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关进佛堂

白衣慕卿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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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政只觉心情如同此刻的天气,冷的彻骨。他的慈爱娘亲怎么会狠辣如蛇蝎妇呢?

    “史氏,你越界了。”贾代善走进屋内,示意仆从下去,面色阴沉的看向贾史氏,语调冰冷:“我原想带着政儿敏儿来劝你几句,谁料你却愈发左性。甚至还想暗设刑堂!”

    “不过是处理几个小浪蹄子罢了,怎么你心疼了?当年是你怎么说的,后院之事绝不干涉!”贾史氏即使先前被撞了个正着,有过一丝的惶然,但一听贾代善的话,再视线转向自己的一双儿女,眼眸泛着亮光,腰板挺直了质问道。

    与贾代善同塌多年,深知此人不是多情的性子。当初她行事当家主母的权利,给小贱人灌药流产也不见人眉头眨一下。

    如今,不过是被听到了一句针刑,她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实行,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似知贾史氏心中所想,贾代善看着毫无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的发妻,身子一僵,面上恍惚,仿若陌生人一般目光定定的看了贾史氏许久。若手臂粗壮的蜡烛一排点燃,照的屋内亮如白昼。但这明亮的视线中,他却眼中似带着层雾气,看不清史氏原有的音容笑貌,只剩下一名为“主母”的光鲜皮囊,顿时心中一凉,长叹息一声:“到今日我才真信老大所言不虚。”在他死后,贾史氏打压嫡长,扶持老二,枉顾宗法,挟孝道让人居住荣禧堂,甚至日后独宠携玉而生的宝玉,把贾家女送进宫中……当宫女,只为求荣。

    他不怨贾史氏,只怨自己当初姑息养奸,亦不是个好丈夫。

    “父亲,疼。”贾敏原本被人抱在怀里,眼见父母发生争执,眼中透着股茫然,还没等她出口跟小大人一样的安慰然后得父母赞誉,便感觉身上一疼,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句。待视线扫见贾代善那黑如砚台的脸,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身子崩直了,手脚僵硬着,不敢动分毫。

    “是为父一时不查。”贾代善放下贾敏,安抚的揉揉人脑袋,却没多说什么,招手示意贾政把人带好。

    贾政伸手揽着贾敏,手半捂住人嘴巴,示意其不要多说,自己便也大气不敢喘息一声的看着自己印象中向来和睦的父母。

    “史氏,你今后便在佛堂静养吧!”贾代善定定的看着立在一旁敛声屏息的儿女,一字一顿说道。

    “你说什么?”贾史氏恍若遭了雷劈一般,瞳孔瞪大,面色一扭,不可置信的看向贾代善,也不管儿女在场,道:“你要让我在佛堂?我自从嫁入贾家以来,相夫教子,你眼下竟然因我不过一时恼怒逞口舌之快的理由?”

    深呼吸了一口气,贾代善道:“口舌之快?史氏,你给那些通房姨娘立规矩,摩搓她们,甚至给人流产,这些我都能理解,甚至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你敢说若我们没有到来,只逞一时之快?这针刑乃宫中刑法,你从前的交手帕可以下这命令,因为她是宫妃,处理宫务的时候有权这么做!”

    闻言,贾史氏一颤,没来由的鼻子一涩,有几分委屈。想当初她堂堂史侯千金,这甄锦绣跟她后面跟条小尾巴一般,如今一跃成了皇家人,纵然是个皇家人,也比她尊贵万分。但碍于皇家权威,她却又无可辩驳。眼扫着贾代善跟挂了层寒霜一般的脸,贾史氏头皮一麻,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腾起。

    贾代善这般脸色,她也在老大那个孽子落水病危的时候见过一次。

    暗压住心中砰砰砰跳动不已的心脏,贾史氏咬着牙告诫自己如今有儿有女,娘家又是给力的,贾代善没有胆子敢动她分毫。飞快的反复来回几遍才松口气,贾史氏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语气当即弱了几分,道:“既是如此,你好生与我说清楚了便可,过年过节的何必这般喊打喊杀的模样?”

    “妻不贤,自与我这当丈夫的有难辞其咎的原因。”贾代善对贾史氏的示弱却毫不动摇,继续道:“当年我便与你说的一清二楚,你可以在宗法礼仪的界限内行驶自己身为当家主母的权利,但如今你非但越界,最为重要的是,对待同样怀胎十月而生的孩子,便当不起主母一词。”

    “我太过?你这是为老大鸣不平?!”听到贾代善的话,贾史氏当即把缘由归咎到贾赦身上,当即觉得满腹委屈,“我当初为了怀老大,求神拜佛,药都吃了多少碗?可老大呢,一生下来就被老……老太太养着,和我半点不亲,从没体谅过这个做母亲的艰难,这些也就罢了。”

    顿了一顿,贾史氏眼角带着些慈爱之色望向立在一旁的儿女,哀叹着:“可他总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这当娘的该忍者他,包容他。可是他呢?!政儿不清楚,你难道还不记得吗?政儿六岁的时候跟你却赴宴,转头就被和亲王家的郡主给打了!不是小孩子家家闹别扭,是老大那个孽子,不许他认识的勋贵孩子跟政儿一起玩,还妖妖娆娆的跟那些小贱人一样,仗着一张脸蛊惑人!”

    贾代善听人翻旧账,面色青青红红一片。

    他该怎么说?

    大老子被人认做女的,然后二儿子被个才四岁的小姑娘给抓花了脸?

    贾政冷不丁的听到自己哭鼻子的往事,讪讪道:“太太,都过去了,我也不记得了。”

    他真的不记得了。

    况且,太太的先前的诉说,他是被和亲王家的郡主,郡主,一个女的给打了。

    “好,这就罢了!老大那霸道的独占性子,可不光如此,他还撺掇老太爷把私房体积全部留给了他!”贾史氏眼眸闪过一丝嫉妒:“老爷,连你也没有一分。这件事传出去以后,我们遭受了多少背后的非议?甚至我还被人当面给“打趣”过!你说老大这样的性子,我为何要宠着他,我以后哪敢靠着他?”

    “这消息难道不是你对外透露的吗?”贾代善听到这话,是彻底冷了心。

    贾史氏闻言就像被掐住了咽喉待宰杀的公鸡一般,面色铁青的扫向贾代善,失声尖叫道:“没有!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替你不公罢了。”

    贾代善呵呵冷笑了一声,道:“以后就常守佛堂吧。贾史氏,你莫要坏了我最后因儿女的一丝情分。逼我休妻!”

    最后一词,吓得屋内三人齐齐一颤。

    贾史氏哈哈哈大笑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你终于说出最终目的来了,这半年来你扶持老大打压老二,还离间我们母子情谊,甚至还要威逼我?贾代善,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被吹了枕头风,否则,你又岂会管这些?”

    “娘亲,你莫要再一时盛怒口不择言。”贾政听着父母争执,瞧着自家娘亲有几分胡搅蛮缠之意,忙不迭开口,急忙劝道。这下半年朝政诡谲动荡,京城满是肃杀之气,连他这个平日不谙世事,只读圣贤书的勋贵子弟都感受得到。他爹身为京城节度使,日常时候公务就繁忙,更何况诸皇子想要夺位,周君策惊天大案的爆发,还有提前的科举守卫安排等等,自然是忙的脚不沾地。

    就连父亲难得的休沐日,在教导他的同时,也偶尔还要接见贾家的族亲,关注贾珍,还有忧心贾赦的婚事,以及快要及笄的庶姐婚事。

    总而言之,忙的不了。

    若是这样的情况下,他爹能挤出时间跟某个狐狸精互相勾搭的话,那他……那他……那他要跟人好好请教一下如何保持旺盛的精力。

    他起早贪黑的读书都累得不得了。

    “父亲,母亲,也请恕儿子一时逾越,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贾政暗自思忖了一番,压根不觉得他爹在外面会有什么人,况且他爹也有很多妾,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区别。最为重要的是,他爹看起来不像是会被枕头风吹动,改变心意的人。

    故而,贾政上前几步搀扶住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的贾史氏,语调真挚万分,“太太,娘亲,父亲今日带我与妹妹一同前来,未拉上大哥,便也知晓我们之间您更疼爱我们几分,也让我们从中当个说客。不管如何,您总是贾家的当家主母,说句最为难听的话,大哥日后因礼法也必须孝顺与您。您又何必与他一般计较呢,和和气气开开心心的过个年,多好啊……更何况,说句我能拍胸脯保证的话,就算日后大哥不孝,还有我啊!”

    一畅想未来,贾政继续勾勒着自己当阁老的美好蓝图。反正能者居之,日后大哥不成器,他赡养太太也是应该的。况且,太太向来偏疼他,他自然当乌鸦反哺之。

    贾史氏:“…………”

    贾代善:“…………”

    听着贾政的未来规划,贾代善一时间说不出自己该欣慰还是欣慰。这边贾史氏却是气的直接狰狞了脸,手狠狠扇了贾政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屋内响起,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一起,到显得有几分的寂寥。

    贾敏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可当下却没有人管她。贾政捂着被扇打的左脸,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傻傻的看着向来对他宠溺不已,在他幼年之时,甚至可以为了他屡屡不理另一个亲身儿子的娘亲,神魂落魄的唤了一句:“母亲!”

    话中带着祈求回复的母亲却压根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贾史氏矛头直接对准了贾代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贾代善,你这下满意了吧?两个孩子兄友弟恭,多啊多孝顺啊!”

    “来人,把太太送进佛堂。”贾代善见人眉眼间带着几分憎恨,不想与人多说什么,直截了当着:“贾史氏光凭你下手害的那些子嗣,还有偷天换日移花接木高低价的买入买进贾家的资产,早已不配为人妻。当年我未与你计较一二,谁知你眼下野心越来越大,为了孩子,我只让你进佛堂,已经算仁慈了。你让一个儿子离心了,难道还要把政儿也逼开吗?”

    贾代善喝叫了一声,也不管贾史氏如何挣扎,让嬷嬷直接把人往后院一关。

    “政儿,这是你娘这些年做的种种。”贾代善扫过房檐,当即有暗卫飘下,在胸间寻了一会,掏出些泛黄的信笺与文书等等。

    “今晚除夕,辞旧迎新,你也大一岁了。有些事情,该有自己的决断。”贾代善嘴角勾起自嘲的一笑:“我也不算太厚颜无耻,在处理家务事上对待你们这些孩子,她错六分,我也错四分。但不管如何,总归要及时止损。”

    贾政木然的点点头,不想去接人手中的揭开慈爱面目的东西,顾左右而言他:“那等会进宫朝贺怎么办啊?”

    “病假吧。”

    “可过节总会有亲戚来拜访,特别是外祖父一家,避免不了啊。”

    “倒是再看吧。”

    贾政:“…………”

    “父亲,你今晚带着我们兄妹两真的是来劝母亲一二的。”

    “嗯。”贾代善迎着贾政带着丝置之死地的审视眼神,郑重道:“我比你们更期望她跟如你这般思想转换回来,不然你们几个孩子,说个媳妇都难啊!”

    贾政嘴角一抽:“大哥应该不难吧。先前太太说他让朋友不跟我玩,都还有郡主给人出头呢!”

    贾代善闻言,心焦,努力一碗水端平着:“你哥当年是挺熊的,知道此事我,非但我,你祖父也罚了人一顿。但他性子绝对不算独,你小时候他可关心爱护你了,恨不得把自己有的都给你,真的,这证据好像也有的……”

    暗卫在一旁默默提醒:“政二少爷不要的那些玩器书籍,大少爷都给了大小姐。”

    “嗯。”贾代善笑笑,又伸手拍拍贾政的肩膀,最后安抚的拍拍贾敏的后背,道:“除此之外,你看赦儿对珍儿,也是爱护有加的。”

    贾政到没多少兄友弟恭的记忆在,反正他印象中贾赦不是扒拉在门缝外眼红太太对他好,就是窝在祖母怀里哭,剩下的就是人被一帮纨绔围簇着雄赳赳气昂昂去闯祸的不省心模样。

    不过眼下他不想去想太太如何。

    贾政深呼吸一口气,看眼贾代善,期期艾艾着:“父亲,眼下离朝贺还有些时间,不妨说些大哥幼年的事情吧,没准我倒是能回忆起些手足情深的往事来呢。”

    听贾政难得主动的说道“手足情深”,贾代善一扫先前阴沉的面色,哄了几句似吓到了的贾敏,便让奶娘带人下去,随后说起贾赦气死人不偿命的二三事。

    “说起来,我都不知亏欠你们兄弟谁更多一些。你出生的时候,我刚巧驻守京城,洗三满月周岁抓周成长过程的一幕幕我都没有错过,但是你哥出生的时候,我在北疆。”贾代善叹息一声:“都说你哥一两岁的时候比较可爱,待我在家,人正是小魔王的年纪。精力旺盛的,每天不闯几个祸就停不下来,但总情有可原。比如说吧,你抓周前,史氏整日训练你抓印章,实在不济抓本书也好,但是小孩子嘛都喜欢艳丽的,在最后几句试验中你常抓了其他物件,正巧被他看见了。他要了个玲珑收纳盒,把所有抓周需要用到的物件都寻了缩小版的,然后放在里面。等抓周之时,众人放完物件后,他趁着你祖父最后放完,他就直接把收纳盒塞你怀里了。”

    贾政:“…………”

    “然后你扑腾翻过去,再也爬不起来,手上却还抱着那收纳盒,最后嬷嬷抱你的时候,发现盒子周围被他沾了点浆糊。”

    贾政:“………………”

    尚在守岁的贾赦打着喷嚏跨过了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