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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叫殷磊,二十八岁,生活在一个宫斗文的世界,这个宫斗文的女主角在还没斗败后妃四天王的初期,就把朕这个理应放在最后攻略的人给打了。
皇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是他没睡好出现的幻觉——他虽然听说过卫将离扇过李昭媛,但他觉得那是李昭媛故意找事儿,她才动手的,在他面前一向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然而脸和精神上的双重疼痛却提醒着他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尤其是平时笑呵呵的人忽然发飙,杀伤力太大导致他直接失语。
半晌,皇帝才找回语言组织,道:“你敢打朕?”
卫将离:“路上楚三刀都戒备成狗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你有危险好吗?我这又是忙着请温衡大师又是昧着良心编瞎话,就是为了让你在这儿骂我?儿子都那么大了脑子怎么就是个空心的呢!信不信你爹在这儿照样打你?”
很好,是真的。
皇帝有点搞不明白了:“分明是你有错在先,不向朕解释也就罢了为何还如此振振有词?”
卫将离翻了个白眼,道:“我好好说话你听进去了吗!非得抽你你才听进去是不是?这事儿从头到尾都只有我受害好么?要没你这档破事儿我早就跟师兄幸福快乐地生猴子去了。”
皇帝茫然了片刻,指着自己懵逼道:“朕才是后来的?”
卫将离神情严肃地点头。
皇帝甚至于感觉有点委屈,道:“朕对你哪点不好?你生病的时候朕没有嘘寒问暖吗?!”
卫将离:“如果我脑子没出毛病的话我记忆里嘘寒问暖的明明是我堂妹,而且印象里你唯一干的事情就是对着一群无辜的太医院老年人咆哮。”
皇帝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反省到一半,发觉自己被带跑了话题,捡起忘在脑后的愤怒道:“但你既然身为皇后,当为后宫表率,你这样行事毫无顾忌,让朕颜面何存?!”
卫将离:“忍不了了是不?”
皇帝坚定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卫将离冷漠脸:“行啊离婚吧,后会无期。”
卫将离说到做到,直接转身就走。
皇帝:?????
皇帝:“等等等等你真敢走?!”
卫将离回头道:“不然怎么着?你还想派人追杀我?我话先撂这,你要是想趁我病要我命,我大兄弟那边先不说,我家那位魔头师兄还没走远呢,考虑一下你老爹和你俩儿子还在这,你最好还是别动我,这是为你好。”
皇帝冷静了一下,道:“朕不是这个意思,你伤还没好全,能去哪儿?”
卫将离道:“反正粮食已经交割了,我对西秦皇室仁至义尽。我就去抱我师兄大腿归隐一段时间,想办法把身手恢复好再出来浪。”
皇帝简直气都没地方生了:“你……你就不在乎其他人吗?翁昭容可是还在楚宫中!”
卫将离道:“我有想过的,玥瑚还年轻,我会想办法把她劫出来,反正我有好几个结义哥哥都单着,个个二十四孝准妻奴,挨个相,总有一个能成的。”
卧槽这连二婚准备都做好了!
——冷静,殷磊,这不是个正经的皇后。
皇帝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你先坐下,我们都冷静一点。朕听温衡师父说了,知道你心高气傲,自问还对你有两分情,你若觉得朕有什么过错的,朕能尽力改正。”
卫将离道:“说真的强扭的瓜不甜。”
皇帝道:“朕没觉得强扭啊?你与朕处得久了便知了。”
卫将离坐下来面无表情地问道:“那好我问你,我和慧充仪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皇帝道:“朕不会凫水。”
卫将离从未见过如此废柴之人,道:“我换个说法,我和慧充仪同时掉水里,这时候只有楚三刀在你身边,你让楚三刀先救谁?”
皇帝:“救慧充仪。”
卫将离:“就你这心胸博爱的货还特么敢说喜欢我?”
皇帝一脸莫名其妙:“慧充仪怀着孕当然先救孕妇啊!”
卫将离这么一想,点头道:“有道理,先救孕妇是没错,不过那我要是淹死了呢?”
皇帝:“你会凫水吗?”
卫将离:“会啊,我年轻的时候人称浪里白条,特别会浪。”
皇帝抓狂道:“那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卫将离摊手道:“意义就是你不喜欢我呀,你不喜欢我还非拘着我还想问你意义何在呀?”
皇帝直接被绕懵了,道:“但是我们不是成婚了吗,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卫将离道:“所以离婚啊。”
——她为何说得如此潇洒不羁超凡脱俗?
皇帝抓不住卫将离的脑回路,只得道:“我看你现在神智不太清楚,让你那私……让你那师兄来,朕和他谈。”
卫将离顿时用一种“你似不似撒”的目光看着他,道:“你知道剑圣阮清沅吗?你应该听过,就是我嫁过来之前把我打跪的了那位。”
“知道啊,他怎么来了?”
卫将离掐算了一下时间,道:“大约小半个时辰前,剑圣阮清沅飞鸽传书来约我师兄去十里外决斗了,看你身边的高手走了一多半,我想应该也是去围攻我师兄了。”
这皇帝就奇怪了,问道:“朝中有一两成的武勋都出自剑圣同门,他若是死在那处了,你当如何?”
卫将离抬眸望向他,那双碧幽幽的眼瞳冷得可怕,淡淡道——
“不做什么,若他死了……有生之年,尽起灾燹,自人间诛一切仇寇至黄泉,再来过。”
……
一个时辰前。
“……我在地狱浮屠中时,总是在想,你那么会惹祸,若有人欺负了你,你又该哭着找谁给你报仇?”
“我已不是小时候了,现在谁想欺负我,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若是你自己欺负了自己呢?”
卫将离语塞,待到对方的手撩开她脸颊侧的发丝别在耳后,微微避开了些许,轻轻说道:“你恨我吗?”
白雪川避而不答,仍然一脸平静地对她徐徐道:“阿离是世上顶绝情的人,那时你与我说,只要我收手,便与我归隐山林,自此不涉红尘……我便满心欢喜地带了你最喜欢的梨膏糖,等到了日落,你没来,来了许多与我刀剑相向的人——”
卫将离咬了咬下唇,道:“是我强求他们这么做的,与他们无关。”
“从什么时候起……你觉得你我之间的事,非要你折节求我,我才会答应你?”
一片难熬的僵持里,卫将离平复了一下略有些不稳的呼吸,道:“我决定去东楚前,想了很久要不要去见你。我嘴拙,说不过你,怕见了你就被你带走了……若是跟你走了,那么多、那么多人都要饿死。”
白雪川面上不见喜怒,轻抚着卫将离的后背,用一种温柔到近乎安慰的语气道:“所以你把我打进了地狱浮屠,是怕我动念杀人吗。”
卫将离的嗓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抱歉,我没办法了……怎么想都没办法了,你还是恨我吧。”
拇指轻扫过卫将离疲惫的眉眼,白雪川摇了摇头,道:“怎会恨你?怎恨得起来……你待我有多狠,待你自己只会更狠,对吗?”
卫将离为之默然。
从小就是这样,这人从未当着她的面发过脾气。哪怕是她被恶人欺负羞辱了,回来拉着他的衣角抱怨,他也只是轻言安慰,待哄她睡着之后,才像是出门散步一样,将那些人都处理了。
分明修佛,却从不渡人,而是见恶即斩。
卫将离对此甚至于有些恐惧,乃至于之后入了江湖被欺辱追杀至极时,也不敢让白雪川知晓。
“狠与不狠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计较也于事无补。
白雪川侧头看着卫将离略有些闪躲的视线,道:“哦,分明是夺妻之恨,阿离要我放下屠刀吗?”
“东楚国君与此事无关,请师兄放过他。”
白雪川眼睛里有一丝倏然暗去的光,恍然间让人觉得周围渐渐被一层绝望的冰海包围。
“……我若是不放呢?”
卫将离知道他是做得出来的,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杀了他,来年若是到了饥荒之时,西秦便又是一片炼狱……你要杀他,我就只能像小时候一样胡闹,以死相逼了。”
“阿离,你真的相信没了你,这人世间便会风雨飘摇,乾坤倒悬吗?”
“……”
见卫将离再度报以沉默,他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忘了,你从不信任何人,哪怕是我的说辞。”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将离话刚说到一半,一头游隼飞入亭中,落在白雪川肩膀上,脚环上有一枚金色的剑型足环,环上带着一张卷起的字条。
拆下来一看,白雪川敛起眼中情绪,起身道:“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卫将离最怕听到他这句话,他一说让她去休息的话,就是要去杀人,而且一定会杀人。
卫将离很快就猜到那游隼的出处,皱眉问道:“……剑圣来了?”
白雪川拍了拍她的头,解下手腕上的佛珠,半跪下来细细缠在她腕上,低下头在她掌心轻吻了一下——
“没事,他欺负你,师兄帮你欺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