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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冬清拿着电击棒,一步一步退出来,在离开前,看到立在角落里的老式手电筒,她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楼梯,想了想,把手电筒装进了口袋,离开了值班室。
一楼阴冷潮湿,光线昏暗,谢冬清慢慢环视着四周,喊道:“李医生,李医生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楼的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谢冬清握紧电击棒,慢慢走过去。
一楼的另一端,有一扇陈旧的木门,上面的红漆脱落了,远看就好像是溅在门上的血。
没有窗户,没有光线。对面的墙上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泡,大约是年代久远,橙色的灯光闪烁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
谢冬清推开木门,歪过头小心翼翼打量着里面。
里面没有灯,看轮廓,应该是李医生之前说的那个员工厕所。
坑位是半封闭式的,有两间。挡板遮挡住了视线,里面的那扇厕所门开着,紧挨着门口的折扇厕所门紧闭着,水龙头滴着水,滴答滴答。
谢冬清扫了一眼,感觉离门口近的这间好像有人。
她隐约看到了一双脚,穿着皮鞋的脚。
谢冬清掏出手电筒,打开开关,橙黄的光照射出来,她慢慢弯下腰,一边照着下方的缝隙,一边轻声叫道:“李医生,你在里面吗?”
灯光扫过去,两间厕所的下面都是空的。
没人。
谢冬清心道:奇怪,李医生呢?
值班室门口附近传来细微的动静,似乎是谁在轻轻走动。
谢冬清立刻回身,手电筒扫过去。
然而光线所到之处,什么都没有。她皱了皱眉,离开厕所,慢慢走到了值班室门口。
“什么人?出来。”
依旧没有回答。
谢冬清小心地走进值班室,值班室的光线比之前暗了许多,就像阴天下午的封闭室内,所有东西都笼罩在淡淡的阴影中。
她用手电筒照了一圈,桌上的电脑依旧是屏保状态,监控画面里,每个病房的人也都在。
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鼠标,电脑桌面缓缓浮现,电池电量显示百分之十六。
谢冬清快速照过去,在电脑旁边看到了一只黑猫。
她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个小家伙,要吓死我了。”
黑猫眯着眼,一动不动地蹲在桌上。
谢冬清走过去,喵了一声。
“我一直很想养只小黑猫,总是没遇上过。我家里现在养的猫是只三花,叫……”她停了一下,歪头努力回忆着,“奇怪,家里的那个三花,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给忘了……”
猫喵呜一声,轻盈地跃上排风口,风扇依然缓慢地转动。谢冬清吓了一跳:“你别动,风扇在转,小心伤到你。”
猫仿佛跟没听到一样,灵巧地钻过排风扇页片间的缝隙,消失不见。
谢冬清注意到了电脑桌面,她心头一跳,奇怪道:“我记得之前看到的时候,桌面上的电池……显示的是百分之二十。”
有谁来换过桌面壁纸了吗?
她慢慢走出值班室。
还是上楼把材料收拾一下,尽早到旅馆住吧,这地方……阴森森的。
她拉下门外的拉杆,值班室的门缓缓关闭。
值班室的监视器一角,一个穿着白大褂黑皮鞋的佝偻身影,慢悠悠轻飘飘走进了档案室,无声无息。
谢冬清回到楼上,忽然发觉,二楼的病人们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走廊黑洞洞的,只有走廊尽头的值班室因为开着门,还有亮光。
谢冬清走进档案室,立刻收拾桌案上的资料。她抬起头,突然看到墙上挂的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是19:57
谢冬清惊道:“表坏了吗?”
她想拿出自己的手机看时间,结果摸遍了口袋也没有。
她把手机放哪里了?
档案室的桌子上也没有。
档案室的书架那头,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呼唤:“小姑娘,你好呀,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谢冬清大叫一声,身体紧紧贴着墙。
“什么人?!”
档案室开着门,对面病房里,那个她熟悉的男人听到了她的叫声,慌忙贴在门口问道:“谢冬清,出了什么事?”
谢冬清现在没有精力去回答她,她紧张地盯着书架尽头那个穿白大褂的老头。
远远地,她看到那个老头胸前带着一个卡牌。
她微微松了口气,问道:“你是这里的医生吗?来换班?李医生走了?”
那个老头背着手,佝偻着背,嘻嘻笑着。
“对,我是医生。我是这里的医生,未来的主宰。”
后面的话太轻了,谢冬清没有听清楚。
“我……你有见我放在这里的手机吗?”
那个老头笑呵呵道:“没有呀,它长什么样子?”
“黑色的,没带手机壳,也没装饰。大概这么大……”谢冬清比划了一下,放下手,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刚刚……我刚刚在一楼叫了好几声,你没听到吗?”
老头没有出声。
谢冬清盯着他,缓缓拿过桌子上的小行李箱,说道:“我……我要回旅馆去了,再见,明天见。”
电子表上的时间跳到了19点59分。
老头说:“马上就要开会了,小姑娘,你也留下来听听吧。”
他说完,两只手啪啪,异常快速地拍了起来:“我来主持会议,我们来讨论如何统治宇宙!”
他飞快地拍着手,露出了手腕上戴的红色手环。
这家医院的每个病人都会佩戴手环,上面写着病人的基本信息,分了不同的颜色,蓝色,绿色,黄色,红色。
红色,则为……有严重暴力攻击行为。
“李……李医生呢?你让她来听。”谢冬清贴着墙边,缓缓朝门口挪去。
“她?”
老头停下来,笑眯眯道:“她的头在厕所睡觉,出不来了。”
“我们的会议她听不了了。”老头脚步很轻,朝这边走来,“小姑娘,你留下来听,我们,听完后,分了你的肉,用你的皮做旗帜,攻打外星人,占领宇宙好不好?”
他伸出手臂,哈哈哈狂笑道:“你就是我们祭祀战争女神的羔羊!哈哈哈哈哈!!”
梅阁大叫道:“谢冬清快跑!”
他试着撞门,可惜门纹丝不动。
谢冬清把硬皮小行李包重重砸在老头的脸上,夺门而出。
电子表的时间,跳到了20:00
走廊上响起了诡异的电子音乐声。
病房门旁边的电动开关发出暗红色的光。
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过后,墙上挂着的喇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晚八时整,晚八时整,出笼,出笼。
两旁的门开了,病人们纷纷走了出来。佝偻着背的老头哈哈大笑着,大声说道:“众位将士们,听从本将军的指挥,杀了她,祭旗!”
他周围的病人们或兴奋或目光呆滞地跟着他拍手,齐声道:“祭旗,祭旗,祭旗,祭旗……”
前方的病人也围了过来,谢冬清刹住脚,电击棒在她手中滋滋冒着紫色的光。
她咬牙,手心往外冒着汗,看着渐渐逼近将她围成一个圈的病人们,她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包围圈越来越小时,谢冬清听到了外围传来滋滋的声音,她扭头看去,只见外围的病人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叛徒,叛徒,叛徒,叛徒!”病人们又转向另一边,一边拍手一边喊。
谢冬清惊愣地看着那个令她无比熟悉的男人一个个放倒这些人,手中挥舞的电击棒就像带紫光的剑。他迅速又霸气地打进包围圈,拉起她朝楼梯口冲。
他说道:“跟紧我,遇人打人,遇鬼打鬼,什么都不要怕!”
谢冬清看着他的侧脸,那熟悉的面部轮廓,脱口叫道:“梅阁?”
梅阁一腿踢飞一个男人,听到她叫自己的的名字,微笑道:“对,就是我。”
被打的病人们又机械地重复着:“疼,疼……不听将军的了,我们要自己玩。”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谢冬清身后扑来,狠狠咬在她肩膀上,一边抓着她的头发撕扯,一边哭骂着:“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我的儿子!挨千刀的拐卖犯!你还我儿子!”
梅阁眉头一皱,心一横,一棍在打在她的手上。
女人松开手,不顾迅速肿起的手腕,跪地大哭起来:“儿啊!我的儿啊!他们不是你的爸妈啊我的儿!”
一个男人靠在墙边,像身上没长骨头一样,软绵绵歪着,抑扬顿挫地念诗:“女人,是神堕落的源泉!是万恶之源!啊!该死的女人,你们毁灭了多少天才,毁灭了多少人类!女人啊,不,是女性,你们不是人,我们从没有承认过你们是人,你们是妖精,是恶毒之花,是幻化的地狱使者,勾引着我们堕入无边黑暗!”
经过他的谢冬清顺手一棍子过去,把他打没声了。
她快速嘟囔道:“你才不是人呢,缺根肋骨不说竟然还缺脑子!”
整个走廊已经乱了起来,大家各自做各自的,有的蹲在地上目光呆滞,有的鬼哭狼嚎在地上打滚,有的时不时爆出一长串大笑。
还有一个瘦小的大眼睛小男孩,抱着一只比他还大的长耳白兔玩偶,安静地站在旁边,谢冬清经过时,他说道:“姐姐的口红颜色真好看,像妈妈。”
谢冬清微微愣神。
那男孩子冲她甜甜一笑,双手却扭曲着,撕开兔子的肚子,将头埋进血红色的棉花里,嘻嘻笑了起来:“爸爸打了妈妈,妈妈的嘴是红色的,爸爸杀了妈妈,妈妈的肚子也是红色的……爸爸把浩浩的头按进妈妈的肚子,就像这样,好温暖。浩浩回到了妈妈肚子里,浩浩是个婴儿。”
谢冬清看到了他手上的手环,是红色的。
她浑身抖着,忍住尖叫声,拽着梅阁的病号服,慢慢绕过小男孩。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狂躁地跺脚:“你们为什么不听我指挥!我是将军!我是拿破仑将军!我是巴顿!我是霍大将军!我是战神的化身!我要征服宇宙!外星人就要来了,我们要组成军队,征战宇宙!!抓她,抓她!战争之神会喜欢她的血!抓她!她的血是甜的!我看得到,我闻得到!”
一个刘海遮住整张脸的女生细声细气道:“我们的总指挥是皇上,你不过是个将军,还想谋反吗?”
老头脖子上青筋蹦起,大叫道:“闭嘴!闭嘴你这个妖姬!”他跪下来,以及其扭曲地姿势,像蜘蛛一样,迅速爬过来:“不要听妖姬胡言乱语!我们吃了那个外来的人!吃了她!”
快要到楼梯口的梅阁迅速回身,一棍下去,电流滋滋响着,狠狠按着他的头,把他砸在地上。
老头剧烈抖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吃、吃、吃、吃了你,人生的所有含义,吃吃吃……吃了你你你。”
他的声音抖动着,翻着白眼瘫软在地上,口吐白沫。
楼梯口前,站着一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的女孩子,她沉默地站在梅阁和谢冬清面前,慢慢张开手臂,说道:“陛下,刺客正在接近,臣妾就是你的人肉防线,妾去后,请陛下一定要忘了妾,再娶吧。”
谢冬清道:“梅阁,你们……难道还有组织?”
梅阁无奈说道:“是他们,没有我。我不是精神病患者。”
谢冬清默默看了他一眼,他的手腕上确实没有戴手环,似乎只戴了一串颜色鲜亮的红色珠串。
“信我。”梅阁道,“我会帮你从这里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