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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嘉文露出一个冷笑:“陈家本来就是以黑道起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才开始转而经营商业。恐怕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的黑钱,仍然来源不少。至于那些公司,大概也有掩人耳目的成份在。”
项晓窗恍然:“难怪她与唐家的关系那么好,都是混黑道的……”
杜嘉文摇了摇头:“不,唐家虽然是黑道,但是在中国城的口碑却还不错,有一项生意,利润再大都从来没有插过手,那就是毒品。唐老大人很义气,他说过毒品害的是一大家子,这种缺德生意,金子往他家里运,他都不会做的。”
“听起来……倒有点像古代劫富济贫的侠客……”项晓窗好奇地接口。
方天伟在一旁“扑”的笑了出来:“晓窗,你的想像力可真丰富。唐老大可没有这么高尚,他是个相当迷信的人,就怕做的生意太缺德,害他唐家断了香烟而已。他是贫富都劫,从来不济别人。”
“是么?至少他有原则!”项晓窗固执地替唐老大辩护,顿时让杜嘉文又动起了小心思。
“看起来,你对唐家的印象,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项晓窗听出来他口气里的不悦,急忙转移话题:“那陈家呢?就不怕这生意太阴损么?”
“陈家么……他们是做白粉起家的,这一块的利润太丰厚,我只怕他们现在还在做。而这些钱……早先是通过赌场来洗清的,恐怕他们的胃口太大,觉得在赌场洗钱太麻烦,把脑筋动到了……他们入股美国分公司,恐怕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利用公司洗钱。”
“那你们家为什么同意……”
“陈思嘉的父亲陈伟荣和我的父亲是割头换血的兄弟,虽然我父亲不赞成毒品,但是陈伯伯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救过我父亲的性命,所以他提出来的要求,我父亲没有办法拒绝。”杜嘉文解释着,又看了项晓窗一眼,“这段过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项晓窗咕哝了一句:“你们杜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所有关注杜氏的人,都会在报章上看到类似的报导,或者这正是陈伟荣和他的晚辈们故意让人挖掘出来的旧闻。”
“如果对陈氏不利,怕是舆论会说你们杜家忘恩负义,是吧?”
杜嘉文沉吟着点头:“不错,恐怕父亲正是知道陈伟荣入主杜氏的意思,所以让我从分公司脱身。但是,它毕竟是翊鑫的的控股公司,如果出了事,翊鑫也不能独善其身。我父亲可以放弃公司来回报陈伟荣的救命之因,但是我不能!”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来,吹动了低垂的纱幔。半落的夕阳映在项晓窗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便近乎透明。
杜嘉文转向项晓窗,竟觉得她精致的五官,幻着霓彩般的光感。隐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看得出纠缠的痕迹。这两天,她似乎又瘦下来了。
感受到了杜嘉文的目光,项晓窗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最近休息得不好,瘦了。”他说,“如果累了,就先去好好睡一觉吧,我和天伟再研究一下怎么行动。”
项晓窗经他一说,确实觉得有些倦意,点了点头说:“好。”
她返身进入房间,衣服也懒得脱,就掀起了被子。杜嘉文却忽然走了进来,微风吹起他微乱的黑发,在夕阳的垂翼下,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你不是要……”项晓窗刚说了一句,看到他探出手把窗户关上。
“就知道什么都不顾,风有些大了,你这样睡着,起来又要咳个不停。”杜嘉文随口说着,“我和天伟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噢。”项晓窗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看着房门被虚虚地掩上,一下子反倒没了睡意。
杜嘉文从来不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他总说做大事者,没有必要重视小节。可是这几天,来自他的体贴与细致,一次又一次让项晓窗感到意外。
连关窗这样的小事,他在公司千头万绪的繁杂里,都能顾得到,无法不让她心生感动。
如果她可以不在乎那个身份的话,做他一辈子的情人,其实也未尝不可。但是……想到自己要在一个女人的光圈下,任由杜嘉文和她把臂出现在各种衣香鬓影的场合,只是想像就令她痛到胃部痉挛。
心甘情愿地交出那个站在他身旁的位置,那是一种彻心彻骨的痛,她自问无法承受。她可以不要他名满华夏,可以不要他才华横溢,可以不要他家财万贯……但不能让他把与他并肩的权利,留给另一个女人。
迷迷糊糊地入睡,却又睡得不怎么好。梦里是纷繁的场景,杜嘉文一脸的冷笑,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对峙着,而后,那个陌生的人举起了手枪,项晓窗惊得一声尖叫,醒来时发现额头已经一片冷汗。
“怎么了,晓窗?”杜嘉文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眼睛里有着慌乱的底色。
“嘉文……”项晓窗看着他微带狭长的眼睛,因为紧张而熠熠生辉,被那个梦境纠缠的思绪一时来不及理清,双手便勾上了他的脖子。
这样的动作让杜嘉文欣喜,她还是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做恶梦了吗?没事的,我在你的身边,没有人能够伤害你。”杜嘉文温柔地对他笑,眼睛清亮,却又带着飘忽的冷意。
可是他不知道,她担心的,只是有人会伤害他。
那个高大的不知面目的影子,大约是陈伟荣之类吧?项晓窗这样想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好发笑。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觉前听到的那段“掌故”,便成为梦里故事的蓝本。
“嗯,我明白。”她柔声回答了一句,却仍然不安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杜嘉文含笑问:“做了什么梦?吓得整个额头都是冷汗。”
他替她把额发捋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有几缕被濡得半湿,他细心地用餐巾纸拭干。
“我梦到了……好像是一个枪杀现场,所以……”项晓窗勉强回答,握住了他的手,手心还是微凉的,“几点了?我似乎睡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