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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诚在天初明时听罢急禀,睡意全无。
在外间思索着,不知不觉已过两刻。范延送了早膳进来,看一看,也没什么胃口去吃,又回到内间。
在门口时一驻足,瞧一瞧榻上的卫妁,突然对那早膳有了点“兴趣”。
轻手轻脚地退回外间,将几样点心挨个看了一遍,没有合心意的,又看向汤钵。
今日是红小豆粥。
自己动手盛了小半碗出来,悠哉哉地踱步回到内间,在榻边坐下。
瓷匙舀了一点点粥上的浮汤,小心而不怀好意地递进卫妁,用匙沿轻启开薄唇,将那一点点浮汤送到了她口中。
卫妁黛眉蹙了一蹙,同时嘴唇抿了一抿。
霍诚噙笑,吸了口气打算同她说第一句话,一个字都还没出来就神色滞住、把话又咽了回去:“……”
——眼前,卫妁压根没醒,抿了嘴之后双手一抱被子,方才蹙起的眉头也很快舒展开来,恢复成一张沉沉静静的睡容,气息平稳无比,显然还在跟周公下棋。
霍诚低头看看粥碗,再来一勺好了。
于是又如方才般送了一勺过去,这一回稍微多舀了些。 仍只是浮汤,比较好喂。
豆香浓郁的汤汁萦绕口中的同时,卫妁的眉头再次皱紧了。大约是一连两次的缘故,这回神思被这豆香冲清醒了,觉出口中有吃的、面前有人,稍一懵,睁开眼来。
面前之人一入目,神思彻底清明。管小酌猛地坐起来:“陛下?!”
霍诚面上未有太多因逗弄她而起的笑意,那一抹浅笑却又始终都在。他看着粥碗,瓷匙在碗里搅着,道了句:“起来吃饭。”
“……”管小酌心里一阵愠恼,还未睡够就被人叫起来已觉不痛快,若有什么大事也就罢了,结果还只是为了叫她吃饭?!
可眼前这人又是她发不得火的,咬了咬唇将不忿都忍了下去,喃喃应了声“诺”。
话音刚落,霍诚一个眼风扫了过来。
管小酌一怔。他睇一睇她,觉出她情绪不佳而未点破,只说:“每天都起来急匆匆吃凉的了事、而后又要出门大半日,还不如早点起来吃些,待得要出门时少一桩事。”
她听得有些讶异,依言起了身盥洗,而后去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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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吃饭的时候,霍诚手里拿了本书在看。小案搁在了席位左侧,他左胳膊搁在案上支着头,看得全神贯注。
相较于他的“全神贯注”,管小酌吃得“心不在焉”。眼看这早膳中除却那红小豆粥稍有动过的痕迹,其他都是原样。该一屉三个的虾饺还是三个、该一笼五个的灌汤包还是五个。
就吃得犹犹豫豫了,筷子搁到每一道上都要想想吃不吃,担心若他也偏爱这一道怎么办——倒非顾着礼数,只是此处不比宫中有膳房时刻备着,吃得本就简单许多,他又终日有事烦扰,她帮不上什么忙,就希望他吃得合口些。
起码不要因为她在而将本来的“不合口”变成“更不合口”,她可不想当此行的累赘。
少少地吃了一些之后,管小酌就搁下了碗筷,看一看他,轻轻道:“公子……还没吃吧?”
霍诚抬眼,目光越过书一瞟她,口吻闲闲:“你先吃就是。”
她沉默一瞬,答说:“妾身吃饱了。”
他就没有再看她,将书翻了一页:“那你再去睡会儿。”
“……”管小酌闷了闷。虽则确是困意十足却并无去睡的意思,看一看天色,此时去睡也不过再睡一刻,重新被叫醒时只怕更困。
听她没动静,霍诚想了想:“嗯……今日无甚要出去的事,许你睡足。”
管小酌显是一愣,而后愈发觉得被戏弄了。心里压着火不发作,霍诚手里的书一放:“别不高兴,这几日一直劳累,你若不吃不喝一觉睡到下午,弄得生病了,我还得差人送你回行宫。”
满当当的全是不想节外生枝的口吻。管小酌心生促狭,打趣他死要面子,口中应了声“哦”以示了然,起身往内间走。
她身后,霍诚淡看着她不言,心中却是禁不住念叨了句:好心没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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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霍诚的话搁在前面,管小酌当真很给面子地一觉“睡足”了。
再度醒来时已近傍晚,伸了个懒腰,感觉颠簸数日积攒下来的疲乏都一觉扫尽;侧耳听听,外间果然又在议事。
婉兮就在旁候着,服侍着她更了衣又梳理发髻,一切都比身在宫中时要简单多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已收拾妥当。管小酌推门出去,抬眼一瞧惊得身形一震。
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同在。皆着飞鱼曳撒,看服色不同,是禁军都尉府各级官员皆在了。从指挥使云越往下数,还有一指挥同知、一指挥佥事、一镇抚使、五个千户。
“陛下……?”她愕然看向霍诚,意识到这必是出了什么事。霍诚稍颔首,道了声“坐”,又向众人道:“不必瞒她。”
事情便继续议下去,虽是说了不必瞒卫妁,也没有为她重复一遍前情的必要。管小酌仔细听着,从交谈间将事情听得八|九不离十:这是皇帝在珺山行宫中“身体微恙”的消息不胫而走了,一直传到了同绱来,已经人尽皆知。且还没少添油加醋,居然传出了皇帝命不久矣的风声。
管小酌知道,既是装病、见不得人,就免不了会有风声传出来,只是这传出来的时间实在比他们预料中要早了些——按着霍诚的计划,此事会先压上有一阵子,上上下下打点着,让朝臣明白暂且不多言为好。应是再过十日八日,因为皇帝久不上朝,事情再慢慢传出长阳。
“陛下不在宫中,万事难以掌控。臣请陛下先行回宫再做打算,或是……”云越说着,目光触及卫妁是话语停住。
“说了不必瞒她。”霍诚又道了一遍这句话,云越稍一揖,将话接着说了下去:“或是下道急令,着南镇抚司先行捉拿卫家众人,押入诏狱候审。”
管小酌稍一屏息。
这是……已拿准了与卫家有关了?
是卫家将这消息提前捅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可让众人知道皇帝龙体欠安……难不成是为抛砖引玉,想借这理由谋反么?
“难以掌控的事是不少。”霍诚的语气无波无澜,“可若此时回宫,灾民的生死就成了‘难以掌控’的事;若抓卫家人入狱,单是拿住卫廉一人便已足够引起朝中震荡。朕不再宫里,这震荡会引起什么,同样‘难以掌控’。”
这话管小酌心下赞同——现在尚不知卫家此举打得是什么算盘,也是是有反心,但也可能不是。可若抓人入诏狱,把这原本平稳走棋的人逼成了一只困兽,之后的胡乱撕咬可就真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了。
“依臣妾看此事无甚大碍。”她不顾规矩地插了句嘴——反正连几个千户都在了,现下显然是谁有主意就说主意的时候。搁在膝上的手绞着衣袖,管小酌掂量着分寸,说得有理有据,“一来,陛下今年才二十六岁,正值壮年,纵使尚无子嗣、目下确是在‘生病’,也未必就有多少人当真因此觉得恐惧。何况陛下早先交代过太医院,太医院上下必定有分寸,总不会把这病往重了说,左不过就是‘虽不重却始终不愈,谨慎起见闭门休养’一类吧?”
霍诚点头,算是认可她这说法。
“二来,这寻个借口外出暗查的事……陛下又不是头一回了。”她闲闲笑着,忍着没去看霍诚的神色,曼声续道,“要让臣妾说……朝臣就算此番仍如从前一样,拿不准‘借口’有几分虚实,想想从前诸事也该多一分戒心、思虑一番若陛下根本没病怎么办,如此又岂敢妄动?万一陛下不仅没病且就在宫中……装病只是为了冷眼旁观、一探朝中动向可怎么办?”
那这个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不是等着自己被腰斩于市么?
禁军们若有所思,掂量着卫妁的话,皆觉还是有道理的。静默片刻,云越短吁了口气,看向卫妁:“臣只问一句——若按婕妤娘子所言不作安排、任由发展,一旦出了岔子,婕妤娘子可担得起责任?”
“云大人是疑我在为卫家周旋。”她噙着笑却口吻生硬,清脆的话语比云越说得直白多了。
云越未言,算是默认。管小酌见状扬音一笑,下一番话仍旧直白:“那我担不起责任。朝中之事波谲云诡,有多少变数谁也说不清楚,我对政事又不懂多少,此番不过循理论事说个看法。我会说,是因为陛下肯听,若如此便要担上什么责任……大人已对我不信在先,若真出变数,大人必定免不了拿我问罪,我才不担这责任。”
最后一句之前,义正词严、慷慨激昂;最后一句……尤其是最末半句,怎的这么重的赌气味道?
连云越都被最后一句挑得将愠色瞬间化作怔然,霍诚不由得瞥她一眼,轻咳一声正了正色:“行了,不用她担责任。朝中要事,集思广益无妨,若谁说的就要谁担责任……她一个后宫妃嫔,真出了大事,杀她一万回有用吗?”
管小酌稍一哆嗦,暗瞪一眼,心下暗暗驳着:有用,你真杀我一万回,我魂魄非纠缠你几生几世不可。
“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霍诚又道,“若有太医院病案在前,还信了传言、信朕没几天可活的,显非‘智者’。既是乌合之众就随着他们闹,闹不出大事来。”
“可是……”云越皱眉,拱手想要再劝几句,怎么想都觉得这决定听着太大意。
霍诚抬手止了他的话,笑而又说:“你传手令回长阳去,着南镇抚司盯紧各处,若当真有人行谋反之事——诏狱都不必入了,朕许南镇抚司先斩后奏。”
“诺。”云越抱拳一应。
霍诚转而看向卫妁,指了指:“此番决定和婕妤方才所言没有关系,若最后当真出了岔子,朕自己‘担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个释】
1飞鱼服只是在阿箫的文的设定里是禁军都尉府的全员制服~~真搁历史里的话是大明锦衣卫的高级赐服哟~不要被我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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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诚:她一个后宫妃嫔,真出了大事,杀她一万回有用吗?
管小酌拍桌子:你当你玩网游呢?杀我一回我自己复活、加血、让你再砍?!
霍诚:不……【默默拿出IPAD】你看啊,这个游戏叫《糖果传奇》,我就脑补你是这个果冻,三块糖连起来可以炸掉你,炸一万个就算报仇了。
云越嘴角抽搐ing:陛下你……你高端点行吗?是国库空虚到玩不起大型网游了吗?你整一消除游戏解闷儿?
霍诚沉思状:不然……咱拨款开发一新游戏?
管小酌&云越&禁军都尉府众人兴奋脸:什么游戏?
霍诚:《管管环游世界》。
#陛下,您一定不知道那是个换装游戏对吗##那个负责毒舌打分的NPC把您头像搁上去合适吗#
【三个月后】
管小酌捧着ipad:哎嘛这不是照我做的游戏吗?这套衣服比我的好看是怎么回事?
霍诚喝茶:美工比较牛X。
管小酌继续看ipad:真的很好看嘤嘤嘤嘤。
霍诚扭头:传尚服局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