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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变为细雨。
何禾带着草帽去把鸡放出来,这都关了一天了,也是要仔细打扫过才行了,这春天细菌本来也滋生得快,不赶紧清理,容易得病,那就麻烦了。
一大早,吃过早饭,他爹和何天就都出门了,他娘还在里边睡,何禾一个人就尽量放轻了动作,就怕吵到了。
鸡舍就是用竹子在院子的一角,简陋搭成的,门也是竹子扎成的,泡了水,有点不好打开。
何禾稍微往上提起才打开门,里边的鸡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争抢着吃放在靠院门口的食物,等吃完了,就四散的跑到外边去觅食了,外边草丛里的虫子也是很多的。
何禾没有再管它们,拿了扫把去里边打扫,清理垃圾,顺便也把院子扫一下,不过外面下雨地湿,就不那么好打扫。
他刚做完,张莲也正好醒了。
“娘,起来了?是我吵到了?”之前那些鸡吃东西时叫声可不小。
“没有,睡够了就起来了。”张莲任由他扶着坐下,无奈的笑着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把我看得好像很容易坏的一样,不用这么小心,我身子好着呢,再被你们这么养下去,我就真走不动路了。”
何禾帮倒了杯水出来,“嗯,那好吧,娘要是想做什么就跟我们说,我们会注意的。您先喝水,我去给您拿吃的。”
“一碗粥就好了,今天不想吃其他的。”
“知道了。”
等张莲吃过早饭,何禾打算趁着雨小,想去摘些野菜回来,家里菜种子刚撒下去,这段时间家里吃的青菜都靠野菜了。
于是跟他娘说了一声,提了个篮子带把镰刀就出门了。
想到如今艾菜味道还不错,何禾就转道直奔玉米地那里,田埂上长的可是有很多的。
等到地头一看,果然,长了一茬茬,嫩绿嫩绿的,看着就惹人喜爱,虽然之前也有被人先摘过的,可现在又长出新芽了。
何禾正了正草帽,才蹲下来,尽量缩小身子,好让大帽子多遮一点,之前出来得匆忙,忘了带油布,这雨虽细小,可淋久了衣裳也会湿的,要是不小心着凉了也是麻烦的事。
他专挑嫩的芽摘了,天地间似乎就只有雨水滴在树叶间发出滴答的声音,和偶尔才传来远处有人出来查看玉米相互打招呼的声音,在这野外待久了,似乎让人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了。
何禾突然发现他蛮喜欢这种感觉的,然后不知不觉就多待了一段时间。
“呵,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这一动不动的待在那,是想吓唬人吗?”
一个较尖锐的女音突然打破了这一切,何禾推起帽檐抬眼往上看了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摘他的艾菜。
“说你呢!怎么都不会叫人吗?不会变哑巴了吧?”何叶儿见对方不理,想到之前她姐带回来的东西,有些都给送去二叔家了,顿时心里更生气了。
那些本该是她的东西居然便宜了这家伙!
她丢下自己的篮子,提着裙摆直接走过来伸脚把何禾面前的艾菜都踩了几脚,有次都差点踩到他的手了。
“哼!我让你摘,凭什么都给你摘。”
何禾缩回手,抬头淡淡的看着她,就见对方在他抬头看的时候微扬起下巴,很是得意的样子。
何禾看了一小会,发现这样抬头是个很失败的举动,因为雨水都飘在脸上了,而手因为摘菜,如今都沾了草汁,草碎屑,无奈只好用袖子擦脸了。
何叶儿还以为对方会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没想到人家直接转身换个方向继续,顿时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她再次跟着过去也把那些都踩了。
何禾叹了口气,看看那些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艾菜,有点疼惜,再看看篮子里,还好已经摘了一些,想着也差不多够了,就慢慢站起来,蹲了这么久,脚有些麻了,正好也可以回去了。
至于何叶儿的这一幼稚的挑衅行为,他是不想搭理的,无奈他没料到人能无理取闹到会直接动手的份上。
何叶儿见他还是没搭理自己,而且那淡漠的样子让她看了更来气,顿时脑子一热,直接伸手就是一推。
何禾本来因为脚麻,就只靠一边脚支撑站着,见对方手伸过来,就本能的想退后让开,没想到因为地上那些艾菜野草被何叶儿胡乱踩过,沾了泥土,而下雨本来就是湿的,他往后一退,脚踩上去一打滑,没想到人直接滑滚下田埂下面去了,一眨眼就没了影。
顿时,何叶儿也整个人都懵了,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没动,手也都忘了收回来。
“啊!你这闺女怎么能把人推下去呢?还不快点下去瞧瞧!”不巧这一幕正好被村里出来查看玉米的人看见了,只是他离得较远,只能远远的喊道,人也跟着跑下来。
“我……我……”何叶儿这才如梦初醒,也慌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人在原地瞎转了几圈,这才想到要去看看。
那大叔几大步从上面几块玉米地跳下来,没来得及去管她,又直接跳下去了。
“孩子,你怎么样?哪受伤了没?”
一下来就看见何禾歪靠在田背上,草帽掉在一边,菜篮子倒扣在地上,里边的野菜撒了一地,而他人也是脸色发白,还流了好些汗,显然是哪伤到疼的。
他忙上去想把人扶起来,何禾却摇摇头制止了。
他忍着浑身的难受回答:“大叔,我没什么事,就是脚好像崴了。”
还好玉米地是阶梯状的,距离也不算高,一米多左右而已,而他还好反应快,慌乱中手抓到了杂草,翻了个身滑下来,这要是在山坡上,那后果还真不敢想象。
那大叔一听是脚崴了,顿时放心了不少,“那还能走吗?严重不?要不要我去多叫几个人来?还是还有别的伤没?要不叔背你回去?”
何禾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只是现在脚脖子那阵阵刺痛,动一下都不敢,后背也是火辣辣的疼,估计也磨伤了,两手也是被锋利的草叶割伤了,应该流血了,可是他现在不敢看。
“我……”
“小禾?”
何禾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人打断了,听到头顶那熟悉的嘶哑难听的叫声,微微抬起头来看见的果然是那个人。
“林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疼的缘故,一见那人震惊担忧的脸,何禾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
叶林本来也是来这边查看玉米地的,他家的地还要出去外面那头,听到叫声的时候他正要回家,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但他无意中瞥见那慌乱的何叶儿,再联想到之前听到人喊的话,就鬼使神差的下来瞧一眼。
过后他很庆幸自己多心的去瞧一眼了,不然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都不知道呢。
“哪伤到了?感觉怎么样?严重吗?”
一见下面居然是自己挂心的人,叶林当下把锄头一丢,人直接就跳了下去,也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先小心的擦去他脸上被叶子割伤渗出来的血迹,再慌乱的上下检查起来。
“嘶--别乱按,手疼……我脚应该也崴到了。”
当摸到手和脚的时候,何禾忍不住疼叫出声,脸上的汗水也再次大滴大滴的滑下来。
叶林立马不敢再去碰了,就怕又碰到哪地方让人更疼的,然后想也不想的直接弯腰一下把人横抱起来,“我先送你回家,再去找郎中来给你看,你也忍忍啊。”
“嗯。”何禾把头靠在他颈窝里,带着鼻音低低的应了一声。
“哎,林子你一个人行不行啊?”大叔见他抱着人似乎有些吃力的样子,忙出声道,“要不还是我来吧?”
“我可以的,劳烦何大叔帮我们把东西带回去了。”留下这话,叶林就急忙抱着人往家赶。
大叔在后面喊:“那你小心点,下雨路滑,可别又摔倒了,东西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带回去的。”
可惜人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只好摇着头弯腰去把篮子帽子捡起来,就是那些野菜也帮着捡回来了,不过有些被踩坏了。
等弄完这些,抬起头来才发现何叶儿居然还在,人就趴跪在上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不由得再次摇了摇头。
“何叔……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她也是被吓傻了。
“唉,你这话可不该对我说啊,禾哥儿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还是回去再好好跟人家说吧。”
“呜呜--”何叶儿这才大声哭起来。
……
再说这边,叶林抱着何禾匆忙跑回来,把家里的张莲李然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啊?”
叶林顾不上回答,抱着人直接往何禾的房间奔去,等小心点把人给放到床上了这才有空回答。
“小禾摔伤了脚,阿么,你帮他换下衣服,再看看还有哪伤着了,我去把郎中找来。”说着就要往外面冲。
张莲之前也是被吓到了,没顾上自己的肚子跟着冲进房间来了,这会正坐在床边查看呢,听到叶林的话忙给人喊住了。
“哎,林子,郎中叫你叔回来去请,这大老远的你一个孩子怎么去?”
“可是我……”
李然拿了盆子正要去打水,闻言也是赞成张莲的话的,“就听你婶子的,你爹这会应该在家,让你爹去。”
叶林看看阿么张莲,再看看脸色发白的何禾,心里挣扎。
李然看了没好气的催道:“还在磨蹭什么,小禾的伤可是等不了,还不快去?你爹他们脚程快些,又是大人,这来回赶估计天都黑了,你想让小禾疼死啊?”
“……”叶林抹了一把脸这才跑出去叫人。
“叔么,娘,你们别怪他,他那也是被吓坏了。”躺在床上,何禾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发冷,“娘,帮我盖下被子,我冷。”
“哎,肯定是淋雨着凉了,妹子你先看着一下,我这就去倒些热水来。”李然这才记起来要去倒水给他换衣服。
张莲也急忙拉开被子把儿子裹住,看着他小脸发白,又疼得冒冷汗的模样,心里跟着直发疼。
一边拿帕子帮他擦去汗水一边心疼的说:“不是去挖野菜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弄成这样啊?你要是再……可让娘怎么活啊?”
“对不起,娘,我没注意,地滑,就摔了一下,就脚崴了,其他没事的,娘你别担心。”为了不让他娘担心,何禾只好小小的撒了一个谎。
他娘现在可不是以前,这要是情绪太激动牵扯到肚子里的孩子,出点什么意外,那可就难办了,在这落后的医术可不能保证他娘俩的安全。
所以,即使现在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难受,何禾也先尽量安抚他娘。
“娘,我想吃您做的玉米粉了,给我做一碗吧?”
张莲擦去眼角的泪花,知道儿子这是体贴她,不想让她担心难过,才特意这么说,不然以之前的情况哪会让她进厨房的?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那好,想吃什么就跟娘说,娘去给你做,等着啊。”
“嗯,娘你自己也小心点,慢慢来,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