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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秦正南深邃的眸子骤然一缩,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此刻的游船,刚好处在天鹅湖中央。紫you阁 却是静悄悄地停了下来。船身随着湖波微微荡漾着。
“对不起,出了点硬件故障,我现在立刻让人开船来接您和秦太太回岸边!”西装男满脸惶恐,拿出手机哆嗦着去打电话。
肖暖这边已经站稳。看到秦正南不高兴了,走到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别生气,应该是小问题。”
肖暖的话音刚落,男人拨出去的电话还没接通,只听“咚”得一声巨响,船头激起巨大的水花,船身又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肖暖连忙抓牢了轮椅的推把手。
秦正南及时捉住了肖暖的手,将轮椅轮胎锁紧。这才不至于让她再摔倒。
“不好了,发动机烧坏爆炸了!”船头开船的师傅被方才的爆炸炸得满身水渍。好在没有受伤,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对西装男说,“阎园长,您快让人来吧,这船开始渗水了,很快就会沉。”
闻言,秦正南握着肖暖的手五指骤然一紧,咬着牙冷厉的眸子扫向西装男,“阎城。这个公园我给了你管理,你今天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这真的是意外!这船平时也招揽游客,从来没发生过问题,您等等,我马上,马上让船过来接您和太太。”阎城已经慌乱,几乎快给秦正南跪下来了,拿着手机的手良久才拨出了号码。
秦正南瞧着除了自己和肖暖,这船上唯一的两个男人都惊慌地不知所措了,紧紧地闭上眼睛,俊脸上一片阴郁。
转眸看向肖暖,却发现她早已经愣住,目光因为突然的恐惧而显得呆滞,俏脸上一片惨白。
秦正南的眉心不由地蹙得更紧,她被他裹在手掌里的手,温度在一点点消失,身子的颤抖也通过手传到了他手上。
她怕水……面临即将有可能到来的灾难,她此刻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暖暖,暖暖?”他双手握住她的两只胳膊,拧着眉唤她,他想尽量不让自己因为太过担虑而让声音变得颤抖,但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微颤。
他怕的,自然不是船沉湖底,人会怎么样……他怕的是,对水恐惧的她如果真的落水了,会给因为恐惧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秦正南的话音刚落,脚下的船身突然倾斜了,船头那边明显低了下去,而且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
“先生,这里有救生衣,您先穿上吧!我们的船马上就过来!”阎城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抓起救生衣就要去给秦正南套上。
“滚!”秦正南一把拨开,那冷厉的眸子突然染上了一抹森然的猩红,“阎城,今天要是太太受到了惊吓,我让你好看!”
说完,他抓起救生衣,给肖暖身上套去。
远处的岸边,能看到另外一艘游船已经慢慢向这边开来,但是毕竟是湖上的游船,速度有限,即使开到了最大码,从这边望去也是目标遥遥。
肖暖的身子和四肢都已经僵住,秦正南根本无法给她顺利穿上救生衣,而穿头那边越来越沉,水已经从那边流向了船舱这边,几个人的脚下都已经是一片汪洋。
她的手已经冰凉,秦正南按住她的肩膀硬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上,双手捧住她的脸,瞧着她那仍旧一片惊恐呆滞的眸子,他稍作犹豫,倾身吻了过去。
她的双唇也已经冰凉,还在微微颤抖,秦正南感受着她全身心的那种恐惧,突然觉得自己有种窒息般的感觉。他闭上眼,用温热的唇从她从唇边一直吻到耳边,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暖暖,快醒过来,有我在这里,不要怕!”
怀里的女人终于回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瞳孔剧烈一收缩,整个人从怔愣状态恢复了过来,可脸上还是惊悚异常。她反握住秦正南的手,从他身上站起来,“大叔,快走,我带你走,这里好危险!”
说完,就要去推秦正南的轮椅,可因为轮椅已经锁住,她推不动,急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快走,我带你上岸去!”
“先生,太太,还是先把救生衣穿上吧,船已经开始下沉了!”阎城拿着救生衣已经哭了出来,这脚下的水已经没过了脚踝,船沉下去,也就是十几秒的事。
秦正南却没有理会他,看到肖暖的反应,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那深邃的眸子里却似乎闪过一抹欣慰和满足,怕是因为她在这种生死攸关,自己本就万分惊恐的时刻,还能念着他顾着他吧!
“暖暖,没事!相信我,我们都会没事!”秦正南的声音平静了很多。
他从阎城手里再次抓起一件救生衣,给肖暖穿了上去,刚把系带系好,船身剧烈摇晃了一阵,只听到“哗哗哗”的水流声音传来之后,船舱灌满了水,脚下的甲板快速没入了水中。
阎城和开船的师傅已经跳进了水里,一边向远处快速驶过来的救生船招手求救,一边趴在已经解体了的船板上,向秦正南大呼,“先生,您等等,您躺下来,快,快躺到这边加班上来……”
此时的秦正南仍稳稳地坐在轮椅上,水已经没到了他和肖暖的膝盖处,肖暖紧紧握住他的手,看着脚下越来越高的水位线,身子不住的颤抖,“大叔,呆会沉下去的时候,你一定要趴到这木板上,好不好,你不能跟着轮椅,这轮椅太重了……”
眼泪,仓皇的眼泪,无助的眼泪,却也是根本无法控制的眼泪,不断地从她眼角流出,她来不及擦,看到旁边漂浮在水面上的救生衣,这才想起来给他穿,抓起来就往他身上套去。
船身在这个时候彻底沉了下去,秦正南身下的轮椅已经脱离了他的身子,向水下沉去,他腰部以下部位也已经被水淹没,但整个人依然端端地站在水里。
而肖暖在湖水没过她的大腿开始,就再也无法镇静了,双手双脚开始在水里胡乱地扑腾,手还不忘去抓秦正南和旁边漂浮着的木板,“大叔,你别沉下去,你快抓住我……”
秦正南拨开横在两人之间的木板残垣,长臂从肖暖肩膀上伸过去,将她捞起来,“别怕,抱住我的脖子。”
“大叔,好多水啊……好多水啊,大叔……”肖暖尽管已经被他控制住,但周围越来越多的水,那湖水越来越明显的浮力,让她陷入到了越来越恐惧的世界里……
脑子里突然凌乱不堪,曾经那些个梦魇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恐怖画面,又全部向她袭来。
眼泪,海水,呼救,爸爸,妈妈,爷爷……
“暖暖,别怕,妈妈在这里……”估叉双血。
“宝贝,不哭,爷爷的孙女不能有眼泪……”
“暖暖,爸爸会保护你的,别怕!”
好多水,越来越多的水,咸咸的,涩涩的,喝到嘴巴里好难喝……可是,她却不敢吐,因为一张嘴,那难喝的水又进入到了她的嘴巴里……她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不停地呼救,“爸爸,妈妈,爷爷,你们在哪,暖暖好怕……”
看到怀里的女人不停地在水里挣扎,秦正南蹙紧了眉,一边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暖暖,暖暖,别怕,我在呢,我们马上就上岸了……”一边抱住她向救援船的方向游了过去。
那边的阎城和开船的师傅,看到拖着女人在水里游得几乎很不费力的秦正南,两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愣在了水里。
“阎园长,你看,秦先生居然会游泳。”船长满脸的不可思议。
阎城毕竟是跟着姚准混的人,看到前面的情景,很快平静了下来,眼睛眯了眯,扭头对船长说,“你没看过残奥会吗?别人没有双腿都还不是一样的拿游泳冠军!别乱说话,走,过去帮忙去!”
“哦,也是啊,秦先生真厉害!”船长懵懂又佩服地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完全被秦正南手臂拖住的肖暖,尽管胸部以上的位置都脱离了水面,但她仍处于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里,眼睛紧紧闭着,眼泪不停地流,嘴巴里还在胡言乱语地叫着“爸爸妈妈爷爷暖暖……”
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她的双手双脚还在胡乱地扑打挣扎,让本来护着她应该很轻松的秦正南变得被动了很多。
尽管天气不错阳光极好,到底是11月份的天气了,湖水里呆得久了,从衣衫湿透开始就冷意沁人,秦正南咬着牙,嘴唇开始冷的发青,箍着肖暖的手臂因为用着力已经变得有点僵硬,冷得发红,泛着青。
但是男人的目光坚定,紧紧咬着牙关,一只手臂不断地划着水,离救援船越来越近。
“南哥,太太!”救援船上的姚准,老远看见这情景,不待船靠近,就跳了下来,几个人合力将肖暖先抬上了船。
季妍快速用毯子将浑身湿透的肖暖裹住,看着她发白的脸,拧紧了眉,“先生,太太晕过去了,呼吸还好!”
“应该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上岸直接送医院!”此时的秦正南却依然停留在水里,喘了一口气,抬手将脸上的水渍抹去,转身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那已经全部沉下去了的船,深邃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姚准,你不想给我解释一点什么吗?”
“南哥,我先下去调查,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此时的姚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愧疚和隐忍着的愤怒,素来漆皮笑脸的他也已经没脸面对秦正南。
今天的活动是他一手安排的,秦正南只看了他的方案,问他,“你确定她会喜欢?”
姚准当即拍着胸脯打了包票,“没有女人不喜欢的!您就按照我安排的去好了,刚好视察一下我们新建起来的爱情主题公园。”
但凡秦正南出席的场合,他都很注重安全问题。这一次,也是不光把重点放在了如何让肖暖不断地接受南哥给她准备好的惊喜之中,从进入公园到离开公园,途径的每一处他自己都走了好几遍,把能想到的问题都妥善处理好了。
唯独这船……其实这些船在平时就是普通的游船,游客使用中从来没有发生过问题,今天上午还检查过的。可偏偏在回岸边的时候,发动机突然出了意外。
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他现在无法断定,只能先接受秦正南的批评。
如果是意外,那说明自己的工作还存在瑕疵,这么大的安全隐患都没查出来。但是,如果是人为的……姚准咬了咬牙,垂在水里的两只手都握成了拳。
如果是人为的,他一定严惩!别说是南哥了,就是在他姚准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也只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见秦正南扔留在水里不上船,姚准扶住他的胳膊,“南哥,我们先送太太去医院吧!这次的事,不管结果怎么样,我负全责,你先别生气了!”
秦正南转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游到了船边,双臂撑在甲板上,托起身子,利索地从水里上了船。
姚准看了一眼他的腿,上船之前,严厉地对还在水里呆着不敢上船的阎城和船长说,“你们在这里给我好好调查!什么时候调查清楚了什么时候上岸!”
说完,他上了船,吩咐船长开船回岸边。
季妍这边已经联系好了车,等在了岸边,看到秦正南上船,她拿起毯子给他披上,秦正南却抬手挡住,没有接。
船上有季妍给他带来的备用轮椅,他却没有坐上,直接站了起来,将躺在甲板上的肖暖抱起来,放在了轮椅上,自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肖暖的脸上因为冷,不仅仅惨白,嘴唇鼻子和脸颊,已经铁青。头发上的水渍还在不停地流着,整个人看着格外虚弱憔悴。
秦正南剑眉紧蹙,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颊,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和自责。
但是很快,那深邃的眸子就微微一敛,脑子里突然开始回放肖暖方才落入水里时的画面。她之前还在努力让自己冷静着,还能说出完整的话来让他不要怕,但是双脚离开甲板进入水里在之后,似乎就开始变得极具恐惧,不敢睁开眼睛,不断地挣扎,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停弟呼救。
看来,他曾经的猜测没有错,肖暖以前应该是涉足过水,很有可能就是发生过溺水……爸爸,妈妈,爷爷,暖暖……她只有在这种危险恐惧的时刻,才会大声唤这些词。
她绝对是有爷爷的!
那么,肖建军,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到底为何要隐瞒?暖暖如果真的是你的女儿,你们的过去又发生过什么?
秦正南闭上眼睛,陷入到了纠结的沉思里。
*
医院,病房。
“秦先生,您放心,秦太太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的,液体输一会之后,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身体也受了风寒,注意保暖就行!”医生彻底检查完之后,对秦正南汇报。
“恩!”已经坐回轮椅上的秦正南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床上的女人脸上。
季妍送走医护人员,关上了病房门,给秦正南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来,“先生,您也着了凉,多喝点热水吧!”
秦正南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那深邃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床上的人,剑眉紧蹙。
季妍放下水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来,“先生,虽说今天公园那边人不多,但是我怕您这上岸的时候还是被人看到了。”
“看到了又如何,我本来也没打算一辈子坐在这轮椅上招摇撞骗。”秦正南语气冷漠,只有嘴巴在微微张开合拢,眼睛依然看着肖暖的脸。
她虽然还在昏迷中,但秀眉微拧,脸上还保持着在水里时候的那种惧色。自从换到这病床上,双手一直紧紧握着床单,他试图几次去掰开她的手指,都没有成功。
此刻她即使没有清醒过来,是不是还在那个让她害怕的梦靥里无法自醒呢?
秦正南抬手将她攥紧床单的手裹进自己手里,双手慢慢地来回摩挲着。
听到他的话,季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其实,我跟姚准也觉得您这样太辛苦了。既然知道回国之后,不可能很快就再离开,这样长久地坐在轮椅上也不是办法。那么您看,我们找一个什么样的时间,让您以新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
“再说吧!”秦正南淡淡地说来一句,看着肖暖,顿了一下,又说,“先不要让太太知道,这件事我来做就行了!”
季妍点了点头,“好的,知道了!”
“你先出去吧,姚准那边调查到什么结果,随时告诉我。”
“恩!”季妍起身离开了病房。
秦正南从轮椅上站起来,坐在床边靠在床头,把肖暖抱起来,抱在了怀里,两个人一起盖上了被子。
瞅了一眼那停靠在旁边的轮椅,再看了看怀里的女人,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意,淡淡的,却透着明显的宠溺。
安俊远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个傻丫头啊,别说他了,恐怕任何一个人来,都可以将她卖掉,她却还浑然不知。
怎么就这么笨!
念及此,他忍不住俯身吻在了她的额头上,闭上眼,双唇久久没有离开。
突然,怀里的女人身子剧烈抖动了一下,她的双手突然抓紧了他的胳膊。
秦正南一怔,睁开眼睛唇从她额头上拿开的时候,看到的是她已经睁开的双眸。那平日里清澈的眸子此刻瞪得极大,满眼的猩红。
呆呆地看着他足足有好几秒钟,她才像是反应了过来,“大叔,大叔,是你吗?是你吗?”
话音未落,两行眼泪先从眼角滑了下去,身子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着。
秦正南的心骤然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是我,暖暖,我是你老公,秦正南。”
抬手将她的眼泪擦去,秦正南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情不自禁地哆嗦……究竟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肖暖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复了好几次,那眸子里的惧色才慢慢淡了一些,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流。
“大叔,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了!”肖暖的情绪有点激动,抓住秦正南的胳膊就要站起来,可手背上还输着液,稍微一动,针头处的管子里立刻倒流一些鲜血出来。
“听话,别动!我们现在都很好,只是着了一点凉!”秦正南按住她的肩膀,硬把她控制在了自己的怀里,直到看着那药管里的血随着药液一起输进了她的血管,才松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她抱紧在怀中。
肖暖的目光仍是有点茫然,观察了一会周围的状况,才慢慢地完全平静了下来。
“好恐怖的画面!”她伸手圈住他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我刚才又梦见以前做过的噩梦了,好多的水,好难喝好难喝,可是我还是喝了好多……爸爸妈妈明明就在身边,可是我怎么叫他们,他们都不理我,怎么叫他们似乎都听不见……没有人管我,没有人救我……然后,我看到了好多小鱼,它们都向我游了过来……好多小鱼……”
好多小鱼?
秦正南拧紧了眉,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轻地问她,“暖暖,你梦里,有没有爷爷?我听到你好像也在唤爷爷。”
“爷爷……”肖暖闭着眼睛想了下,不确定地嘟囔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看不清……我什么都看不清,眼睛里只有一直在晃来晃去的水面……好咸好咸的水,好难喝……”
好咸好咸的水?又有鱼?
难道是在海里溺过水?
“那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在海里玩过,然后不小心溺水过?”他依旧是轻轻地问她。
肖暖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有!我从小就怕水,我们济城那边也没海,我怎么会在海里玩过呢!后来还是上大学去了海边,只敢在海边玩,没有下水……”
秦正南眉心处的郁结愈发紧了起来。
暖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莫非是失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