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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和上次一样,颜书原本想瞒着父母的。但纸包不住火,旅游回来的颜父颜母直接杀到了医院。
如果不是她还在躺在床上,颜母大概又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对母亲来说,孩子和她的牵绊往往比任何人都要深。
颜母老泪纵横,他们出去旅游的时候,颜书还活蹦乱跳的,才短短半个月,她就这幅样子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
颜母控制不住情绪,见到颜书那个样子,当场就哭了起来。
颜父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比颜母要坚强一些,红着眼眶一直守在女儿和老婆身边。
老两口身体不好,熬不了太久。颜书安慰了一下他们,让福老带他们回家了。
蒋云宁从外面走了出来,颜父的脸色不好看。
颜书知道,父母大概是有些怨恨蒋云宁的。怨恨因为他,让颜书受了伤。
蒋云宁和颜父打招呼,颜父也只是冷笑一声,直接发难,“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爸……”
颜书叫住颜父,“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们累了一天了。”
“我不累。”他现在在生气,不累。
“爸……”颜书挣扎着要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她痛得龇牙咧嘴。她还没开口,颜母开口了,“让你走你就走,你没看见她痛么!”
颜父很少和颜母吵架,这一次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抬眸,他的目光落到颜母红肿的眼睛时候,沉了下去。
蒋云宁站在门口,目光茫然,好像被抛弃的小孩一般。
“我爸妈只是担心罢了。上次的事情,我也没和他们说。”
蒋云宁反应过来,脸色更加惨白。
颜书笑了笑,靠在枕头上。
“那次,我更疼。现在,已经好多了。”
颜书想到当年被埋在地下,当时多么害怕自己会死。不过后来就救回来,她无数次感谢上苍。
虽然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痛彻心扉,一度,她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那简直比当时被埋到地下痛苦几百倍,几千倍……
可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这次虽然疼,但是身体的。
和上次比起来,这次真是好了太多。
她今天太累,身体沉沉,眼睛也慢慢闭上。
睡着之前,她朝蒋云宁伸出了手。
“等我睡着,再走好么?”
蒋云宁摸了摸她的脑袋,但又怕弄疼她,最后收回了手。
“嗯。”
蒋云宁一直没有离开,他这一夜都没有睡觉。
颜书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坐在她的床边,一直握住她的手。
他眼底的黑影,还有那僵硬的坐姿,让颜书蓦地明白过来。
“你没睡觉?”
蒋云宁摇头,“睡不着。”
颜书愣了愣,“是不是我爸说你不舒服了?我爸不是有意的,只是太担心我了……”
“不是。”蒋云宁摇头,“不是爸的原因,就是睡不着。”
蒋云宁喂了她一点温水,还扶她慢慢靠在软软抱枕上。
颜书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叫住了他,“云宁,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什么大事。”
蒋云宁拧来热毛巾,轻轻给她擦了擦脸。
他现在动作娴熟多了,也温柔了。
颜书才不信,“你是不是还在在找蒋宁渊的麻烦?福老说……”
“没有。”
蒋云宁摇头,“我不会找他的麻烦。”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和蒋宁渊有关系,但他不是藏在里面最深的人。
颜书本来还想劝一下蒋云宁,但这家伙不宣泄一下情绪,恐怕以后会变得可怕。
雷鸣一直保证他现在情绪平稳了很多,颜书才放下心来。
蒋云宁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她,颜父依旧对他冷脸,但他也不在乎。
以前,他还会弄疼她,现在的他温柔多了,颜书也习惯他的照顾。
只是,他的睡眠不是很好,很多时候,颜书都发现他整日整夜没睡觉。
她看不下去,劝了好几次,他都乖乖点头,但最后无奈放弃。
“我睡不着。”
此时,颜书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了,也回了家。
她现在能勉强站起来了,身体也比以前灵活多了。
蒋云宁这个月又瘦了不少,她都能看见他凹陷下去的脸。
不要说她心疼,就连跟着住了一个多月的颜父颜母都看不下去了。
就算再多的埋怨,看他这么细心照顾颜书,也说不出口。
到底,女婿还是心疼闺女的。
晚上,蒋云宁和以前一样,给颜书擦干净身体,正要离开,颜书抓住了他的手。
“陪我睡。”
“我会弄疼你。”
“我现在好多了。你们别把我当玻璃娃娃。”
蒋云宁洗干净后回到了床上,他手上还抱着抱枕,头发长长了不少,垂下来,无措又可爱。
颜书抱住他,他很僵硬。
“你怎么了?”
蒋云宁摇头,只问一件事情,“疼么?”
“医生说我恢复挺好的。我爸妈明天都要回去了,就是说我没什么大事了。”
可他的身体更加僵硬了,“你……你明天要走么?”
这下,颜书终于知道蒋云宁今晚这么异常的原因。
虽然他这段时间情绪一直不对,但今晚明显体现得更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事很明显。
“我不走呀。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他们让你回去。”
颜书扑哧一声笑出来,抱紧了蒋云宁,嘟囔道:“瘦了一点都不好抱了。乱想什么,我爸妈是让我回云州养伤,北城这边空气污染太严重,他们觉得云州的空气质量更好。”
“那你要走么?”蒋云宁又小心翼翼问了一遍。
“当然不走呀。”颜书摇头,“你乱想什么?我说了不会和你分开的。”
话完,她感觉蒋云宁全身上下都松懈下来了,整个人也回抱住了颜书。
“真好。”
“当然啦。所以你别一惊一乍的,好好睡觉吧。”
后来,他还真的睡着了。
这一个多月,他都没有睡好过。
大概是因为颜父和他说过,要带她回云州。
他其实很笨,不敢用威胁的手段,但又不知道怎么办又怕颜书真的走,最后急得睡不着。
蒋云宁睡得很安宁,大约这是他这个月睡得最好的一天。
颜书见他熟睡了,才小心翼翼从他怀里爬起来。
来到父母的房间,她敲了敲门。
“爸,妈,你们睡了么?”
颜母披着衣服起来给她开门了,见到她,急忙叫颜父把毛毯拿过来,披在她身上。
“你这孩子,怎么还不睡?”
“有些事情,想和你们谈谈。”
颜父用厚厚的毯子把颜书上上下下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是想说云宁的事情吧?”
颜书点头。
“我想在这边陪着他。我身体很好,我自己知道。”
“好什么好?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医生说你连续两年受了两次大的损失,重重伤了元气,不知道要养多久才养回来,让你跟我们回去,你偏不听……”说到这里,颜母的眼眶又红了。
她是一个多么失职的母亲。
就在去年,她还在电视上看到了那次暴雨垮塌事情,当时她还说被埋着的人多可怜。
可唯独没有想到,当时蒋家一手遮天,新闻没有爆出受害者是谁,他们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女儿。
知道这次她受了这么大的伤,他们去医生那边了解康复情况,结果发现她女儿不久前也受了一次类似的大伤。
“要说云宁那个孩子,本身也挑不出太多问题。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平。你说你才结婚多久,差点两次都丢了命,上次说是暴雨,天灾*我也就算了,但这次呢,他那个妈……”
“李婉怡不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在他一生下来就死了,李婉怡是抱他走的小三。”
颜书把蒋家两个公子换了身份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两位老人瞠目结舌,“我说呢,那个女人对他这么狠,原来真不是自己的孩子。”
说完,颜母又叹息了一声,“这样说来,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是呀,所以我要是也走了,他很可怜的。”
颜母看了她一眼,“反正你就心疼他吧!我不管你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赶飞机,不和你说了,回去睡觉吧。”
颜母这么一说,颜书知道父母已经同意她留下来。
她抱了抱父母,说道:“我们过年就回去。”
“你自己小心点,你的伤……”
“我已经好多了。”
颜母把颜书赶了回去,回头和颜父商量,“孩子大了,不由人呀。”
颜父幽幽叹息一声,“那孩子,对女儿也不差。只是我们书书这两年看来运气真不太好,要不,我们回去拜拜观音庙?”
颜母一听,点头赞成了。
老两口商量了一下回去拜观音庙的事情,很快的,声音也渐渐小了,直到听不见了。
颜书回到房间,重新窝到了蒋云宁的怀中。
她有些冷,还好蒋云宁的身体够温暖。他也不嫌弃她冰冷,半睡半醒间把她搂到了怀中,狠狠抱紧。
098
这年,北城的冬天特别冷。
纵然有暖气,颜书依然冷得全身发抖。
医生说和她连续受了两次伤有很大的关系。
蒋云宁特意给她找了一个营养专家,但效果甚微。
蒋云宁天天穿着短袖在家里乱逛,她还要套上毛衣外套,冷得瑟瑟发抖。
蒋云宁嘴上不说,但明显看她表情不对,本来话就少,后来就更少了。
这天,蒋云宁回来,让她简单收拾一下行李。
“去哪里了?”
“去温暖的地方。”
颜书特别怕冷,所以这个冬天,蒋云宁在滨海买了一套海景房。
滨海的气温很高,冬天就像云州的春天一般,十分宜人。
颜书受够了冻成狗的日子,所以开开心心去准备行李了。
行李收拾到一半,听到楼下传来了异动。
她循声走了下去,发现蒋老三又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她老了不少,保养得宜的青色发丝中,居然隐隐有了银发。
只不过,她又来干什么?
“蒋云宁,你帮帮文灏!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出事!”
原来是蒋老三的儿子秦文灏身体出现了问题。
“我不是医生,帮不了他。”蒋云宁直接拒绝。
蒋老三挡在他面前,“我知道你可以的!徐砚是心脏科的权威!你让他出山,他就一定会!”
“姑姑……”蒋云宁看了一眼那焦急的女人,不为所动,“那又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你……”蒋老三的脸上浮现一丝绝望,她紧紧拽住蒋云宁的衣袖,哀求道:“云宁,你不能见死不救,他是你的弟弟,他是你的亲人呀!”
“亲人?”蒋云宁的脸冷凝地可怕,“姑姑这个时候知道我是亲人了?当初要让我和蒋宁渊自相残杀,把李婉怡引到北城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我是亲人了?!”
楼梯口的颜书,努力消化着这个事实。
原来,当初的罪魁祸首,真的不是蒋宁渊。也是,对蒋宁渊来说,这也是他的一个黑点吧。
他做了周家二十几年的外孙,利益牵扯那么深,一旦发现这是狸猫换太子,很多东西都没有了。
对他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么一想,蒋老三当初派秦珊珊去云州,大概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个事实。
她大概想来个一箭双雕,想利用李婉怡捅出这件事情,不但重伤蒋宁渊,还能让蒋云宁分心。
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被她撞破。
李婉怡为了维护儿子,居然要对她痛下杀手。
人都说吸毒影响智商,没想到还真是。
客厅里,只听蒋老三很快的转变了声音,她急切地说道:“我那是在帮你。这些年,周家那么扶持蒋宁渊,他抢走了你所有的一切,我只是帮你要回来……”
“姑姑这件事情本来这样处理也没问题。不过怪只怪,你伤了她。”蒋云宁冷声道:“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夺回来,但我不会让我的东西再次失去。”
“颜书的事情,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变成那个样子,李婉怡现在也入狱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姑姑,完全没有。”蒋云宁寒着声音,“我所承受的痛苦,我会让姑姑感同身受。我有多痛,我就要姑姑你双倍,不千百倍的痛。还有她,她和我不一样,她那么怕疼,疼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姑姑,你说这些怎么够,我就她一个,你碰了我最在乎的那个,你说怎么够?”
“可……那是李婉怡的错,云宁,我拜托你,徐砚那边你一定要……”
“晚了,姑姑,一切都晚了。对你来说,一切都晚了,而我这边,才正开始。”
后来,蒋老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蒋云宁,甚至都跪下来了。
颜书站在楼上,都不忍看下去。
纵然讨厌蒋老三,但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蒋老三也是一个母亲。
但蒋云宁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冷漠。
蒋老三被福老带走了。
蒋云宁才擦擦手,走上楼来。
楼梯口,他遇到了颜书。
“你不是睡觉了?”
“没有。”
颜书摇摇头,走下来,挽住他的手臂。
“我有点圣母了。她看起来好可怜。”
“什么可怜的。现在才开始。”
颜书并不懂蒋云宁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记得一件事情。
“秦文灏,真的快死了吗?徐砚,就是你说的那个医生,真的能救他么?”
“或许,半年前可以。但现在不可以了。”
颜书不明白。
蒋云宁牵她回到了房间,“秦文灏染上了毒瘾。”
“什么?”
颜书不敢置信,“他疯了么?他不是心脏病吗?”
“半年前,他换了个心脏,适应良好。”
“……”颜书良久才说出一句,“他这是作死吧?”
“嗯。”
从雷鸣查出来的情况,秦文灏也算是可怜。
因为心脏问题,一直被蒋老三关在国外。
一个朋友都没有,性格也越来越孤僻。
蒋老三和他并不亲密,她在这边要忙她的事情,顾不上这个儿子。
直到半年前,蒋老三找到了匹配他的心脏,给他做了手术。
适应良好,蒋老三和秦文灏都很开心。
秦文灏恢复健康后,做了很多他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染上了毒瘾。
心脏开始出现排斥反应,这时候蒋老三才想到徐砚。
徐砚是个天才医生,可不是天神。
更别说,蒋老三还曾经找过徐砚老婆的麻烦,差点害得她小产。
新仇旧恨,徐砚又不是心胸开阔的人,
怎么会出手帮忙?
如果不出他的意料,蒋老三应该会到处去找医生。
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秦文灏必死无疑。
但死之前,他还有一点作用。
这一年的新年,颜书和蒋云宁是在温暖的海边度过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是闲散的舒适的。
颜书开始看她的书了,因为蒋云宁在这边也很忙,每天电话不停。
颜书多次让他回去,他都充耳不闻。
不但如此,他们还开始分居了。
不对,严格来说是分房睡。
虽然天气温和,但颜书仍然喜欢抱着蒋云宁睡觉。
一时之间没有人形抱枕,她诸多不习惯。
但蒋云宁很坚持,不管她使出什么手段,就是不同床。
久了,颜书也感觉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出乎意外的,蒋云宁很平静地告诉她,“姜医生说的,这是治疗的方法。”
“……”
什么治疗的方法,要分房睡?
颜书给姜医生打了一个电话咨询了一下。
那头,悦耳的笑声传来。
“他是怎么说的?”
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对劲,颜书继续问道:“姜医生,是不是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姜医生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也算是吧。”
颜书还想追问,但姜医生已经卖了一个大关子。
“颜小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知道什么?她该知道什么?
这样过了几天,颜书也习惯了。
反正没有蒋云宁,她有更多的时间看书了。
这天,她一觉醒来发现厨房传来一股香味。
那是小龙虾的味道。
自从蒋云宁请来的那个营养师住进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小龙虾的味道了。
别说小龙虾,就连一般的麻辣口味,都很少见到了。
今天稀奇了,居然还给她煮了麻辣小龙虾,还是蒋云宁亲自下厨。
“王姨呢?”
颜书说的是给她调理身体的营养师。
“快过年了,我让她回去了。”
蒋云宁手脚麻利开始洗鲍鱼,颜书口水流了一地。
“今天是海鲜大餐吗?”
“就小龙虾和鲍鱼。你只能吃一点。”
颜书一看,分量还真的挺少的。
“没趣。”
“海鲜寒,你少吃点。”
颜书不乐意了,“那干脆不吃好了,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给你解解馋,不开心吗?还是我马上拿出去扔掉?”
说着,蒋云宁作势还真的要拿鲍鱼去扔掉,颜书急忙抓住他,“别,别别,虽然蚊子腿小,也是肉嘛。”
这天,蒋云宁真是好脾气。
他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颜书喜欢吃的。
尽管还是以清淡为主,但对吃了几个月清淡的颜书来说,今天真是豪华大餐。
蒋云宁还拿了一瓶酒。
是颜父寄来的葡萄酒。今年他种在天台花园的葡萄大丰收,老两口吃不完,听说葡萄酒对女人好,他酿了好几桶。
颜书尝了一口,和外面的有些不一样,口感有些酸涩。不过一片父爱在里面,倒也甘甜。
以往,蒋云宁是不让她喝酒的。
除了过敏,就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
但今天很意外,他主动给她倒了一杯。
“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心情好。”
“……”颜书感觉毛毛的,“你这个样子,好奇怪……”
“没什么。吃东西吧。”
饭后,蒋云宁还带吃得饱饱的她去散步了。
散步回来,两人又喝了点酒。
喝得微醺的时候,蒋云宁亲过来了。
难怪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他一贯对这事儿没什么兴趣的,今天怎么反过来了?
难道做了一桌子菜哄她还不好,还要身体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