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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色的花瓣轻扬,纷纷扬扬的,迷乱了视线。
微风袭来,染上丝血腥。
“上神梨绾,罔顾天规,私自使用禁术,应处以剔骨之刑。”一白衣仙君面无表情道。
他面前跪着的女子,小脸上已被划了几道伤痕,印在那张精致的容颜上,竟是说不出的可怖。
“上神梨绾已修得三百六十五年的修为,剔除的骨应当也是三百六十五根,方可停止。”
好一个三百六十五根,他竟是连半分奢望都不予她吗,梨绾在心底冷笑,可笑她与他在一起的时日,正是三百六十五天!
“天帝有令,即刻行刑。”仙君望着女子逐渐变得赤红的眼眸心惊,吩咐道。
“第一根,除却痴念。”剑,狠狠地刺下。
剑上却并无见丝毫的血色,只剑身变成妖魅的血红。
“你是何人?”那年瑶池初见,男子淡淡地问,紫眸却是一片空洞。
“婢女梨绾,拜见二皇子。”她愣了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梨绾。”男子轻笑道,眉眼更为绝代风华。
名字被他念着,竟是有种说不出的缱绻,她心底颤了颤。
蚀骨的疼意传来,梨绾咬了咬唇,痴念痴念,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
“第二根,除却妄念。”
“苏殁,以后你便不止一人了,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那日,她将手上的珠子赠予他,“这当做定情信物吧。”
“好。”男子应道,却似带着丝温柔。
情缘种种,不过是她一人的妄念。
白皙的手渐渐握紧,既然不曾欢喜我,为何又要予我奢望?
“第三根,除却贪念。”仙君毫无波澜的话语复又响起。
梨绾脸上的血色尽失。不愧为上古神物,剔除仙骨只觉疼意越发清晰,却不见任何鲜血自伤处流出。
若她当时不曾有过那丝贪念,只想伴着他,又怎会落到如斯境地。
爱的越深,便越发不满足,如今,她是明白了。
天界二皇子苏殁性子清冷,身份尊贵,掌司罚,从一开始便知晓的,她却仍对他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苏殁,你只陪着我一人好吗?”她望着男子熟睡的容颜,喃喃道。
男子的神色淡漠,她却生出一丝甜蜜,手轻轻地划过他的眉眼。
苦练修为,只身闯进魔界为他寻来药草医治眼眸,换来的却是男子的冷漠相待。
“第四根,除却妒意。”
双唇因疼意咬破,染上血色。梨绾眼眸深处的赤红已逐渐褪去。
妒意,何为妒恨?
男子与女子相视而笑的情景划过脑海。
只见雪白飞扬,落在女子颊边,衬得她的脸更为妍丽动人,而苏殁则是温柔为她拿去花瓣,动作是梨绾从未见过的怜惜。
女子亦是娇羞地低下头。
她站在树后,黯然地想道,你不曾这般待我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女子吗?
可当初,她也只是羡慕那女子罢了,因为她知晓苏殁会一直陪着她——那是他答应的。
而她,信他。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些疼意都已麻木,只耳边仍有仙君的话语。
“第三百六十三根,除却六欲。”
六欲一旦除却,她便变成天界摒弃七情六欲的仙人那般无情,不再拥有任何喜怒哀乐。
可现下,不除去,令她存着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又有何用。
“阿殁,这是我为你亲手做的糕点,虽然不好吃,但你好歹给点面子吃下吧。”她捧着糕点,希冀地望着他。
男子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从其中拣了一块看起来还未烧糊的。
“好吃吗?”
“虽然瞧着难看了些,但还是勉强咽得下的。”
至少梨花的香味还未完全被烧糊了的掩盖嘛,梨绾怨念地想道,她头一次下厨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了。
“这些事,需要天赋。”她望着男子认真地答道。
“第三百六十四根,摒弃七情。”
“阿梨。”熟悉的男声传来。
梨绾抬眸,那人就这么站在她跟前,是梦吗?
“阿梨,我们回家。”他朝她伸出手来。月光勾勒出男子俊美的容颜,素来清冷的眉眼染上些许柔色,更衬得风华绝代。
男子就这么牵着她的手,走出深渊。
“第三百六十五根,摒弃七情。”
“阿梨,此生定不负你。”那日,他看着她道,素来清冷的眉眼添上几分笑意。
不可以,至少令她留着那些回忆!
梨绾抑住胸口窒息的疼意,尖锐的指甲陷入手心,使着仅剩的修为幻出红色的丝线。
只见得红色的丝线浮现,层层圈住仙君的身子,梨绾捏住丝线的一端,使了术法向仙君而去。
那仙君神色变得惊慌,暗暗捏了个诀欲逃离,却未想丝线却幻作一把剑来,浮现在他身前,底下红光大盛,俨然是成了阵法,全身的修为似被封住般,他只能呆呆地伫在原地。
红衣划过妖娆的弧度,梨绾却已来到他身前,握紧手中的剑刺向他。
剑,却没有如她想得那般刺下。
反而似遇到层阻碍。
现今,能在这般时刻赶来,将她的术法化解的,唯有……
梨绾不可置信地转身。
那人仍是一身玄色衣衫,神色淡漠,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目光掠过梨绾时,一丝异色划过,转瞬即逝。
白光闪过,缠绕于仙君身上的红线消失。
“二皇子。”仙君恭敬道,“梨绾的刑罚还差最后一根。”
“还请二皇子明示,是否继续执行?”
“刑罚停止。”
“二皇子,懿旨乃天帝颁布,小仙不敢违反天帝的旨意。况且这梨绾勾结妖魔,企图为害天界中人,若不将其修为废去,恐会留下祸患。”
苏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仙君顿觉寒意钻心而上,只得沉默。
“父皇未曾命你使用这剑。”
仙君一惊,慌忙跪下,道:“是小仙擅自做主,请二皇子责罚。”
“小仙斗胆,请二皇子先让小仙执行完毕再惩处也不迟。”
“不必了。”
“二皇子……”仙君欲言又止。
“最后一剑,由我亲自执行。”
“阿殁,是不是我挡了你娶他人的道路,你要这般急切地除去我?”
梨绾仔细地瞧着他的神色,却发觉他的神色未有任何变化,似是默认,当下心生凉意。
“果真要逼我到这般境地吗?”梨绾渐渐笑出声来,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般让人窒息,凄凉的笑声回荡其中,梨绾眼里写满痛楚凄然道:“你又是能有多狠,那些相处的日子,能毫不留恋,一并忘却。”
“第三百六十五剑,斩断孽情,从此之后,便与天界之人,再无干系。”他眼中的那丝冰冷的绝情与这般决绝的话语蓦地砸入梨绾心中,那么疼,比之前的三百六十四剑更疼。
痛彻心扉。
胸口越发窒息的疼意令她咬紧下唇,只得怔怔地望着他手握着那柄剑逐步走近,白衣黑发,一如初见的模样。
“阿梨,这些梨花,皆是为你所开,你在时花开花艳,你若不在了,就算花满百里只不过是人世一瞬繁华。”
你诓我,若是那片梨林真为你所植,现今怎会为了他人决心毁去那些誓言?
“阿梨。”他抚着她如瀑的长发,轻笑道“你可知长发绾君心?”
长发绾君心,得来的不过是个幌子,引你心尖上的人儿出现的幌子。
“阿梨,此生定不负你。”
画面如水纹般裂去。
他所说的每句话,就连说话的神色,梨绾都清晰记得,如今这些,都变成了讽刺。
剑入心窍,她甚至已不再觉着疼,有泪划过,她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修长的手指如白玉般无暇,曾牵着她走出深渊,曾宠溺地揉乱她的长发,那时他的眼神温柔似水,绝不像现今这般清冷。
“苏殁,阿梨从未像此刻般恨你。”
任由鲜血流下,梨绾艰难地走到男子身前。
鲜血蔓延成了一道血路,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儿。
“若是有来世,梨绾不愿再遇上你。”
语落,她的身子如失却双翼的蝴蝶,倒下。
恍惚间,似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她,梨绾吃力地想睁开眼,却发现只是徒劳。
“阿殁,我嫁于你好不好?”
“我以为,你早就是我的了。”
“啊?什么?”
“从即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子,阿梨,苏殁一生只娶一人你可好?”
“好啊,那从今以后阿梨一生只为苏殁而活,你若死了,我定不会独活于世上的。”
如今,却是他要杀她。
不过,阿殁,阿梨这条命本就是你救回来了的,现下就当是还了你。
黑暗逐渐袭来。
最后一刻,梨绾想着,若是能回到当初她还未见过他时该多好……
缘起缘灭,不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