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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默很快到了长安城附近,坐车去长安城里。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拿着路引,排着队等着进城。
因为与沐湛打仗的原因,城里的管辖特别的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她这一队都是外来人口的队伍,也排的长长的。
往常里在电视让常常看到进城检查的人口,排成一队,一个个的过,可是哪里有这么简单的?
长安城多大?里边要住了几十万的人,平日里来城里做生意的或是游玩的或是走亲戚或是其它什么的,每日里进出的人口多不胜数,就排一队哪里能检查完?恐怕一天检查下来,想要进城的人怕是都检查不了十万之一。
她左边有一个队,是经常进出城的人,来来往往,检查的士兵基本上都将人给认出来了,这种人有特殊的身份牌子,拿出来一看就行,东西检查的也不多。说到这里,就可见古人的强悍,至少在记忆力方面,硬件设施的不足,导致了软件设施的惊人。
当然,这也是分班的,不可能进城有上万人,一个人就能记住上万人。
而她们这一边的,都是远来客,初次进城的,而且还是专检女性的,有女士兵。余默记得,以前的时候,是没有这种状况的,好像是余溪的建议,后来就有了。
他们右边的,是男客,同她的性质一样,再右边,是进过城的却不常进的,再右边就是进城的马车、轿子这一类的,再右边几排,就是出城的了。
余默的身份与路引都是没有问题的,很顺利的进了城。
本来按她的说法,要去捉穆煜,直接去捉了就行,再去余家请了伯父伯父,马上出来就好,可是沐湛让她偷的不止有兵符、名单,还有让她查一些事,要在城内行走,没有身份不行。
进了城,余默就四下张望着,就像一个初进长安城的人一样,好奇的打量着。
如果初次进城的人不左右张望好奇,这一定有问题,不是这人性格有问题,就是这人有问题。余默察觉到了附近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这些初次进城的,心下想着,当初穆渊的父亲政变,虽然用的是一部分守城的人,但是穆渊怕是担心沐湛用了同样的方法。城里的人沐湛调不动,那就要阻止城外的人进来的可能。
此时已近中午,街上很热闹,各种吆喝声,好像战争都没有影响到这个城市一样,不过余默感觉外松内紧,还是能察觉出来一种紧张的气氛。
“来喽,如意坊、吉祥坊,长存坊、富贵坊……”走了一阵,远处传来赶车人的吆喝声,余默站在街边,等人过来的时候,就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一个平板无篷骡车停在余默跟前,赶车的妇女笑着问:“小娘子去哪里?”
陈国民风开放,余默发型又是做已嫁妇打扮,赶车人半点歧视也没有,笑容亲切可人。
“我初来长安城,先逛逛再说吧,怎么算钱?”古代没有出租车,但有专做拉人这一行的,就像现代有出租车三摩一样,古代也有正式的和非正式的,一般这边街上吆喝的,都是常人所坐。
“二坊一文钱,小娘子。”赶车人还没有回答,坐在车上的五六个女性中,有一个热情的回答着。
余默点了点头,坐了上去。
她穿的布衣,衣服浆洗的干净整洁,虽然看着不是富贵人家,但一看家境也不差,就有一个穿着体面的妇女跟余默搭话,余默懒懒的应着,打量着四周的街。
也没有人对她太多关注,最多是初见时觉得她长的水灵好看。
两年多未回,城里还是有些变化的。
到了长乐坊的时候,余默下了车,给了钱,从大路之间步行,最后进了坊门,在外边吃了饭,到长乐坊的一家客栈里住下。
这家悦来客栈的名字听着很普通,但是却很有名气,房价也不便宜,最主要的是,他们家有一幛四层的楼房。
陈国的建筑大多是木头的,虽说砖已经出现了上百年,但兴起来也才不过几十年,但是人们的观念到底老旧一些,又不像现代那样信息流通速度快,民众接受新兴呈物的速度的确不快,所以现在大多数的建筑都是木头制成的。而悦来客栈这幢楼就是木头制成的。
听起来四层楼好像很平常,可是在陈国这种盖房只盖一层的社会来说,两层就很不常见了,只有富贵人家一些临街商铺会有这样高的建筑,三层的民居房几乎没有,四层的那整个长安城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这边不像现代那样直接交钱拿卡你去住就行,非常人性化,房间可以自己选,主要是选一面临街的,还是选一面不临街的。
余默自然要选不临街的那一面,因为不临街的那一面向着永安坊。但是总要做做样子,因为一般人都喜欢临街这一面,可以看车水马龙。
小二打开窗户正要给余默介绍:“小娘子你看,这一面临街,站窗户旁下边都能看清楚,这整条街……”
余默低头一看,街下人来人往,对于从来只住一层的人来说,这种体会一定很新奇,但她早已习惯的没了感觉。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意的道:“好像有点吵。”
能做店小二的一般都是人精,马上跟着道:“那娘子定是清静了,我们到对面去看,您一定喜欢。”
余默点了点头,小二就关了窗户,带着她到对面去了。
悦来客栈街对面,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户下,透过细蔑竹帘向外看,恰巧看到了余默站在窗户向下看的这一幕。
余默到了对面时看了,很满意,问小二:“楼上还有房间么?”
“对不住娘子,已经没了,你也知道,咱们店里客似云来,楼上常年都是满的。”小二笑眯眯的说着,余默就给了他定钱,让他下去了。
站在窗边,余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打开窗户,向着永安坊的方向看去。
在大多数一层和个别二层的建筑下,站在三楼能一目极远,很少有能挡住视线的地方,东面整个视野都能看到很远很远处,一连两三坊没有问题。
余默看了看正东面的青云坊,在里边找着余家的宅子。
那里,是她来到这个异世最初的地方。
十年了……
十年了。
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她才将目光转向了东北方的永安坊,有些出神。
“噔噔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小二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小娘子,你在么?”
余默过去开门,还没开呢,就察觉门外的气息不对,外边可不是小二一个,而是有五个人左右。她的浮生决已经练到了第四层后期,感知力不是常人能比,就算是没有看见,也能感觉出气氛的不对。
她认真一听,能听出来外边有五个人的呼吸声。
余默打开了门。
虽然可以运转灵力去感知外边都是些什么人,但可能是艺高人胆大了,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害怕,也就不必小心翼翼了。
门外站着小二,小二身后站着四个衣着平常的男人,但是余默久住军营,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身上有军人气质。
小二一脸尴尬的陪笑着,谨慎的指了指后边,动作里隐藏着戒备与惊惧,很怵对方的样子:“娘子,有人找你。”
“我家主子请娘子过去喝茶。”为首的一个人道。
余默打量了四人一眼,身形都挺结实健状的,站立的动作不经意间就带出一种笔直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我不认识你们家主子。”余默答着,不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后边的两人突然进门,进到了余默的身后。余默不是挡不住,只是无所谓,但她不想惹事,一看这人的架式,是非请到她不可,就试探的问:“你家主子是?”
小二看两人说话,后退两步转身就要溜,余默叫住他:“站住。”
小二端着不自然的笑脸转过身,余默质问他:“你们客栈就是如此待客的?随便什么人都能领到客人面前?”
一听这话,小二立时苦了脸,看向了面前的两人,两看看余默,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明显的不敢惹对方。废话啊,那是御前侍卫啊,不是什么随便什么人!他们要找人,掌柜的敢不让人找?!
为首的一挥手,小二连忙转身溜了。
余默也不是要为难他,只是想从他的反应上来推断对方的身份,大致有了底,但还是不清楚是什么人找他。这几人穿的可是便服,只能猜出主子身份极高,怕是与皇室有关。
小二一走,为首的那个问余默:“娘子,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请你过去?”
他将请字刻意说的重一点,拖的长一点,余默看他们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问他:“非去不可?”
“娘子请。”为首的让开方向,伸手请她前边走,已经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
余默走了两步出来,转过身看着身后跟着她出来的两人道:“把门一锁。”
那两人一愣,像是没有想到她会吩咐他们做事,或者说是以他们的身份,平常人也不会吩咐他们做这事,直到为首的使了个眼色,才有人回过身去锁门。
其实余默不吩咐,他们也是会锁门的,只是意外于余默的气势,竟然面对他们半点都不怯场,像是见过世面的。一般娘子,见到四个陌生的男人,怕吓都吓死了,早尖叫着吵闹起来了。
几人心下不敢小视余默,为首的前边带路。
余默下了楼,感觉这几个也不是对她严防死守的样子,看到掌柜的偷偷望着这边,停下后走过去两步,笑着道:“我东西还在房间里放着了,掌柜让人帮忙注意一下。”
掌柜连忙点头,余默看那四人不干涉她与别人交流,就对掌柜的说:“有人请我去喝茶,掌柜的要是见我今天回不来,就去衙门报案。”说完她就认真的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掌柜的微怔,表情变化不大,眼里却有着惊吓,好像没想到余默会说这话,小心的瞅着她身后的四人,嚅嚅的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余默的身份,现在看起来处于弱势,但是谁知道呢?怕得罪余默,他又陪着笑,一张脸上的表情怪异的很。
一般的生意人,就算是哄人,也会应着,连骗自己都不敢,余默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不是一般的高。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余默再问,掌柜连忙摇头:“不知道不知道!”说着连摆起了手来。
余默不高兴的抿了抿嘴,转身走了。不知道才有鬼,明明极清楚的,就是不敢得罪对方罢了。
那四人本来不会让余默跟掌柜的说话,可是看她言行间淡定不似常人,在不知晓她的身份下,不敢得罪。主子要找的人,可不会是个简单人。
出了客栈,余默跟着那人走到对面一家客栈里,上了楼,进了雅间。
没想到那个主人所处的地方离自己这么近,余默进门时猜想着,是不是她在看房的时候,被人看到。可是谁会闲的没事干?她不认识有人会认出自己,因为她用的不是自己本来的相貌。
一进门,余默看到坐在案后方的男子背景,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担心的想着,难道她有着什么破绽,被人看出来了?怎么一找上她的,就是个大熟人?
余默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平静的看着对方的背影。
穆渊坐着,转过了身,余默的视线停在了他的垫子上。坐着不动就能转过身子来,看来这垫子下可能有同样大的托盘,托盘下有轴,所以才这样方便。
没有得到对方的视线,穆渊心下惊讶,发现是自己座下的垫子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力,不由好笑。难道不应该先注意谁请她来的吗?
带余默来的为首的那个,暗中注意着穆渊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不清楚余默的身份,不知道穆渊到底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冒然开口,却又不能不开口。
穆渊挥了挥手,四人行了礼,后退几步,很快无声的退了下去。
余默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穆渊,心下很惊讶。虽然她都已经做好了见到任何一个熟人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来长安城的第一天遇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穆渊。
他住在深宫里,往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出宫的日子一年里虽算不上寥寥无几,却也真的没有几次。要在为数不多的出宫的日子里,遇到刚好来长安城的她,这机率,真如中几十万上百万的彩票一样难。
应该不是知晓她的身份行踪,刻意找来的。
余默观察着穆渊的神色心下想着,却不明白穆渊找她做什么。不明白就问,她奇怪的道:“郎君找我,有何事?”
穆渊笑着道:“不是说了,请你来喝茶么?”
余默脸上露出讶然来,指着自己道:“你认识我?”
她说着走到了穆渊的对面,看他摇头,诧异的问他:“不认识我你请我喝茶?”说着她也再去看穆渊,反是蹲□揭开垫子看着,手伸上去转了转,见下边有轴,放下垫子坐下,对着穆渊笑道:“你们长安城的东西,还真是新奇的很。”说着还转了转身子,脸上有着新奇。
她的身份,是个落魄士族家的新嫁妇,进京来为自己丈夫寻亲生母亲的。所以,年龄自然小了,只有十七岁;行为自然不稳重了,会对新事物好奇;见识自然不广了,看不懂这几人身后所代表的权势所以不害怕。
穆渊倒了一杯茶,放到余默的面前:“相见既是有缘,不认识就不能一起喝茶?那现在不就认识了?”
余默看着面前的茶,白瓷杯内几抹竖起来的茶叶,汤色橙黄,香味浓郁,眼底升起了惊讶来。
余溪以前喝不惯陈国这种加了佐料的茶,就让人制了现代的茶来泡,穆渊虽然喝,但到底是喜欢原始的茶饮,她还以为这么些年,他改回了原来的习惯,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养成喝祼茶的习惯了。
“试试。”穆渊道。
余默面色松了眼,端起来假抿了一口,放了下来。
穆渊看她没反应,就明白过来,失笑的问:“你害怕什么,还担心我下药了不敢喝?”
余默心里翻白眼,这不是应对陌生人最常见的反应么?不过,她脸上却露出被戳穿的不自在,端起了茶杯想喝又不敢喝的样子:“我又不认识你。”
“我是穆渊,行二,你可以叫我二郞。”穆渊随意的说着。
几郞这种称呼,说大众大众,说不大众他又不大众。大众是大家都这样称呼,不大众是对于身份特殊的人来说,只有亲近之人才可以这样叫。
穆渊对于一个陌生的女人说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上她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余默就觉得好笑,这是最不可能的一种。
她脸上惊讶了一下,伸食指指了指上边,小心而又慎重的问:“圣人的那个穆?”
余默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坐的端正笔直,对着穆渊试探的唤了一声:“二殿下。”
穆渊手指敲着案面。
二殿下。
对方不知道他是皇帝很正常,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常住皇宫的一国之主会跑到外边来喝茶,还有闲情的来请一个外人来喝茶。
不过这个称呼有十八年没有被人称呼过了。
那时候他还是皇子,转眼间已经半辈子了。
穆渊不置可否,余默不知他打的什么心思,端着茶喝了一口,然后皱着脸咽了下去。
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这茶真的很苦,也不知道泡的多浓。
穆渊这是担心战事睡不着觉才喝这么浓的茶来提神,还是……在纪念余溪,喝着喝着,就喝这么浓了?
“怎么,你现在不怕我害你了?”穆渊打趣着道。
“您是殿下,怎么会害我的一个小娘子。”余默笑着应。
“味道如何?”穆渊笑着问,面色亲切,眼底意味不明,似捉弄,更似促狭。
余默放下杯子道,正经中带着恭谨:“回殿下,味道……很奇特。”余默不想昧着良心说好,更是故意唤穆渊殿下的。
“你只是不习惯而已……”穆渊说着,神情似有恍惚,目光越过余默,投到了遮着细蔑竹帘的窗户那里。
余默沉默着,将手放到了腿面上,安静里带着些微的拘谨。
穆渊端茶喝一口,余默就跟着喝一口自己面前的茶,一副不妄动的样子。
余默想着,穆渊的时间是宝贵的,不可能做一整个下午。他请她来喝茶真只是一个随性的决定,那么一会儿就一拍两散,要是有事,一会儿总会说事。
穆渊坐了一会儿,说自己要回去了,跟余默道了谢,还问余默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余默连忙摇头:“谢殿下好意,只是你家里太大,怕是没人领着,我进去连出来的路都找不到,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这种小人家去的地方,还是不去的好。”
穆渊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余默回了客栈,躺在榻上,一时不明白,穆渊到底是什么意思。真保是随意一请?他没有这么有闲情吧?
她擦了脸,脱了外衣睡觉,想着本来时应该快晚上了,现在天气还冷,天黑的早,或许今晚可以去皇里先转转。
穆渊回了宫里,在御书房处理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余默,烦燥的很,还摔了一个茶杯。汪采小问的询问,才知道下午的事,就给他出了一番主意。
等余默睡醒了后,天还亮着,她坐在榻上,看向了东边窗户那里,窗户外东北处,是永安坊,永安坊里,住着这世上她最亲近的一个人。
情绪正有些低落,没想到这时却有人在敲门。
余默不知道是什么事,却不耐烦,慢腾腾的穿好衣服梳了头,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