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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像是战无不胜的女战士一般,将人潮如海水般层层拨开，披荆斩棘,一直走到卡亚瑟面前。
卡亚瑟抬眼与她的视线对上,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唇角。她还清晰地记得末世初和莉娜相见的场景,被她嘲笑太弱，被她压在办公室里一顿胖揍。
如今两人再见，却恍如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荒乱的末世里，大家都在以安平盛世里几倍的速度成长。
还有变化。
莉娜眸中的笑意突然淡了下来,卡亚瑟顺着莉娜移开的视线望去，看向了脑袋还埋在贺戎怀里的小卡亚瑟。
小卡亚瑟感觉到自己被两道视线注视，从贺戎怀里抬起头，眨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跟卡亚瑟长得一模一样，却又有些奇怪的女人。
“你几岁了？”莉娜弯下腰,温声询问小卡亚瑟。小卡亚瑟头顶上的金色毛发绒绒的，很是可爱。刘海软趴趴地贴在额头，精致的五官与卡亚瑟十足的相似，也与自己十足的相似。
小卡亚瑟眨了眨眼，歪着脑袋开始数起了手指，“一天，两天，三天……”
“好了。”卡亚瑟上前一步，将小卡亚瑟竖着的手指握进手掌，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她是我的克隆人。”
莉娜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似乎早就知道了小卡亚瑟的存在，问那样一句话只是为了确认。莉娜将手搁在小卡亚瑟的发顶上，她很喜欢手上传来的那种毛茸茸的触感，忍不住揉了揉小卡亚瑟的脑袋。
小卡亚瑟并不抗拒莉娜的亲昵，反而微微阖上眼睛，一脸的惬意。莉娜笑了笑，伸手将小卡亚瑟揽进了怀里，按在胸口。她将下巴搁在小卡亚瑟的肩膀上，紧贴着的胸膛，甚至可以感受到小卡亚瑟那边传来的小小的，却异常有力的心跳。
她是克隆人……跟自己一样的克隆人。
怀中的触感是那么真实，莉娜的目光缓缓地放柔，良久，像是坚定了什么，眸光又转向冰凉。她抱着小卡亚瑟站起身子，身子挺直，神情凝重地看向卡亚瑟。
不，是看向了卡亚瑟身边的贺戎。
“我需要克隆技术。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我都要得到它。”莉娜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凉意。
卡亚瑟知道一路走来，贺戎招摇而过的目的就是将克隆人之父的名声宣扬得全世皆知，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第一个开门见山直奔贺戎而来的居然会是莉娜。
“莉娜你这是什么意思！”心头的慌乱终于落到了实处，卡亚瑟不可置信地看向莉娜，她不明白莉娜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莉娜面无表情，缓缓地抬起眼皮。眸中一片死寂，她淡漠的神色突然让卡亚瑟觉得从没有认识过她，“我早已与人类为敌，我要让这个世界变成克隆人的天下。”
“莉娜！你不是这样自私的人！”是的，莉娜和唐俏一样对谁都狠，包括对她们自己。但是从前的莉娜宁愿带上一百多个拖油瓶寻找基地，都不会将他们舍弃,卡亚瑟紧紧抿着唇，盯着莉娜，“克隆人与人类身份的区别，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莉娜放下怀中的小卡亚瑟，缓缓转过身子。她的目光平静如水，却让卡亚瑟忍不住心里一沉。每每莉娜出现这样的神情，说出的事情总会让她震惊。
果不其然，她的下一句话又一次将卡亚瑟震在了原地。
“卡亚瑟，克隆人，只有通过克隆才可以繁衍。”莉娜的声音仿佛穿过遥远的天际，跨山越水而来，清缓而沉重，却又像是惊涛骇浪，“我们没有后代，如果没有新的克隆人，那么克隆人的存在只能终止在我们这里。当我们年老体弱，没有了反抗的能力，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人类和克隆人为什么不可以和平共处？”卡亚瑟眼里有藏不住的失落，她当初选择用自己去换回来的莉娜，最终却变成了如今陌生而冷漠的样子，“各退一步不行吗？”
“人类不可能容忍，也不可能宽恕我们，我们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的失败。我要所有的克隆人一起活下去，所以我们的队伍只能不断壮大，不能停滞不前。”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卡亚瑟，你和我才是同类，我们应该一起的，难道不是吗”
卡亚瑟默不作声，良久，她才抬头：“莉娜，我是克隆人，但是我作为克隆人的前提是一个人。克隆人不比人类低等或高级，在天地之间，万物平等。”
“我知道有憎恨克隆人的人类，但我也同样相信有愿意和我们和平共处的人类。所以莉娜，我不会助你得到克隆技术，但是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人类得到克隆技术，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克隆人就是小卡亚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
莉娜突然轻笑出声，“卡亚瑟，克隆人之父是你身边的贺戎，不是你。我可以给他力所能及的一切，所有的克隆人也会以他为尊，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小卡亚瑟听到贺戎的名字，伸出手捅了捅恍若未闻的贺戎。
贺戎微微侧头，黑色的碎发微微遮住他的眼眸：“可我确实不想答应呢。”
莉娜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戎，“为什么？”唾手可得的利益，为什么不要！
“嘛，其实没有为什么。”贺戎扬起头，金灿灿的阳光落入他的眼里，像是小碎金一般熠熠生辉，“只不过是立场不同，所以不能同谋。”
莉娜定定的看着贺戎，她没办法就这么轻易放弃，却也只能暂且放下，翻过不提。
“克隆的事儿以后再说，基地不安全，你们跟我回克隆人联盟吧。”莉娜沉思良久，抬头对卡亚瑟说道，又看向了一旁的秦瑶，“林言妍把你们赶出来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把秦野一起带过来，我们不会针对小孩子做什么的。”把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总比被别人抢去的好。
卡亚瑟听到林言妍的名字皱了皱眉，并没有多话。她对于林言妍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以往都是看在西里尔的面子上。如今西里尔不在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罗琳，更何况神经质的林言妍。既然她还有力气把秦瑶赶走，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好，我跟你回去。”卡亚瑟虽然拒绝了莉娜对于克隆技术的邀约，但还是信得过莉娜的人品，便跟着她一起向前走去，却冷不防的被另一个人捉住了手。
“走开，别烦我。”卡亚瑟压低声音怒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所以才克隆了小卡亚瑟？”
“嘛……确实有这样的原因在。”贺戎刚说完，果不其然的看着卡亚瑟狠狠甩开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跟着莉娜走了。
贺戎耸了耸肩，无奈的看着卡亚瑟愤愤离开的背影，在他克隆出小卡亚瑟之前，确实不知道卡亚瑟的真实身份。
“不过……”贺戎低声呢喃，仿佛在自言自语，“未来的定数又有谁知道呢。”
……
克隆人联盟，到处都有相似的面孔，让人一时接受不能。
“秦瑶，莉娜说的如果是真的……”卡亚瑟看着一脸愉快的收拾房间的秦瑶，声音顿了顿。其实她知道莉娜既然说出来，便是真的了，可是自己却不希望承认，“我们这样努力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证明自己存在的延续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秦瑶停下手里的动作，黑色的刘海微微滑过耳边，露出她干净而柔和的脸庞，“以前西里尔在的时候就是我的希望，现在他不在了，你就是我新的希望啊，卡亚瑟。”
原来自己也是别人活下去的希望吗？
卡亚瑟怔了怔，那么她的希望又是什么呢？是找到爸爸，还是找到妈妈，又或者是一直坚持下去，走到人类消灭丧尸的那天？
“好啦，别想太多，去帮我看看秦野跑到哪里去了，他好像很喜欢你们家的小卡亚瑟呢。”秦瑶笑着拍了拍卡亚瑟的肩，偷偷指了指外面的贺戎。
“什么叫我们家的……”卡亚瑟露出一副囧而尴尬的表情，带着小卡亚瑟，走到哪里都会被误认为和贺戎是异常年轻的三口一家。
“好了，好了，快去吧。”秦瑶推着卡亚瑟出门，轻轻掩上门，突然听到了身后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秦瑶闻声转身，却不料来人的面貌让她大惊失色。她立即转身按住门把想要开门，却被那人狠狠地揪着衣领拖了回去。秦瑶挣扎着想要张嘴呼救，可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沾了迷药的毛巾紧紧捂住了口鼻。
秦瑶的指甲从门板上无力地滑过，她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很快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卡亚瑟在外面寻了好久，才把在克隆人联盟里四处撒欢儿乱跑的小卡亚瑟和秦野逮住，带到了秦瑶的房间里。小卡亚瑟和秦野玩得很欢。秦瑶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们玩耍，转身去烧水，然后倒了一杯递给卡亚瑟。
“现在干净的水都很难得了。”秦瑶将水递给卡亚瑟，像是漫不经心地闲聊。
一直埋头玩耍的小卡亚瑟和秦野没有看到，卡亚瑟的手指微微僵了僵，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接过了杯子，微微垂眸，“谢谢。”
“真是的，跟我有什么好谢的。”秦瑶抿唇笑了笑，又转身去倒水递给小卡亚瑟和秦野。
卡亚瑟不做声，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的水在摇晃，有水珠撞在杯壁上，几滴水溅了出来。
“怎么不喝？”秦瑶将杯子分别递给小卡亚瑟和秦野，浅浅的笑着，眸色依旧透着真诚。
卡亚瑟轻轻应了一声，抬起手臂，将杯子凑到唇边。她知道秦瑶的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突然，卡亚瑟猛地起身，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冲着秦瑶泼去。
“啊——！”秦瑶尖叫着捂住脸，水是热的，虽不至于滚烫，却仍旧将她的脸颊烫红，“卡亚瑟你——！”
秦瑶的声音戛然而止，声音消逝在空气中，时间仿佛永远地停在这一刻。
——在她捂脸的那一瞬间，卡亚瑟手里的利刃从她的喉咙滑过，喉管被轻而易举地割破，声音撕裂，温热的鲜血喷溅出来。
卡亚瑟的眼睫上沾染了秦瑶的血，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秦瑶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破裂的喉咙处血液涓涓，就像是她飞速流逝的生命。
“姐姐！”秦野疯了似的扑上前去，扑在秦瑶的尸体上，连声呼唤。他的声音绝望，却怎么都摇不醒秦瑶，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你不要死！姐姐你不要死！”
“卡亚瑟你做了什么！”这边的动静太大，莉娜闻声赶来，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发生了什么！卡亚瑟杀了秦瑶？
“她不是秦瑶，秦瑶不可能在杯子里下药害我。”卡亚瑟冷静的说着。
她清楚地看到当时那个女人倒水的时候手指一动，便从指甲里抖落了微不可见的细碎粉末。她的速度很快，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就算是卡亚瑟也不能保证，更别说秦瑶能做到了。
如果不是自己有鹰眼，她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幕。
“你胡说！这就是我姐姐！”秦野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烈的恨意，“你杀了姐姐！你是坏人！”
如果不是被小卡亚瑟死死拉住，秦野恨不得冲上来撕咬卡亚瑟，就像是对待以前那些欺辱姐姐的人，让他们一个一个得倒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卡亚瑟被起秦野的目光看的发凉，她疲倦的道：“秦瑶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这个地上躺着的女人，是别的克隆人假冒的。”
莉娜一声不吭，她蹲在地上将尸体翻了个个儿，她的脸色不太对，双眉逐渐紧锁起来，指着尸体脖子后面的一篇青色，“卡亚瑟，这真的是秦瑶，你看她的编号。”
卡亚瑟的脸色僵了僵，但她还是蹲了下来，仔细查看那个女人脖子上的编号。
青色的数字清晰可见，卡亚瑟心头的不安如潮水般汹涌地袭来，但她仍不相信这是秦瑶。可是用手擦了又擦，甚至用水洗了再洗，却怎么都改不了那几个数字。
她杀了秦瑶？！
不！
不是的！
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