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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刚刚以为不会再见陈知宁了以后,却又这么快地主动约了他。
陈知宁对此也很惊讶。他还以为是三千想通了,准备接受他,所以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
依然是上次那个地方,不过换成了下午而已。
“三千,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想通!”陈知宁一坐下就颇为欣慰地说。
三千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但也仅仅是有些而已。她默默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没有想通,但是,如果您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也许我就会想通了。”
“什么事你说吧!只要你能接受我,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陈知宁十分迫切地说。
“真的任何事都可以吗?”三千盯着他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陈知宁在商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看人的本事早就磨练得炉火纯青。他看得出来洛三千并不是一个会胡来的人,她不会对他提类似于摘星采月这样的要求,她能提出来的,定是他可以做得到的,所以他不担心自己的承诺许得太轻易。
三千看到了陈知宁眼中的冷静与笃定,心里不由好笑。他们两个本是亲父女,约见的目的也是为了要挽回父女关系,但是他们却都在不约而同地观察试探着对方,算计着,谋划着。
拿权衡生意利弊的方式去解决感情问题,又怎么可能会有好的结果呢。难怪之前都是徒劳。
收回自己些微惆怅的心绪,三千定了定神,认真地看着陈知宁说:“既然您说得这么肯定,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希望您可以如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当然,如果您觉得太敏感了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但是请您不要骗我。”
陈知宁估计她还是要问当初他和她妈妈之间的事情,他想着事已至此已经没太多好顾忌的,上回见面关键部分也几乎都说了,那就再没特别敏感的了。
于是陈知宁点了点头道:“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三千顿了顿,先问道:“您可以告诉我在您心里徐纾温算是您的什么人吗?我知道他是您女婿,不过我想知道除了这一层关系之外,您对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吗?”
陈知宁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他不知道洛三千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徐纾温。上次在n&h见过面之后,他虽然知道了徐纾温和洛三千以前就认识,但对于两个人的关系究竟如何并不很清楚。既然不清楚洛三千对于徐纾温的态度,他就不好把握洛三千问他这话的真正含义,一时间,陈知宁看起来有些犹豫。
三千当然知道他犹豫的是什么,不过她只是安静地等着,并不催促,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给他任何形式上的暗示。
又过了大约有一两分钟的样子,陈知宁斟酌再三终于说道:“纾温的爸妈走得早,他九岁开始就寄住在我家生活了。对于我来说,他就跟儿子一样亲,这一点在他和双双成亲后就更加稳固了。其实我当年让他们两个人结婚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让两个孩子都留在身边,我心里踏实。不管怎么说,对于做父母的来说,孩子永远是最重要的。”
他这最后一句话是专门说给三千听的,不过三千并没有接这个茬。
她接着问:“您说徐纾温九岁就住在您家了,那当年他的父母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知宁不禁又怔住了,等了片刻才说:“是在雪天轮胎打滑出了车祸,两个人当场就去了,实在令人心痛。”
“我听樊不凡说,当时您和徐纾温的爸爸一起管理你们合伙创办的公司,不过徐纾温他爸是大股东,和您似乎在某些经营理念上不是特别吻合,并没有采用您的办法。后来在徐纾温的爸爸去世之后,您就彻底接管了公司,并且将经营模式都改成了自己的,是这样吗?”三千紧盯着陈知宁问。
陈知宁这下眉头完全皱了起来,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今天洛三千肯主动约他,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了想,他用一副非常和蔼的口吻对三千说:“三千啊,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些事情呢?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有些细节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关于你所说的经营模式的问题,当时似乎我和纾温的爸爸的确有过一些分歧,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走得那么突然,那当时让我去管理自然还是用我自己的方法比较得心应手啊。”
“是吗,那我想知道在徐纾温的爸爸去世之后,您是不是其实心里还是有松一口气的,因为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三千!”陈知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睛里竟还有那么些痛心疾首的意思。
“如果你和不凡交流过这件事的话就应该知道,我和他父亲以及纾温的父亲都是非常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三千看着他这个反应,感觉如果是装出来的话,那演技实在是出众得让人惊叹。
莫非,陈知宁真的和这件事无关?若真如此她倒是能安心了。
“抱歉,我只是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她等了两秒后向陈知宁怀着歉意说。
陈知宁看看她,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声,似乎无限唏嘘。
“是不是纾温让你来问我这件事的?”他颇为沉重地问。
三千眼睛一抬,轻轻道:“不是。”
陈知宁苦笑了两声,“你不用瞒我,我大概能猜得到。我还奇怪纾温这孩子怎么最近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没想到他居然将父母的死怀疑到我身上来了。”
“您想错了,真不是徐纾温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知道。”三千说完看陈知宁依然不大相信的样子,便又补充道:“刚才我说话是有些不合适,不过今天来我就想从您这儿得到一句确定的承诺。您能保证,您和徐纾温爸妈的车祸没有一点关系吗?”
“我……”陈知宁顿了一下。
“以陈双和我今后的人生幸福作为担保。如果您心里真如您自己那阵所说,还在乎我们这两个女儿的话,请您一定对我说实话。”三千压上了自己的赌注说道。
陈知宁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三千此时倒觉得在陈知宁心中陈双和她还是有一些份量的,至少他不像她一开始想得那么冷酷,不是那种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割舍爱情和亲情的那种人。
既然他还念着亲情,那要问出真相的难度就减轻了不少。
三千见他仍不出声,就自己继续说道:“如果您觉得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分开来问。何历宁这个人,您应该比较熟悉吧?”
陈知宁听见何历宁的名字时目光霍得一跳,“你从哪儿听说他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指控您是当年害死徐纾温爸妈的凶手,手上也有比较充足的证据,对此您要怎么解释?”三千直接摊了牌,虽然感觉这样做很可能不会有任何收获,但要是拖下去也未必会有更好的结果。
徐纾温爸妈的事故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在当时出事的美国那个州内对故意杀人罪的追诉期刚刚好是二十年,现在正好过了追诉期限,倘若陈知宁选择抵死不承认的话,而徐纾温那边又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这个事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但如果陈知宁肯承认呢。三千对法律不是特别清楚,她不确定这样还能不能提出上诉,或是按自首处理,但是不管可不可以走法律程序,对于徐纾温来说都算有个交代。
“三千,你告诉我,这个何历宁现在人在哪里?”陈知宁忽然神情严肃地问。
三千摇摇头,“我不知道。”
“三千,这不是开玩笑,何历宁这个人非常危险,不论是纾温还是你都不应该接近他!”陈知宁有些着急,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三千感觉他的确是在担心着什么,不由问道:“您能告诉我原因吗,他为什么危险?还有,当年事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然而陈知宁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忽然拿起手机看着,口中念道:“今天是……十二月十二号……十二号……”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三千!纾温现在在哪?”
三千一怔,“他应该是在公司吧,我没有跟他联系。”
“那你快给他打电话问问,如果他在公司的话就让他在那里等着!算了,还是我自己打!”陈知宁这一紧张起来弄得三千也有些心慌了,不知怎的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陈知宁这个时候已经拨通了徐纾温的手机,然而那边只是嘟嘟的回音,并没有人接。
“不会这么巧的,怎么偏偏是今天……”陈知宁喃喃自语道,三千又着急又不敢问,一直等他挂掉了电话。
“到底出什么事了?徐纾温怎么了?”她终于能开口。
“现在还顾不上解释,你快给不凡打电话,看纾温有没有和他在一起。”陈知宁焦急催促道。
三千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看时间这会儿是晚上刚过七点,徐纾温通常都是在公司里面的,要么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可能接听手机不太方便。
但她眼下看陈知宁的反应也不敢耽搁,滑开手机的锁屏正要给樊不凡拨过去却看到了他的来电。
三千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喂不凡,我正要找你——”
她刚一开口就感觉到樊不凡那边气场不太对,只听他沉着声音打断她道:“三千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刚才接到消息,南郊那边的环山高速公路上在大约半个小时前发生了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车在下坡急转的时候撞到了护栏上,因为速度太快,车子冲开了护栏翻到山下。”
樊不凡说到这里停顿了好几秒,三千的心跳也不禁跟着他的声音停了下来。
“据现场的调查说,那辆车是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樊不凡终于低沉着嗓音道。
而徐纾温的车,正是黑色的阿斯顿马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