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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红着脸在水里泡了半晌,终于在程述拿过布巾准备给他搓澡的时候阻拦了青年接下来的动作。
飞快地从撸了袖子干活的亲王手里把布巾抢过来,凯恩斯小小地退了两步,看到程述望着他一脸不解,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程述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站在池边看着还没长开的小朋友手抖着慢慢洗澡,居然连布巾都拿不稳地掉在水里两次。
血族对于温度其实没那么敏感,但看在凯恩斯刚接受初拥的份儿上,程述还是吩咐侍从用的温水。此刻池子里漾出些微水汽,小少年的脸像是被蒸熟了一样红得格外自然。
程述满意地看着方才脸都被泥糊得看不清楚的人慢慢褪出本来面目,不由得为自己的眼光而骄傲了一分钟,于是接下来观察得更为细致。
凯恩斯也更为煎熬。
方才他以为老师把布巾给他以后就要出去,没成想程述居然留在了池边以一种做学术报告的态度和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一遍。少年作为一个知廉耻的boy对这样大胆而豪放的眼神简直感到一个大写的不知所措,连澡都搓得磕磕巴巴像要表演木偶戏。
程述看到了凯恩斯充满着恳求的眼,表示对此相当之理解,他再度撸起袖子。
“男孩子不要害羞,想让我帮忙就说出来。”
凯恩斯:......
奈何亲王同志已经拿了一条布巾开始热情地帮忙搓背了,某个小朋友很有眼色儿地把解释给吞了下去。
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凯恩斯背对着程述,直到身后的人突然在他背上的某一处轻轻地摩挲两下,不可置信地发出疑惑的一声。少年想转头去问问出了什么事,却被肩上传来的大力固定在原地,只感觉那人的指腹小心地抚过那一处肌肤,呼吸略有些急促起来,连问话的声音都打着颤。
“这个印子是怎么弄的?”
凯恩斯虽然奇怪他的反应,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出生时候就有的,好像叫胎记,我背上还有一个呢。”
“……”
年轻的亲王再没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那一片位置,小少年这会儿也不敢乱动,就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程述动作。
许久之后,青年站起身来,凯恩斯再次想转过头去,结果被扔下来的布巾罩了满脸,扯下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远,一个血仆从门口进来弓着腰向他行了一礼,“大人,王上命我伺候您沐浴。”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尽力忽视方才心里莫名滋生出来的不舒服,继续仔细清洗身体。
……
怎么会呢?
程述现在脑子里回响的都是这一句话。
怎么会呢,那个疤痕,那两个他日夜摩挲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印记,居然在另一个人身上出现了。青年像是失了魂魄,连打开房门时的手都是抖着的。
那个箭矢对心穿过留下的疤,在六十年的时光里变成两个小小的三角凹痕,是他无数次的内疚和心疼,怎么可能认错。
但又有一个声音反复告诉他,万一呢?万一他就是搞混了呢?万一他是因为太想念所以出错了呢?
程述一点都不敢确定。
他哆哆嗦嗦躺进水晶棺,一闭眼却全都是秦溯的脸,笑着的,难过的,心疼的......却在睁眼的瞬间消失。
那是已经离去的人,可想起来依旧让他难过得无以复加。
仿佛在昏沉中沉浮,程述大睁着眼许久,才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亲王房间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脚步声哒哒踏在地上,能听出主人很轻。
程述几乎是在那声响的同时惊醒的,青年背对着房门,全身都紧绷起来,他比什么时候都清楚这不是一个能够安心交托自身安危的世界,分分钟都需要保持高得可怕的警惕心。
那个脚步声的主人在水晶棺外像是顿了一顿,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地呼出一口气。
凯恩斯。
程述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那人的身份,毕竟在血族......还会下意识做一些呼吸动作的就是他了。
少年在呼完气之后突然用力地咳嗽起来,但为了不吵醒程述还是死死地捂了嘴,只发出几声闷咳。
程述在心底笑了两声,这就是学不会不呼吸的下场,他闭着眼睛,唇角微微勾起。下一秒就感觉身上一凉,某人爬进水晶棺掀了毛毯躺在他身后,虽然小心翼翼不碰到自己,但程述还是感觉到毯子里似乎多了个热源。
这是个相当奇怪的现象。
吸血鬼的体温极低,就连程述身上都不能免俗地保持着低温,但和水晶棺相比还是高了不少,因此吩咐拿毯子的时候,侍卫就算碍于他的身份没有问,但眼神里明显带着疑惑。而类似于凯恩斯身上这么高的体温,该是要和人类差不多了,别说魔族没有这个特性,连刚接受初拥都不可能作为解释。
他这边困惑,后面的人蹭了两下却觉得冷,方才还谨慎地在毯子下拉开距离,现在却是想离程述越近越好,毕竟青年的体温再怎么低,还是要比棺里高上一些的。
而程述感觉凯恩斯往自己这边凑了过来,调整了睡姿以后再没有其他动作,加之对少年莫名地生不起防心,这个时候不免觉着困倦,一片黑暗中就要闭了眼继续睡觉,就算小朋友坐起来盯着自己脸看也没怎么管,然后昏沉中......右脸惊现一个柔软湿润的触觉。
程述:......
啊啊啊啊啊!
凯恩斯把头蒙到毯子下,脸色红得像是一颗番茄。
自己刚才突然像着了魔一样盯着老师的侧脸看了好久,一遍一遍勾勒着他精致的眉眼轮廓,一时忍不住就亲上去了。
小少年几乎想拿把银餐刀来了结自己的余生,他居然对老师做了那种事情,而且心底......似乎还藏着一丝雀跃,在吻上那人的脸时仿佛胸膛里都要重新搏动起来。
凯恩斯好像看到了自己脸上大写的禽兽不如。
他偷偷把盖在头上的毯子扒下来一些,转眼去看背对躺着的青年,稍稍放下心来。那人大约已经陷入沉睡,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对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任何觉察。
小少年从会被发现的惶恐中略略安抚了一些,但脸上的红晕还是没有消失,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刚才的事,身前人的面目却在闭眼的刹那集体蹦出来跳草裙舞,凯恩斯又反复翻动了许久,才在下午迷迷糊糊睡过去。
程述:......
凯恩斯睡着以后,面容俊美的青年轻轻坐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掀了不知多少桌子。
(╯‵□′)╯︵┻━┻还睡条毛啊起来给我解释清楚小混蛋!
内心虽然已经化身猛虎,但程述看起来还是朵蔷薇,他端着一个美好的坐姿,就这么默默盯着某闭着眼熟睡的少年......整整一个白天。
傍晚的时候身边已经睡得蜷成一团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凯恩斯睁开眼的时候明显有些懵,晕晕乎乎坐起来就看见旁边青年微笑着看着他。
“醒了?”那声音很好听,清澈得像是水一样。
少年呆呆地点头。
“不打算解释一下?”程述的手移到水晶棺上敲击了两下,“为什么到这里”,他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那只放在棺沿上的手在凯恩斯愣愣的目光注视下来到了青年的脸上,“还有,这里。”
小朋友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跳起来,“没、没有!”他嗫嚅了一下,“只、只是一个晚安吻......”
程述:......这个说法好有道理我都快相信了。
他微微颔首,“那你为什么到我的房间里来?我记得温科给你收拾房间了。”
程述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面前的少年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红了眼眶,偏偏要过来扯了亲王大人的袖子才肯说话。青年别别扭扭把袖子递给他,准备听凯恩斯诉冤,虽然表情还是相当嫌弃。
程述认真等着小少年的下文,只见凯恩斯扁扁嘴直接哭了出来,“我冷——”
……
又抽噎了几下,继续道:“我还害怕——”
程述:......
你当我什么都没问。
亲王大人无奈的扶额,面前少年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几次试图把眼泪蹭上自己的袖子,以致程述忍无可忍地把人从水晶棺里提溜了出去。
凯恩斯在空中晃荡了几下,被放到地上的时候明显不是很懂现在情况,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安慰一下自己吗?心里莫名充满了委屈。
少年的眼眶红红的,望着程述的眼神无辜又软糯。
“以后来我房间睡吧”,青年看着他终于妥协。
唔......看在你体温比较舒服的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