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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手术观摩室。
赫连律看着苏禾有些木讷地站在屏幕前,一直紧盯着手术的过程。
她的衣服上还沾染了血迹,可她丝毫不在乎。
而且她那个样子,恨不得亲自去做这台手术。
她的手不小心划伤了,要不然,此刻的她就不是在屏幕前,而是在手术室里了。
“那个,苏苏,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伤口:“我在这守着,你去把你的伤口包扎一下。”
苏禾感觉不到疼,如果不是因为看到流血了,她也不知道受伤了。
“没事,我不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屏幕,淡淡道。
四十分钟前,他们在东边的废墟下的角落找到了江晏和苏以墨。
爆炸的力量非常强大,二楼倒塌,直接就把一楼给覆盖了。
她和江风他们在里面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是因为一楼来不及离开的人都被困在了下面。
看监控,苏禾猜测,江晏应该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才带着苏以墨及时离开了座位的。
只是当时他们根本来不及往入口处去,只能寻找最近且又合适的掩体。
每一栋建筑,其结构强度有强有弱。
所以,她推测出了江晏和苏以墨被困的具体位置。
她不是不相信救人人员,只是,她不想浪费时间。
当找到父子二人时,那一滩鲜红的血迹,让她整颗心脏都变得冰凉了,就像一下子掉入了深渊中。
小家伙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只是人昏迷了,目前在病房里。
因为江晏把他护得很好。
以前,她总会担心他不会接受儿子,因为当年那条短信,让她误会了他并不喜欢这个孩子的到来。
在苏以墨被他发现后,到现在,她都能感觉得到,江晏很爱他们这个儿子。
父爱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直到现在,苏禾才对这句话有了触感。
她的原生家庭并未给她带来过任何的感触。
看着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苏禾的心口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
四个小时后。
手术结束了。
江晏被送去了ICU监护室观察。
她换了飞悦给她准备好的衣服后,便去了苏以墨的病房。
小家伙也醒了。
她刚进去,就看到小家伙坐在病床上,垂着个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宝贝,怎么了?”
苏禾在床沿边坐下,把小家伙抱到了自己身上,亲了亲他的额头。
“别担心,爸爸没事。”苏禾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
小家伙乌黑的眼眸里显得黯淡无光,小脸也垮垮的,皱着小眉头。
他仰着小脑袋,看着她,瘪了瘪小嘴问道:“真的吗?”
苏禾点头道:“嗯,真的,等爸爸醒了,妈咪再带你去看他。”
小家伙点了点头,然后便窝在苏禾的怀里,不再说话了。
苏禾抱着,声音轻柔哄着:“乖,没事了啊。”
她很担心会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目前什么都看不出来。
……
晚上八点半。
病房走廊外。
“你来干嘛啊?”赫连律看着夜九卿问道。
“我不是告诉你别来的吗?”
夜九卿抵了抵后牙槽,“我为什么不能来?这件事又不是我做的!老子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赫连律叹了口气:“是,就算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但是和你也有直接关系!”
夜九卿闻言,蓝眸冷冷地刮了他一眼。
“赫连律,你别以为老子真的不敢动你!”他厉声道。
赫连律啧了一声:“你自己想想,要不是因为你把人家儿子绑来,他们夫妻二人会来Y国吗?如果他们没来这,那今天能发生这样的事吗?不能吧?啊?”
这逻辑,确实没问题。
“……”
赫连律看他不说话,继而道:“反正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说来说去,都是你自己惹出的祸!我不让你来,是为了你好,就算你要趁火打劫,你也不能这个时候去吧?苏禾要是愿意搭理你,我就跟你姓了!”
夜九卿白了他一眼:“怎么?想占我便宜,当我儿子?我可没兴趣当你爸!”
“艹!”
赫连律咬了咬牙:“你张嘴可真不要脸!好心当驴肝肺,老子真特么是有多闲,才去管你的闲事!你爱咋滴咋滴!去去去,让我看看你能不能趁着江晏重伤,趁虚而入,一举夺下苏禾的心。”
赫连律自动往旁边一站,给他让了路,气得还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来来来,你去,你去!也好让我见识一下你夜九爷的魅力。”
夜九卿:“……”
在他举棋不定时,苏禾便迎面走来了。
赫连律清了清嗓子,又往旁边挪了挪,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论吃瓜,他永远在第一线。
苏禾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她目光冰冷地看着夜九卿。
夜九卿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心里直发毛。
“你这什么眼神?”他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你不会也以为是我做的吧?”
苏禾双眸幽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淡然地开口道:“那是你吗?”
她眼底带着一丝怀疑。
夜九卿嘴角一抽,脸色瞬间暗沉:“苏禾,我特么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就算要弄他,也不会阴着来,我铁定会明着来。”
赫连律听了后,哼笑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个二货!没救了!”
苏禾那张精致的脸庞神色清冷,没有一丝的表情。
“最好不是你!但是——”
她微眯了一下眼眸:“你也最好把你心里那些肮脏的想法收了。夜九卿,你总说自己不是什么善人,那我,自然也不是什么善人,你是知道的。”
说完,她便抬脚离开了,不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赫连律:“?”
这就没了?
我还没看够呢。
等苏禾离开了一会后,夜九卿才看向赫连律,眉头紧锁问道:“她刚刚是在威胁我?她还说我内心肮脏?”
“嗯哼。”赫连律挑了一下眉眼。
紧接着便幸灾乐祸道:“你没听错,她就是在威胁你。我倒是觉得她说得挺对的,为了你能长生不老,你还是乖乖听话吧,接受她的威胁,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你不过分触碰她的底线,有实质性的伤害,她也不会真的动你。或者你想像一年前那样,在医院躺一个月,那也不是不可以,随便你咯。”
……
苏以墨吃了点东西后,又在她怀里睡着了,等他睡熟后,她才离开的。
苏禾换上了防护服,来到了ICU监护室。
她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床上依旧紧闭着眼睛的男人,手术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他还没醒来。
幸好,他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拉了个凳子,她就安静地坐在边上守着。
她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目光落在了江晏的侧脸上。
“江晏,谢谢你。”
谢谢你带着小家伙躲过这一场爆炸。
谢谢你和小家伙都平安。
如果不是他带着苏以墨躲得很及时,找了一个很好的位置做掩护的话,那后果是她不敢想象的。
她还有可能会同时失去他们,她不敢想,她也接受不了这种意外发生。
那些没有来得及躲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一场爆炸案,事发后,就瞬间成了Y国的热门焦点新闻。
截止到目前为止,爆炸造成30人死亡,其余人都是重伤,不排除后续治疗是否会顺利的活下去,毕竟很多人都伤得很重。
她庆幸的是,江晏伤得不是很重。
警方也还在调查爆炸的起因。
但苏禾在爆炸后就进去了,所以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因为餐馆的设备仪器引起的爆炸。
而且,她还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黑火药味道。
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有意而为之的计划。
至于针对谁,她还不知道。
-
次日,早上。
江晏醒了。
刚醒来,他缓了一下,就感觉到了手背上传来的温热。
他侧了侧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苏禾正趴在床沿边上睡觉。
她一只手枕在脸颊下并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搭在床上,他看到了她手腕上缠着绷带。
他的手刚动了一下,苏禾就醒了。
苏禾看到他醒了,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站起身,凑到他跟前问道。
苏禾看他凝重眉头,一脸的凝重,以为他是不舒服。
她刚想掀开被子,帮他检查一下伤口,可男人却握着她受伤的那只手。
“怎么了?”
男人暗哑声音响起,显得有些无力感:“你的手怎么了?”
苏禾愣了一下,他倒好,醒来不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势,反倒是关心她这小伤口。
“哦,没事,就是不小心划伤了一下。”她说道:“你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的大伤口主要集中在右腰和右肩上,后脑是受到了撞击。
苏禾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并未出血:“麻药过了,你的伤口会疼,你忍忍。除了伤口疼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禾帮他盖好被子,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柔和,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江晏就这么盯着她看,他摇了一下头,可刚动,苏禾就立马伸手制止了他。
“你的头现在不能晃动得太厉害。”她双手固定着他的头轻声说道:“你后脑因为受到了撞击,还有一些残留的血块,这个没法做手术清除,只能静养等它自己慢慢消失。”
“你是头疼?”她又问道。
江晏:“没有,我没有不舒服。”
“那你皱着个眉做什么?”她一边说着,手也下意识地滑到了他眉宇间的位置。
只听他问道:“你的手疼不疼?”
这下,苏禾才意识到,他一脸凝重地皱着眉是因为她手腕上的伤。
“不疼。”苏禾笑了笑道:“真的一点都不疼,因为……”
她话说到一半,没说完,“算了,等你好了,再告诉你吧。”
“……”
之后,医院的医生又给他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事后,便转出普通病房了。
他刚转到病房,江风就带着苏以墨来了。
苏以墨看到躺在病床上,头上还绑着绷带的男人,瞬间就想到了,当时江晏把他护在身下的情景。
他虽然小,但事后,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家伙小小的个子站在病床边上,瘪着小嘴看着床上的男人。
江晏看到他,笑了一下,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怎么了?”
“爸爸。”小家伙忽然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病房里的人都愣了一下。
江晏揉着他脑袋的手瞬间就僵住了,是惊讶也是惊喜。
从父子二人相认后,他可没对他喊过这两个字。
这一刻,江晏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应了一声:“嗯。”
苏禾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嘴角处也染着笑意。
小家伙刚刚喊完还有点别扭,但也就几秒而已。
他眨了眨大眼睛,稚嫩的童声夹裹着乖巧:“爸爸,谢谢你救了宝贝哦,宝贝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然后给您养老送终的哦~”
“……”
下午,江晏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苏禾不得不佩服他的身体素质。
小家伙吃了午饭后,在一旁的病床上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她正在看赫连律发过来的警方查到的一些资料。
突然,就听到男人喊她:“老婆,我身体难受。”
苏禾闻言,心口一紧。
她放下手机,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过去。
语气中也带着一丝的焦急:“怎么了?是伤口不舒服吗?”
江晏看着她一脸着急的样子,薄唇微勾:“不是。”
“那又是怎么了?”苏禾不解地问道。
“我昨晚是不是没洗澡?”
苏禾:“……”
他昨晚都成那个样子,怎么洗?
而且,他这伤口也没法洗澡啊。
“你现在不能动,伤口也不能碰水。”她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男人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开心:“可我浑身难受。”
苏禾沉吟了片刻,挑了一下眉梢,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帮你用毛巾擦擦?”
“嗯,可以。”男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我有洁癖,得要你擦。”
苏禾额角微抽:“……”
看着这张即便是受伤,依旧英俊不凡的脸,苏禾只好妥协了。
她转身去洗手间拿了一条毛巾,打了一盆温水。
刚擦完上半身,她耳边便响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老婆,我那里也要擦一下。”
苏禾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句:“哪里?”
江晏往自己双腿中间看了一眼,苏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瞬间懂了。
她愣了愣。
“这……没必要吧?”她转回头,看着他,咧嘴笑道:“这个不影响的,你放心。”
江晏:“不行,我难受。”
苏禾:“……”
男人叹了口气,继而又道:“算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一听,刚想开口,可他又说了一句:“我这伤口应该缝好了吧?”
“啊?”
苏禾一头雾水。
紧接着,他又自言自语道:“缝好了就行,我是担心一会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又得缝一次。”
“没事,缝就缝吧,反正我皮厚。”
苏禾:“……”
男人“阴阳怪气”地卖起惨,她要是还没听出来,她这二百多的智商就白费了。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挺好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好,给你擦。”
擦就擦吧,以前也没少看福尔马林里浸泡的标本,又不是没见过这玩意。
一分钟后。
苏禾轻咳了一声:“你能不能让他听话点?他这样,我也没帮你擦啊。”
“……”
半个小时后。
江风来了。
“五爷,少夫人。”他看着二人喊了一声。
额?
他怎么觉得这病房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啊?
哪里怪,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不过,他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的。
“少夫人,我们根据您的吩咐,排查了监控里的可疑人,便查到了这两个人。”他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了苏禾。
苏禾接过,翻开看了一眼,她的秀眉便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