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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大汉和匈奴交战多年双方各有输赢,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灌婴暗中来信汇报,认为此事蹊跷,必有内奸。那几场败仗实在太离奇了,明明是预先布好的局,匈奴军就像未卜先知一样,简直把他们汉军当猴耍。
更奇怪的是,出战前汉军中的几员大将在同一段时间内相继出了意外,元气大损、军心动摇。灌婴纵横沙场多年,一看便是其中必然有诈,并且断定肯定是有人偷偷泄露军情叛国卖敌所致。
勾结外族、泄露军情是何等大罪,灌婴的一封密函震撼了大汉国刚刚才稳定下来的政局。刘恒手执密函,悲愤交集百感交错。灌婴说得很清楚,卖国者能够深入汉军内部探取利害军情,其身份地位定不简单,他怀疑此人就在未央宫内!
未央宫,大汉皇朝最核心的中央,正是天子脚下最稳固的基石,任何一处细微的腐烂都有可能导致汉室王朝的土崩瓦解!!
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找出这个溃烂的起点!
刘恒联合张武、宋昌、陈平、周勃等心腹大臣第一时间对未央宫所有人员及其相关人士进行了彻底的排查工作。
窦漪房瞪大眼睛,“对未央宫中所有人员进行排查?”上千名宫人、上千名大臣、还有数百名皇亲国戚以及他们的亲友网,千丝百缕纵横交错,在短时间内梳理如此庞大的关系网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就算动用所有影士一起行动,就凭你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完成此事!”窦漪房不可置信地惊呼。
刘恒脸上露出一记苦笑,“此事事关大汉国祚,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
窦漪房心痛地抚上他的额角,不知从何时起,俊颜上新添了几条疲惫的细纹,刻画着忧国忧民的心情。
“难怪先前梅子天天嚷嚷武子没日没夜地在宫中当差,几乎到了脚不点地头不枕眠的地步,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窦漪房心疼不已,暗中排查一事最忌张扬,必须隐蔽地进行着,再加上庞大的工作量,他们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为夫累坏了,小娘子是不是该好好疼一疼?”星眸眨动,努力地闪动着纯真的光芒……
窦漪房:……
窦漪房可没空理会他不知耻的撒娇,事情的发展才是她现下关心的内容,“就算把你们都累死,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所有跟未央宫有干系的人逐一调查,难道就连一点方向都没有吗?”
刘恒眉梢微敛,眸底隐有暗涌。
新朝建立以来,周勃、陈平等人从未放松对朝廷势力的肃清,灌婴的密函一到,他们就立刻锁定了几个嫌疑目标,务求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确凿证据,来个人赃并获,奈何幕后黑手非常狡猾,行事谨慎,他们忙活了大半个月只揪出了一些虾兵蟹将,关键人物依然逍遥法外。
未免打草惊蛇,周勃建议先不采取任何行动,严密监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用他们作为诱饵,引出背后的目标。就在此时,未央宫中忽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桀骜不驯心高气傲,带来了一个震撼却又极其相似的信息。
匈奴内部同样出现了内奸,与汉官勾结,企图推翻冒顿单于!
刘恒与呼延骜的密议气氛紧绷,空气凝重得快要沉下来似的,眼神相对之间杀气蔓延,火光飞射堪比沙场。仅差一步的夺妻之仇历历在目,一看见那人碧绿的眼眸就会想起当日在荒郊客栈中他对窦漪房的种种意图不轨,刘恒怒瞪呼延骜的眼神几乎能把人烧起来。呼延骜同样无所畏惧,仿佛身处之地并非汉地,凛凛傲气似狼如豹,气势直逼九重天。
若不是刘恒以身份之利先勾走了佳人芳心,今日携美遨游天下的定然就是他骜狼!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拥她入怀,偏偏被眼前这家伙打破好梦,每每想起都让他有种提刀的冲动。
四目交接,电光火石,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张武和焘烈屏气凝神严阵以待,提防的不是敌方,而是自家主子,务求能在两人在理智燃烧殆尽、触发两虎相斗之际能够第一时间扑上去制止主子,只求别伤了两家和气。
可怜又尽责的护卫简直操碎了心。
刘恒和呼延骜到底是驰骋沙场多年的猛将,就算看对方再不顺眼,顾全大局的那一点点理智还是有的,用眼神厮杀是一回事,嘴里商讨的正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呼延骜是带着冒顿单于的密函过来的,信上言道他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证明匈奴左将军勾结汉臣,窃取汉军军情,假立军功,企图赢得威名功高盖主之后便可找借口推翻冒顿单于的统治。故此,冒顿单于特意来信请求与大汉新帝联手共剿叛匪,同享太平。
与匈奴王合作,等同是与虎谋皮,谁知道狡诈的冒顿单于会不会在扫平叛匪的那一刻翻脸不认人,一个弑父杀弟取得王权的人可信度可想而知。然而,如今的形势已容不得刘恒迟疑,内忧外患的危机之下他必须果断地作出决定。
呼延骜目光灼灼,绿眸波光流动,似乎在掂量着新登帝位的刘恒究竟会作何选择……
没想到,刘恒还给他的是几声朗朗大笑,既然冒顿单于不怕汉军会趁势剿灭他们匈奴,那么泱泱大国的大汉又何惧一个小小的外族?!谈笑间豪气干肠,大有千军万马有何足惧的气势!
胡汉之间的密议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呼延骜遵照冒顿单于之命将两国叛变者的名单交了出来。方方正正仅有几寸长的羊皮书笺,一笔一划看得刘恒睚眦俱裂!
窦漪房一直注意着刘恒说话的神情,只见他越说脸色越沉重,到最后简直是悲愤交织,悲痛难言。
“冒顿单于的名单里写的究竟是谁?”窦漪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内心就好似在悬于半空中的铁丝上行走着一样,足下万丈深渊深不可测!
刘恒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指尖冰冷出汗,嘴唇嚅嗫,久久说不出那个名字。
窦漪房呼吸急促,伸出手覆盖着丈夫微冷的大手,透过交握的双手给予对方温暖的支持,“那人……是你最亲近的人?”她大胆地猜测着。
刘恒咬紧牙,乌眸下情绪涌动。
“那人……是……阿长?”窦漪房的声音很轻,却好比响雷轰然而起!
刘恒手掌猛然一紧,关节隐隐颤动,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为何偏偏是他?!”
窦漪房痛心地阖上眼,呼吸变得更加艰难,“冒顿单于有何证据证明阿长就是通敌卖国的奸细?”她和刘恒一样不敢相信,更不想相信!
“冒顿单于使计捉住了左将军手下的一名暗将,严刑拷打、杀妻弑子、百般威胁之下终于撬开了他的嘴。还记得敏儿和亲匈奴时所发生的事情吗?那时跟匈奴左将军之子库鲁图尔联系的不仅仅有吕氏将军,还有阿长。阿长是吕后的养子,吕氏的阴谋多多少少都有他的一份,召大夫早就告诫过我,只是我……”
刘恒埋首于窦漪房的肩膀上,心痛得像被刀割一样。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最亲近的弟弟?!
窦漪房紧紧地抱着他,用自己纤细的手臂支撑着伤心欲绝的丈夫。她知道这件事对刘恒的打击有多大,却更清楚面对极大的权力和诱惑,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可以变得有多轻!
冒顿单于为了匈奴王位手刃亲父,自古以来为了得到帝位而弑父杀兄者更是不计其数,但当这样的事情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时候,那种心被碾碎的感觉是言语所不能描述的。
刘恒深呼吸了好几下,调整内心激烈的情绪,定下心神,继续道:“冒顿单于从那个暗将手中得到了几份文书,里面包括闽越首领、匈奴左将军跟阿长之间的书信,他们甚至做好的契约,计划着事成之后如何划分领土!文书上有他们每一个人的私人印章和血印,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窦漪房轻抚着他的后背,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刘长因为吕后之故,早就跟这些人暗中来往多年,种种证据表明他有意夺取帝位之心并非一朝一夕,可能早在吕后在位之时就开始布局了。
“我该早就想到的,吕后和姝儿无缘无故怎么就挑中了梦雨进宫为妾呢?恐怕是阿长在我身边察觉出无忧坊的不妥,上禀吕后针对我所做的试探吧。”刘恒戚戚然,声音微微哽咽。
“难道说,谋反一事梦雨也有份?!”窦漪房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梦雨受了他的摆布,以为进了宫、帮阿长登基为帝就能重拾往日爱宠。”刘恒摇着头,叹息道:“阿长帮她争宠,她则为阿长在宫中当内应,潜藏宫廷探取军情,这样的事情对于曾经统领无忧坊的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窦漪房突然想起沧池边撞见刘长和慎梦雨交谈的情景,当时心里的那一丝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梦雨为了博得我的欢心,谎称忠心旧部送来闽越和匈奴的情报,花尽心思刻意迎奉,但其实她以前的心腹早就被张武调到南越,甚至更远的地方当差,根本没有办法送来什么情报。那些情报都是她从阿长身上得到的,其中有真有假,真伪难辨。”
窦漪房暗暗思忖,看来刘长和慎梦雨各怀鬼胎,很可能并没有全然相信对方,相互博弈各有所图,才会使得情况如此隐晦,让人难以察觉。
有一件事搁在窦漪房心上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口:“你跟她……”宫里漫天飞扬的传闻,所有关于慎夫人受宠的消息,到底是假戏真做,还是子虚乌有?!
刘恒搂着她,薄唇在耳垂边上轻舔摩挲,声线磁性而暧昧:“为夫这几夜都跟谁在欢爱,小娘子难道还不清楚吗?一个男人一夜能欢爱几回,小娘子把你家夫君想得太神了吧?”
早被榨得干干净净,身为当事人的她还怀疑什么?!
窦漪房羞恼不已,这段时间那些激烈狂肆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长夜漫漫,究竟谁才是被榨干的那一个!要不是梅子鸢心疼主子,每次都体贴地备好热水让她舒展酸痛的肌肉,只怕她日上三竿都爬不起床!
贝齿磨得发痒,小母老虎恼羞成怒捉起腰间手臂张开嘴就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