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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诀书?”如玉轻轻皱了眉头不解道。
景谈纾点点头,抬着幽幽的眸子看过来,纵使他知道这个提议她一定不会照办,但只要是为了她不去身处险境,不论怎样也总得一试。
果然,如玉眉头拧得更深:“这诀书人人都想争夺到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不会拦你,请你也不要来阻扰我。”
“玉儿。”景谈纾轻叹,轻轻说道:“若非危险之事我是不会开口的,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在乎你,不想你有危险。”
这话说得特别轻,但他的嗓音却久久弥漫在空气中,直愣愣地插在如玉的心上。
什么叫不想要她有危险?这就表示他其实是在意她的不是吗?为什么每一次只要看见他,望进了他那双重瞳里,她就什么也顾不得了?那双眼睛似乎有某种魔力,将她一步一步地吞噬进去,无法挣脱。
就算他是皇子也好,就算脾性莫测也罢,她已经不得不承认,她已经被他深深吸引住了。他的身边如同散发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绞在其中紧紧不放。
如玉深吸一口气,夜半凉露使她感到一阵凉意。
“耿醉君。”她刚说完这三个字,便被他打断。
“不是耿醉君,我的玉儿。”景谈纾笑笑,再次走上前,抬起手轻轻抚过如玉散落在耳边的碎发,低下头贴在她的颈边蹭了蹭,左手轻柔地扫过她的衣领,食指微微向里面勾去。
如玉被这一番动作搅得心慌,早就方寸大乱了,那些礼数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得由着他去了。
景谈纾见她并不反抗,眸子亮了一亮,而他却仍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仿佛正在享受一般。
半晌,景谈纾才稍稍抬起了头,左手却将一根红绳轻轻拉了出来。
“玉儿,没想到你竟然这般重视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如玉见他笑得一脸得意,不禁恼红了脸,轻斥道:“什么定情信物!不过是你为了避人耳目,才放在我这里的!”
“嗯……”景谈纾懒懒地应了一声,含糊道:“这檀玉珠一直不离我身,这贴身之物现在换由在你的身上,说到底也是一回事。”
他用食指和大拇指拿起竹青色的玉珠,勾起眼角对如玉笑道:“你仔细看过它吗?”
如玉不禁点点头,她很清楚地知道那上面刻着一个字,那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纾。
景谈纾眼光更柔和:“那是我的名,玉儿,我叫景谈纾,你可要记牢了,因为……”
他顿了一顿,才道:
“这名字将会伴随着你一生。”
说罢,他伸出手拉住如玉,另一只手又环过她的腰。
如玉茫然地感到自己的身子如同服了软筋散一般,昏昏地使不上力,看着眼前的他向她凑来,慢慢地,低下头……
仿佛是惯性,如玉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却被景谈纾一把扶住下巴,嘴唇轻轻地印了下来。
如玉身子一僵,右脚随即向后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
景谈纾哪里肯放过她,搂住如玉的手收得更紧。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亲密的行为,但如玉仍还未习惯与人这般亲近。她恍恍惚惚地感觉到这双柔软的唇,如同浮云一般,柔和地落下。她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其中的温柔,和怜惜。
如玉不知所措地承受他的亲吻,心头乱如麻。
他上一次的吻,虽算不上粗鲁,但也是极具压迫性的,像要逼得她毫无退路,好似暴风骤雨。
而这一次……
他的吻是在严冬里飘落下来最轻薄的雪花,落在她的唇上,融化成水。
良久,如玉像是在睡梦中惊醒一般,狠狠颤抖着身子抵住景谈纾的胸膛,试着将他推开。
景谈纾充满英气的脸庞皱了皱,离开她的唇,反手抱了她个彻底。
他将头埋在如玉的颈窝,闭上眼睛。
“喜欢你。”
如玉不敢置信地停了动作,整个人都仿佛定格住。
“玉儿,玉儿,我真是喜欢你。”
夜里,景谈纾的声音低低的,却在如玉的耳里听起来异常悦耳。他停了许久,才把话继续接了下去。
“我寻了你十年,念了你十年,现在终于找到了你,我绝不会放手!”
说到最后,景谈纾咬着牙,狠狠地如同发着誓言一般说道:“谁都不能把你带走,谁都不能!”
静,主宰了一切。
如玉一动也不动,她担心,哪怕只是一个指尖的动作,也能景走着突如其来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景谈纾直起了身子看着如玉,重瞳幽深仿若海洋。
终于说了出来,多年的思念使得他再也不能承受更多,蚀骨的爱恋日夜折磨得他不得安寝,极尽痛苦。
景谈纾看她满脸绯红,不禁满心欢喜。
如玉平日里虽性子淡漠,但若心里要是有什么情绪,却是想遮也遮掩不了的。方才听到他对自己的表白,本心慌意乱,但他又说寻了自己十年,不禁又觉得疑惑重重。
景谈纾自小在深宫长大,后栽在自己的亲弟弟手上,活活吃了一个大亏,经过多年的磨砺,他早早就褪去了一身稚气,反而练就了一手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玉儿,你有什么想问的?”
如玉抬头看他,满腹疑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景谈纾无奈笑笑:“即使你不问,我也知道,而且我会完完整整地将事情告诉你。”
天色更黑了,这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虽夏日降至,但晚春时分的寒湿是万万不可小觑的。
他拢了拢如玉的衣领,轻声说道,“我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母妃是戴妃。我承母妃,出生便是重瞳,当时母妃正值盛眷,宠冠六宫。”
“母妃对我极好,请了最好的师傅教我琴棋书画,父皇对我期望也极高,大小便想把我培养为王者之君。”说到这里,景谈纾停了停,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的十一弟景谈佑,在众多兄弟里与我关系最为要好,我的一生,换个活法说不定会一直这样下去,不会经过任何波澜,做一个中规中矩的皇室子弟,然后结束一生。”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许落寞,缓缓低下头转过身去。
如玉看着眼前这个修长的背影,莫名地感觉眼角有些湿润。
“人在高处,下面自是有许多人盯着,没过几年,宫里便来了新人,父皇多情,就这样渐渐疏远了母妃。”
“宫里头有哪个不是攀炎附势的?得宠的时候巴巴地为你马首是瞻,你一失宠,那些刺就都向你射来了。有人到父皇那里谗言,说我与母妃皆带有重瞳,都是魔道之身,唯恐会为国家带来灾祸,父皇顾及旧情并没有出手,只单单冷落了我们母子俩。宫里的嫔妃见父皇也不在意,便更过分,于是没过多久,母妃就郁郁而终了。”
“母妃并不是出身皇族,在宫里宫外都没有可以帮衬的人,她去世之后,便只剩我一个。”
“我那时年幼,也不懂什么,只是一个劲地为母妃伤心,根本没有留意到其他人的动作。我仍信任十一弟,他也经常来看我,送来一些要紧的什物。”
“在诸多大臣的心里,我就是父皇命定的储君,可谁料到十一弟却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他携同党羽一起向父皇进谏,上折子讨伐我,父皇对我也再没了心思,便随十一弟的意思,将我贬到淮康。到了那里,自然不能再用之前的名字,我便给自己取名耿醉君,取自一个朋友的姓,正道使然,却盼自己醉卧一生。”
说到这里,景谈纾微微舒了口气,转过头柔着面容笑道:“我便是在那时,遇见了你。”
如玉强忍住已涌到眼眶的眼泪,静静地看着他。
“我当时正被押送南下,途经无山脚,我们一行人在那里歇脚,十一弟气盛跋扈,还没坐下便赶走了那家客店里的人,你那时就在那里,当下就狠手甩了他一个耳刮子。”
“十一弟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他气得直发抖,命人办了你,你那时还小,估摸着也不懂什么武功,倒是你身边的那个男孩出了面,没一会儿就解决了那些护卫。”
如玉有些茫然,但仍应了:“那个一定是大师兄,按你所说,那个时候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了。”
景谈纾却像没听到这句话一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一眼就望见了你,你的所作所为,都叫我大呼痛快。其实这也本没什么,只是不知怎的,竟叫我怎么也忘不了。几个月前我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知道你在无山,是谷下寒的弟子。知道你们在寻‘绝情诀’,我便叫人放出话来,诱你前来。”
听罢,如玉有些呆滞,她愣愣的问道:“所以说,你是故意引诱我到耿府,其实你早就认识我?”
景谈纾唇边的苦笑更浓,微微点了点头:“如玉,别怨我。”
怨他?那是自然的!之前在耿府做出一副互不相识的做派,对她肆意调笑。原来那些都是设计好了的,自己也只不过是他手里握着的棋子,皆已受他掌控。
她应该生气的!可是为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愤怒,反而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呢?
景谈纾面上已略带有急意,怔怔地盯着她瞧。
如玉被这么一看,心马上就软了下来,那道曾经坚不可摧的心墙在他面前如同透明,竟没法起到任何作用。
“我不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