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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卯时蔺慎起床收拾东西，准备去听赵先生的课。
赵先生是仆村唯一一个秀才，村里人对他很是尊敬，包括蔺慎。
之前蔺慎只觉得赵先生教的东西有趣，想学，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有了妹妹之后，蔺慎就不觉得了。
赵先生说过，读书之人可以通过参加科举考试做官。
如果他能做官，那么就可以让妹妹过得更好，每天给妹妹穿新衣服，吃好吃的……
他走的时候妹妹还没醒，蔺慎给妹妹掖好被子，亲了妹妹软乎乎粉嫩嫩的脸蛋一口，转身离开了。
赵先生家离这儿有点远，他背着包袱，包袱里有一天的干粮，附近有和他一起去听赵先生课的孩子，约好了结伴而行。
蔺慎去听赵先生课了，蔺谨宝和蔺奶奶独自在家中。
这几天玉米也种好了，蔺奶奶就忙着做衣服，蔺谨宝就一个人待在床上，睡了醒，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喝奶，然后抽噎几声，蔺奶奶抱她去拉撒，继续睡。
蔺慎离开后，蔺奶奶看小家伙没精打采的，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哥哥晚上就回来了。”
黄昏蔺奶奶带着蔺谨宝去莫家阿婶那里喝奶，蔺谨宝看到莫家阿婶又骂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娃娃。
女娃娃全身脏呼呼的，在莫家阿婶的骂声中，缩成一团，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哭声都有气无力，微弱得很。
蔺奶奶看了皱眉，却又不好管人家的家务事，莫家男人因为是个女娃，看到婆娘骂都是当做没有看见。
蔺谨宝脸皱成一团喝莫家阿婶的奶水时，她满眼都是想喝的渴望。
蔺谨宝今天只吸允了一点就没喝了，她像蔺奶奶要抱抱，蔺奶奶抱了过去，莫家阿婶脸色不好，“怎么今天喝这么少？”
女人的奶水不是说止就立刻止的，莫家阿婶涨奶，以往蔺谨宝都喝得挺多的，今天却只喝了一点，莫家阿婶止不住，嫌弃的提起自己的女儿往怀里一塞，“赔钱货！赶紧喝！老娘还要做饭！”
蔺谨宝缩在蔺奶奶怀里，纠结得很。
本宫刚才是在做好事么？是么？可是本宫不是毒后么？残害忠良蛊惑君王任用奸臣骄奢淫逸罄竹难书丧尽天良畜牲不如……
她把御史官们对她的评价想了一遍，最后想不通这个问题，脑袋一歪，嘴巴微张，两手摊开，睡了。
等晚上蔺慎踏着月色回来的时候，看着妹妹在床上睡得正香，粉嫩嫩的嘴巴里冒出嘟嘟的泡泡，忍不住笑了笑。
他把赵先生说的知识复习一遍，匆匆吃了蔺奶奶做的饭，跑去洗了个澡后，穿上亵衣就上了床。
蔺慎张开双手等了一会儿，就见熟睡的妹妹滋溜滋溜的翻身滚进他怀里，蔺慎抱稳了，满足一笑，闭上眼睛入睡了。
由于前一天睡得很足，第二天蔺谨宝醒比以往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蔺慎正在床边换衣服，蔺谨宝张大了小口，软乎乎的小手捂住了脸蛋。
等蔺慎快换好衣服转身的时候，看见她的样子，他边扣领子上的衣扣，边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妹妹，醒了？”
隽秀的脸上带着还未脱离的稚气，但是可以隐隐看出以后的面容，蔺谨宝双手放开，滚进了被子中。
蔺慎：“……”
妹妹为什么不理我……
他顾不上想这些，换好了衣服，洗漱完后把蔺谨宝从床里挖了出来，给她洗脸，换尿布，换衣服，还把蔺谨宝头上那片小草原理得顺顺的。
蔺慎十分享受照顾妹妹的过程，而这过程中，蔺谨宝脸扭在一起，表情视死如归。
蔺慎要一边给她整理一边哄人。
“妹妹抬手，抬手，手不要摸到脸，要换衣服，换衣服。”
“妹妹手不要摸屁屁，哥哥要给你换尿布。”
蔺谨宝：“……”
呜呜……本宫真的不想啊……便宜兄长……
每一次给蔺谨宝换衣服换尿布都在考验蔺慎的耐心，明明奶奶说妹妹最乖了，给她换衣服都不梆的，为什么他给妹妹换衣服，妹妹就这里动那里动呢？
等蔺慎好不容易给蔺谨宝换好衣服和尿布后，蔺谨宝眼睛水汪汪的，眼眶都红了半圈，眼泪半掉不掉的，可把蔺慎心疼死了。
他捉住妹妹的手往脸上呼，柔声道：“不哭不哭，下次哥哥放轻点，不会弄疼妹妹的。”
蔺谨宝：“……”
这不是放轻放重的问题……
她的手在蔺慎脸上抓了几把，软乎乎的感觉蔺慎爱得紧，他抱起妹妹，走出窄小的卧房，去看奶奶。
蔺奶奶的衣服已经做了一些，地里的活没什么干得了，大早上她又拿起了针线，缝了几针，然后咳得不停。
“奶奶，我去集市上给你开些药吧。”
听到蔺奶奶的咳嗽声，蔺慎皱眉，很是担心。
蔺奶奶责怪的抬头看他，语气有些厉，“买什么药，上次开回来的都还没吃完，浪费个什么。”
蔺奶奶少有这样的严厉语气，蔺慎知道，奶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
他嗯了一声，笑道：“那我带妹妹出去玩。”
蔺奶奶脸色好了不少，“去吧。”
她低下头，又摆弄着布料，针线在她的手中织出的线紧凑严密，舒服极了。
蔺慎抱着蔺谨宝走了出去，面色平静，手指却微微颤抖，眼里担忧而哀伤。
奶奶还有……多久的时间？
蔺谨宝在他怀里，感觉这个时候他才像个孩子，害怕亲人离去，抛弃自己。
她伸出手，呀呀叫了几声。
蔺慎低头，“怎么了，妹妹。”
他低头的时候蔺谨宝的手够上他的眼睛，蔺慎看见妹妹璀璨的双眼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粉嫩的脸颊，红润的小嘴，“咯咯”地笑着，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又软软糯糯的。
蔺慎一笑，抱紧了她几分。
人有生老病死，月有阴晴圆缺。
若是奶奶真的离去，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
她这些年承受的辛苦，愿她下一世投个好人家。
至于他……
不是还有妹妹吗？
他会好好保护她，看着她长大。
至于妹妹长大后会不会离开他，蔺慎下意识避开这个问题。
冬末的时候，蔺奶奶熬不过，与世长辞了。
学会了走路的蔺谨宝被蔺慎牵着，站在火堆外，看着蔺奶奶生前穿的衣服被火焰吞噬，她侧头看了看在火光中神色不明的蔺慎，扯了扯。
蔺慎垂眸，将她抱了起来，“不难过。”
蔺奶奶离去之后，只剩下蔺慎和蔺谨宝，村里有的人送来东西安慰，蔺慎一一道谢收下，赵先生来的时候送他一本书，看着蔺谨宝问蔺慎，“你妹妹太小了，你来我这儿听课，你妹妹没人照顾，怎么办？”
“先生，我会找人帮忙的。”
赵先生犹豫了一会儿，他实在爱极了这个学生，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有时候他都跟不上的思维。
他和村里人想法不一样，他看得更广，如果以后蔺慎有了出息，当了官，他说什么也是受益的。
“不如这样，你来我这儿听课的时候，把她带过来，我娘子也好照顾一些。”
蔺慎应了。
他心里是想把妹妹带着的，赵先生主动提出，对他甚好。
不听课的时候在家里带着妹妹，用树枝教妹妹认字，或者去地里种些菜。
冬天太冷，他怕妹妹冻着，把火炕烧得热乎乎的，半蹲下身蹭了蹭妹妹的脸，“妹妹别乱跑，哥哥去抓鱼，给你熬汤喝。”
蔺谨宝摇头，拽着他不放手，“闹……闹……葛葛……”
蔺慎无奈，又给她添了一件衣服，胖呼呼的像个圆子，“在这儿等着，哥哥去拿东西，就来背你。”
蔺谨宝小鸡啄米点头。
蔺慎笑，起身去收拾抓鱼要用的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蔺谨宝还待在原地，蹲下身，“上来。”
蔺谨宝爬了上去，戴着手套的双手搂着蔺慎的脖子，小脑袋搁在蔺慎的左肩上，乖巧得很。
冬天喝鱼汤是一件很享福的事情。
但是捉鱼就不那么美好。
蔺慎背着蔺谨宝到河边，把她放了下来，叮嘱她不要乱动，看着他就好。
蔺谨宝坐在河边的枯树下，姿态严正，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双腿躺平，看着蔺慎，面无表情严肃脸。
蔺慎看没什么问题，就拿起水桶和锤子，走到河边试了下冰块的厚度。
冬天要捉鱼，首先得破冰。
鱼儿会为了呼吸新鲜空气跑过来，甚至有的会跳起来，这个时候就要看手速了。
蔺慎用锤子敲打冰层，冰层太厚了，不然人也不能在上面行走。
他砸得手都没知觉了，嘴唇泛着青色，也不知道砸了好久，终于凿出个洞。
破冰之后就好了很多。
等了一小会，一条鱼游了过来，这个时候鱼游得都不是很快，勉强能捉住。
蔺慎抓了两三条，怕妹妹冻得难受就不再抓了，把鱼放进水桶里灌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