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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别他妈的过来,再走一步,我立刻就从这里跳下去!”
青年惊慌失措的叫喊着,双眼紧紧盯着屋里的人,颤着双腿一步步往后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到了阳台的边缘。
“行啊,没想到我们颜少爷也有这么英勇的时候。”屋中的男人不被青年的话所威胁,笑的一脸不屑,还不忘看向身边站着的几个壮汉,幸灾乐祸的交代:“我说你们可都别拦着啊,颜少爷好不容易要英勇就义一回,我们可要给他这个机会。”他说完这话,又看向阳台边的青年“赶紧跳吧,我们可都等着看呢。”
“颜浩博,你这个王八蛋!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东西给你,我死了你也什么都别想得到!”青年被逼到边缘的神经几经崩溃,边骂边又往后退了一步,突然脚下一个悬空,身体剧烈的晃了晃,差点栽了下去,青年被吓了一跳,僵着身体再不敢乱动,他慢慢的转过头,往身后的楼下看了一眼,这一看,额头上立刻就涔出了层冷汗,真要从这么高的楼上摔下去,就算不粉身也要碎骨了。
屋里站着的几人,被青年这一动作弄得也是心头一紧,站在男人身边,有些胖胖的中年人,忍不住低声劝了句:“二少爷,还是别逼太紧了,万一他要是真掉下去,可就不好办了。”
被这样一说,男人也有些犹豫起来,想了想,看着站在阳台边,已经摇摇欲坠的青年,放松了口气:“陈颜,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乖乖把字签了,我以后还是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要是再不识趣----”
“滚你妈的吧!”青年破口大骂,打断男人的话“我要是再相信你才是个傻子,你他妈的骗我这么久,害我不够,还害我妈害我弟,要不是你们,我们家怎么会这么惨!”
“那是你自己傻逼没用,还有脸怪别人。”男人被他啰嗦的有些烦,忍不住回骂了句。
这下子彻底刺激了青年,青年一愣过后就开始喃喃着“对,你说的对,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是我害的我们家破产,是我害了我妈,是我害了---”青年边不住的说着,边神思恍惚的往后退,早已忘了他身后可是万丈的高楼。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叫了一句“快停下!”,不过这早已经来不及了,青年的身体直直的从阳台上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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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颜猛地惊醒,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心脏砰砰砰剧烈的跳着,三天了,又做了同样的梦,一个十八年后就会发生的梦。
抬眼看了看屋顶,确认还是那个老旧的房梁,陈颜略微放了心,可是心底那种心悸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迷迷蒙蒙中就到了天亮。
九十年代的乡村,清晨总是开始的特别早,五六点钟的时候,人们就已经陆陆续续的起身,迎着朝阳,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或收拾院子或下田干活了。
陈颜的整个童年,都跟这个名叫夕潮的乡村分不开,这里的生活没有多少精彩可言,更谈不上什么浮华奢靡,与他以后的人生中见识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城市光景一比,简直干巴巴的像是一根死去多时的枯木,不过此时看来,这个平静的有些寂寞的乡村,应该是陈颜上一世中最为幸福与安逸的时候。
清晨已经过了大半,陈颜才睡过去没多久,不过,老天爷并不准备让他有多久的懒觉可以睡,屋外传来一连串的“小颜儿,小颜儿-----”,彻底搅合了他好不容易睡安稳的觉。
陈颜烦躁的转了个身,扯过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了起来,企图阻挡这些‘魔音’入耳,可是越来越近的声音,还是锲而不舍的传了过来:“小颜儿,我的乖乖,快起床了,太阳可都晒屁股喽。”
来人一连声叫着,来到陈颜的床边,拉拉扯扯的拽下蒙在陈颜身上的被子,就拍了拍陈颜的屁股:“太阳晒屁股喽,快起床喽。”
陈颜猛地转过身,憋着一口气看着这个站在床边,总是我行我素阻挠他睡懒觉的女人,这女人特喜欢叫他那个十分讨厌的小名,小颜儿,小颜儿,听起来就跟个小女孩似得,更要命的是,她每次过来都要拍拍他的屁股,简直跟个仪式一样,不这样做,好像就不能证明她是来叫他起床似的。
陈颜看着这个已经拍完了他的屁股,正满足的笑了一脸褶子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闷了一肚子的气,又噗的一下都泄了。
抓过一边的衣服,陈颜准备起床,女人见他这么乖乖的听话,已经有些苍老的脸上笑的像个盛开的菊花:“我的乖乖,猜猜奶奶给你做了什么,是葱油饼喔,快点穿衣服,再慢点可就要被弟弟吃光了-----”
在女人的唠唠叨叨中,陈颜坐到了饭桌上,吃上了特地为他烙的,加了鸡蛋又加了芝麻的葱油饼,陈颜小时候特别爱吃这种东西,而且在十八年前的乡村,这东西也确实算的上是,大人口中常说的那句‘乖乖听话,就给你做好吃的’中的‘好吃的’。
而这个嘴碎还爱唠叨的女人就是他的奶奶,其实确切来说,应该算是他的外婆,不过,他已经叫奶奶叫习惯了,或者说,这个外婆已经自称奶奶习惯了。
陈颜跟他弟弟陈浩然从小就被养在外婆家,八岁之前,他没见过他妈的模样,十五岁之前,他没见过他爸的模样,不过那时候的陈颜,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吃到自己想吃的,玩到自己想玩的。
小时候的陈颜,绝对熊孩子一个,别说什么听话,更别谈什么懂事,他自私还霸道,好东西都得是自己的,别人谁也别想拿走一点,就是对比他小五岁的弟弟,陈颜都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谦让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外婆对他意外的宠溺,简直宠到了骨子里,陈颜要什么她就给什么,陈颜天天闯祸闹事,她就跟在陈颜屁股后面给他擦屁股。
陈颜想,他上辈子之所以养成那种好吃懒做,又无所事事的二世祖熊样,绝对跟这个外婆的溺爱脱不了干系,可是他又是最没有资格指责外婆教育问题的人,陈颜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个外婆为什么会独独宠他,对他弟弟陈浩然都不及他的一半好,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好东西要留给哥哥,而从没有出现过好东西要留给弟弟的画面。
“小颜啊,奶奶跟你说个事。”陈颜默默啃饼的时候,他外婆又打开了话匣子,“今天就让小浩去你屋里睡觉好不好,你看,小浩最喜欢黏着你这个哥哥了,这大热天的,就你那个屋里最凉快,你就先让他过去跟你睡两天,等过了这几天,奶奶就让他回来,还跟我们一起睡,你说好不好?”
陈颜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一眼,一直乖乖坐在他外婆旁边的弟弟,他弟弟陈浩然现在只有三岁,短短的小胳膊趴在桌上,双手抓了饼糊在脸上啃,啃了一脸的芝麻,不过在听到他外婆的话后,啃的正起劲的陈浩然立刻就放下了饼,眼巴巴的朝他看了过来,糯糯的叫了声“哥哥”。
对于他弟弟,陈颜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首先就是小时候为什么会那么黏着他,他对他弟弟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好,平时不欺负他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弟弟总是跟在他的屁股后,可怜兮兮又锲而不舍的叫着哥哥,不过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管跟在身后的陈浩然,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并且还故意加快脚步,陈浩然就只能架着两条小短腿,颠颠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陈浩然当然是追不上他的,所以很多时候,就会摔趴到地上,而他做的就是回过头,对陈浩然嗤一声,继续走自己的路,而且他甚至还会得意的想,摔成这个傻样,看你还跟不跟的上来,不过他这个弟弟可比他‘懂事’的多,不哭也不闹,只会自己爬起来,再颠颠的跟上去,这难道就是宠坏和没有宠坏的孩子的区别,陈颜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过后来,他弟弟就不再粘着他了,也跟他渐渐地疏远了,他弟弟是个上进的人,有志气有理想,对于越来越堕落,越来越没出息的他,当然十分的看不上,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他几次后,就对他彻底失望了,然后就跟他断了联系,当然,这些事情的发生距离现在还有些遥远。
“小颜啊,你看你屋里的床那么大,就给你弟弟留一点地方就好了,你是哥哥,稍微懂事一些嘛。”见陈颜一直不说话,他外公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陈颜的外公,在这个文化水平普遍低下的乡村里,也算的上是个文化人,他上了几年学陈颜不知道,但是他可以写一手特别好看的毛笔字,外公对陈颜也很宠爱,却不像外婆那种过分的溺爱,很多时候对于外婆的种种做法,外公也有些无奈,可是这个习惯沉默的老人很少说什么,最多就是摇摇头叹口气而已。
陈颜想了起来,前世中,每到这个夏天最热的几天,外婆都会跟他‘商量’这个事情,外婆的家是一个大院子围着三间屋子,一间是大堂,另外两间就是卧室,其中他自己占了一间,外公外婆和他弟弟合占了一间,而且他的房间靠外,正好通风,每到夏天他的屋子就是最凉快的地方。
在过去的七年里,外婆的这个提议在陈颜的面前,从来没有通过一次,‘为我独尊’的陈颜怎么可能允许陈浩然占了自己一片地方。
外公摇摇头不再说话了,显然是习惯了陈颜这种自私的性子,已经不指望他能‘懂事’一回了,外婆瞪了一眼外公,又对陈颜宠溺的说“小颜儿要是不愿意小浩就不去了,快吃饼快吃饼吧”,她又摸了摸身边陈浩然的小脑袋“奶奶晚上拿个扇子给小浩扇扇,一样凉凉快快的好不好。”
陈浩然糯糯的声音‘哦’了一声,傻兮兮的又抓着饼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