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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苏甜从面色阴沉的老板娘接过水饺一溜烟就回来了,虽然路途不远,但毕竟是冬天,饺子已经凉透了,这下倒好,本来想懒得做饭最后还是得开火。
锅内烧着水,苏甜把袋子里的水饺一个个夹出来放在案板上,择了一把青菜,把一半灌进了水壶,烫熟青菜,又把剩下的水调了一个酸辣汤,把案板上的饺子顺着锅边溜下去。
汤饺她吃不了那么多,所以就下了一半,整个过程还不到十分钟,一碗香喷喷的水饺就好了。
肉肉不知怎么着,总是有气无力的趴在洗澡间。
任凭苏甜怎么叫都不出来,肚子贴在瓷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苏甜前世是爱狗没错,但那也都局限于网络知识,真当自己遇到了,真有点手足无措。家里没有宠物用的药,她蹲在洗澡间陪肉肉玩了会,出来还没走到沙发前呢,电视机前的座机又响了起来。
她踩着拖鞋急匆匆跑去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在犹豫要不要接,可是她思考的功夫,这电话就一直响的没完没了。
她按了免提,盘腿坐在肉肉的窝。
别说,软绵绵的还真舒服。≡w≡
她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端就说了,“甜甜,我今晚可能回去的晚点,你早点睡,别管我,记得关好门窗,往炉子添点煤块,别让火灭了。”
苏甜听得出那边很吵杂,“我在家没事,你在外面可要小心点,记得少喝酒,晚上要实在是晚点就打出租车,别舍不得钱。”
苏有财含糊两句就挂了,苏甜挂下电话,扭头看了看身后空旷的房子,眼底有一抹哀伤的神色飞快掠过,快的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离婚后,家里墙上那面婚纱照本来已经被苏有财取下来闲置到角落了,可是以前的苏甜不懂事,眼看家里给老爹说媒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从哪把这个结婚照翻出来了,贴在了客厅正中央,进门就能看到,平时不觉得怎么样,可在今天这独自的夜,墙上那照片格外刺眼。
苏甜起身端了凳子把相框取下来,拆了玻璃,把里面的照片取出来抱在怀里在炉子前坐了好久。
*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是她五年级生病发烧四十度、还是她因为想妈妈自己跑去她新家?
苏甜突然发现,她对照片这个嫣然如笑的女人没有一丝印象。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前世苏有财出事,她妈,她亲生生的妈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趁机落水下石。苏甜整整在她家跪了两天,都没能换得这个薄情女人的一丝垂怜。
这也就是重生以来她为什么不愿再见她的原因。
苏甜妈妈叫方美琳,年轻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年少不懂事,以为有了爱情便可以衣食无忧,一脑热的跟刚刚进城还在工地打工的苏有财结了婚。婚后两人才知道了油盐酱醋茶的珍贵,这段婚姻的开始就是一时冲动,又怎么会长久。
时间在推移,当初那个为了爱情不惜跟家里翻脸的少女,变成了如今为了一根葱都能在菜市场费好多口舌的家庭主妇。
身份变化太大,再加上苏有财那时候工作不顺,家里矛盾越演越烈。苏甜打记事情起不知有多少次在父母争吵吵架声音中醒过来了。
更多的时候是方美琳在骂,苏有财沉默。
苏有财打农村出来的汉子,在城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没个什么名堂,越来越迷烟酒,整日醉的不省人事。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苏有财和方美琳离婚的那天,两人大清早的从家里出发去民政局办手续,很难得打了一回出租车,苏有财身上没零钱,身上都是整钱,司机找不开,方美琳也没零钱,最后无奈之下,苏有财去旁边商店买烟破钱的时候,电视上在摇号,鬼使神差,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又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的,买了几张彩票,他没当回事,揣在兜里就没当回事。
离婚之后好几天了,吴恒源招呼几个兄弟出来吃饭,他喝的糊里糊涂,饭店墙上电视演的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只记得有人说,操!这人是怎么想到这号码的!1988111213!真牛了!
1988……?
好熟悉?
苏有财从自己兜里摸出前天买的那彩票,有点喝多了,他把那票凑到眼前揣摩。
“老苏你斗鸡眼呢!”
那时的吴恒源还只是个新上任的小包工头,仗着手里有了几分权利,对苏有财这种大他好几岁的也是直呼其名,今晚这还是好的了,带个老字呢……
手里的东西被抢走了,苏有财挣扎着要过来抢,吴恒源躲着,不给,绕到一个苏有财够不到的角落,他也凑在眼前看,这一看就不得了。
“卧卧卧卧……卧槽!”
“苏有财!”
“老苏!”
“我的财哥哎,你发了!”
至于后来煤矿怎么开起来,怎么运作、怎么日渐上正轨、具体苏甜也不清楚,苏有财平时不怎么给他说以前的事儿。
要说这人也怪,自个独处的时候总是会想一些有的没的,苏甜在炉子前不知不觉已经坐了一个小时了,她把照片拿进她自己房间放在褥子底下,这样也不会弄皱。出来去卫生间看了看肉肉,给它添了点喝的水,稍微洗了下就回房了。
宋慈弄脏的衣服还在床尾扔着,苏甜一脚就踹到地上,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整个人现在都迷糊糊的,电褥子已经热了,换了睡衣,她哧溜一下就钻进去了。
北方冬天一天最幸福的一刻也不过如此,苏甜满足的在被子缩了会,关了台灯就睡着了。
*
苏甜向来浅眠,稍微有点动静都能惊醒过来。
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客厅传来肉肉的叫声,呜咽着,听起来很不舒服。
苏甜半梦半醒,揉着眼皮披上外套下了床,打开房门,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十二点半了,她去苏有财房间门口喊了两声,心里又开始不安,这么晚了都还不回来?
她亮了灯,往炉子添了几块煤,一会的功夫,肉肉的叫声更加凄惨了。
苏甜不知发生什么事,这狗粮不吃,水也不喝,肉肉只是拿肚子贴着瓷砖,前爪无力的弯曲,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见她来了,还想挣扎着起来呢。
苏甜连忙按下蠢蠢欲动的它,蹲下身在它身上摸了摸,肉肉虽然是阿拉斯加,但是脸上有三火,估计应该是阿拉和哈士奇串生的,额间的三火天线弯弯曲曲的,蓝色的眼眸也不复清澈,雾蒙蒙的。
“你怎么啦?坚持一会,明天带你去看兽医好不好?”她拿了苏有财脏衣服铺在地上,把肉肉挪过去,可不到一会,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爪子一直抛啊抛,自己挣扎着又爬到瓷砖上,苏甜现在是真的没着了。
这半夜十二点,哪有开门的兽医店?
家里都是些人类感冒药,她不敢给肉肉吃,可是看着它这么难受的样子她也难过,她只能一下一下摸着她,本来就是感冒初愈,苏甜晚上吃的药可能含有安眠成分,这会实在是困的不行了,她安慰的蹭蹭肉肉下巴,打算现在去睡一会,天一亮就带它去看病。
出来后苏甜有点渴,在厨房倒了杯水,端着往自己房间走去。
“咔嚓!”
钥匙转动的声音。
苏甜回房的脚步僵住,心里咯噔一下,试着叫了声:“……爸?”
推门进来的当然是苏有财。
苏甜放下水杯跑去接她,可是还没走两步,她就很惊奇的发现——苏有财身后出来了一个小孩……
o(╯□╰)o关键是,这个小孩有点眼熟……
景琰看到苏甜的那一刻,漆黑的眼眶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可是他没有先开口。
“你怎么还没睡,都十二点多了吧?”
苏有财弯腰换鞋,在鞋架上翻了一会,拿出自己一双没穿过的拖鞋放在景琰面前。
“不用了叔叔,我……我脚脏。”
景琰看着这双崭新的拖鞋心中有感,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他的心思。
“穿吧,脏了可以洗,你脚上这鞋才是真的脏,大冬天脱地也不容易。”苏有财站在镜子前抖身上的雪,拿了两个干毛巾,他留了一个,另一个扔给景琰。
景琰伸手接过,擦了擦自己有些黝黑的手指,弯腰换鞋了。
一高一低的两人在门前竟也不觉得违和,苏甜有一种她是外人的赶脚……
“你等等,我去取几件我的衣服,你凑活穿先去洗个澡。”
苏有财回了房间,客厅只有她们两个。
苏甜打破沉默,干硬的说了句:“好……好巧……”
景琰沉默半响,“恩,很巧。”
然后呢?
然后又陷入一段长长的尴尬中。
直到苏有财出来打破了僵局,“洗手间在那,你自己去洗吧,有什么需要的叫我。”
看到景琰进了洗澡间,咔嚓关了门,苏甜这才记起肉肉还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