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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画舫恰好就在护城河最中央,若素一行人来到石桥上,放眼望去,小舟连着小舟在河面荡漾开来。
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歌女吟/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再仔细一听,还能听到霸王别姬的韵律,在诸多声乐中曲折回旋。
文人/骚/客以此景作诗,又或者饮酒作画。
这时,管事的婆子上前道:“老奴已定下了船只,各位小姐可登船了。”
乔若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拎着裙摆便随着丫鬟上了船,魏茗香紧跟其后,与此同时,乔若惜一直神情恍惚,她隐约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隔得太远,她只能看见模糊的大概。
是他么?
又或者思念成疾,才幻想了他的模样。
“惜表姐,你不上船么?”若素问道,她也不太想上去,记得上一世她是晕船的,有一次文天佑独自带她外出游玩,只在船只上待了小半会,人就晕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次是她唯一一次自愿靠在文天佑身上的。
乔若惜面露愁色,被情所困的女子多半都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她心情低落道:“不了,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站一会,这儿的景致也是极佳的。”站在拱桥上,可以看的更远。
也不知道那人到底在不在这里?
刚才她明明是看见他了?
入了宫之后,她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看他一眼了吧?
若素对管事的婆子说了几句,便留在了乔若惜身侧,巧云撑着一把画有莲叶纹的油纸伞站在若素身后,自家小姐的肌肤太嫩了,一不小心就会晒伤。
乔若素踌躇满腹,只是待了一小会,便按捺不住道:“表妹,我...想随便走走...那个...有丫鬟跟着就是了,你身子骨较弱,这种日头还是不要乱跑。”
明眼人也听得出来,她是告诉若素不要跟着她。
若素心中纳罕,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此刻制止乔若惜显得太不明智,她一心要走,自己是挡不住的。
于是道:“惜表姐说的是,我倒是有些体乏了。”
乔若惜微微一笑,只带着一个丫鬟便往石桥下走去,再往远处就是一些酒肆,茶坊还有香料铺子。若素顺着乔若惜远去的方向望了过去。
她猜测,乔若惜十之八九就是去会朱鸿业的。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好,而自己绝对不能趟这趟浑水。
朱鸿业的阴狠,她上一世就见识过,只是乔若惜的未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了。
这样一个纵横裨阖,野心勃勃的男子会痴情于一个女子么?
摆在他面前的极有可能是整个江山!
可他到底图乔若惜什么?美貌么?比她美的女子,在宫里头比比皆是。
若素纳罕之余,突然发现乔若惜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举止似乎不善。
她环视了一周,身边除了巧云之外,再无旁人,婆子和家奴都在远处的木船边守着。
这次出门匆促,再之又是与众乔家姐妹一道出府,若素并没有带上自己的两个护院。
“小姐,您开看!”巧云指着百丈远的地方惊呼道。
只见乔若惜身边的丫鬟被一男子拉开了去,她则被其缠上了。
像画舫这种地方,良家女子被调戏是常有的事,可乔若惜不同,她今后的身份绝对容不下任何瑕疵。更何况在这里发生的事,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京城。
后果可就与她和朱鸿业苟/且截然不同了。
以乔若惜的性子,寻死便是唯一的出路了。
“哎!小姐,您...您不能去!”巧云唤道。
若素也不想去,可方才乔若惜能独自一人离开,就有她包庇的因素在里面,她如今寄居乔家,故而乔若惜不能有事,乔家也不能有事。
此刻再去唤家奴过来,已经太迟了。
她提着衣裙小跑了过去,个子还是显矮了,在人群中很不起眼。
几十步远的距离,若素便来到乔若惜身侧,发现她已经气的面红耳赤。
“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竟敢挡我的路?!”乔若惜怒喝道。
曹贵迁一脸的猥/琐样,他摸着下巴,那双/色/眯眯的眼眸里满是贪/婪和欲/望,他带着笑腔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定是得罪了哪家夫人小姐,小爷我是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来着。”
“你说什么?!”乔若惜只字未懂!
刚站定的若素却是听得格外分明,她心道:乔若惜深居后院,怎么会得罪了哪家夫人小姐?
可就在这时,曹贵迁像是被盯住了一般,那双因为纵/欲/过/度,而布满浅色血色的眸子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又看了看乔若惜,恍然大悟:“小爷今个儿果真是好运气,阴差阳错的找对人了!”
曹贵迁的话听在乔若惜耳里越来越奇怪,若素倒是越发清明了。她怔了怔,心中莫名一阵寒意。
下一刻,曹贵迁便朝着若素直直走来,眸底的阴/损愈发的强烈。
若素眉头一皱,是有人想害自己吧?
在画舫这种地方,要是被人轻/薄了去,那她只有两条路可走了,要不,就是嫁给此人,要不就是自缢。
到底是谁想害她?会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招数?
“当真是娇娇的小美人啊,小爷我活了小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小人儿,啧啧啧...哎,这次实在是事有从权,否则小爷定八抬大娇娶了你。”
曹贵迁的不断靠近令得乔若惜慌张无比,她拉了拉若素:“素表妹,你快跑吧。”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乔若惜的这般做派让若素对她有了好感,最起码若素觉得选择前来搭救她是正确的。
若素没有动。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任由来自护城河的和风吹在她的脸上,她此刻无比的清醒。
即使如此,她要送一份大礼给那些个居心不良的人。
“小姐!您先走吧。”巧云挡在了若素身前:“奴婢先顶着,您去叫救兵来。”
救兵?
这画舫周边尽是人,又有几人会多管闲事!
乔家的随从恐怕此刻已被有心的人指派到别处去了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那些个人吶,你们且等着.....因果报应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曹贵迁几乎是等不及的想一亲芳泽,美人分多种,像若素这般的像是从初夏荷苞里走出来的小人儿当真是少见,他寻思着这些年流连无数花丛也不抵这一朵小荷苞分毫。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们家大人可是白启山,白大人!”巧云灵机一转,试图吓住曹贵迁。
而眼看着曹贵迁是来真的,乔若惜已经慌了神,不知所措。
“哈哈哈....原来是白家小姐,我说呢!这下正好,小爷我与白大人有几面之缘,白小姐不如就跟着小爷回府吧,小爷定不会亏待于你。”曹贵迁一听是白启山的女儿,更加肆无忌惮,京城贵圈里的人都知道白启山已经失了圣宠,被贬岭南,这辈子是翻身无望了。
“你!无/耻!”巧云骂道,她抬脚就往曹贵迁身上踹去,可毕竟是女子,谁料曹贵迁竟也会几招,只是几下便把巧云甩在了一边。
就是这个时候了!
电花火石之间,若素趁着曹贵迁转身摁住巧云的那一刻,从怀里掏出了随身携带西域小尖刀,对着曹贵迁的脖颈刺了下去。
毫不留情!
既然动手,那就不留余地的使出致命一招。
如此,再也无需担忧对方会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啊.....”乔若惜花容失色,几欲晕厥。
一时间,画舫像滴了一滴冰水的油锅,瞬间炸开了。
“杀人啦,不好啊,有人杀人啦!”喧哗声很快就盖过了歌女的吟/唱,血腥味随着和风飘散开来。
乔若惜看着捂住脖子,跌跌撞撞,终于跌倒在地的曹贵迁,又看了看若素,声音颤抖道:“素...素表妹...你怎么能杀人呢!”
若素还是极为平静,她拿着锦帕擦干净了小刀,淡淡道:“你不杀他,他就会害死你,你是想自己死,还是他死?”
乔若惜被惊的失了语。
是啊,今日差一点就被轻薄了,万一传开了,她定是没脸见人了,更没脸见那个人,到时候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能是祸害!”若素又道,她收起小刀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打颤的。
哎!内心终究还是害怕的,她骗的了别人,骗不了她自己。
她极力的稳住呼吸,接下来的事,还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巧云已然泣不成声:“小姐...都是奴婢没用,是奴婢不好,没能护住小姐!”
杀人是要偿命的!
若素淡淡一笑:“无事。”
她有她的打算!
曹贵迁是顺天府府尹之子,而顺天府府尹正是曹皇后的堂兄,曹家败落之际,顺天府府尹因是旁系,便侥幸存了下来。
可是皇帝是个疑心极重的人。
曹家几个旁支都在他的监控之下,曹贵迁的死必然会引起注意,想必文天佑定会插手调查此事。
只要他出面,就没有查不出的真像。
到时候想害自己的人也就会轻易被牵出来!
若素对文天佑的感情极为复杂,虽谈不上真心喜欢,对他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坚信。
至于她自己,就算想死,某些人也不准许的吧!
一片嘈杂声中,若素挑眼望去,远处的小舟,岸上的游人,六月天已是骄阳似火,心中无声的苦笑。
安分守己也罢,处心积虑也罢,宿命总是冥冥之中给你安排好了一切,你要做的就是去抉择,而不同的抉择通常都会导致全然不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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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不过须臾之间,几个穿着飞鱼服,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强势而至。
所到之处,百姓游人皆是回避躲让,锦衣卫可从来都不会讲道理的,他们手中的刀才是道理!
这时,一个身形魁健,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男子道:“是你做的?”他看着若素手中的小刀,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息散布全场。
有人私下小声议论:“死的人好像是曹家大公子啊,这小姑娘这下摊上大麻烦了。”
也有人惋惜道:“曹家那痞子死了倒好,可怜那女娃儿啊!”
不时有人探过头,试图一睹若素的模样,这一看便叹道:“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长的如此可人,真是可惜了,要为曹家小子陪葬了!”
巧云咬着唇,红了眼眶,一时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忙是跪在锦衣卫面前匍匐求饶道:“各位大人,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家小姐,小姐年幼,又被欺/辱,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自保啊!”
若素静静的走到刚才说话的锦衣卫跟前,她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曹贵迁,淡淡道:“此人正是民女所杀,大人,您秉公办事便是,不必顾及民女尚幼,不过民女有一事要说明,此事与乔家二小姐无关,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的丫鬟和二表姐。”
此话一出,那领头的锦衣卫眉头一皱。
乔家二小姐?
淑妃娘娘嫡亲的侄女,同时也是即将入宫成为皇上的女人,那锦衣卫明显态度缓和。
如此看来,这件事可大可小,只可惜死的人偏偏是曹家人,主上定会过问。
“好,本官就答应你。”领头的锦衣卫面目肃穆,好似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其他的表情,他看着若素时,带着审视和好奇的眼神,同时也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当今皇帝最是严于执法,几年前大皇子因喝酒误事,调/戏了光禄少卿家的待嫁的长女,致其不堪/凌/辱,吞金自尽了。皇帝勃然大怒,将大皇子发配边界,永不召回。
“来人,押起来,带回大理寺!”领头的锦衣卫喝道,嗓音响彻护城河。
若素微微一笑,和她预计的别无两样。
她果然要被带去大理寺。
刑部负责审理普通案件及审批地方送审的案件,而大理寺负责审理重大案件,如涉及到高官显贵甚至皇亲国戚的案件。
曹贵迁算不上身份高贵,只因他头上顶着一个曹家,而皇上对曹家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正好可借此事,来个一网打尽。
若素心想,她这是无形之中帮了皇帝一个大忙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因此帮父亲一回?
乔若惜娇美的脸庞早就煞白,她对若素的态度全然改观,没想到这个时候,是她救了自己,临了了还将自己与此事撇的一干二净。
“素...素表妹,我...定让大伯父和父亲救你出来。”乔若惜带着哭腔道。
领头的锦衣卫敛了眉目:“乔二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本官派人送你回去。”
“这位小姑娘,走吧!”一个锦衣卫冷声道,他们对将死之人,从来都是这样的姿态。
若素被他用绣春刀的刀柄一撞,身形不稳,不受控制的往前踉跄着倒了下去。
可就这时,身体却再次被一股强大力量稳稳扶住,她站定之际,才看清握着她胳膊肘的手腕,再抬头一看,那张熟悉却也陌生的脸就那么赫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人!”众锦衣卫纷纷单膝跪地,恭敬无比。
文天佑的出现无疑让事情变得更加诡异,更有人开始猜测。
“杀人的女娃儿恐是有靠山的,指挥使大人可曾让人近过他的身!?他刚才竟然出手对那女娃儿相救!”
有人则持相反态度,摇头轻叹:“这小姑娘定是活不过今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