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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淑娴淡定自若的等着贾母自掘坟墓,贾赦虽心有不甘,却好歹也被劝下来了,只等着看二房上天!
因着这场闹剧,贾母狠狠的病了一场,却并不让那拉淑娴前往荣庆堂伺候,只派人叮嘱让她好生调养身子骨,至于旁的自有王夫人帮着料理。所谓的帮着料理可不单单是指侍疾一事,更指偌大一个荣国府的管家权。对此,那拉淑娴只淡然处之,既不争也不抢,面对贾母派来的嬷嬷也是客客气气的。
连着半个月,那拉淑娴只安心待在东院调养身子骨。说实在的,这具身体很年轻,底子也不错,只是因着原主一直走不出失去长子的悲伤,偏贾母还夺了她的次子,这才导致她情绪崩溃,香消玉损。而巧合的是,那拉淑娴也跟原主有着类似的经历,她曾也失去过孩子,还是两个。
乾隆二十年的四月里,她两岁的女儿五公主夭折了。那会儿,她已被诊出喜脉,且还有一个长子十二阿哥永璂,因此她撑下来了。同年十二月底,十三阿哥永璟降生,可惜这个孩子也仅仅活到了三岁,终究还是离她而去。最终,她身边也剩下了唯一的儿子永璂。
“娘娘,您可是在想念十二阿哥了?”容嬷嬷跟了那拉淑娴一辈子,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很多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开口,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知晓那拉淑娴的心意。而方才,她一眼就看出了那拉淑娴深埋在眼底里的悲伤。
……永璂,是那拉淑娴在冷宫里绝望度日时,心头唯一的一丝祈盼,也是她最放不下心的人。
“永璂一定会好好的,纵然他同皇位无缘,皇上也不会苛待他的。我猜,怎么着也该赐封一个郡王爵位罢?”
虽说继后之子不如元后之子,可永璂到底是乾隆唯一的嫡子,尽管那拉淑娴早已对乾隆彻底失望,可到最后却依然相信他会给他俩的孩子一个尽可能美好的未来。
容嬷嬷见状,也不知晓该说甚么才好,毕竟她只是亲眼目睹了那拉淑娴的丧葬礼,至于后来的事儿却是一无所知。不过,甭管真相如何,左右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也只能尽可能的往好的方面想。
当下,容嬷嬷换了一副神情,故作欢喜的道:“娘娘,您忘了您在这儿也有个儿子吗?唤琏哥儿,今年三岁了,小模样长得可俊了。只可惜在咱们来之前,就被老太太抱走了。上回咱们去荣庆堂,也没说让抱出来瞧瞧。娘娘,您看?”一提起这个,容嬷嬷就窝了满肚子的火气,这前世除了乾隆之前,压根就没人会给那拉淑娴气受,偏生来到这里,随便一个腌臜老婆子都能甩脸子。
她知晓自己面对的是谁吗?容嬷嬷恶狠狠的想到,她回头定要让那老婆子得到教训!
“琏儿……”那拉淑娴抬头望了望窗外,如今已临近初春,虽说一眼望去树梢上头仍挂着雪,可仔细瞧着,似乎也有绿芽冒出头。那拉淑娴轻笑一声,暗自点了点头,“这荣禧堂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回来的,既如此就先将琏儿要回来罢。正好,老太太不是病了吗?容嬷嬷。”
“渣,老奴这就去办。”
经过了先前之事,至少让主仆二人知晓,雷霆手段未必管用,有时候略微服软效果反而惊人。当下,俩人便各自做好了打算,只等鱼儿上钩。而首先,则是那拉淑娴已病愈为由,开始了每日早晚两次的晨昏定省。
“老爷,今个儿我去荣庆堂了,远远的瞧了一眼琏儿。这一晃眼,琏儿离开咱们也有大半月了,我瞧着他似乎胖了一些,人儿也精神得很。”
“知晓琏儿很好,我就放心了,老太太是个好祖母。”
“今个儿琏儿同珠儿闹了别扭,我听到他的哭声了,好在没一会儿小哥俩又玩到一块儿了。唉,也难怪,俩孩子只差了一岁,难免会有些争执口角。想以前,瑚儿还在的时候,却是从未同琏儿闹过矛盾。”
“老爷可想念琏儿?要不,咱们一道儿去给老太太请安?”
那拉淑娴至始至终也不曾说过一句想要将琏儿接回东院的话,她只是时不时的同贾赦说几句琏儿的近况。白了,胖了,或者今个儿闹脾气了,哭了,尿了,等等……然就是因着这些个琐事儿,贾赦听着心酸不已。
没人会怀疑贾母苛待孙儿,哪怕她再怎么厌烦贾赦,也从未苛待过,更妄论老太太们最喜欢的金孙了。事实上,总的看起来,贾母对于如今承欢膝下的两个年岁相仿的孙儿皆很疼爱,看不出有甚么偏倚。可不论是出于何种考虑,贾赦都希望将琏儿从荣庆堂抱回来。
而还不等他下定决心,容嬷嬷便悄悄的寻了他。
“老爷,有几句话老奴忍了许久,一直想同您说说,今个儿索性都说了罢。我们太太看着虽坚强,其实每日里都心痛如刀绞。您只单看她以往虽也按时给老太太晨昏定省,可通常老太太一说散了罢,她便立刻听话的离开。可如今,纵是老太太三催四催的,甚至都明着赶人了,她也仍舍不得走。您说这是为甚么?还不是想多瞧一眼琏哥儿。可老爷您知晓吗?太太并不是每次去荣庆堂都能见到琏哥儿,通常最多也要隔个三五日的才能远远的见到一面。老爷,太太可怜呢,只为了多瞧一眼,宁愿日日受委屈,偏她还生怕老爷您担心,从来都不说,只将眼泪往肚里咽。”
贾赦震惊了,他自不会怀疑容嬷嬷话里的真实性,只因原先那位张嬷嬷是个极为老实之人,跟着张氏进门多年,从未说过是非,是个难得的厚道人。在不知道媳妇儿和媳妇儿奶娘都被换了芯子的前提下,贾赦自是选择全盘相信。
当日,贾赦便寻了个由头,在贾母午后小憩结束时,求见贾母。
“赦儿有事儿?”午憩醒来便听闻贾赦求见,说实话贾母略有些诧异,不过在诧异之后倒也存了那么一份祈盼。其实,正如贾赦盼着贾母多分些心神予他,贾母也在盼着贾赦别再像以往那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了。只可惜,这对母子许是因着早年分别,以至于谁也不理解谁,皆认为错在于对方。
“见过母亲,请母亲安。”
贾赦也不蠢,在来荣庆堂的路上,他也曾好生思量过,该如何将琏儿要回来。思量到最后,他便明白无论成与不成,皆是唯一的一次。换句话说,若是今个儿失败了,往后再想要回琏儿不说会耗费巨大心神,更有可能这辈子都要不回来了。当然,若是成功的干成了这一票,他也同样可以让贾母再也无法亲自养育琏儿。
打定了主意这次定要成功,贾赦努力回忆着自己颇为看不顺眼的倒霉弟弟贾政素日里的言行,尽可能的模仿道:“母亲,前些日子母亲身子骨欠安,儿子日日担忧,夜夜不得安睡,只盼着母亲能早日大好。母亲今个儿可好些了?”
“嗯,这人老了自然不中用了,活一日算一日罢。”贾母只微微颔首,略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贾赦抬眼望了望贾母,见贾母虽神色如常,气色却是相当得差,当下贾赦心中也颇不是滋味。要知道,先前听闻贾母病倒且不让那拉淑娴近身侍疾时,他还一度怀疑贾母是在装病。当然,真要论起来贾母的病情也不算严重,她如今也只年过半百,身子骨康健得很,只是一时被贾赦气到,加上她心思重,又恰逢换季之时,这才一时没熬住,病了过去。
贾赦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又特地放缓了语气,万分真诚的开了口:“母亲,您可一定要好生保重身子骨,有甚么需要的尽管同儿子开口,纵是想尽一切法子儿子也要让母亲过得舒坦不再劳心劳力。只是……”
“有甚么话你就直说罢。”贾母瞥了贾赦一眼,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
“母亲说的是。”贾赦讪笑一声,努力让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更为真诚一些,只道,“这母亲病着,儿子没能随侍左右已是不孝,没的再让母亲为琐事儿烦恼。这原先,也是因着淑娴她病倒了,这才不得不将琏儿送来,这些日子却是苦了母亲了。如今,淑娴已经大好了,母亲却身子骨不利索,偏荣庆堂这儿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我是想着,二弟、弟妹那是没法子,一个要忙着钻研学问,一个管家理事,还要照顾年幼体弱的元姐儿。可我那头却没甚么事儿了,不如……”
“说了半天,你不过就是想把琏儿要回去!”贾母冷哼一声,颇为不悦的道,“你这是不放心?”
“母亲您说笑了,儿子怎会不放心?瞧瞧二弟,他是那般的康健。再瞧瞧妹妹,虽年岁不大,却是这京里头数一数二的大才女,真论教养儿女,哪个能同母亲相比?儿子真的只是担心母亲照顾两个孩子忙不过来。”贾赦面上的神情愈发恳切,只是他话里的意思却也是极为分明的。
贾母沉默了,半响之后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向贾赦摆了摆手,道:“你既是坚持,那就带走罢。”
跟荣禧堂一事不同,贾琏原就应当养在贾赦夫妻俩膝下,倘若双亲不方便,或者主动将孩子送到身为祖母的贾母跟前,那自是无妨。可如今贾赦都将话说的那般明白了,再撕掳下去又能如何?真要是撕破了脸,琏儿一事倒是不甚打紧,若万一牵扯到了荣禧堂的归属,还有荣国府的管家权等等,却是得不偿失了。
“多谢母亲体恤,儿子定将琏儿照顾得妥妥当当,只求母亲好生调养身子骨,若届时大好了,儿子定将琏儿送过来,也好让母亲一享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