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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跟在女子身边,忍不住心中一阵一阵的气恼,低吼道:“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跟哪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有什么话好说的?你不知道吗,连尚同家里的负责养冰蚕的龙先生都说他厉害。你倒好,还跟他定什么赌约?你干脆现在就离开金川得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总之陆鸿的火气是越来越大,根本不在意大街上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又不是没有男人给你依靠,你一个女人家非跟男人斗什么?还跟着那男人去喝茶?还坐在那人来人往的大堂里?”
岳筝被他的话气得简直想要让蜂儿出来把他蛰成个哑巴,却又怒极反笑道:“哦,照你这么说,我该跟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人,躲到人们看不见的房间里去说了。”
“你……”陆鸿一下子怒火更盛,但看着眼前女人的神情,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不禁摇头轻笑道:“你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岳筝看着他,像看着脑子有病的人一样。刚刚还是炮仗,马上就熄火?
见她还一直朝前走,陆鸿赶上拉住她问道:“你这是还要去哪里?”
“你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岳筝一用力便把他甩开,又没好气道:“我家里的菜吃完了,要去买菜,难道这也得跟陆大将军请示?”
其实对陆鸿,她早就没了当初才重生那会儿的愤愤不平了。
不料陆鸿一听她此话,一本正经道:“请示一下也不算多事,本将也得关心一下民众生活。我正好没事,陪你一块去了。”
不知怎么的,后面一句话顺口就说了出来。
陆鸿隐隐感觉到,他完了。
岳筝惊异地转头看他,“你真这么闲吗?”
陆鸿挽着双臂,斜视了她一眼:“怎么是闲?菜价我可一直关心着呢。”大步两下子就超过了岳筝,走在她的前面。
岳筝不禁暗自嘀咕,真是怪人,脸变得也太快了!
正这么想着,那个离她两步多远的男人,又开始了教训她:“我看你得买个懂规矩的嬷嬷,教教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像上次,去做客呢怎么就跑人家厨房做饭去了?你以为人家会因为你的好厨艺,就高看你一眼?相反,只会让人看不起。什么是贵族?就是好多事你都会做,就是在那闲瞪眼,看着别人做来,这才是得所。”
“真想不明白,曲儿跟着你这么大,怎么变得那么懂事的?”陆鸿说着,回头看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岳筝回瞪他一眼,反问道:“你这是变身老嬷嬷了,这么啰啰嗦嗦的。”
陆鸿叹了一口气,又说她道:“嫌我啰嗦,我说的这些话你最好记住。不然……”说着声音又变得闷闷的,“以后有你被人嘲笑的时候!”
……
到了菜市场上,陆鸿却又变了另一个样子,连岳筝都能感觉到他那从心底向外散发的雀跃。他好像一下子成了一个小孩子,会跟岳筝说这个这个都是我喜欢吃的,买些;好像一下子又成了稳重体贴的人,会主动接过买来的蔬菜,自己提着。
走到鱼贩子摊前,陆鸿停了下来,叫住继续往前走的岳筝:“等等,买条鱼。”
人声嘈杂的菜市场上,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岳筝的心中狠狠地一撞。这样的对话,多么熟悉。以前的时候,她偶尔一次跟着父亲去菜市上买菜,不止一次见过这种场景,丈夫在后面喊住只顾往前走的妻子:“等等,再买点某某。”
那个时候的她,就特别喜欢这种温馨。她觉得,会关心家中菜肴的丈夫,一定是极体贴的,也会幻想,自己以后跟着夫君到菜市,会不会也是这样被他拉住他看上的什么东西。
岳筝看着那个两手提满了蔬菜,半蹲着在那水盆里条鱼的男人的侧影。他穿的很正式,很华贵,与这肮脏的菜市,一点都不协调。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却又是那么生活。
“这两条,称一下。”陆鸿挑了两条肥肥的鲶鱼,一转头就看见她眼神恍惚地看着自己,发呆。
一下,两下……
陆鸿突然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为了掩饰,忙站起身,语气不怎好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岳筝回神。
见小贩已经把鱼称好,忙上前道:“买什么鱼呢,我可不会做。”
陆鸿气定神闲道:“我会!”
小贩娘子见此连忙笑着道:“这位夫人真是好福气,嫁了这么好的一个夫君。回家就等着吃鱼便好了,若是你们可以等会儿,让我家那口子把这鱼给你们择好怎么样?”
陆鸿心情很好,满面笑容地摆了摆手:“不必了,回家了我自己处理就成。”又笑看着岳筝道:“还不快点付钱?”
小贩一边把两条串起的鱼递给陆鸿,一边朝岳筝这方向道:“夫人,总共九十八文钱。”
小贩娘子还在说:“你们这对夫妻,真是让人羡慕。看公子这么富贵的人,还能亲自陪着娘子来菜市……”
岳筝连忙把钱递给说个不停的女人,转身前道:“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
然后在张口结舌的小贩娘子的注视下,陆鸿一脸黑云地跟上岳筝,“你有必要对每个误会的人都这么解释一下吗?”
从进来买菜,他们两个几乎被所有的摊主都误认为夫妻两。
岳筝也都会笑着跟误会的人说,他们不是夫妻。
可是这一次,却是陆鸿被误认而心情最好的一次,不料这个女人还是死心眼地跟人家说明白!
岳筝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道:“不应该解释清楚吗?”
陆鸿心中一阵怄气,简直是个死心眼同时又缺心眼同时又爱慕虚荣的女人!
两人一路再无话的出了菜市。
走了一段,岳筝道:“东西给我吧,你不回家吗?”
陆鸿还没平息下来的怒气又上来了,却强笑着问道:“我跟你菜市转了这快一个时辰了,连顿饭都不让我吃?你不是不会做鱼吗?”
岳筝反问道:“你不是说做菜掉面子,我怎么敢让你去做鱼?”
陆鸿忍不住气吼道:“没脑子,太没脑子!好好想想,我是那么说的吗?”
说着也不管岳筝,大踏步地就往前走。
岳筝跟上去,再三说自己回去。陆鸿只道:“曲儿邀我过去的,你不喜欢我去,回去跟你儿子商量。”
之后便不再说话。
……
走到内城巷时,遇到了正站在墙边的莫北轩。
而在看到还在她身边的陆鸿时,莫北轩的脸上难掩惊讶之情。
陆鸿看到莫北轩,心里又像被压了一块大石,但想到曾经他还鼓励莫北轩休妻,而自己这时却对那个被休的女人产生了感情,感觉更加复杂起来。
不过他却是十分无事地问莫北轩道:“你怎么在这里?”
莫北轩看了岳筝一眼,才低头回禀道:“属下知道将军会从这里回府,特地等候,有一件事想问问。哦这,这一次组织桑女巧妇去民间传习缫丝技巧,将军可亲自到场?”
陆鸿看见他刚才看身旁女人的那一眼,心中特不爽,以前她是你的女人的时候不知珍惜,现在又看个什么劲儿?
当下十分不满道:“怎么,刚才不是就商议好了?本将军明天要去军营!”
莫北轩微怔,不明白怎么今天一见面,以往相谈甚欢的陆鸿竟三番五次地用训人的语气跟他说话。却低头道:“是”,见礼离开之前,看向岳筝。
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
陆鸿脸色不好,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问岳筝道:“你以前不是说,你与莫家是邻居,怎么刚才你们二人也不说话?”
岳筝却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不早了,曲儿恐怕已经下学了。”说着就疾步走开。也不知小家伙到家没有?
门还锁着呢!
想起这一点,岳筝脚步更快了些。
陆鸿在后面看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只觉得一腔不愉快顿消,好笑不已。
……
到了玉弯巷,转过几个弯,远远地就看见大门敞开着。
岳筝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加快脚步。未进门,昨天晚上各自回家的两个婆子就听见她的脚步声,从门口处接了出来。
“夫人,您可回来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岳筝看见这两个人,心中也定了下来,却还是问道:“家里没事吧?”
陆鸿两手提着满满的菜蔬紧跟着过来,一点都不惊讶地凉凉道:“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能有什么事?”很自然地就把手中提的蔬菜递给两个婆子,吩咐道:“送厨房去。”
两个婆子都认识她们府上的常客,陆将军,但这毕竟是夫人的家,而且这位夫人看着也不喜欢她们过去那间厨房,因此虽然很殷勤地接过了,还是看向了岳筝。
岳筝点了点头,跟着就进了房门。
大门这样开着,半点都没有被撬的痕迹,她已经能猜出是谁开的门了。就知道那人是不会老老实实地等她回来的。
两个婆子却还是一脸有话说的模样跟着岳筝。
岳筝便停下问道:“还有事吗?”
从张府厨房过来的张婆子回道:“这也不知是谁家的一个公子,开了府上的门,就一直待在夫人房内,我们……两个也不敢过去撵。”
“是啊是啊”,另一个紧接着道:“那通身的气度,咱姐妹两个看了就胆颤,连头都不敢抬。刚刚小公子下学回来,就问咱们两个,门不是锁着呢吗?怎么开了?听咱们说了,就跑到房间去了。才刚就听见小公子气呼呼的声音,老奴两个……”
岳筝点了点头,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了,不怪你们,我去看看。”
陆鸿也静默地跟着,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儿。他们两个,都到了如此不避忌的地步了吗?其实又有什么奇怪的,她要了这房子,不就意味着同意被他养着了?
两个婆子看着陆将军也跟了前去,还有那突然间就变得有气无力地脚步声,不禁疑惑地对视一眼。
怪不得夫人什么都不让她们伺候,原来是有了一个相好的了。还有这陆将军……
只是她们家也算金川的鼎户之家了,怎么刚才那公子,她们竟是从没见过的?两个人相对着摇了摇头,撇了撇嘴就朝西厢的厨房而去。
“你走,你走,这是我娘亲的房间。小叔叔说,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
“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只不过我为什么要走,这房间还有我的一半呢!”
还未走近,就听到这样的对话。不同的是小孩子的声音急躁不喜,男子的声音清润如雪山泉水。
“那一半是我爹爹的,不是你的。”小曲儿怒视着斜坐在椅榻上的叔叔,大声宣布道。
容成独却清冷一笑,品味似的喝了一口自己找到那些玉竹花蜜,忙活了半个时辰之久才沏好的蜂蜜茶。不慌不忙道:“小娃,你娘亲没跟你说吗?以后我就是你的爹爹了。”
这冷冷清清的一句话,一下子让只是怒的小曲儿暴走了。他虽然小小年纪,却能感觉到娘亲更喜欢跟这个叔叔说话,昨天晚上就不管他,偷偷地跟这个叔叔去说话。
小曲儿不管不顾地上前就去拉容成独,两只小爪子紧紧地扯着男子的衣袖,拖着大喊道:“你走,不可以在我娘亲的房间里!”
小家伙年纪轻轻,力气虽然也不大,但折腾起来也是很厉害的。
容成独并不敢挥手推开这孩子,手中还端着一只茶杯,只一瞬间,晶莹的蜂蜜水就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容成独眉头不禁紧紧皱起,心下暗恼,却还是耐住性子道:“小娃,快放手。”
小曲儿却还是挣扎着拉他,依旧喊着让他走的话。小家伙毕竟是拉不动成人的容成独的,气急间一下子就猛地朝地上蹲了下去。
小小的屁股蹲儿狠狠地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容成独还没起身过去拉起他,岳筝就疾步进来,也没管容成独,连忙跑过去将噙着泪水蹲在那里的儿子抱起来,担心地重复问道:“宝贝,摔到哪里了,疼不疼?”
小曲儿突然哇哇大哭,心疼地岳筝轻柔又焦急地擦着小脸蛋儿上的泪水,口里还哄着道:“不哭了,娘亲给看看,吹吹就不疼了。”
小家伙却哭个不停,岳筝只以为是儿子摔地疼了,不禁生气地看了眼容成独,语气咄咄道:“你多大一个人,就不能哄着他些?”
容成独只感觉心口一滞,他还不够哄着这孩子吗?这个女人,一大早上就跑个没影,见了面就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真是太岂有此理!
陆鸿倒是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到了已经被岳筝抱到凳子上的小家伙身边,笑着道:“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哭哭啼啼?”
小曲儿却在陆鸿一到跟前,就伸着手臂抱住他,惊喜而又委屈地大声道:“爹爹!”
一个称呼喊得房内三个大人尽是脸色一变。
容成独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爹爹?什么时候,他们相认了?她不是恨他吗?这才几天,他几乎天天守着……
岳筝拿着小瓷瓶装的治伤蜂蜜水,走到小家伙身边,斥责道:“这能胡乱叫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小曲儿低下头,眼中又生出一包泪。
陆鸿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以作安慰,又对岳筝道:“他懂什么,不就是叫着玩吗?”虽是如此说,眼中涌动的亮光,却说明他的心情很愉悦。
“曲儿,刚刚摔到哪里了?”陆鸿又马上问小家伙,语气并不柔缓,却让人感觉很亲近。
小曲儿吸了吸鼻子,这才拿一根手指指了指小屁股。
岳筝满心的责备,一下子又变成了担忧。这地面有多坚硬,她是知道的,小孩子骨头又脆,只怕会蹲住儿子的胯骨。
这么一想,岳筝的脸色都变了。按了按儿子刚刚指到的地方,轻柔地问道:“疼得厉害吗?”
小曲儿摇了摇头,乖乖地答道:“刚才很疼,现在不是很疼了。”眼珠滴溜溜地在娘亲,和他选中的爹爹之间转了转,又迟疑着道:“还是有点疼。”
岳筝一下子慌了神,急道:“娘亲带着去看大夫。”说着就要去抱儿子。
陆鸿却挡住了她,沉稳道:“你别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跌打损伤方面我是行家,这样,我来看看。”
他说着,就抱起小家伙,顺势坐到椅子上,把小家伙背朝上地放在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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