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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攸宁还是个垂髫小子之时,父亲就常对他说起铸剑之精益。
剑者,利器也。做一把正真的好剑不仅对铸剑的材料和铸剑的技艺有极高的要就,最重要的是铸剑师的心性要坚韧慎重,有时候成败仅在一瞬间,这句话对铸剑也是适用的。
铸剑,锻造的不仅仅是一把剑,也是在锤炼一个人。父亲常对他这样说。
他如今也渐渐懂了这句话的含义,于是他眼神愈发锐利,整个人变得锋芒内敛,像一把宝剑一样。他也铸造出了许多良剑,那些剑被相剑士纷纷称赞。但他其实心底一直有一个隐匿的愿望,他想要重造宝剑湛卢!
湛卢宝剑乃所有剑器之首,它有过很多神秘的传闻,说它能沟通天地,连接过去未来。它被赋予无尽的神秘的想象,人们称之为神剑。
君攸宁曾问过父亲,真的会有这样的神剑吗?这样的剑用一般的方法又是如何铸造的出?
父亲摸摸他,摇了摇头,但父亲那严厉的眼里却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那是年少的君攸宁所看不懂的讳深莫测。
湛卢宝剑的铸造材料也是十分苛刻,铸造此剑要天时地利人和,几乎是千万年难造一把,造此剑全靠机遇。
君攸宁而后察阅过许多的书籍,也只能将湛卢宝剑的铸造方法窥得一二,尚不能完全懂得。
而今燕思齐告诉他,湛卢宝剑的剑雏现世了!
剑雏,顾名思义,剑的雏形,就是一把剑最原始的模样。一把剑要经过五步,分别是制范、调剂、熔炼、浇铸、范铸。
当一把剑经过了前面四步之后就被称之为剑雏,而最后一步“范铸”便只是砥砺开刃,刮削琢磨,然后为之装置附件装饰即可。
虽然湛卢宝剑的剑雏过后的“范铸”比的一般的铸剑要复杂得多,但是有了剑雏,君攸宁便敢保证,湛卢宝剑必将重现于世!
此生的一大夙愿好像马上就可以实现,君攸宁镇了镇心神。
燕思齐见君攸宁此等神色便知他已心动。
燕思齐道:“请庄主同我去书房内商谈具体事宜!”
两人一同去了书房,燕思齐告诉了他所知的消息,两人结合探子所报,当即决定,制定了计划,决定今夜动身。
“庄主放心,我皆已安排妥当。定能保庄主安全归来!”燕思齐拍拍君攸宁的肩膀。
君攸宁淡淡一笑,并不多语。
走出书房的时候,君攸宁突然注意到,在燕思齐的书房内挂着一副女子的画像,那画下还盖了一个小小的章。
那章是三殿下的王章,君攸宁记得有一次李寞和他提起过。
君攸宁觉得有些好奇,却也并未多问。
***
回屋,君攸宁翻找出出妙手摘星送还的那把匕首,他不由笑笑,没想到这把匕首自己还真有用上的一天。
将匕首拿好,君攸宁换好一身朴素的衣服,将自己易了容,然后出了三皇子殿下的府邸,在这之前燕思齐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要到指定地点便会有人来接应他,然后引他去往太子府中。
他一身贩夫走卒的打扮,也没有人认出他来,到城外,和旁人交换了暗号之后,于是那人便把那一车的瓜果蔬菜交给了他,君攸宁见那车轴上有着皇家的标志,便明白这定是送往太子府的蔬菜。
他心中了然,于是和那小贩普通的寒暄的几句,便跟着其的人走了。
那官兵定是早被打点好的,见君攸宁来也并未说什么。只让他们快点,免得误了明早的饭点。
一行人推着大米蔬菜瓜果,浩浩荡荡的去往太子府上。
从偏门进去,再到了后厨,便不必多说。
一行人排排站,正要清点着出去之时,君攸宁突然倒地,他面色发青,似是犯了什么急症。
周围的人见他这等模样,都忽的散开了,生怕沾染了什么恶疾。
管事的人来上前来看了看,也管不上这人是死是活了,忙叫几个小厮上来将他随意找个地方给扔了。
几个小厮蒙了口鼻才上前,强忍着将人抬了起来。
出了后厨,走到半路上一人却只觉脖后一凉,他感到冰冷的刀刃贴近着肌肤。同时他听到一个重击声,只见另外一个小厮僵直着从他面前倒了下去。
那小厮吓得懂也不敢动,只得举起双手,连声求饶道:“英雄饶命!”
“告诉我,鸳鸯楼所在何处?”
小厮颤颤巍巍的给他指了个方向。
君攸宁斜眼眯着他,将刀更贴近了几分。那锋利的刀刃几乎轻轻一划,便是一道伤口。
小厮再不敢说假,直求绕着将这里的格局都告诉了他。
随后君攸宁伸手一敲便将那小厮打晕,他又用匕首在那两个小厮脸上和身上划上几刀看上去惨烈但不致命的伤痕。
太子残暴,如此也希望能保他们一条性命。
君攸宁不再停留,他快步着离开了这里,寻着脑海中的道路找到了鸳鸯楼。
这里的太子的住处,燕思齐说,那湛卢宝剑的剑雏便是在此处。
君攸宁还未靠近,便听到了前方有谈话之声。远远一看,那其中一人是前些日刺杀他的小侯爷,孙佩之。
而此时孙佩之和另一人交谈着什么,他的态度带着些恭敬和谨慎。
那人穿着一身秋色锦缎,腰间别着一块赤色古玉,长发被高高束起,额头饱满,长眉入鬓,他相貌并不算出色,但那一双眼漆黑如墨却让人印象深刻。
他并不高傲,但举止间却又总带着几分疏离之感。
这人定是太子无疑了。
见他们马上就要走出鸳鸯楼了,君攸宁深觉此时是个好机会。
他转身轻敏的从小径溜到了鸳鸯楼。
谨慎的看了看周围,他轻轻推开房门,按着燕思齐的给的信息,他摸进了燕徽音的卧房,他仔细的查看房内的每一个布局,但并没有发现暗道暗格一类的东西。
想来燕徽音身为太子,这种东西自然不会让人随意找到。
正当君攸宁勘探之际,突然他听门外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君攸宁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了四周,立即贴身在了门后。谨慎的注意门外的动作。
只听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君攸宁听着那脚步极轻,极轻,但听其气息又不像是会武之人,如此倒像是,女子的脚步。
这是燕徽音的卧房,奴婢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来者是谁?
君攸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那脚步越发近了,接着只闻那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君攸宁看见了一把略显陈旧的黑剑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剑身漆黑如墨,衬的拿着那把剑的一双纤手更是白皙似雪。
君攸宁抬眼望去,只见梁文莺正看着他。
“庄主可是在找这个?”梁文莺将剑举到君攸宁面前。
那把剑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只是上面显然有多处残损。
君攸宁并不接过,他冷冷的看着梁文莺,猜测着她的来意。
见君攸宁并不接过,梁文莺的眼里充满了哀求的神色。
她黯淡的收回了手,她道:“我此次是有求于庄主。”
君攸宁静静的等着她的下句。
“我本是三殿下之妇,却被小侯爷囚禁于他的府邸,我曾想过逃出去,但那次失败后他却将我看管的更加严格了,我好容易才寻得此机会,特带来此物,以弥补我此番同小侯爷的…我让殿下,蒙羞了!”梁文莺说此话时颇有些悲愤。
她面容苍白,身上瘦的都有些营养不良了。君攸宁注意到她的额角还有处伤疤,嘴角也破裂着,一副凄惨的样子。
“你可有证据?”君攸宁不为所动。
梁文莺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苍白的脸上都挂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帛,那锦帛上是一首细楷的小诗,诗文内容极度缠绵缱绻。
那落笔处写的是燕思齐和梁文莺,上面还盖了一个小小的王章。
君攸宁再细细一看面前的女子,今日书房所见的画中之人,不正是梁文莺!
君攸宁心中稍安。
“跟我走。”君攸宁道。
梁文莺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喜色。
“庄主。”梁文莺将剑雏递给君攸宁。
那剑黑色的寒光刺进君攸宁的眼里,君攸宁将它接过。
剑身黑如水,半柔半刚,剑柄处本该镶嵌之处缺了一块,虽然有些残损,但君攸宁肯定,这就是湛庐宝剑!
只是,君攸宁突然注意到那剑上年岁不一的补缺护理,他不禁有些疑惑。
这剑倒是经过了良好的保养。
这剑年岁已久,而从这剑各处的补缺来看,剑上所用的材料也是年岁所差甚远。
这护养非一日两日,倒像是在这千百年之内一直有人前来护理。
轻抚着那把灵性尚存的湛卢剑,君攸宁几乎能想像到那些人是怎样细心的将它残损的地方补起来,是怎样一遍又一遍打磨削砺,让剑身至今还有这样的光泽。
是谁会在这样长久的年岁中一直不间断的守护着这把剑,且不被他人发现?
这一定是一个历史悠远的大家族,并且要祖孙都懂些铸剑之法。
看着那剑上的补缺,君攸宁突然心中一紧。
这样的手法,只有,铸剑山庄。
他突然想起,少时父亲那个莫测的眼神。