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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陵和丁二爷一直在县城里逗留,信来了两三封,归期却一直未提。到了十一月八号,张木给吴陵做的袄子也缝好了样式,丁二娘和她商议着给他们爷三再做一双棉鞋,只是家里头的花色怎么都不太满意,皱着眉说道:“以往两个小的随便做一双就好了,现在他们爷几个都是在外行走的,做的太寒碜了,外人也得小瞧他们两眼。”
张木想起家里先前买的碎布还剩许多,便说:“娘,我先前买了许多碎布还没有用完,有几块缎子花色还挺好,我今个回去拿过来!”
丁二娘应了一声,看着美人滴溜溜地转眼睛,便笑道:“家里的小鱼吃完了吧?一会再去菜市里买些小鱼回去晾着,在这边晾着没个几日它就想法子吃掉了。”
“娘,您这般宠着它,它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都敢偷吃鱼干了!”张木想起家里莫名消失的小鱼干就一阵头疼。
“喵喵!”婆婆还没宠我的时候,我就偷吃啦!o(n_n)o哈哈~
丁二娘摸着美人的肚子,看着它欢快地在在它怀里扒拉扒拉,心里都软软的。也不知道是她以往没注意过,还是这只猫确实比其他猫聪明,鱼干挂在竹竿上,她以为猫就吃不到了,可是随着家里的鱼干不断地消失,这只猫又总是一副餍足的模样,她便留了个心眼,看了它的小窝,竟果真发现了一条小鱼干!~~~~(>_<)~~~~
丁二娘留意了几日,也没发现这只猫是怎么吃到鱼干的,只得随它去了,只是这猫也机灵,每日跟在她身后进进出出的,一抱它就肚皮一翻,让你给它挠痒,她倒觉得比自家儿子和老头子都贴心多了,此时想起乖猫喜欢吃鱼干,心里一喜欢便提议道。
张木瞪了一眼美人,以示警告,她不愿意把美人的嘴养刁,她就怕哪一日她和吴陵窘迫了,这只猫非得饿死不可!所以对于它爱吃的鱼干,张木一直都控制着数量。只是婆婆开口,还是为了她的猫,张木自是不好有异议的。
夜里,张木被美人的爪子挠醒,只得半睁着眼无奈地提溜起美人放到被窝里。
“喵喵!喵喵!”美人一反常态地叫唤起来。
张木一激灵,她好像听到外面有吵闹声,披着衣坐起来,抱着美人侧耳听了一会,好像有脚步声、嘶喊声,闹哄哄的,张木立即打起精神穿衣服。
“阿木,阿木,你醒了没?”外头传来丁二娘急促的敲门声。
“娘,我起来了,这就来开门!”张木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往房门走去。
门一开,一股寒气便涌了进来。美人抖了抖身子。
“阿木,外头好像出事了,我来找你一起去前头看看!”丁二娘见张木衣裳整齐地穿在身上,便拉着她的手往前头铺子里去。
娘俩不知道外头发生什么事了,也不敢开门,就站在铺子里头听着街道上的动静,隐约听到:“有人出来吗……?”
“巷口的陈家和朱家出来了,……吴家的……!”
“……镇长派人去了吗?”
“……”
张木听到巷口的陈家和朱家,心里暗暗有些觉得不好,那不是他们巷口的两家人!“娘,可能是我们巷子出了什么事!”
“恩,我估摸着也是,阿木,家里就我们娘俩,还是别出去了,街上那么乱,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到时也没处说理去。”丁二娘皱着眉头说到。
“娘,我明白的,家里最重要的就是美人了,我把它带了过来,其他的少了什么也没事!”
丁二娘听了这话,心里头才放松了一点,阿木过来的时候也就带着两件换洗衣裳和一只猫,小夫妻两个在那边住了几个月,肯定是有采买了不少东西的,阿木前段日子挣的银子可能还在那里,她就怕这丫头一时舍不得想去看看。
心里知道了大概,丁二娘便拉着张木回屋睡去了,丁二娘没去自个主屋里,两个人还是留了个心眼到吴陵的小屋里睡去了,也没点灯,和衣躺在床上,半晌都不曾睡着,只努力侧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街道上都有了不成文的规矩,晚上出了事,早上店铺开门都会晚些,就怕一开门看到什么不适宜的东西。因此平日里卯初就陆续开门的店铺,今天都生生地推到了辰时。下面村里来镇上买东西的人,从镇口进来,便已看到白雀巷像上了一层炭凄似的,猜到昨晚可能出事了,见店铺还没开门,也不着急,三三两两的找个地方坐着唠嗑。
丁二娘和张木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见天光亮了,心里头才微微松了一点,两个人都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睡醒开了门,丁二娘和张木才知道,昨晚白雀巷竟然走水了,烧了半夜才灭掉。巷子中间的几户人家烧的最严重,林老爹为了抢家里的稻谷,走得慢些,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了腿。史家的儿媳怀着身孕,被吓得当场就流产了。
张木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有点蹊跷,林家住在自家左边,史家在她家右边,那她家岂不是更严重?
待张木跑到白雀巷口,见原来簇新的墙面被烟熏火燎后有些破败,忙压下心头的慌张,快步往巷子里走去。
大门已经塌了,原来两扇红色的门,现在已经很难觅到一点本色,黑色的碳块生生地刺痛了张木的眼睛。三间瓦房都塌了,大梁被烧的黑漆漆的堆在废墟里,吴陵给她准备的竹篮,东边窗口下的桌子,还有她刚给美人晾晒的小鱼干都没有了,就连院子里吴陵种的桂花和梅花也不见了。张木伏在丁二娘的肩上,强忍着落泪的冲动。
“阿木,别难过,等他们爷俩回来了,再好好建一个更大的屋子啊!”丁二娘一边拍着张木的背,一边环视着这一片焦炭一样的院子,如果阿木昨晚不去她那,等阿陵回来看到的,怕就不是这样一个还能够这般难过、流泪的鲜活的人了。
“吴家娘子,原来你昨个不在家啊,我们都以为你没逃出来呢!”
张木从丁二娘肩上抬起头来一看,是林家婶子,哑着声音说道:“林婶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哎!谁知道呢!昨个半夜的时候,巷子里的狗没命地吠,我家老头子被吵醒了,隐隐地看到外面有火光,不然我们一家子可都得睡过去了!”林婶子看着眼前的废墟,伸手抹了抹泪,她儿子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在镇上建了四间大瓦房,竟然就这般没有了。
张木见林婶子也是一脸泪痕,也不好多问,林婶子是回来找些能用的东西的,当下便别过,张木踩着石块,每走一步,心里都疼得慌,吴陵当初布置得时候那般用心,想到他看着自己又宠溺又讨好的眼神,心里一阵阵抽疼,要是他知道了得多难过啊!
“二婶,弟妹,你们真在这里啊!”
丁二娘抬起头,便见自家侄子丁大也匆匆地赶了过来。
“唉,阿大,你来的正好,我们娘俩心里头都没个主意呢!这好生生的怎么就走水了呢?”阿木昨晚要是在家,可怎么办哟!
丁二娘看着一片废墟,心里头一阵后怕。
“二婶,我早上打听了一下,觉得事情有点蹊跷,昨个晚上看见的人说,火光是从阿陵家蹿出来的,可是既然弟妹和阿陵都不在家,那这火到底是哪里来的呢?”丁大看着这一片废墟,心头有些沉重,二叔和阿陵在县里可能出了什么事了,这镇上谁有胆量放这般大的火!只是看着二婶和弟妹一脸无助的样子,他也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不然也只是平白给她们增添忧愁。
丁二娘和丁二爷做了这许多年生意,也是经过一些风浪的,丁大吐出了一点,她心里便有了怀疑,当下也不戳破,扶着张木,劝道:“阿木,我们找找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好歹也是你和阿陵新婚的房子,留个念想也好啊!”
张木也知道不是矫情落泪的时候,忙抹干了泪,在废墟堆里走了个来回,看着黑乎乎的一堆木块、瓦砾,不知道从哪里着手,东屋放床的位置也踏平了,想起结婚当日,吴陵眼睛亮晶晶地掀开了她的盖头,心头又一阵一阵的抽痛,这是她和吴陵的家啊!
“弟妹,估计都烧没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丁大心里有了担忧,直觉张木在这里待长了不好。
张木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便点了点头,挪着步子往门口走去,家什都被烧了,“不对,还有磨具!”张木眼睛一亮,对丁大和丁二娘说:“当初做枣糕的模具都是在铁匠铺里打的,应该还在的!”说着便往厨房的废堆上走去。
丁大看着她在一堆瓦砾里扒拉,心头不忍,便也蹲下来,替她找。
丁二娘眼神一闪,阿陵家的厨房和正屋不是连着的,中间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就算晚上的风再大,这么远的距离三三两两火星在墙角也不值当什么啊!这火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