了,咒骂了一声:“定然又是找那个狐狸精去了。”
她回屋气恼的把鞋子仍在椅子上,熄灭了油灯,躺在床上思量去了。
她年轻那会是大户人家当家主母跟前得宠的婢女,吃的穿的虽说比不上正经主子,可也比现在强多了。
可谁知十七岁那年,老爷突然在太太跟前,提出让她伺候他。
她现在都还记得太太愣了一瞬间,扭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当着老爷的面笑呵呵的答应了,背着老爷却悄悄的拔了她的棉衣,把她扔出了府。
十冬腊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她没有父母亲人,随意的找了个背风的墙角窝着,什么时候冻晕了都不知道。
幸好她周松路过,把她捡了回来,给她请了大夫看病抓药,养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活了过来。
她感激周松的恩德,又喜欢他安静从容的模样,满心欢喜的想嫁给他。可谁知周松对她只有怜悯之情,毫无男女之爱,他心里惦记着的另有其人。
要不是……或许现在根本就没宁儿。
想到这里,周宁他娘眼泪簌簌的流了出来。
银色的月光照亮了山间小路,周宁朝着庄子的方向撒丫子狂跑。
虽然他知道自己力量还很微弱,去了也可能帮不上任何忙,但哪怕是悄悄的看着,他也想去看着。
头脑发热的少年,压根就没想过守门的婆子不让他进去怎么办?
冲过连接村子和庄子的小桥,周宁什么东西被绊倒了,他扑到地上扭头一看,地上蜷缩着一个人。
这大晚上的,地上躺着个人,被他踢了一脚都没吭声。饶是他胆子大,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起身凑近看。
这穿着素白焦布道袍,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不是自己的夫子吗?
周宁来不及多想,赶紧把阮安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以为身影高大的夫子很重,正准备半拖半抱的把夫子弄回庄子,等临走了,才发现夫子轻得不像样。
他干脆把夫子放在背上,背着他抬起头看了眼亮如白昼的庄子,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江余氏提着灯笼带着婆子往入城的方向走去,画屏带着婆子朝着相反的方向去找。
阮瑾年万分不安的从后院走出,牵着阮瑾厚的手在庄子口的门房里等着。
连钱大夫都被她深夜叫起来,等着婆子们把阮安找回来。
温嬷嬷见闹得不像话了,忍不住劝道:“姑娘,老爷是个大男子,他有自己的应酬,彻夜不归也是常事,你是在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寻找。”
其他的婆子纷纷点头,往常老爷也有一个人出门彻夜不归的时候,也没见姑娘不放心,怎么今晚儿就这么折腾起来。
阮瑾年站在门房口,恍若未闻般盯着庄子大门。
阮瑾厚喊了声姐姐,阮瑾年抿着唇没有做声,只是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她在心里满天神佛的祈祷着,望他们保佑父亲平安回来。
夜色越来越浓厚,满庄子的人都不明白,姑娘今天怎么莫名其妙的闹了起来。
周宁穿着青衫儒袍,背着阮安走进庄子口。
守门的婆子认出他来了,尖声喝道:“你来做什么?”
周宁满脸苦笑道:“我出门看到夫子倒在路边,把他背回来了。”
阮瑾年靠着房门,听到周宁说的话,摸了摸心口,牵着弟弟的手,飞奔了出去。
周宁背着阮安,两条腿累得打颤。
他看到阮瑾年飞奔过来,满心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不知不觉的傻笑起来。
温嬷嬷见老爷被周宁背了回来,想家里唯一的小厮黄富被派出去了,请他赶紧把老爷背回后院正房。
倒是崔夫人看到周宁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挡在阮瑾年面前。
阮瑾年看到父亲回来了,松了一大口气,才觉得身子有些发虚。
她催钱大夫赶紧去给父亲看诊,又牵着弟弟的手,快快的往后院跑去。
正房里,阮安咳咳两声醒来,阮瑾年看到父亲嘴唇上鲜红的血迹,不知是惊恐还是悲伤,总之她觉得浑身都冰凉了起来。
周宁站在床头,看到阮瑾年漆黑的眼眸,茫然无神的望着这个方向,心里无端的闷起来。
阮安睁开眼看到儿子女儿守在床前,费力的道:“百龄,瑾厚,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阮瑾厚经历过丧失母亲的痛苦,他看到父亲的样子,不安的抱着他,哭道:“爹,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我好害怕。”
阮安摸着儿子小小的脑袋,酸酸的道:“瑾厚,爹没事,你快睡觉去吧,明儿爹还要考察你的功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