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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梓炀!你别吓我!你应我一声啊!宋梓炀……”
她拼了命地喊叫,那浓郁的血腥味满满的充斥在鼻翼间,让她无法忽视。
周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导使她根本就无法得知此刻他的状况,但是,光是从那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她就能隐约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最起码,不是她认为的好。
她喊了好久,感觉自己都快要把嗓子喊哑了,才隐约听见他的声音很低的传了过来偿。
“女人,你吵死了。”
这一声,她根本就无暇去深究,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撄。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那放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随即,那搁在她肩膀上的头也终于移开了。
一只带着温热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虽然看不见,但他的声音,却出奇的安抚住了她此刻躁动不定的心。
“你就不能安静会?有我在,你怕什么?”
她也不敢随便去移动,虽然,这山洞容纳他们两人是足够的,但谁都不知道,那堵在洞口的泥石流是否会垮进来,而且,他还是背对着出口的,就怕稍作移动,那泥石流便又开始流窜。
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面容,是早早便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穆沐微仰着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你说你傻不傻?别人都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倒好,偏偏往这里跳下来,非得跟我挤一块。”
其实,她是看见的,她清楚地看到在泥石流滚落的一瞬,他毫不犹豫地便跳下来的身影。她不知道,那在外面的人是死是活,但最起码,跳下来即便被困,命是保住了。
可是,也有另一个问题存在。
之前,她和小美她们等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好不容易等来了救援队,也不知道,这会儿还要等多久,他们才会被得救。
应该很快就能得救了吧?毕竟,前一刻从这里被救出了两个人,不需要像初始那样,要盲目地找寻生存痕迹。
只是,这泥石流是落了两次,恐怕,挖掘要费很长的时间。
穆沐很肯定,她自己身上是没有伤的,但这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宋梓炀,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
她的语气难免有些着急,就算看不到,手也胡乱地往他身上摸,想看看他究竟伤到了哪里。
偏生,她的手才伸至半途,却被他抓住。
同在黑暗之处,他却能准备地抓住她的手,并控制着让她不再继续乱动。
“我没大碍,你别担心。”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的话?
“宋梓炀,你不要骗我。”
男人听见她的话,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真的没大碍,只是在跳下来的时候,稍微被划伤了一点,我是医生,难不成我自己的状况我还不知道么?”
闻言,她才放下心来。
是啊,他就是医生,对于自己的状况,没有人比他还要清楚了。
她就是个外行人,论知识,根本就比不过他的。
穆沐轻声地“恩”了一句,两人靠得很近,这山洞的另一边,是有一个小小的口子,也不知道究竟通去哪里,但最起码,有微薄的空气可以供给他们,让他们不至于窒息。
但毕竟是密封的空间,又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山洞里的气温是有些低。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她跟这个男人之间早就有了那层的关系,如今再做些什么,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两人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她首先打破了沉默。
“宋梓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因为林教授的拜托,才特地过来的,可是,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吗?毕竟,这是一个远离市区的偏僻小村庄,就算是出差,也不可能的。
她感觉到那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随即,才听见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X市这边多处发生山体滑坡现象,他们向我们医院申请了救援求助,我带着几个医生护士,就过来了。”
说实在的,来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这里。
要不是无意间听见了那两个人的谈话,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将这里跟她联想到一起。
当他知道她遭遇这场山体滑坡被掩埋而不知所踪的时候,他的心是莫名慌乱,他不知道那一刻的心情究竟作何解释,他只知道,就算挖地三尺,他也要把她给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想到她到底有多重要,这个女人,于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只是宋家给他找的一个妻子,他根本就不会皱一下眉头。
贾苍苍背叛了他,投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那时候,他有过恼怒,甚至一度曾经迁怒于她。但是,她的反应,却是教他惊讶的。
他不知道,究竟是经过了这件事,还是在更早之前,这个女人的身影就烙在了他的脑子里。
“你怎么好端端掉这里来了?你在村里好好的,非要往这边跑,也不知道危险……”
她睁大了眼睛,看来,他是知道了她是因为什么在大雨当中离开村子了。
“你遇见村长了?”
他想起了那个老人,便“恩”了一声。
她的头靠在他的怀中,声音有些低。
“小美她们母子在家,我实在放心不过……但是,到底还是晚了,我应该更早一些过来的,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男人冷哼,抡起手来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怎么就不先想想自己?自己没多大的本事,还想着去救别人!”
她不说话,自知理亏。
的确这件事她也得担负一部分的责任,毕竟,现在就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才会也一并被困在这里的。
“其实你不用来救我的……”
听见这话,他是差点就翻白眼了。
“我可不想成为鳏夫。”
若不是知道他有伤在身,她当真会去用手掐他。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鳏夫?她还寡妇呢!
但这样的念头一浮上来,她就立即挥去。
呸呸呸,当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过,千万别来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那血腥味是愈发的浓郁。
她的心慢慢地沉入了谷底。
她轻微地拉扯了一下他,声音里透着担忧。
“宋梓炀,你真的没事吧?”
她真的很担心,要是他出了什么事的话……
她无法想象那个后果。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长叹了一口气才回答她的话。
“是不是要我在这里吻你,你才会认为我没事?”
穆沐面带恼怒地嘟起了嘴,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说这种话。
有像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吗?
“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觉得我挺正经的。”
他说着,身子微微凑近了她,那声音,是从她的头顶传过来的。
“穆沐,你希不希望我死在这里?”
她倏然瞪大了眼,想都没想就回了他一句。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你才不会死!”
她听见他在轻笑,只是这笑声,似乎没什么精神。
“穆沐,如果我死了,你就自由了,难道,你不会很高兴吗?这么久以来,你不就是想要自由而已?”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哽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想要自由吗?关于这一点,她无从否认。
生活在穆家,穆家里,没有人喜欢她,也没有人欢迎她,无时无刻,她都想逃离穆家,因此,当穆文柏提出让她嫁进宋家时,她没有多想就提出了那个交换条件。
她本是想用一年的时间,来换取下半辈子的自由,可是她怎么都没料到,一直被放逐在外长达几年的他,竟然会回来锦城。
或许,不是她没料到,而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一点吧?
宋梓炀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
之后发生的事,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她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反正,她也没有喜欢的人,就这样嫁给宋梓炀,大概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当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贾苍苍,一切又变了样。
她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她究竟占着怎样的一个位置,那一日,他所说的话至今仍然回荡在她的耳边,她其实也清楚,他不过是在提醒着她让她别去留守在过去的回忆里,她骂他,因为他不懂徐非对她的意义,但是,她那样继续拖着,也根本不是办法。
自从她来到了这里以后,她便想了很多。
她仰起头,此刻,虽然她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纵身一跳的身影,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了她的瞳孔里。
她没有办法忘记。
他本可以对她不管不顾,反正,从一开始他也不在乎她,但很多时候,他的行为却又让她觉得茫然。
“宋梓炀,谢谢你来救我。”
她低声地道谢,这是发自她内心的。
被困在这里,她当真很无助,与小美她们时,她努力地想要成为支柱,让她们不至于在被救前精神就倒塌,可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依赖他。
这,还是头一回。
“我不否认我想要自由,但是,我想要的自由,是从穆家逃出来,而不是从你的身边逃离。”
这也是第一次,她在除了徐非以外的人面前,将自己的心毫无遗留地剖开。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在穆家,我是不受欢迎的,大概,是因为我妈生前,与徐非的爸爸曾经是情侣的原因,在这之后,他们都保持着联系,因此,我出生后不久,我爸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乃至后来,穆文柏还曾带着她去做亲子鉴定,结果证实了,她的确是穆文柏的亲生女儿。
然而,有些刺,无中生有,却会永远都扎在那里,就算拔走了,不见了,可那个残留下来的印记,却是永远都不会消失。
她的母亲,是由于生产时落下了毛病,几年以后,就因病过世了。
再之后,穆文柏就娶了现在的妻子。
甚至,还生下了与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么多年来,或许,穆文柏还记着那些往事,他气她的母亲在两人交往之前隐瞒了那件事,待她母亲去世后,他的气,就全撒在了她这个女儿身上。
即便,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我也是爸的女儿,但是,他却偏宠于小女儿,而我这个大女儿,因为还有利用价值,因此,便没有将我丢弃。”
“半年前,爸的公司出现了危机,恰巧在那个时候,宋家想为你娶一个妻子,我爸为了得到帮助以及攀上关系,瞒着我答应了婚事,而我,为了脱离穆家,选择跟我爸做一场交易,一年为期,期限满了,婚嫁自由,而我,也能离开穆家,不再作为穆家的棋子而活。”
只要能离开穆家,无论是什么条件,她都能接受。
最起码,对当时的她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男人听了她这一番话以后,沉默了许久。
随后,才听见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既然如此,这一次,你就为你自己而活。”
她的睫毛微颤,他不会知道,他的这一句话,对她来说影响有多大。
为自己而活。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只可惜,这么久以来,她都不曾有过自己的想法。在以前,她曾经试过用自己的努力去讨好穆文柏,但到了最后,她心冷了,便只期望能够离开。
只要能离开,她什么都能答应,即便,是献出自己的尊严。
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缓缓地传来,她有些失神,不由自主地沉沦于这种温暖里。
就算知道,这温暖不属于自己,但只有这一刻就好,就只这一刻,让她稍微依靠。
穆沐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
但因为有他在,她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头顶上似乎传来了些微的声响。
她耳尖地听到了,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
“宋梓炀!有人来救我们了!你听见了没有?有人来了!”
她说了好久,才听见他懒洋洋的一句话。
“听见了。”
她的心里浮现了一丝不安,正想问他的情况,没想,他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一会儿,你先上去。”
她摇头,她的身上除了轻微的擦伤,根本就没有多大的问题,反倒是他,因为看不见,她是特别担心他的情况,特别,那空气中的血腥味挥去过。
“我不要!”
然而,他的态度却是异常的坚定。
“听话,在这之前,你已经被困了一天一夜,而我不同,我是男人,晚一点被救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再坚持,她也拗不过他。
那声音越来越紧,她的神经几乎提到了喉咙眼上。
等到一丝光亮从黑暗中重重渗透,她是激动极了。
很快的,那光亮越来越撒,紧接着,几张人脸从中探了出来,一把绳子垂落。
她回过头,想要看向他时,却瞥见了他额头的那抹殷红。
心,瞬间跌至了谷底。
“宋梓炀!你受伤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见时,却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红得发黑,那血流了一脸,甚至是蔓延过了他的眼睛,一直往下,沾湿了他的衣领。
即便如此,他为了不让她担心,再痛也是努力地忍着。
见她的面色煞白,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向上扬起的弧度。
“我没事,你赶紧上去。”
她一脸的迟疑,他却先一步把绳子系在了她的身上。
穆沐被逐渐地吊上去,随着视线渐远,他的模样似乎也从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当她好不容易被救了上去,低下头才发现,山洞底下的他,竟然不知何时已是失去了意识。
“宋梓炀!”
她失声喊叫,却始终无法让他睁开双眼。
接下来的一切,她都恍恍惚惚的。
有人吊下去,把宋梓炀给拉上来,随后,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便立即往医院送去,她坐在120上,手不住地发抖。
医护人员把氧气罩放在了他的口鼻间,他的血压不断地降跌,她看得心惊肉跳,却是连半点忙都帮不上。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他就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
因为她身上也有擦伤,被简单地包扎处理以后,便守在了抢救室的门口。
抢救室的那盏红灯,红得让人心慌。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甚至还有属于他的血迹。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竟然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说了他是个医生,他自己的情况很清楚,她很相信他的话,也就认为,他无大碍。
但当那抹阳光照射下来,她看见他的伤,才终于知道他一直都在强撑。
不仅仅是头上的伤,就连他的后背,也被滚落的泥石流给砸中了,那血将后背的衬衣彻底染红了,她也是在他被抬上来以后,才发现。
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这一刻,她是害怕极了。
如果宋梓炀没有跳下来,没有帮她挡住那一些,那么,现在躺在里面的人,就是她……
她阖上眼,心里沉重无比。
经过了几天几夜的大雨,X市的今天,已经是雨后晴天。
可是,她的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过了有多久,抢救室门口的红灯才终于熄灭。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便站了起来,跑到门口去等候。
医生推开门走出来,她想也没想就问了出口。
“医生,他怎么样了?”
那医生瞥了她一眼,而后才缓慢地开口。
“病人的伤势有些严重,头部的伤是主要的原因,另外,他有轻微的脑震荡,至于后背上的伤,血是已经止住了,不过病人陷入了昏迷,接下来我们要进行观察,要是度过了二十四小时以后他醒过来了,那就没事了。”
那如果,他醒不过来呢?
穆沐的心几乎沉至了谷底,她甚至无法想象那样的后果。
之后,宋梓炀被推了出来,转送到病房,她步步跟随,不敢离开。
那是这间医院最好的单人病房,旁边还有附设的休息间。
病床上,他双眼紧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还是头一回,她看见他这副模样。
穆沐走到床边坐下,他的脸色很苍白,额头上缠着纱布,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当碰着时,却又如惊鸷般缩了回来。
到了最后,她只发出低若蚊蝇的声音。
“你这个傻瓜……”
他明明可以丢下她不管的,偏生,他跳下来为她挡去了一切;他明明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偏生,他代替她躺在了这里……
宋梓炀是谁?他人前人后皆受人敬佩,高高在上的一个男人,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如今,却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
她根本就不值得他这么为她的,不是么?
这二十四小时,对她来说,是难熬的。
她半步都不敢离开,即便,她也受了伤,也几天没有休息过,可是,她不敢走,就怕她走开了,他会出现什么意外。
她在祈祷,祈祷他能好起来,只要他能好起来,她什么都可以不要的。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下午,宋一帆出现在病房内,彼时,她正坐在床前,听见门口传来声响,下意识地抬起头望过去。
在瞥见来人是宋一帆时,她的脸色是瞬间变了。
“爸……”
她站起来,神色有些不安。
自家的儿子出事,作为父亲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宋一帆抬步走进,先是瞥了一眼她,随后,目光落在了床上的人身上。
“医生怎么说?”
穆沐垂着头,半点都不敢隐瞒。
她把医生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他,宋一帆的脸色有些难看,就算,他以往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但好歹也是宋家的血脉,出了这种事,他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然而,他却抿着唇,直直地望着她。
“你嫁进宋家已经半年了,该有的分寸难不成你还不懂?”
仅此一句,她的脸色就刷白了。
再多的,他也不愿意多说,因此,他转过了身,临离开前,只丢下了一句话。
“这段时间我会呆在X市,要是他醒了,就打电话告诉我。”
她连忙应声,随后,便看见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宋一帆的意思很清楚,无非,就是在责怪她。
要不是她首先出了这种事,宋梓炀不可能会躺在这里。
穆沐低垂着眼帘,那种愧疚感久缠在心头,挥之不去,她心里想着,只要等到他醒过来了,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填补那些愧疚。
晚上的时候,昏迷了许久的宋梓炀终于睁开了双眼。
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看见他终于醒了,她连忙帮他在后背垫着枕头,让他坐起身来,那双眼眶不自觉地泛红了。
“还好你醒了……”
男人抬高手,摸了摸她略显憔悴的脸。
“吓坏了吧?你就没有听过坏人都很长命的?所以,我不会死的。”
她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地让他别胡说,随后,便拿出手机打电话。
待她打完这个电话,他也从电话中明白了一二。
“我爸来了?”
她点头,还没说些什么,就听见他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
“我爸骂你了吧?”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猜到的,但是,她并不打算让他知道那件事,因此,她便选择了撒谎。
“没有……”
只是,他却轻易地拆穿了她。
“我爸的性子,没人比我还要清楚了。”
要是他不说些什么,反倒是奇怪,毕竟那个人最注重的,不是他的死活,而是他的做法是否会让整个宋家蒙羞。
关于这一点,他是从小就领教过了。
穆沐见他如此,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他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点,她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
没想,他却一把将她给带进了怀里,那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
她想挣扎,却怕会碰到他的伤口,唯有忍耐着。
他一脸的满足,声音也放松了不少。
“还好你没事……只要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她忍耐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宋梓炀,你本来可以不管我的。”
他挑眉,一脸意外地瞅着她。
“怎么?你的意思是,责怪我跳下去陪你了?”
她哑然,好半晌才憋出了两个字。
“没有。”
他嘴角一勾,那放在她腰上的手逐渐收紧。
“我不是说了吗?我可不想成为鳏夫,所以,跳下去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你逼我,你根本不需要怨怪自己。”
她的心漏了一拍,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很多时候,她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已经率先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她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往她的肚子里藏了一条蛔虫。
穆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男人闭上眼睛,没有什么,比现在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她更好了。
她脸上的担忧,他不是没有看到,反是,他很享受这种属于她的担忧。
最起码证明了,在她没有波澜起伏的心里,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法激起风浪,最起码,现在的他能让她稍微皱一下眉头。
他抱了很久,久到她有些不适应,便试图推了推他。
“你放开我吧,爸一会儿来了,看到不好。”
他斜睨了她一眼,纵使再怎么不情愿,还是放开了她。
她还没来得及坐回椅子上,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人由外往内地推开。
下一秒,宋一帆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穆沐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宋梓炀放开她了,不然的话,还真会被宋一帆给撞见的。
这件事本来宋一帆就对她颇为不满,要是再看见那样的情景,恐怕只会更加生气吧?
她望向了来人,低声地喊了一声“爸”。
宋一帆点头,目光落在了宋梓炀的身上。
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对着穆沐所说的。
“你先出去,我要和他说几句话。”
她偷偷地看了眼床上的男人,随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只是,她没有走远,反倒是站在门口,耳朵贴着门板在偷听。
换着是以前,她根本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这会儿,她是怎么都放心不下,便唯有做出这种行为来了。
病房内,自从穆沐出去以后,气氛就跌至了谷底。
宋梓炀半坐在病床上,而宋一帆就站在离病床几步之遥的地方,两人本是父子,然,却无法从他们的身上发现半点寻常父子间该有的情感。
别人不知的,还以为,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首先开腔的,是宋一帆,只是,他说出口的话,却是让气氛更加凝重。
“回到邑洲以后,就跟穆沐离婚。”
不容置疑的语气,很显然的,就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男人的脸沉着,良久以后,他的嘴角才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
“你这算是自打嘴巴么?擅自安排我结婚的人,是你,如今,要我离婚的人,也是你。”
说着,他抬起头,对上了宋一帆的眼。
“在你看来,我就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不管是什么事,都必须听从你的命令行事,不得有自己的意见么?”
他顿了顿,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确定。
“不过不好意思,这一次,我不打算如你所愿。”
闻言,宋一帆眯起了眼,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不听从他的话。
“难不成,你还想要被流放?”
他的身子往后靠,表情是一贯的满不在乎。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的话,那么,你就错得彻底了。这么多年来,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受过威胁的?特别,还是现在。”
他虽然表面上不露痕迹,只是,他的那双眼所散发的锐利的光,却早已表明了现在的他,早就跟以前那个年幼没有能力的他不再一样了。
重回邑洲,他早就改变了,现在的他,不允许任何人骑在他的头顶上,也不允许任何人指着他的鼻子要他做些什么,即便,这些人是宋家人。
宋一帆没有说话,只是面容更加凝重了些。
宋梓炀直起身来,虽然,他的头上缠着纱布,但是,他却没有一丝病人该有的模样。
“爸,我喊你一声爸,是因为我的身体上还流着宋家的血,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的,但是,并不代表我有义务必须听从你们的命令。娶妻,我已经没说些什么了,反正现在,我对我的妻子很满意,还不需要你们对她来指手划脚。”
他的老婆,他的女人,就算他再怎么嫌弃,那也是关起门来,夫妻俩的事,可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来插上一脚。
若是宋一帆认为他有这个能力,那么,就太小看他了。
男人侧过脸,望向了窗外。
外面的天很黑,暗得仿佛连一丝光线都没有。
他不由得想起了被困在山洞里的那一幕。
“同为生意人,爸你应该了解到,我的医院以及制药公司,已经成为了邑洲里屈指可数的吧?”
听见这话,宋一帆是再也忍不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语,只是笑着。
宋一帆在那站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连半句话都没再说,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走出去。
门外的穆沐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开几步,看见他时点了点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宋一帆别有深意地瞥了她眼,便大步地离开。
她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而后,她才缓步地走进了病房。
因为他才刚刚醒过来不久,她走到床边,很自然而然地问了出口。
“你饿吗?我去给你捣弄些吃的吧!”
可她还没来得及走开,便被他给拉了回去。
他睨向了高挂在旁边的吊针,随后才开口。
“不用了,我不饿,挂着葡萄糖呢,怎么可能会饿?”
她目光闪烁,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
“那我去给你找医生!你醒了,我得把医生找来让他看看你的情况。”
说着,就往门口冲了出去。
宋梓炀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不多时,医生便赶了过来,给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他向来都是给人检查的那一个,自然不习惯被别人检查,这才检查到了一半,他便挥了挥手,让那些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