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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如玉是在陈郄回京的第四天上的门,刚好陈郄打算去朝阳观谈翡翠的事情,大门口见着人就道:“正好想去寻你,有事儿上朝阳观去了说。”
此时的段如玉与一年前有了些变化,不似之前那般没心没肺的纨绔了,听陈郄说她要上朝阳观去,也就点了点头跟上,倒是沉默得很。
陈郄想起昨天夜里翠儿跟自己说的那件事儿,就觉得段如玉看样子是吃了回大亏。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心里也开心点,没必要时时挂在心上。”陈郄劝慰道。
段如玉还是点头,道:“说的是。”
陈郄只有叹气的份儿了,毕竟也不是谁都跟她没心没肺似的。
等着爬上朝阳观,陈郄腰都差点走断,着实是累了一把,满身的汗都不知道湿了几回衣裳。
段如玉的身体看似也有些不好,走路竟也是累吭吭的,不时喘着粗气,走久了竟是还要旁边的人扶着。
陈郄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觉得这事儿可得好生问问,怎看起来都伤了底子。
再回头看段如玉苍白的脸,陈郄心里对此事更不乐观。
朝阳观依旧是闭观,让人敲了门,素节来看是陈郄,立马就欢喜起来,“陈姑娘来了?”
陈郄就问:“你家小公爷在吧?”
素节道:“就等着姑娘上门呢。”
又看见段如玉,就道:“段世子也来了?”
段如玉上前两步,“叨扰了。”
素节就笑,“哎哟,段世子怎么一年不见就变得这么客气啦?”
陈郄哼,“惹了事儿,估计来找你家小公爷寻主意呢。”
素节回来还没来得及打听京城里这一年的八卦,就再往后看了看,“裴家大郎呢?怎么没来?”
段如玉这才开口,“西北那边有点事,被陛下派那出去了。”
这就难怪吃了这么大个亏了,陈郄跟素节道:“先进去再说,我累死了都。”
进了道观,才知道其实刘喜玉不在,还在皇宫里跟皇帝磕唠。
陈郄住上回的院子里,洗换了一身才带着傅家表妹去见了段如玉。
段如玉坐在院子里,正闭着眼由着身后小厮跟他擦头发,这样子看起来倒不像之前那么阴沉了。
陈郄上前带着人坐了下来,旁边的小厮立马上前倒茶。
段如玉开口道:“你倒不怕坏了你名声。”
陈郄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剥,“名声是什么,能当饭吃?”
亏得段如玉不知道她黑历史,不然保准得在她怀里哭难兄难弟,“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你这身体,哪弄得这么遭的?”
段如玉睁开眼,“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你回来好几天还能没听说过?”
这个陈郄知道,无非是非礼了人家姑娘,人家姑娘自杀,害得他差点丢了世子位的,“我要信外面传的还来问你?还有你这小身板,你爹揍的?”
段如玉听得有些想哭,事情发生了这么久,除了自己继外祖母,也就在陈郄这得到一句相信他的话。
“我是被算计了。”段如玉嗓子哑着道。
自去年陈郄离京没几个月,裴家大郎也因圣命离了京。
裴家大郎一走,段如玉也不傻,知道没人能给自己出主意了,做事都低调了许多。
纨绔子弟,玩乐无非那几种,他手里的银子全丢在的陈郄那,生母嫁妆也不敢再当,赌这一条路是没得走。
剩下也就吃喝嫖三样。
在吃喝上,侯府没人能委屈了段如玉去,所以事情就出在嫖之一字上。
就陈郄知道的,除去那些添油加醋的东西,也对刘喜玉挺无语,“满京城勾栏那么多,那么多姑娘不够你去花钱的,你非得往私寮里去?那的姑娘我还信能比勾栏里精心□□出来的还有本事不成?”
段如玉也笑得自嘲,“所以我被算计也是活该,对吧?”
要不是脑子有坑,觉得私寮里有美人,哪得最后落到如此境地。
陈郄就道:“那私通的书信又是怎么回事?”
段如玉叹气道:“还不都是些捧姑娘们的手段,但凡有点名头的花魁娘子,都得来这个。”
陈郄就觉得段如玉也是活该,“你爹也是够下狠手。”
段如玉难得说自己亲爹一句好的,“这事儿要不知道是被算计的,他也不当那个侯爷了,我这是被马踩的。”
陈郄就笑了,“果真是脑子不好使,被马踢了啊。这会儿踢好点了,看着倒是。”
把手里的瓜子给表妹,陈郄上前伸手往段如玉身上摸。
段如玉吓了一跳,想跑头发还在别人手里捏着,瞪大眼道:“你想干嘛?”
陈郄在人肋骨上摸,“能吃你?我之前在百族里头也摔了一回,差点没能回得来,后来找了个老先生看病,他在骨科上有些本事,就多少学了点。你要伤没好,就先出京去找他看一看。”
段如玉任由陈郄摸了,才道:“京城里的御医还成,是郡主娘娘请来的,就是伤了肺腑,身体没以前好了。”
陈郄摸了一圈,发现胸前骨头的确有下陷了一点,可总不能开胸打断了重接,这个时代一不能输血二没有消炎药的,也只有如此了。
也亏得段如玉家里不穷,好好养着,再怎么四五十岁还是能活。
“赵御史他家姑娘长得如何?才情如何?”陈郄回了座位上问道。
段如玉披头就起了身,“你问这个干嘛?”
陈郄冷笑,“看是多漂亮多有才情才让久入花丛的段世子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呗。还有赵家千金,你确定是自杀不是他杀?”
要真是被人算计,这里面的问题可不轻松。
段如玉觉得有些话真不好跟陈郄一个姑娘家说明了,对方不在乎名声跟他相交,他总不能真把人当成自己这样烂坑里的泥巴。
“哪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才华高了我也不懂啊。就是那首诗,我还花银子找人买的呢!大家都这么玩儿,哪知道就轮到我出了事?”刘喜玉给自己抱冤。
陈郄听得奇怪,“那私寮在此之前还有别人,还是那姑娘之前还约过别人?你跟赵家姑娘之前相识还是不相识?”
当然这种事儿也不可能,赵御史再穷,也没穷到让自己女儿操贱业的地步,人家好好的官宦姑娘也没脑子有病到好好日子不过去当花娘子。
段如玉是真冤,“哪里认识,见过没见过我哪记得?当时我都喝醉了酒,一觉醒来,身边就躺了个人,然后赵家找人的就来了!”
这事儿本说段如玉把赵御史家的千金娶回家就是了,喜事一盖就把这事儿圆了过去,都当没发生过。
奈何段如玉是个棒槌,“我那时候怀疑自己是被赵家算计的,赵御史那话又不中听,一时没忍住口,就造了桩罪孽。”
想他段如玉要财有财要貌有貌,身份地位也在那摆着,虽然在一些人眼里是不成器,可在另外一些人眼里就得是香馍馍了,有的是人想扑上来。
赵御史就寒门出身,为人为官这么样段如玉这样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道,就觉得人家是想来赖他的,再加上对方身为御史,说话堵人,一桩明显可能两大皆好的事情最终就变了惨剧。
亲女儿一死,赵御史就开始跟人死磕,差点磕掉段如玉的世子之位。
最后还是段如玉他的继外祖母抱着自己夫君的牌位去皇宫里找皇后哭了一场,这事儿才淡化处理下来。
但段如玉的名声也就这么样了,本就是吃喝嫖赌样样来的败家子,还多一个骗女干逼死良家女子的名声,搞得大街上的卖货郎都比他干净。
也真是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弄出这么大的事情,连着段家的声誉都受影响,挨亲爹一顿板子自然逃不掉。
就算是知道这是被人算计了,为了段家的名誉,这一顿也得打,还要打得全京城都知道最好。
挨打养伤养得差不多的段如玉总得出门见人,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关在院子里。
一出门运气不好就被马踩了,也亏得他反应快,躲得快,才只丢了半条命,在外家趟了几个月才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段如玉就认命了,也不到处蹦跶了,天天在外祖家呆着,一直等到陈郄回来他听到消息就上了门。
陈郄从段如玉嘴里又听了一遍这故事的另外一种说法,心里想着多少是段如玉自己加工过的,多少是真的,然后问道:“谁家的马踩的你?”
段如玉脸色颓丧,“赵家次子骑的马。”
也就是私仇了,要死了赵家说不定得被闹到衙门里去,可人还活着,这事儿再往朝廷上闹一回,赵家也给自己儿子打了一顿板子,赔了一笔银子,这事儿就能这么了结。
“活该你。”陈郄骂道。
傅家表妹也在旁边小声道:“人渣。就算是被算计的,人家姑娘说不定也被算计的,就是不喜欢娶了放家里也比害她自尽好啊。”
段如玉耳聪目明,一下子把话听到了,反问道:“傅家姑娘说得容易,你愿意嫁一个可能算计你,你又不喜欢的人?”
陈郄回头又给了傅家表妹一把瓜子仁儿,“乖,别说话。”
堵了傅家表妹的嘴,陈郄才说段如玉,“不想娶,那也该先拖着,也没见你给我写信来说。”
段如玉冷笑,“我要真答应了,哪还来机会拖,怕是一个月里就抬进门了。”
这么一说,陈郄就想起了古代的妻妾制度,“你就没想过纳妾?”
这都是退一步的说法了,段如玉瞅着陈郄手里剥着的瓜子,道:“这不还没来得及么,我才把话放出去,那头就给上吊了,说是当妾都没机会。”
陈郄想了想,“这事儿要是人家姑娘有算计在里面,她也不会想着自尽,就是想自尽也该只是威胁段家,没道理会真没了命。”
不过运气这事难说得很,弄巧形拙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人家姑娘死了,也再问不出有用的线索来,陈郄就道:“那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出门会带着的人,赶车的马夫,这几个都要找到才行。”
段如玉道:“马夫还在,身边伺候的也就贴身伺候的两个没了消息。”
陈郄就知道,赵家姑娘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身边跟着人得逃不掉。
“私寮那的宅子主人是谁,谁带着你去的,这两个人呢?”陈郄又问。
这些流于表面的线索,哪有不第一时间去查,段如玉道:“带着我去的是伏波将军的小儿子,出了事儿就跑了,他家张口就说不知道,谁也奈何不得。”
好歹是跟段如玉好多年的酒肉朋友,一出事就知道跑,也够伤人心。
“宅子的主人倒是抓到了,可不知被谁收买,非说是我拿银子给他买的,说我买宅子来跟人私会,有理我都说不清。”段如玉对这事儿也都认了命了。
可怜的孩子,真想抱在怀里好好怜爱一回,陈郄正准备安抚一下少年受伤的内心,就看见素节进了院子,“陈姑娘你在这?我还去你院子里找人!”
又跟两人道:“小公爷回来了,还请段世子跟陈姑娘待会儿一道吃个饭。”
本来想安慰的话也没机会说出来,陈郄打了个哈欠,“行,我回去休息休息。”
回头跟段如玉告辞,“等会儿跟小公爷说说,看怎么拿个章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