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整蛊

香酥小黄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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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是刚洗了发,不耐烦细细擦干,才披散头发坐在石上吹风,苍竟然把自己认成女子?

    光君瞥一眼苍规规矩矩绾在耳下的总角双髻,再垂眼看向自己散至腰间的长发。他会认错倒也情有可原。

    想到此时年纪尚轻的苍,在宫中也不忘勾搭女性,搭讪技巧意外的还不错,光君不情愿的认可,苍不愧是上辈子与自己并称猎艳高手的男人。

    只是,打量着苍故作镇定的脸,和背在身后掩饰颤动的双手,光君饶有兴致,完全没料到上辈子油滑得像泥鳅一样,风流倜傥的苍少爷也有如此青涩的时节。回忆起从前眼前这人老跟自己过不去,光君一时恶向胆边生,瞳仁转了几转,心下冒出个整蛊的小主意来。

    光君像是受了极大惊吓般,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眼,与苍对视片刻,突然双臂上抬,以袖覆面,踩着浅踏,优雅地向着宫室里跑去,刻意绕了个小弯,避开前日下雨积下的一滩稀泥,慢慢减缓了速度。

    苍见“心上人”像受惊小鹿一样轻快的跑开了,心里着急,下意识直直追了过去。眼看就要捉住那个纤细的身影,不料脚下一滑,重重跪倒在地,宽大的袖口和下身的指贯弄着泥泞不堪,甚是狼狈。

    手肘火辣辣的疼倒在其次,最要紧的是在那人面前丢了脸,苍窘迫的恨不能钻到地底去。

    苍低着头,慢慢感觉到一片似有似无的香停在自己面前。

    他抬起头,看见刚刚逃跑的“心上人”关切的低头凝望着自己,伸出了手。

    苍终于近距离完完全全看清了,那人精致的眉眼,白皙的双颊,在树梢泻下的光晕中,令人目眩神迷。

    他呆呆的任凭那人将自己拉起来,带到了殿内,方才后知后觉的面上烧红,一本正经地僵硬的正坐着,丝毫没有平日里翻上天去的顽劣样。

    光君拉着苍进殿中时,随侍的做杂务的侍女们正待问安,却见光君立起一根食指,竖在唇间晃了晃,因而全都一头雾水,默默行了礼就退下了。

    苍被“心上人”捉着受伤的胳臂,认认真真洗净了泥沙,小小心的上着药。因为距离挨得极近,他几乎可以数清那人一根根纤长浓密的睫毛,自觉心跳又不听使唤起来。

    苍不自在地偏开头去,小小声道:“谢谢你了。不知能否有幸,得问芳名?”

    却是没有回应。

    苍重复了两遍。

    只见眼前人慢慢抬起头来,清澈的眼波像流动的春水,探出一根手指,轻点了下那花瓣般柔嫩的双唇,柔之又柔的摇了摇头,复又低头沉默不语,只是娇小身躯微微颤抖着。

    苍又是惊愕,又是怜惜,心想:竟是不能说话的么,真可怜啊。这是在难过么。他心下软成一滩,不由觉得眼前人更可爱了。

    苍先前从未有过此类遭遇,顿时手足无措,笨拙的安慰了眼前人几句,颠三倒四,不得要领。

    突然之间,他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伸出双手牢牢握住那人瘦削的双肩,结结巴巴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我是左大臣家的公子,名叫苍。你且放心告知我身份来历,我一定央父亲上门商议婚事……”

    他越说越激动,双目灼灼,兴高采烈,好似看见一片无限光辉灿烂的未来,甚至主动承诺,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决计看不上除你以外的他人。今后,你便是阖府上下,高高在上的唯一的正夫人。”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着他干脆利落站起身,简单道个别,打算立即找到父亲,禀明心意。

    光君本自垂头忍笑忍得辛苦,见到此类情形,大觉不妙,忙出声道:“苍!”

    苍闻言茫然回头,半是惊喜半是狐疑,道:“原来你是会说话的……?”

    光君点了点头,拍拍手。

    立时膝行而入一个侍女,对光君恭谨地唤了一声:“公子有何吩咐?”

    苍如梦初醒,呆了半晌,忽然想到什么,瞪着眼睛大声道:“你就是那个降为臣籍的皇子?!” 说完自知失言,立刻捂住了嘴。

    光君本人并不在意,毕竟他说的是事实。体贴的考虑到苍的路痴毛病,光君含蓄的对侍女道:“送苍少爷去紫宸殿。”

    却见苍红着眼眶,左眼下殷红的泪痣几乎要滴出血来,对光君喊道:“不必劳烦尊驾!”

    忍了忍,复又带着哭腔,指控:“你好得很!欺骗了我的感情!且还我一个正夫人!”

    说着,苍怒气冲冲跑了出去,在门口与某人擦肩而过。

    那是跟苍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肤色微深,面容平凡,仿佛一粒水珠般,能轻而易举融进人海里,但胜在气质特殊,像一柄出鞘的宝剑,气势凌厉,锋芒毕露。

    他手提唐刀,目不斜视,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进屋去。

    苍听见身后,自己那残忍的“心上人”甜蜜蜜的唤着“惟光”,几乎要兜不住眼眶里的泪了。

    苍在宫室间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奇迹般的没走错路。途经绫绮殿时,因为速度太快而飘飞起来的袍角,刮蹭到躲在角落里的某个身影。

    苍一见那标志东宫的黄丹色,就知道在宫内敢这么穿的,唯有父亲对头右大臣家的女御所出的,那位存在感稀薄的太子朱雀。苍一方面不愿理会,一方面初恋破灭,实在伤心,索性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的飞奔而走。

    朱雀也没打算理会他,只是靠在廊柱上,藏身阴影里,以一种甜蜜又阴郁的目光注视着淑景舍的方向,面上有渴望,胆怯,挣扎与隐怒,神色复杂难明。

    ……

    “难道我太过分了?”回味着苍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光君问练剑归来的惟光,难得有几分郁闷。

    惟光沉默着摇摇头,将手中唐刀小心地放在剑架上。这未开封的唐刀,做工精致,巧夺天工,据传来自遥远的唐土,是桐壶帝御赐下来,光君转赠给他的。

    他捞起一旁的湿布仔仔细细擦净了双手,捉起几缕光君披散的长发,轻轻捻了捻,微微皱起了眉。

    向侍女要来干燥的细布,他跪在光君身后,轻柔的替他擦起半湿的长发来。像面对一件稀世的珍宝,他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小心地擦了很久。

    好不容易擦干,光君已昏昏欲睡,不得不强打精神,忍受惟光小心翼翼地,帮自己将长发从中间分开,归拢在耳下,绾成两枚精致小巧的髻。

    惟光虽然身怀武技,平日里看着粗鲁,但意外的心细如丝,对于此类细枝末节的事更是擅长。虽然不如侍女的手柔软嫩滑,但胜在手劲稳且轻。而且每每侍女们贴身伺候光君时,总被惟光死气沉沉地盯着,更加惊惶无措。

    数次推拒无果,光君索性让他承了侍女的这部分工作。

    相处日久,光君早已充分了解惟光闷葫芦般的个性,只是正坐在镜前,侧目从窗户里望向庭院中的景致,一边漫无边际的闲扯,不求回复。

    惟光手头忙个不停,只偶尔“唔”或者“嗯”上一声,默默注视着镜中的光君,一瞬不瞬,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