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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收拾好后,叶彩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照例睡前发会儿呆。
尽管写着写着总会情不自禁美美的幻想。
但事实上,她很清楚自己那点斤两,就算这抄袭的《诛仙》当真发布出来了,也肯定属于毁书名的渣小说行列,未来被书评人作为典型翻来覆去批判甚至当枪使的那种。虽然一直在学习写作技巧,但不一定就能坚持到底。之所以还在写着,大概和踏上一段有去无回的路程一样,可能会半途停歇。但既然启程了,大家都知道你已经出发了,都为你践行过了,祝福过了,那就无路可回。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是谁。不确定现在究竟是无聊还是空虚,是思考人生还是在无病呻+吟。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哪怕这个过程并不那么快乐,但是空荡荡的心里会有个方向去奔走,不至于彻底陷入迷茫和黑暗。不至于时时刻刻都不知道、不肯定、不确定。
宿舍里的孩子们都睡了,白天咋咋呼呼的,讨人嫌,这时候的睡相倒还挺香甜的。
糊涂是福啊。
翻来覆去好半天,刚才还犯困得不行,这时候却睡不着了。
放空大脑躺了一会,以为这样可以入睡,可是脑子传来一阵阵刺痛、眩晕,反而令人知觉敏感,大脑活跃。
什么都不去想,便要全身心忍受这种痛楚。像是被蒙着嘴遭受虐打。
午夜里,她从床上坐起来,深长的叹息。
从床垫下翻出记事本和笔,披上一件做工粗糙的红色棉衣外套,穿上灰突突的手工布鞋,在黑幽幽泛着潮气的宿舍里来回走了两圈。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来到打着灰蒙蒙灯光的楼道口,往小手上哈了口气热气,坐在台阶上漫无目的的写写画画,预热进入状态。
坐在好不容易才温暖起来的水泥石阶上,裹紧有些短小而无法完全盖住腰肢的外套,感受着无缝不入的午夜寒冷空气,也可能是饿的,只要一放松下来,就冷的浑身发抖。
必须要绷紧精神,才能克制住颤抖以制造温暖的身体本能。本子和笔很尴尬的半缩进衣袖和衣襟里进行工作。既要保证温暖,却又放进寒冷。
原定的情节梗概中,张小凡的际遇是残酷悲惨的,自拜入青云门门下后,就连玩伴林惊羽也和他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在叶彩笔下,张小凡的一言一行都在遵从、贯彻弱肉强食的真理——他自私自利,冷漠虚伪,反复无常,狡诈无耻,残忍无道。他被叶彩赋予追求不被外部因素左右命运的扭曲的自强性格,他是孤傲的。
在兀自颤抖的水性笔下,四年后自主钻研出邪门歪道修炼法门、以不稳定的炼气期第十层修为参与猎杀稀有海兽的张小凡,在这次行动中几乎化身为人间恶鬼。
在迷茫、倔强的瘦小丫头断断续续的构思中,原定长期用来衬托张小凡的林惊羽,在一次有些失控的对话描写中,被提前判处死刑——和那个抓到张小凡残害同门把柄的师兄先后遭到杀害。
在似乎因为过度激动而身体微微发烫的小丫头的奋笔疾书下,张小凡在后山寒潭中发现一具古尸,从而在古尸上寻得了失落的上古魔器——“天衍魔剑”,和一本古朴无华的功法书《天魔九变》。
在心里装着个以前在淘宝专卖模特套装仿版衣衣的大人的小丫头的构思中,这个《天魔九变》和“天衍魔剑”是配套的。
“天衍魔剑”认主之后,一段数万年前不为人知的古老记忆涌入脑海。
因为还没设定好总体的世界观,这里以张小凡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而一笔带过。
总之这个“天衍魔剑”和《天魔九变》都是很流弊的金手指,可以贯穿到全书完结部分。因为要控制节奏,所以《天魔九变》修炼起来远远比其他功法所需要的资源要多得多,哪怕只是最初级境界的小等级突破,都足以让现在的张小凡倾家荡产。而“天衍魔剑”是魔剑,天道不容的邪兵,需要吸收十万亿凶魂才能恢复昔日峥嵘,目前处于无魂状态。
在这之后,张小凡仗着“天衍魔剑”本身材质之凶和自身邪门歪道功法之利,在“蛤蟆岛”到处杀人越货,连受害者的骨头渣子和灵魂都不放过。
当然也不能单单就写无意义的单方面屠杀,肯定会在某一次行凶过程中,不慎走漏了风声、让有心人察觉到蛛丝马迹,引起了受害修士宗门的注意和驻守在这里的“炼狱堂”高手的调查。
后续的缩小范围在青门云搜查、与炼狱堂高手激斗、重伤遁走潜入凶险海域等等情节,便会在这紧张肃杀、扣人心弦的气氛中纷沓而来,令人喘不过气。
怎可惜小丫头已经快撑不住了。
有点卡设定,琢磨琢磨,实在脑子迷糊,算了明天再写。
打着哈欠,浑身发烫的小丫头裹紧外套,头昏脑涨而懒洋洋回到宿舍,摸到床位一下扑到床上。
趴了一会,一个寒冷战栗,连忙踢掉小脚丫上的布鞋,整个钻进被窝里蜷缩起来。
这回头都不露出来了。
先不睡,等着,看谁深更半夜,还摸到我床上来……
抱着这个倔强想法,她迷迷糊糊沉入梦乡。
在梦里。
她化身女版张小凡,被围困在蛤蟆岛的悬崖边上,脚下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海水。那个圆头秃顶胖乎乎的“炼狱堂”高手发起最后一记猛攻,她脱力坠下悬崖,沉入了幽深大海。
在海水中快要窒息,她似乎挣扎,却就连下沉的趋势都止不住。
头上挂着类似“tb15764656”、“人类的伤痛禽兽你不懂”等等千奇百怪昵称、体表乌黑锃亮的海兽沿着她逸散出来的丝丝缕缕的殷红鲜血,争相追逐过来,嘴巴里冒出一个个白生生的女人,或是粗肥或是细长的胳膊捧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啊裤子啊,七嘴八舌的向她声讨,唇红齿白,应接不暇:“你这卖的什么啊?和图片根本不一样!这么薄!还有这么多线头!质量差到爆!赔钱啊!退款!说话,说话啊,什么意思?你们的错!凭什么让我垫付邮费?说话,说话!????切,黑店,假装消失,黑店!出门被车撞死!****!****去吧!投诉你!”
她吃力挤出傲沉式的笑,很想开口表示点什么,很想对她们说——码的九块九包邮你想买到多好的衣服啊!去掉五块钱邮费成本才四块你来给我生产出不薄不透没有线头的衣服看看!
她兀自沉入愈发幽暗的海底,她们害怕沾染到不结,又争相回到有阳光照射的通亮而清澈的海面。
应该是投诉去了吧……
妈呀这可不行啊!会被扣分关店的啊!赶紧逐个打电话说好话赔钱去!
猛一下坐起身,室内昏暗,空荡荡的。房门紧闭,一束明亮的光,从窗户透进来,在地上铺一块斜长的橙黄光斑。
捂着额头,这是睡过头了吧?
怎么都没人叫我啊,这也太可悲了。
昨晚是穿着棉衣睡的,现在脑子里像发酵了似的,昏昏沉沉,酸酸涩涩。
脱掉棉衣接着躺了一会,时间一长,反倒更难受了。
眼睛肯定都红了吧。
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到床边。
咦?
我鞋呢?
鞋上哪去儿去了?
怎么一只都没了?
踩一只上铺同学的鞋子,扶着床杆跳下床,在更加昏暗的床底下找了找,还是没有。
颓唐的一屁股坐在床上,感觉这世界充满了恶意,给人积极向上的心泼了桶冷水。
这是谁的恶作剧?
小手抓紧床沿。
抓到打死她。
打成瘸子。
手给剁了。
逼进墙角一直踹、一直踹、一直踹……踹到解气。
披散乱糟糟长发的小脑袋仰起,挂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颓唐,慢慢地往后倒。
抓起被子往身上、脸上一蒙。接着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