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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窗小炉,萧瑟婉转,拂袖盈香,美酒助兴,佳人雅趣,连珠叠句。
撩袖执壶,清亮玉液斟满嵌玉镀金酒盏,端于鼻前轻嗅,嗯,果然好酒!苏云娇餍足眯眼,晃了晃手中琼浆,看着眼前一切,异常享受。很久没参加如此聚会了,很久了。
“秋千。《陆平原集》:‘采千载之遗韵。’‘遗韵’双声。”
“七妹妹,快到你了,你可想好了?”苏云华回身一碰苏云娇臂弯,低声提醒道。
“如何?可需我帮忙?”另侧苏云婉听了,亦轻声相询,目光纯善,俨然一副好姐姐模样。
“多谢大姐姐提醒。”苏云娇小品一口醇酒,谢过苏云华,转首又向苏云婉笑道,“劳五姐姐费心了,不过,不必了。”
苏云婉一笑,便也作罢。
三人耳语间,又过几人,转眼那签筒便到了苏云娇手上,钟亭一双利眼也随之落到了她身上,似笑非笑道:“苏七妹妹,愚姐静候佳句,可别让我等失望啊。”
笑容十分挑衅,摆明了是为了看好戏。钟亭何以如此,在场诸人心知肚明,无非是想报方才那同衫之仇,欲将此前压下的怒火宣泄一翻,好让苏云娇丢个脸。
苏云娇拨弄筒中玉签,身为事主,她如何不知钟亭心思,这‘叠韵双声飞书令’恐怕就是为她行的。此令原风行于江南,直至钟家进京后,方逐渐于京中尚行,最后能成天下文人墨客最尚之戏,钟亭与其兄钟绘功不可没。
叠韵双声飞书。叠韵,两字同归一韵,如‘扶苏’‘黄杨’;双声,两字同归一母,如‘长春’‘云烟’,而飞书,则是指说过之后,再添一句经史子集之类,句中或含叠韵,或含双声。此令看似不难,但如苏云娇这般没有足够底蕴,最多临时抱个佛脚之人,实难玩得顺畅。更何况,钟亭为了出气,还特意规定用过之书不准再用。
如此情况,直叫苏云娇暗叹,之前那些书都白看了!
见苏云娇久久不言似被难住了,钟亭心中十分痛快,也不管向她使眼色,意欲阻拦的钟盈,只道:“苏七妹妹莫不是想不出来了吧?想不出来就说啊,又不是什么要紧的,难不成大家还能笑话你不成?”
苏云婉自刚才便一直观察苏云娇神色,她很好奇苏云娇会做何反应,若是以前必定恼羞成怒,而今却不知了。
苏云娇仍是不语,低头拨弄玉签,却不肯抽一根出来,屋内一时静了下来。那方钟盈见此,娟眉一蹙,心中思忖,身为主家若让客人下不来台实在失礼,欲出言替苏云娇解围。可惜,姐妹多年,钟亭哪能不知她的心思,生怕被搅了局,抢在前头言道:“痛快一点,说不出便罚酒,我观苏七妹妹似乎挺喜欢那酒的……”
“呼,我就知道亭姐姐是个爽快人,就等你这句话呢!既然亭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娇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爽快的将签筒一扔,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末了还回味无穷的眯了眯眼,道,“还是亭姐姐最疼我,知道小妹爱这杯中物。”
此话来得突然,又出乎钟亭意料,好似一拳挥空,令钟亭不由一愣,看去有些无措。
苏云娇一眼瞥去,对她之表现尤为满意,正欲再逗她几句,却闻慧珏县主忽道:“我观两位妹妹还真是有些缘分,性子像,喜好像,连长相……也有几分相似,还处得这般好,日后说不定就能成知音的!”
众人皆笑,却无一人接话。
慧珏县主身份尊荣,又得皇上眷顾,便是明目张胆的得罪人,也无人敢将她怎样,但她们就不同了,贸然接话,指不定就被人记恨上了。说起身份地位,在场哪个不是公卿贵族出身?
钟亭愕然,抬眼去望慧珏县主,她不知自己是何处得罪了这位,这话分明就是故意的。
边上钟盈一叹,她到底比钟亭年长几岁,之前又做足了功课,知慧珏县主是被人捧惯了,不满小妹在方才行令中越俎代庖,抢了她令官的风头。
“知音啊?”惟有苏云娇敢于此刻参一脚。她是光脚不怕穿鞋,反正都已经被两边记恨上了,也不怕再得罪。她冲着钟亭笑道:“亭姐姐我们合该是知!音!”
知音二字咬得尤其重,目光还特意往钟亭衣裳上瞟了两圈,生怕别人忘记了,那条特意挽上的宝蓝色披帛下,与她同样耀眼的绯红。
谁要与你是知音啊!钟亭险些怒吼而出,也不再去想何处开罪了慧珏县主,只想操起手边果盘,一把扔在苏云娇面上!
“好了好了,苏七妹妹既已罚酒,咱们便接着行令吧。”见自家妹妹情绪波动愈发大了,钟盈连忙出声,语落又问了慧珏县主一句,“县主以为如何?”
“亭妹妹以为呢?”慧珏县主不答,转而去问钟亭,显然心中仍是不悦。
气头上的钟亭猛然被点名,一愣之后本欲答话,却又觉得不妥,不由瞄了瞄钟盈,征求她之意见。
自家妹妹,岂能不救?钟盈无奈,朝慧珏县主身侧那个身材瘦削的幽静女子悄悄使了个眼色,望她能出手一助。场间能可劝下慧珏县主的,惟有与之交好的宁国公府大姑娘秦也颦了。
秦也颦接到眼色,淡淡一笑便出言道:“县主是令官,自然是县主做主。姐妹们难得一聚,当尽兴才是。”
慧珏县主瞧她一眼,这才作罢:“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继续吧!”
钟盈松了口气,心下对秦也颦十分感激,而钟亭听了秦也颦之言,也摸到脉络,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只暗中狠瞪了苏云娇一眼,便收敛了许多。
众人接着行令,苏云娇则转头对着苏云婉似笑非笑道:“你家秦表姐与慧珏县主倒是处得极好,不知她待五姐姐你如何?”
“大表姐待我一贯是好。”苏云婉含笑回敬:“娇娇莫不是想挑拨我与大表姐的关系吧?”
苏云娇摇摇头,你二人之间,何须她来挑拨?
苏云婉一笑,眉间朱砂平添几分温婉:“那,娇娇究竟想与我言何事?”
苏云娇凝视她若久,方幽幽言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她待你有多好?如你待我一般么?”
待我如待你?此言似有深意,苏云婉尚未来得及细思,便被一阵叫好声打断,耳边苏云娇已是在叹:“都说‘以德服人’,二姐姐偏偏是‘以才服人’!”
看着扔掉一身矜娇的钟亭,不顾被抢去风头的慧珏县主,以及众人赞叹的目光,苏云娇感慨万千。二姐姐不愧是二姐姐,把所有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要是能有二姐姐一半厉害就好啰。
“韩妹妹,请。”面对众人称赞,苏云婥不为所动,淡然的将签筒递给下家韩素英。
韩素英正容接过,挑来选去良久才抽中一枝玉签,她极是紧张甚至不敢去看,就怕自己答不上来,惹人笑话。可惜,天不遂人愿,韩素英鼓起勇气一观签文,立时脑中一片空白,呆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边上与她颇有几分交情的闻鹿鸣,没看出她神色有异,见她抽了签便兴致勃勃的凑过去,问道:“韩姐姐抽中了什么,快让我瞧瞧……药名双声?这却有几分难了。”
闻鹿鸣蹙眉,她知道这位好友不擅韵学,所研经典也不像他人那般广博,不免为她担心。
“我……”韩素英被她一闹,算是回过神来,抬眼一望,见众人都看着她,不由玉面一红,几番搜肠刮肚仍是想不去,便偷偷向旁边闻鹿鸣投去求救眼神。
闻鹿鸣自然不会不帮,正欲提醒一二,不料竟被钟亭看去,只听她高声道:“闻姐姐可不许帮韩姐姐作弊,不然就罚你喝一海!”
慧珏县主心情刚缓和,又生出几分不悦,正要说话,却见秦也颦对她摇头,想了想还是忍下了。
“小妹!”见钟亭又胡乱抢话,钟盈轻斥一句,暗暗着恼。且不说慧珏县主,韩素英之父如今亦是钟家意欲拉拢的对象,今日请了韩素英来便存了与其交好之念,怎能如此这般。
韩素英小脸涨得更红,一双手不安的绞着衣摆。她家世算不得高,故而于场中诸位并不相熟,除了闻鹿鸣外基本都是点头之交,一时半刻间竟无人帮忙,而她素性胆小怯懦,心思颇重怕被人看轻,无法如苏云娇般洒脱认负,只得硬着头皮僵持。
其实前番若有其他人不会认输,她也不至这般,奈何唯一答不上的偏是那个以蛮横霸道,不讲道理,不学无术出名的苏七姑娘。
在座有几人见得这等情况,皆起了上前解围的心思,不熟归不熟,以不至交恶,能帮则帮,就当结个善缘了。
只是有人快了她们一步。
苏云娇离了坐席,拎着酒壶跑到韩素英身边,笑道:“韩姐姐定如我一般更爱这酒,有心学我,却不好意思说……来来来,酒我给你带来了,小妹敬姐姐一杯。”苏云娇斟满一杯酒,递至韩素英跟前。
“这……”韩素英一愣,知其是在帮自己解围,但,韩素英又看了看手中玉签,不知该不该接这杯酒。
苏云娇瞥了那玉签一眼,不由分说把酒杯往韩素英手中一塞,又一把将她手中玉签夺了过来,略为强硬道:“韩姐姐只管陪我饮酒便好,至于这酒令……”
苏云娇眼珠子一转,伸手朝闻鹿鸣一抛,笑道:“就交给闻姐姐好了!”
闻鹿鸣笑着晃晃手中玉签,道:“我可接了这令,却不知诸位姐妹肯不肯答应了?”
“七妹妹胡闹,诸位莫要理她,就由闻妹妹接续吧。”苏云婥左右一瞟,适时出声,钟亭原想借故发难,闻言亦歇了心思。
慧珏县主亦点头道:“就依了苏二姑娘之言。”
如此韩素英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苏云娇满是感激道:“多谢苏七姑娘解围。”
“谢我作甚?”苏云娇摇摇头,笑道,“钟亭定下这规矩,本意是为刁难我,不想竟将韩姐姐牵扯进去,为你解围是应该。”
为韩素英解围,此为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发现场中格局有点,余者姑且不论,有二人比较特殊,一个是齐水帘,还有一个便是韩素英了。
前者回来,她倒不意外,而后者,依照常理,如今日之宴,当是不会请她,要请也不会只请她一人。如此看来,韩素英会到场,应是有人故意为之。
韩素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言道:“总之还是要谢谢你的。”
苏云娇闻言一笑,回到自己坐席上,摒弃外物,一门心思观察起此间众人来。
有人远远将她举动看在眼里,侧首对一边端丽女子抱怨道:“枉我小姑姑前日回娘家,还一本正经的叮嘱我,要我帮衬着苏七姑娘一些,当时我满口答应,岂料竟无我用武之地。”
那名端丽女子名唤荀丽主,是荀相幼女,她听后一笑,道:“苏七姑娘十分聪慧,先前只是不懂事,现在好了。”言罢,复道:“倒是缃妹妹,不宜轻涉是非。”
“谢过丽主姐姐关心。”说话之人名叫赵缃,乃是苏云娇大表嫂赵氏的大侄女,“不过,我方才还以为丽主姐姐会去替韩姐姐解围呢。”
荀丽主道:“原是要去的,她既去了,便不用我去了。”
赵缃笑道:“我就知荀姐姐心善!”
又行过几轮,不知是为何因,总之有人不愿在继续下去,转而提议要去梅园赏梅,众人皆是附议。本来钟亭便是已赏梅为名下得帖子,可不能光顾着酒令,而忘了正事。
钟盈见了,招了个丫鬟过来,附耳言道:“你去和大少爷说,就说那梅园我要征用了,让他引着客人去别处。”末了,方转头对众人笑道:“姐妹们且等一等,我先命人去梅园收拾收拾,我们再行过去。”
苏云娇无所谓赏不赏梅,比起梅花,显然她对人更感兴趣。
她却不知,此刻钟府梅园正有人与她抱着同样的心思。
不过那人可比苏云娇段数高多了,一面分析格局,猜测钟家用意,一面与人谈论经典,吟诗作对,游刃有余,两不耽误,别是一般风流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